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清冷弯月悬挂,朦胧灯光驱赶黑暗,皇宫桃园中满目春色, 身穿各式华服的人曲腿坐在软垫上,摆着各类水果、糕点的矮桌三两并在一块, 零零散散分布在草坪各处。

  这是当今皇帝特地为江辞卿布置的宴席, 说这人袭爵后什么仪式都没有,也不和其他人知会一声, 就真这样闷声不出气地过了几个月。

  比如早上围绕在许浮生身边的人,依旧还是以江匠师称呼她,对她封王这事虽知情, 却没有什么实感, 众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称呼她。

  故而皇帝陛下亲自把人召出山, 吩咐手下人在皇宫中帮她组织了这场宴席。

  瞧得一群人眼热, 哪见过皇帝如此操心臣子,几位分化成Alpha的皇子都没有得到过这个待遇。

  眼下宴席过半,身体大不如从前的陛下早早离场,众人几杯酒下肚, 便舍了平日里的拘束, 变得随意闲散起来。

  因是为江辞卿准备的宴席,众人默契换上了许久未穿过的古楚旧袍,只是平日里简单利索惯了, 再换回略微拘束繁琐的衣物, 难免露出几分不自在。

  有随意些的人,直接将外袍脱去、丢到旁边, 稍在意形象的人, 便半敞着宽袍, 仍风刮得凌乱。

  许浮生今儿也是如此,不仅换上了广袖交领长裙,还鬼使神差地挑了件不常穿的月白色,淡粉的桃花花瓣翩然落在她散开的裙摆上,不一会就攒出了清雅小画。

  没有刻意去打扮,只用木簪将如绸缎般的银发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纤细脖颈,细腻肌理下的脉络清晰,青色纹路如同工笔画中最清浅的一笔,半垂的眼帘微微扇动,让人瞧不清那带着粼粼波光的红宝石眼眸。

  大皇子携妻子坐在她旁边,笑谈间无意转过头,眸光凝在清妩的轮廓上,只一瞬,便立马装作似无意转过头。

  旁边的Omega似有所感,抬眼望他身上一瞥,继而斜眼觑向许浮生。

  梁安楷好似被旁人逗笑般笑了笑,以宽袍做掩饰,伸手握住旁边人的手安抚,继而不再开口,就这样笑着看着他们闲谈。

  许浮生只当没看见这些,小臂曲起抵着矮桌,以手杵脸,另一只手还捏个珐琅彩的小酒杯,一副慵懒闲散的模样,却恰恰好能挡住旁边的视线

  无人注意到这一场小风波,场面依旧热络,能久待在朝廷中的人,哪一个不是心思灵敏活络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这话题换了又换,众人的嬉笑声是越来越大声。

  直到略显尖锐的孩童笑声穿透而来。

  谈话声一滞,不约而同地往那边看去。

  只见这场宴会的主角,身穿着早上的那件红底金线麒麟纹圆领袍,站立在桃花树下,扬起的下颚清晰流畅,高马尾在风中晃荡,之前还说几个月就长大不少的人,又露出了几分少年气,润亮黑瞳映着落下的桃花瓣。

  不过众人的重点却不在她身上,而是被她举在肩膀上的小女孩,那孩童大抵有五六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灵动可爱,杏色马面裙下的小脚摇摇晃晃,伸长了手往桃花枝上够。

  圆润指尖擦过桃花花瓣,却不能将它捞入手中,急得小女孩连声催促:“姐姐、姐姐再举高点!”

