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江辞卿离开, 众人也没了心思继续,索性匆匆解散,各自离开。

  许浮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拒绝了三皇女同行的邀请,独自走入熙攘街道之中。

  依稀还能嗅到一丝丝青竹香, 极其微弱, 若不是标记过她的Omega极其熟悉这味道,必然会像旁人一样忽略过去。

  想起小Alpha平日里坚持要用两层阻断贴的严谨模样, 这信息素必然不可能是无意露出。

  许浮生勾起嘴角,最后还是如了小Alpha的愿,毕竟对方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

  大抵往前走了百步, 便出现了条狭长拐角, 比起熙来攘往的街道, 这拐角就如同瞬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只有寥寥几道人影,最热闹的是中间的铁匠铺,传来噼噼啪啪的锻打声。

  许浮生踏着青石板,悠悠走入其中, 路过铁匠铺, 又往前行了十几步,直到又一条拐角中……

  等候已久的人学着她曾经的恶劣,偷偷躲在视线盲角, 只等脚步贴近, 她伸手箍住对方手腕,稍用力, 便将心甘情愿踏入陷阱的波斯猫捕获, 将她从阳光灿烂处, 拉入阴暗潮湿的角落。

  青砖缝隙的苔花盛开,倒映着天空的积水洼,不知谁家的樱花探出头,低低垂在墙外,许浮生被登徒子箍着手腕、抵着角落里。

  Omega没有露出慌张的表情,微微扬起的下颚,勾起的嘴角,一举一动都在表明她早看穿了对方的圈套,配合着对方胡闹。

  江辞卿比她稍高些,如同只挫败的大狗低垂着头,额头与额头相碰,恹巴巴地嘟囔:“你怎么不害怕?”

  像是恶作剧失败的小孩,看穿了大人的配合,没有生出一点成就感。

  紧箍着腕骨的手顺势滑落,带着厚茧的修长手指挤入指缝,再曲指用力合拢,与之十指紧扣。

  在这四下无人的角落,方才暴戾挥拳的Alpha,挫败地耷拉着眉眼,轻轻甩着对方的手,小声地撒着娇:“你怎么都没有被吓到。”

  哪有这种人,吓不到别人还抱怨受害者太聪明。

  许浮生拿她没办法,又无奈又好笑回应:“拿我的法子吓我?”

  分明是和之前一样的撩人语调,却在此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好似塑料壳子里塞入了灵魂,多了几分真切的宠溺。

  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江辞卿憨憨一笑,无赖地抵着对方不起身,鼻尖逗弄着蹭过脸颊,黏腻的樱花落海洋很。

  见这人又在装傻,许浮生眼波流转,无奈嗔了一眼,又看向她脸颊,之前被帕子擦过的地方又用清水洗过一遍,就连衣服都换了一身。

  白衬衫和略显稚气的背带西装裤,袖扣上有竹纹样式,前头那一套骑射服是巧合,这一套则是有意为之,毕竟衬衫与旗袍最是相配。

  许浮生看出小Alpha暗戳戳的小心思,却不出言揭穿,只是上下扫了眼,嘴角笑意更浓。

  江小家主极少穿新兴服饰,乍一看也不觉得违和,反倒多添了几分少年气,半长不短的黑发挡在眼前,眼眸里映着对方倒影,没了以往的沉稳压抑,像个鲁莽逃出家门、赶来见心上人的矜贵小少爷。

  许浮生却不是因为她好看才笑,而是又先一步发觉了对方的意图,在那么短的时间收拾自个,必然是有带心上人游街踏春的心思。

  “去哪换的衣服?”她笑吟吟地开口,却不提起方才所想,拉扯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巷子口的那家铁匠铺是江家的,”江辞卿温声解释,都贴在一块了还觉得不够,覆在腰窝上的手微微往自己这边压,恨不得拿个胶水把两人糊在一块才好。

