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 深林寂静。

  白马被栓在小树下,正低头挑拣着猫尾草,脚踩落叶的稀疏声和潺潺溪流声混在一块, 一青隽挺拔的背影出现在光影之中。

  手中握着几个熟透的柿子,自从撞上来的笨兔子被人截走后, 江辞卿就再也没了这样运气, 她又不肯刻意寻找,悠哉悠哉地瞎晃, 自然就只能吃水果饱腹。

  不过如今已到丰收季节,果子不仅不难找还个个熟透,饱满汁甜, 江辞卿用溪水洗净后, 直接曲腿坐在溪流边, 眺望远处, 竟是少有的闲适。

  远处陆陆续续有炊烟燃起,这秋猎足足要比三天,大部分人为了节省时间,都会选择在林中过夜。

  而江辞卿虽不在乎比赛, 却来回嫌麻烦, 不想回去独自面对老皇帝,索性在树上度过一晚,连帐篷都懒得扎。

  白月逐渐显露, 点点碎星点缀将夜的天空。

  直到瞧见距离此处五十米外的炊烟袅袅升起, 江辞卿眉头一皱,这炊烟相比周围其他要更加浓郁些, 透露出那边的营地属于人数较多的阵营, 而江辞卿在一路上遇到最多的队伍, 便是许浮生所在的五皇子阵营。

  眼底闪过纠结情绪,明明刻意避开他们了,却偏偏还是撞到了。

  走还是不走?

  江辞卿重重咬下一口柿子,仍由甜腻汁液盖住舌尖苦味,自己又没暴露位置,应该不会有事。

  她无意识地扯了扯衣领,只觉得这初秋比往年的温度高了些。

  夜越发深了。

  短暂的喧闹后,深林再一次归还到原住民的手中,虫鸣鸟叫,有着复杂花纹的蛇顺着枝干、缓缓爬上林梢。

  “AO有别,许小姐的帐篷还是要离我们Alpha远一些才是,”

  零零散散的帐篷围绕着中间的炙热篝火,火光映在五皇子梁安穆的脸上,五官轮廓被衬得越发深邃迷人,更何况他还带着些许温柔笑意。

  许浮生却并不买账,依旧是往日那副似笑非笑的漂亮模样,眉眼的傲气不减,任谁都无法接近,听到对方体贴的话语,也只是嗯了一声,继而转身就往最偏远的帐篷走。

  没看见或者看见也不会在意,身后的梁安穆瞬间阴沉了脸,作为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小皇子、少有的A级Alpha,他早已习惯了旁人的追捧和热切讨好。

  现在却为了一个Omega做出如此的牺牲……

  自认为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已称得上卑微的低声下气,给足了许浮生的面子,可对方不仅不感动,还一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一直以天之骄子自称的五皇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

  但转念又想起自己两个野心勃勃的皇兄皇姐,别看那两位平日里势如水火、针锋相对,只要一对上他,便默契配合得很,若不是父皇口谕,他连接近许浮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强行压下怒气,挥袖转身离开。

  没瞧见许浮生身形突然一顿,沉沉眸光顺着溪流看向远处。

  是熟悉的竹香……

  热……

  眼前的树荫虚晃,与月光混成一片,衣领被拉扯着往下,脖颈处的纱布越发显眼,汗水从额头滑落、染湿发鬓。

  江辞卿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热的不是天气,而且是自己。

  也不怪她想不到,腺体都伤成这样了,卧床一个月还自己宽慰自己,说是少熬了一回热潮,没想到今儿就嗅到一丝龙舌兰……

  ——嘭!

  只见那横躺着枝干上的Alpha直接翻身砸落在落叶中,吓得旁边的马匹摩擦着马蹄,连连后退。

  江辞卿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庆幸当时没找太高的树枝,秋天落叶又多,不然非砸断根骨头不可,燥热在剧痛下也暂时被遗忘,黑瞳中闪过一丝挣扎的清明,挣扎着向溪水边爬去。

  白日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眼下竟爬出遥远、望不见尽头的感觉,天边的弯月晃了又晃,在江辞卿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块白色圆影,衣衫被汗水浸透,分不清到底是累还是热,粘了上了一堆落叶和红泥,看起来分外狼狈。

  ——噗通!