  江辞卿原本是怕她乱动而摔落,只将对方抗到自己肩膀上,没想到还是拽不到她想要的桃花,沉声嘱咐了句:“别乱动。”

  继而双手拢住对方的腰,稍用力、稳稳地往上一举,宽袖随着手臂滑落而下,好似一捏就断的莹白腕骨系着根细红绳,衬得薄皮的青筋越发显眼。

  被举高的小女孩吓得抬手捂住眼,围在旁边的小孩们也发出一声惊呼。

  淡粉的花瓣被震得往下飘落,又是一场小雨。

  先是一阵温和清朗的笑声响起,紧接着高声喊道:“小孩儿,还不快点摘你想要的那朵花。”

  被高高举起的小女孩这下懵懵地放下手,往前看才发现自己比之前够不着的桃花枝还高了一个头,笑眼弯弯得摘下了那朵花。

  “姐姐,好了。”

  江辞卿回应了声,再将她轻轻放下,因对面是小孩子的缘故,语气比平常要温柔许多,笑着道:“小孩儿满意了?不哭鼻子了?”

  仔细瞧才发现,这小家伙的眼尾鼻头还在红着,应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小孩面薄,周围又都是同年级的小朋友,想起之前自己嗷嗷大哭的模样,羞得抱着江辞卿的大腿逃避。

  旁边的小孩们配合地哄笑起来,顽劣点的,甚至绕到后头去给她作鬼脸。

  气得小丫头捏着桃花、直跺脚,越发抱紧江辞卿的腿。

  江辞卿也跟着笑,平日清冽疏离眉眼舒展开,如同这几日春风拂过的化冰湖面,比起之前的礼貌笑容,她此刻笑得更开怀畅意。

  “不许笑!”被笑急眼的小女孩抬头瞪她,透着股奶凶奶凶的味道。

  江辞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弧度收敛,笑意却又从眼尾泄出,柔声哄道:“不笑了不笑了,摘到喜欢的花还生气?”

  小女孩鼓着腮帮子哼了声,小小年纪就有了娇蛮的感觉,紧紧抱着江辞卿的腿,把那些还笑她的小孩一个个瞪得闭嘴。

  “你这小家伙挺凶的?”江辞卿轻啧了句却没阻拦,纵容着对方扯着自己这块虎皮逞威风。

  心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奇奇怪怪,放着一地的落花不捡,非要树枝梢头最高处的那一朵,够不到就哭鼻子,躲在树下的江辞卿被吵得头昏脑涨,只好站出来帮了她一把,没想到就被这小赖皮糖给粘上、不撒手了。

  “行了小孩儿,他们都不笑就该你笑了,”她微微弯腰,曲起的指节往对方鼻梁滑下,语气宠溺。

  那小女孩顿时笑了起来,颊边的酒窝深深陷下去,透着股童稚的可爱。

  飘动的薄云遮住弯月,远处的山脉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时不时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声。

  许浮生移开目光,才发现这一群人又换了话题继续闲谈起来。

  有一年轻的Alpha感慨笑道:“淮安王倒是挺喜欢孩子的。”

  旁边人接了句:“我记得淮安王对小孩一直挺好的,比面对成年人要温和宽容得多。”

  不知想到什么,坐在五皇子旁边的亲信突然笑起来,揶揄道:“淮安王怕是喜欢年纪小的。”

  周围的人都已分化成年,自然清楚她暗指什么,皆大笑了起来。

  五皇子也来了兴致,乐呵呵道:“倒是很有可能,我记得楚家小姐确实是比辞卿小一岁吧,长相也灵动娇小,很是可爱。”

  话锋一转,转头看着另一边的大皇子,疑问道:“对了皇兄,那楚家小姐怎么没过来?”

  梁安楷抿了抿嘴,并不打算开口,还是旁边的王妃出声,笑着解释道:“好像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被楚家老爷子禁足在家中。”

  见大皇子不搭理她,梁安穆笑意减半,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是吗?那倒是可惜了。”

  眼看着场面要冷下来,三皇女笑着补上:“上回秋猎舞会,辞卿和那楚家小姐黏黏糊糊的那个劲,估计好事将近了吧?”

  旁边机灵的人立马接上:“没见过淮安王和哪个Omega亲近过,唯独那楚家小姐是个例外,我看八九不离十,快了!”