  “手脚挺麻利的?”许浮生轻笑,纵着对方的胡闹,纤薄腰肢如同被折弯的花茎,偏向小Alpha那边,空着的手如藤蔓,攀着肩颈勾上脖颈。

  江辞卿低着头埋在她侧颈,被龙舌兰的浓香包裹,烈酒醉人,腿脚都忍不住发软,越发压紧某人。

  “是你来得太慢了,”声音略显沉闷,像是嘴唇被什么东西堵住,字句变得模糊。

  好没道理的一个人。

  也不管许浮生那边有没有事情,给个眼神暗示就自顾自的跑了,还让Omega去追她,现在又嫌速度慢。

  许浮生偏头想了想,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娇纵这人了,都开始无理取闹了。

  木簪上的白玉坠子摇晃,江辞卿不知道对方在反思什么,还以为许浮生在惯着她更近一步,甚至偏头方便她继续。

  Omega的肩颈生得妩艳,每一寸肌理都如同细细雕琢的白瓷,细腻且轻薄,底下的淡青脉络更是清晰可见,在唇齿间微微颤动。

  温凉指尖落在颈后凸起的圆骨上,一节节往上,抚过略扎人的发尾,又垂落掉下到蝴蝶骨,再一次蔓延,是不知疲倦的玩闹,或者是不出声的鼓舞。

  穿巷的风绕进拐角,惹得樱花窸窣作响,飘落下片片花瓣,绚丽的光斑落在如小青竹瘦削的脊背,映在莹润指尖。

  “姐姐,”江辞卿低喃着,如同暂时餍足的小兽发出懒洋洋的音调。

  “阿辞,”许浮生深知她的Alpha需要什么样的回应。

  江辞卿就当她同意了,不安分的手逐渐往上,食指勾住旗袍上的盘香扣,只是她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眼神又不肯挪一下,只会不得章法的乱扯。

  惹得Omega皱起眉头,微微用力扯着对方的发尾,以示惩戒。

  “疼,”江辞卿嘟囔了句,却忘了自己的犬牙也在对方青脉上描绘,又嘀咕了句:“我手疼。”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手上又没有带什么防护的东西,还用力往对方脸上招呼,那于天德是鼻青脸肿了,她手也没好到哪去,指节全红,还有几次破了皮,看起来很是凄惨。

  “现在知道疼了?我看你打人的时候挺凶的啊?”许浮生嗔了一句。

  “谁让他直勾勾的看着你,该打,”江辞卿难得露出几分Alpha的本性,磨了磨小尖牙,语气里透露出还不过瘾的凶戾。

  Alpha对自己Omega的占有欲极强,帝星中甚至有一条律法是若有别的Alpha觊觎自己的Omega,他可以提出生死决斗,可见此事对Alpha是多大的挑衅。

  即便是被反标记的Alpha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霸道,见到别人用那种贪恋眼神看向自己的所有物,江辞卿脾气即便再好也无法忍受,当即就一脚踹了上去。

  中间稍冷静下来才想到改口,将一切起因归结于楚家。

  “那茶女好看吗?”许浮生冷不丁冒出一句。

  江辞卿一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讪笑答道:“什么好不好看?我都没仔细看。”

  不等对方细问,她立马贴紧对方,撒娇似的蹭:“姐姐,我手疼。”

  “那个谁的脸皮好厚,打我手疼,你帮我吹吹,”漆黑润凉的狗狗眼瞅着她,恨不得身后再多条尾巴摇起来。

  “出息,”许浮生最吃这套,低声斥了句,掺着水雾的桃花眼染上嫣红,拍开Alpha笨拙的手,解开这难解的扣子,极力掩藏的红痕随着敞开的衣衫露出,像是副斑斓夺目的梅花落雪图。

  作为作画者的江辞卿,不仅没有生出愧疚,反倒又蘸湿笔尖,继续添上几笔。

  “风雨桥边有个卖糖人的老伯,熬的糖既香甜又没有焦糊味,画的糖人也是栩栩如生,”江辞卿莫名提到这茬,可能是舌尖尝到了甜就想吃糖了,又或者终于想起她蓄谋已久的小心眼。

  “嗯,”许浮生微微仰头靠在青砖墙,半阖着眼帘,水光从微眯的眼尾渗出,发出意味不明的音调,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去尝尝?”江辞卿舔了舔犬牙,故意划过平直锁骨。

  “随便你,”Omega总是喜欢这样,从不说标准答案,非要别人猜。

  “那就去,”江辞卿拍板决定,又道:“我让他们准备了帽子……”

  两人发色眼眸明显,又要去大街上游晃,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免不了烦恼。

  许浮生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好似在笑她早就自己做了决定,还要假装问她一句。

  厚脸皮的Alpha只是笑,无赖似的蹭着她脖颈,应该是撒娇,又好像不是,许浮生被她一头乱发扎得往后躲,不禁斥了句:“傻狗。”

  语气一转,又低声问了句:“晚上到我那?”

