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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安无法理解, 但她明白不该问的不问。见宋识雪只发来一串“……”,她又扯开话题,问:

  -你确定要带她上恋综?

  宋识雪纠正符安:不是带她。她还没有确定要不要一起。

  -……

  符安沉默了, 宋识雪也没有再深聊的意思。再一抬眼,傅岁寒却已经规矩地与众人敬起酒来。她做什么都认真而拘谨,饮酒时却有种别样的洒脱。

  宋识雪勾唇一笑, 随手举起傅岁寒手边的杯子, 抿了口,入唇的却不是水,而是酒精。

  推杯换盏间, 夜幕低垂,席间逐渐有了不一样的玩闹声, 傅岁寒这才发现, 身旁的宋识雪已经安静了许久。她侧脸看去, 女人一口口喝着什么, 唇色绯红, 眼底蒙上一层说不尽道不明的阴郁,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傅岁寒下意识察觉到不对, 低声问:“识雪?”

  视线中央, 宋识雪终于回神, 偏头看向她。眼底的情绪顷刻间化为水汽,转为静默的柔情, 像水一样, 让傅岁寒的心软了下来。

  “你在喝什么?”傅岁寒刚问出声, 宋识雪便将杯子递给了她。

  酒香满溢, 傅岁寒感觉事情有些超乎预想。

  她没有言语, 宋识雪反倒主动问:“怎么了?”

  “要先走吗?”傅岁寒说, “……你有点醉了。”

  闻言,宋识雪短暂思考了数秒,方才说:“没有醉。”

  傅岁寒笑意掺杂了几分无奈:“嗯,没有。走吧?”

  桌上刚酒过三巡,二人要离开的动作很明显,却没人敢劝。新一轮的交谈声中,门在许勉略显不舍的目光的注视下被合上。

  夜浓风重,地下停车场内冷气十足。白炽灯明亮晃眼,傅岁寒注意到女人醉酒后的身体有些发抖,为她挡住了风。

  傅岁寒想将外套盖在对方身上,Omega却动作很轻地拉着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揽在自己身前。但二人身高有着数厘米差距,一通折腾下来,她也只能仰着头看傅岁寒。

  桃花眼略略眯着,猫一样乖巧可爱,求夸奖的寓意十分明显。

  Omega是真的有些醉了,头在傅岁寒锁骨处耸动,像在索取什么东西。

  一呼一吸间,傅岁寒喉头滚动。这个角度,傅岁寒低头就能吻到宋识雪,她愈发觉得对方此刻愈发像一只熟睡的等待人抚摸的猫,沉默着,她顾忌着这是公共场合,抬手将宋识雪拉开了些。

  在宋识雪要表现出不满前,傅岁寒主动牵起她的手,算作安抚。

  难捱的静默里,商茗的车终于驶入车库。车门大开,好在宋识雪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十分乖巧就上了车。

  车内没再开音乐,只有自窗外猛灌而来的风偶尔会扑打窗户,发出响声。

  傅岁寒刚高兴宋识雪的乖巧没几秒,她就明白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Omega的手臂不知何时起搭在了她的肩膀,傅岁寒试图去抓她的手,却被醉酒后的宋识雪理解成了继续的意思。于是一进一退,反复重复。如是几番后,傅岁寒终于放弃,只是静静看她,想看她又要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但最后,Omega的手也只是落在了她的发丝。眼带着笑,指节缓慢的缠绕着她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微卷着。

  傅岁寒感觉着她指腹轻柔的动作,好半天才忍住劝慰对方的冲动。

  抵达酒店后,傅岁寒婉拒了商茗的帮忙邀请,将宋识雪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灯光温和,她略垂下眼,便能看见床上蜷缩在一起的宋识雪。

  她试探性地轻声道:“识雪?”

  没有回应。

  但抽气声响起,宋识雪好一会才艰难地抬头看她,潋滟着水色的双眸费力睁开,直勾勾地看着傅岁寒。

  傅岁寒怕刺眼灯光照到她眼,为她挡了挡。宋识雪经过短暂睡眠,也恢复了些许神智,但大脑仍旧昏沉。她喉咙发涩,说不出完整字句,好一会方才说:“怎么了?”