  “也不知道那楚家老爷子什么眼力劲,陛下亲自为淮安王布下的宴席,他居然把孙女关在家里。”

  “对啊对啊,我看淮安王今天兴致不高,很有可能就是没见到楚家小姐。”

  气氛又热络起来,众人纷纷开口。

  许浮生不曾说话,微微低头抿了口杯中酒。

  依稀还记得自个比江辞卿大了三岁。

  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

  她扯了扯嘴角,又听见不远处的对话声。

  不知发生了什么,那小女孩拉着江辞卿的手腕不松手,扬起脸、眼巴巴地瞧着她。

  江辞卿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对方强抢,她肯定会冷脸拒绝,可谁能受得了可爱小孩泪眼汪汪地求着你,不停摇晃着你的手。

  江辞卿语气软了又软,温声解释道:“这个红绳是别人送给姐姐的,不能转送给你。”

  许浮生的手一颤,琥珀色酒液泼洒而出,粘湿指尖。

  小女孩顿时瘪嘴,圆溜溜的眼睛珠子里又多了几分水光。

  怎么又哭了……

  没多少照顾孩子经验的江辞卿完全摸不着头脑,蹲下身子平视着小孩儿,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是什么小哭包?动不动就哭。”

  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今儿没戴多少东西,手腕上的红绳,小指上的戒指都是不能送人的,只有腰间挂着的和田玉佩看着合适,当即扯下云纹的环形扣,往小孩儿腰间系。

  她哭笑不得地嘀咕:“服了你这小崽子了,我这又出力又出钱的,亏死了。”

  那小女孩眨了眨眼,泪珠子滑落颊边,再抬眼那还瞧得见什么悲伤委屈的神情,笑成弯月的眼睛写满了狡黠。

  “坏小孩,”江辞卿帮她理了理衣服,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孩子的意图,就是喜欢惯着她罢了。

  “欸……”

  那小女孩笑眯眯地往前一步,将刚刚摘下的桃花别在她耳边,奶声奶气道:“这是回礼哦。”

  江辞卿挑了挑眉,她五官轮廓比寻常女子更深邃清晰,有着股偏中性的清逸,鬓边多了朵桃花,却不显得奇怪,反倒柔和了眉眼,多了几分清艳之色。

  没摘下、没必要驳了小孩的面子,而且南梁有君子鬓边簪花的旧俗,用来庆贺春日来临、百花齐放,眼下不过就是时间早了些,无足轻重。

  小女孩拍了拍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一般,乐道:“好了,我们已经交换信物了。”

  江辞卿怔了一下,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是什么,就听见她继续鼓着腮帮子,一本正经道:“你要乖乖等我长大哦。”

  “什么?”江辞卿更迷糊了。

  “定情信物啊!你要乖乖等我长大,分化成Omega。”

  这哪跟哪啊!

  江辞卿没想到自己一个随手之举,赔了力气又赔了玉佩,现在还要赔个人进去,越发哭笑不得:“怎么就定情了,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什么都不懂就要和我定亲?”

  小女孩理所当然:“江辞卿,我刚刚听见别人喊你的名字,还说你是个Alpha。”

  “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秦允儿,你可以叫我允儿,”小女孩拉着她的衣袖,软糯的声音带着尚未褪去的奶气,一言一语都好像在撒娇一般。

  江辞卿没法子硬邦邦地拒绝,笑着打趣道:“秦允儿小朋友和多少人说过这话啊?怎么那么熟练?”

  小朋友摆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和你说过,我很专一的,我娘说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有一个妻子。”

  “哦~”江辞卿拉长声调点头,接着继续:“那刚刚那个拉你手的小男孩呢?”