  江辞卿停顿了一下,才道:“明天知乐要回来了。”

  眼下之意就是她要去接人。

  许浮生哦了声,勾着脖颈的手滑到肩膀,稍用力就将趴在自己身上的癞皮狗推开。

  “唔……”站稳的江辞卿有点懵,呆愣地望着起那么,不明白这人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许浮生抬眼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扣起盘香扣,带着水迹的暧昧红痕被合拢的衣领掩藏,耳垂边的白玉坠子一晃一晃的。

  江辞卿上前一步还想继续贴着,好几日不见自己的Omega,她粘人得很。

  许浮生却抬手抵住她往前的步子,懒懒抬眼,反问:“还去不去了?”

  不许她再磨蹭。

  江辞卿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听话:“要去的。”

  澄碧的湖水如镜面镶入都城中,湖边柳条垂落而下,丝丝细叶随风而动,前几日的雨水带走寒气,归来的燕子穿荫飞过,齐整宽阔石板路上挤满了踏春的人,处处都是盎盎生机的暖春模样。

  江辞卿牵着许浮生走入热闹街道,两旁皆有商贩叫卖,因大朝会的即将召开,各地朝臣皆带家属入京的缘故,这集会比往日更要热闹些,随处可闻语调特别的口音。

  “这木簪……”戴着深灰贝雷帽的江辞卿扭头看向一摊贩,露出的发丝皆变成了银色,连瞳色都换做澄澈深蓝。

  旁边的许浮生只戴了顶戴纱的帽子,遮去发丝和眼眸,只余下半张脸,但即便如此,也招得许多Alpha侧目,视线移开又装住无意地挪回。

  气得小Alpha紧紧攥住对方的手,表示她的存在。

  对面的小贩闻言,表情一喜,还以为有贵人瞧中了自己的簪子,眼珠子一转,立马想出一个极高的价格准备喊出。

  “不喜欢,”许浮生扫过一眼,表情冷淡。

  “行吧,”江辞卿点了点头,抬眼瞥过旁边,透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顺着人流继续往前,十指相扣的手微微摇晃,像是某只大狗在笨拙的求饶。

  许浮生不搭理她,看向旁边老伯手中的插在木棍上的糖葫芦。

  江辞卿立马上前递钱:“老伯,来一串。”

  现在倒是机灵得很。

  “欸行,苹果的还是山楂?”那老伯笑着接过钱,继而问道。

  早春水果缺乏,只余下这两种样式,秋季种类就多了。

  江辞卿下意识想回头询问,下一秒又僵住,立马拿出钱,一本正经道:“两种都要一串。”

  身后的Omega满意点头。

  江辞卿默默松了口气,接过老伯的糖葫芦,又掐去上头的尖刺才递给许浮生。

  那人接过就是一口,晶莹剔透的红糖破碎开,露出里头青嫩的果肉,看起来确实不错。

  但在薄纱遮掩下,江辞卿瞧不见对方神情,只知这人心情总算好转了些,起码愿意主动牵她的手了。

  望向还拿着自己的手上的糖苹果,她不怎么爱吃这些,觉得过于甜腻。

  但许浮生怎么会那么喜欢……

  她试探着拿到唇边

  “哼!”

  旁边的冷哼声让鬼迷心窍的Alpha瞬间醒悟,立马将糖苹果拿远,转头看向许浮生,装出一副正经不吃糖的正经模样。

  许浮生满意地哼了声,这才继续咬着剩下的半颗糖葫芦。

  江辞卿在旁边笑得无奈,细想今天,难为这人一直装做不爱吃的糖的模样,只能干看着桌上的茶点,却不能动手,还得感激那三皇女主动提出这鲜花饼是为她点的,不然许浮生都没办法吃。

  转念一想,那于天德上楼看向她的时候,许浮生是不是还在假装平淡地吃鲜花饼来着?

  江辞卿又心疼又是好笑,牵着对方往前头走,温声道:“前面有家小摊,专门卖春季的荷花酥。”

  许浮生含着糖葫芦,很是顺从地跟着对方往前,暗戳戳地将心里要惩罚江辞卿的事给取消。

  而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Alpha还在乐呵呵的递钱,西边的糕点,东边的糖人,南边还有馄饨,一个也不能少。

  春风拂湖掀起波澜,最后表现良好的江辞卿还是吃到糖葫芦,掺着龙舌兰浓香的甜,不腻且醉人,让她压着许浮生,在柳条遮掩的树荫下,不知满足地一遍遍尝。

  作者有话说:

  π_π又临幸六贵妃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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