  “要洗澡吗?”傅岁寒问完,抿了抿唇,“……不然会很不舒服。”

  酒精让宋识雪迟钝许多,也让她坦率起来。沉默数秒,她突然开口:“是你帮我吗?如果是,可以。”

  傅岁寒:“……”

  傅岁寒的无言却被Omega当成了无声反驳,她轻笑出声,语调随意:“我只是开个玩笑。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说着,又要慢吞吞地起身,走去浴室。但双足刚接触到地面,又是一个踉跄,整个人倒在傅岁寒怀里。

  这个角度,让傅岁寒能更清楚看见Omega微翘的鼻尖。短暂恍然后,傅岁寒定了定心神,低声问:“还能走路吗?”

  没有回答。

  傅岁寒只能抱起她,推开浴室的门。

  浴室。在替宋识雪放好水、调好温度后,傅岁寒将她放进浴缸,试图让她自己脱/衣服。Omega却始终不回答她,只是侧着脸看她,好一会才应了一声。

  傅岁寒以为她是懂了,过了会再来问,宋识雪却没再有回音。

  她推开虚掩的门,水汽氤氲,宋识雪整个人沉在热水里,发丝凌乱,沾水后的布料裹在她身上,裸/白一片,更显容颜昳丽。

  听到声音,她投来一眼,声音平稳:“帮我。”

  傅岁寒感觉脖颈烧了起来,在是否同意间犹豫着,还是选择婉拒。宋识雪显然对这一答案并不满意,委屈地眨了眨眼,睫羽扑闪,泫然泪泣。

  傅岁寒正要离开时,女人却又缠上了她的衣服,这一次,她补足了那句话——

  “帮我/脱。”

  傅岁寒喉咙微动,终于没再拒绝。她微躬下身,偏开视线,指节勾起滑腻的布料,她清楚感觉到宋识雪的身体一颤。

  过往,灯光昏暗,傅岁寒总是看不清楚,当下距离这样近,她才真正发现这节细长腰肢是多么柔软白皙。

  傅岁寒强令自己偏开视线,在结束后离开浴室,尽力平复呼吸。

  可水声四起,她难免因为人的劣根性心猿意马起来。Omega细腻皮肤的触感仍在指尖,她吐出口气,正犹豫要不要看点书平复心情,浴室内陡然响起一声重响——

  浴室内,宋识雪已经笨拙地穿好了浴袍,松松垮垮遮挡着,半露不露,地砖上是被打翻的一众化妆品,凶手显而易见——

  见傅岁寒走近,宋识雪满眼无辜地抬头,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抱她。

  傅岁寒总算知道宋识雪为什么不能喝酒了。

  她抬手扶住女人的肩膀,先将宋识雪的衣服穿好,打结时还不忘系了个最简单的蝴蝶结。

  宋识雪任由她动作,好一会才说:“傅岁寒。我没有力气。”

  傅岁寒还没问出所以然,宋识雪已经靠上了她:“所以,抱我出去。”

  傅岁寒:“……”

  傅岁寒选择接受命运。

  抱的次数多了,她也逐渐熟练起来,将宋识雪放在床上后,女人肉眼可见的安定许多,微阖着眼,呼吸微弱起伏着,美好的一如昏睡的公主。

  傅岁寒去取了吹风机,给宋识雪裹好被子、调整了坐姿,给她吹起头发来。

  自宋识雪上次说“喜欢桃子味”后,傅岁寒刻意将洗发水从桃子变更成了牛奶。但Omega却适应良好,从不恼火,当下身上散发着很淡的牛奶香——

  说来也怪。宋识雪的酒疯不是寻常的失去理智,她仍有一套自己的运行逻辑。譬如洗澡时不会脱衣服,但却还会用沐浴露与洗发水。

  傅岁寒试图去分析她,怎样分析却都只能品出一种感觉:宋识雪是故意的。

  思及此,傅岁寒垂眼认真看宋识雪。目光所至,却只有女人优越的五官,和略略抿着的唇。她这才发现女人的唇上又布满了细碎的伤口,显然是自己咬的。

  傅岁寒不去看伤口,只问宋识雪:“宋识雪,你醉了吗?”

  宋识雪目光迷离,声线却没什么起伏地无缝转接了另一个话题。

  “傅岁寒。”她道,“符安今天问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傅岁寒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但她同样好奇宋识雪的回答。犹豫数秒,她问:“然后呢?”

  宋识雪看着她,倏尔一笑。

  “她给了我三种可能。恋人、情人和普通朋友。”

  “傅岁寒,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