  “我已经把他休了!”小女孩当即豪横宣布:“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未婚妻。”

  江辞卿笑得肚子疼,捏着这家伙的婴儿肥,乐道:“你这见异思迁的花心鬼。”

  毫不生气的嗔怪传到这边,许浮生垂下眼帘,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撒在手上竟有些刺疼,夜风撩起耳边散落的发丝,吹散了脖颈边的龙舌兰。

  ————

  四下无人的狭长曲径,江辞卿踩着鹅暖石往前走,脚步稍显轻快,眉眼间的笑意未彻底散去。

  本对这场宴会没有多少期待,只是那梁季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佯装发怒,她才不情不愿地弯腰接了下去,心头忍不住的烦躁。

  结果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好玩的小孩,用各种一眼就看穿的小伎俩往她身上赖,非要拐她回家不可,江辞卿笑着又哄又骗,才将这孩子送回她母亲身边。

  脑子里浮现出这小孩的家世,父亲只是一个地位不高的清闲文官,这回是恰巧得了个入宴的机会,故而把妻子女儿一起带进宫见见世面,家世清白又不受皇帝重视,若是以后得了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那古灵精怪的小家伙。

  又想起那小孩儿信誓旦旦的未来承诺,江辞卿止不住地笑。

  直到有人从暗处走出,白裙裙摆随步履扬起,独有的龙舌兰浓香。

  江辞卿脚步一顿,唇边笑意骤然散去,冷眸微眯,气氛登时沉闷压抑下来。

  那人对她的冷漠视若无睹,直接走到江辞卿身前,再迈出一步靠近。

  江辞卿毫不犹豫地退后一步,避开这人靠过来的身体。

  许浮生又往前一步。

  江辞卿再退,眉头紧紧皱紧,好似碰不得的脏东西在靠近,连衣角都不愿意沾到。

  许浮生继续往前。

  江辞卿继续退。

  凸起的鹅暖石容易磕跘,江辞卿意外趔趄了一下,退后的脚步却丝毫减慢半分,路旁桃树环绕,江辞卿不曾往后看,却早有意料地往侧边迈出一步,直接避开。

  许浮生怎么可能让她得逞,不再耐着性子和对方玩什么你追我逃的游戏,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往桃树上一摔!

  ——哗啦!

  枝干不算粗大的桃树被撞得摇晃,枝叶碰撞,残瓣纷纷飘然落下,如同一场短暂而绚丽的暴雨。

  树下的两人却无心欣赏,江辞卿当即抬手欲推开对方,许浮生却更早一步伸手锢住另一只手腕,继而高举着压在头顶。

  江辞卿眉眼越发冷凝,遽然曲膝要往上踢,许浮生不肯放手,侧身躲过后,再复刻着对方的招式,曲起膝盖用力抵在对方大腿内侧的肌肉上,不要小瞧这常常被人忽视的位置,只要找对了位置,稍微用点力就能让别人疼得死去活来的。

  不甘心的江辞卿用力挣了挣,立马疼得连发出了几声闷哼。

  罪魁祸首的许浮生挑了挑眉梢,不仅不放松,还故意加重了力度。

  细密汗珠从额头冒出,江辞卿不愿意在这人面前露怯,只咬紧后槽牙,强忍着疼不肯求饶,如深潭的眼眸泛着冰寒。

  许浮生则勾起唇角,飘落的桃花落在发梢、眼尾,如水波流转的眼眸饶有趣味看着对方,好似一只戏弄老鼠的红瞳波斯猫。

  被抵在粗糙树皮上的手腕纤细,红绳被扯得扭曲,无法合拢的指节微微曲起,在浓暗夜色下依旧白得晃眼。

  许浮生心情不错,轻轻柔柔地贴在江辞卿身上,绕着她千回百转的语调开口:“本宫还未祝淮安王大人终于承爵,不知大人想要什么祝贺礼物?本宫也好派人准备。”

  这人专属的温凉体温隔着布料传来。

  江辞卿不为所动,浑身肌肉绷紧,直板板地压着树干上,下颚线如刀锋凌厉,冷着脸吐出字:“不劳公主殿下废心,本王除锻刀外,无任何感兴趣的东西。”

  不远处,醉酒般的嬉笑声随着时间流逝,不但没有削弱,反倒越发大声起来,显得十分吵闹。

  这姿势磨人得很,举高的手、被迫侧抬起的腿无一不再挑战她的体力。

  许浮生眼波流转,往她鬓边桃花上轻轻一点,继而勾起嘴角、轻笑道:“也是,王爷如此受欢迎,自然是有大把Omega想着法子送上礼物,怎么会稀罕本宫的东西。”

  江辞卿微微皱眉,斥道:“望殿下慎言,少说这种不清不楚的话。”

  停顿一下又沉声警告道:“若是旁人听见,误会本王与殿下有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岂不麻烦。”

  话音落下,被云雾遮久的弯月终于露出头来。

  许浮生不但没生气,还轻轻笑了声,微微扬起头,几乎要贴道对方耳垂边,戏谑开口:“误会什么?本宫还以为我们俩早就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紧接着又接道:“我记得淮安王还没给出答案吧?是情人?还是互相利用缓解发/情期的床伴?”

  “什么都没有!”

  她当即出声打断剩下的话,停顿了一下,偏头躲开对方靠过来的薄唇,眼眸中带着很明显的抵触,平缓气息后再冷声警告道:“请殿下自重,”

  “怎么,王爷有了两个新欢就不敢靠近本宫了?是怕哪位吃醋啊?”

  许浮生笑意不及眼底,语气带着威胁之意,久居高位,又是个S级Omega,去哪都是被捧着哄着的主,行事也是跋扈放肆惯了,最烦人家一而再三的忤逆自己。

  江辞卿躲开,她就偏要靠近,温热的吐息缠绕在耳垂处,另一边手肘装作无意地往发鬓边蹭了蹭,桃花被扫落地。

  眼眸低垂往地上一瞥,直到看见这花和别的花瓣混在一块,分不出什么区别来时,她才露出一分满意的神色。

  “请殿下不要再说这种胡话,”江辞卿眉头越发紧锁,冷着脸转回头,后撤拉远距离,眸光沉沉地划清界限:“本王与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江辞卿这人就是这样,凉薄又多情,若是将你放到心里头,自然是百般纵容万分好,时时刻刻惦记着。

  若把你看做陌生人,只会带着温和礼貌面具,用疏离将你推远,更抵触些便直接与你划清界限,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许浮生闻言怔了怔,眸光散了一瞬,像是被摇碎的月光。

  远处传来略显飘忽的窸窣脚步声。

  江辞卿眼眸微缩,趁着对方发愣,忍着疼痛、大力将这人推开。

  白裙扬起,慌乱的脚步连连退后,本就松垮的发鬓在疾风中被吹落更多碎发,幸好这人底子在,即便如此狼狈,也有股零乱的美感,无端多了几分脆弱。

  愣住的许浮生就这样轻易地被推开,没了别的动作。

  Alpha不在乎她在想什么,极快地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扫掉身上的花瓣,旋即弯腰,准确无误地捡起掉落在地的那朵桃花,双手捧起,小心地吹了吹,才郑重地收入怀中。

  若是外人瞧见,指不定会怀疑这到底是朵真桃花还是别的宝贝,怎么会让淮安王殿下如此珍惜。

  听着那脚步声越发清晰,江辞卿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走,大步走出曲径。

  落在后头的许浮生,转身瞧着对方清瘦背影,高马尾随着走动左右摇摆,脊背宛如小青竹般挺立,带着股不屈不挠、无法迫使其屈服的劲。

  桃花树下的许浮生失了神,仍由吹起的桃花花瓣落在裙角,月光依旧高洁清冷,如银纱披在肩头。

  夜渐深,天气越发凉了,被桃花花瓣铺满的草坪覆上银亮的白霜,泛着刺骨的寒意。

  作者有话说:

  今天六千,晚了点,抱歉哦【鞠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saka玖、晋晋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553227 20瓶;星久 10瓶;应收账款周转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