  又是一个翻身,人直接往溪水里掉,溅起的水波砸在岸堤又汇聚成水流缓缓回到小溪中。

  江辞卿松了口气,又将尽量弯腰将自己往水里淹,之前只想着水源清澈就好,没料到自己还要在里头泡个澡,这溪水极浅,人站在里头,水只能淹到膝盖处,江辞卿一个手长腿长的Alpha,委委屈屈缩在里头,混像个偷用小孩澡盆的大人。

  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辞卿浸在冷水中,眼尾染上浓艳的红,舌尖泛着之前咬破皮的铁锈味,秋水冰凉,寒意浸到骨子里去,皮肉依旧滚烫,像是在火架炭烤上的肉串,冰火两重天中,Alpha的面色沉重。

  按照以往经验,这热潮起码要四五天才能止住,可秋猎只有三天,若是她不出去,皇帝定会派人寻她,倘若出去……

  先不说她能不能走出去,出去之后的热潮呢?发现抑制剂对江辞卿不仅是效用低下,而是一点用也没有。

  欺君之罪该判什么刑罚?

  江家……

  江辞卿看向小腿,那里有一把用来防身的匕首。

  江家家主重病之下还秋猎,路上被一猛兽袭击,引起信息素紊乱,精神错乱下竟亲手将自己的腺体挖了出来,这个借口如何?

  要命的热潮成了此刻的催命剂,要么江家一起完蛋,要么她变成废人。

  薄薄云雾遮住明月,溪流依旧往下流淌,只是路过江辞卿这个障碍时稍延迟了些,撞出发白水花。

  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结果还是一场空。

  江辞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惨笑,凌乱的衣衫在水中变薄变淡,跟着水波如海草般荡漾,露出稍显骨感的肩头,笔直却硌人的锁骨,秀致柔软的圆弧,隐隐可见腹肌轮廓的腰腹,大片大片苍白却染上情/欲薄粉的肌肤,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落入凡间,脆弱可欺。

  许浮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红裙在风中微微扬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带着几分夜游溪岸的懒散。

  江辞卿浑身绷紧,下意识抓住匕首,像只受伤后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万分警惕的狼。

  竹香随着风扩散到各处,连江辞卿都不清楚,发/情期的信息素像掺了蜜糖,原本清新淡雅的竹香变成了雨后冒出头的青嫩翠竹,沁出娇嫩的甜水。

  唯一清楚的许浮生挑了挑眉,再瞧着那位装成凶巴巴的狼崽,只觉得好笑。

  红裙故意滑过脸侧,江辞卿凭着本能抓住对方的脚腕,低哑着喊了一声:“许浮生。”

  “光天化日之下,荒郊野岭之中,江家主一个未婚Alpha公然抓住一个Omega都脚踝,恐怕有所不妥吧,”她微微低头,略带傲气的绝美五官显得凛厉,像是高高在上的贵族的俯视。

  江辞卿张了张嘴,再一次后悔之前的脱口而出,被冻得发紫的指尖握着那温热肌理,血管在掌心下颤动,她忍不住收拢了些。

  “许浮生……”Alpha小声开口,眼神逃避。

  许是这种状态取悦了许浮生,她多了几分耐心,饶有趣味的目光落在衣领下方,上下游走,像个轻佻的登徒子。

  耳垂泛起滴血的红,从小在南梁都城长大的小家主哪经历过这样的无理,她下意识抬手扯了扯衣领,浓睫颤动。

  许浮生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开口冷淡又刻薄:“江匠师要什么时候才肯放开我。”

  江辞卿怔了一下,手指回拢,又听话地松开手。

  薄茧滑过的皮肤泛起酥麻,许浮生神情难辩,只能通过咬紧的牙来判断她心情不算太好。

  许浮生动了动脚踝,一副要走的模样。

  江辞卿没有再挽留,这时候总是格外听话,整个人都浸在水中,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大狗,杂乱的发丝滴着水,噼里啪啦地往溪面下雨。

  “江辞卿你求我一下怎么样?!”

  某人被气狠了,次次都是这样,挺着她那个莫名其妙的骨头,非要和自己对着干,噗通一声水声,红裙落在水中,江辞卿顿时闷哼一声,下意识需要抱住跨坐在自己腿上的人,下一秒又慌慌张张收回手。

  许浮生最烦的就是她这幅模样,红瞳里是不加掩饰的怒气,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和寻常温柔可爱的Omega完全不一样,她是蛮荒之地说一不二的女王,本就应该不可一世、傲气凌然,而不是天天受这个废物Alpha的气。

  许浮生揪紧身下人的衣领,蛮横又不容拒绝将对方拉扯向自己,表情冷硬且鄙视道:“你以为你能靠的了谁?!老皇帝?你以为他给你两颗破人参就是圣恩眷顾,看重你们江家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什么皇子皇女都想着怎么弄死你们江家?”

  “江家家主?你算个什么东西?!连继承你家那个有名没权的破王位都被人推三阻四的,还想着老皇帝会原谅你的欺君之罪?”

  “江辞卿这冷水没让你清醒一点,我帮你清醒!”许浮生说得好不留情,字字如刀戳向江辞卿最担忧的地方。

  看似被捧在顶峰的江家,实际就是个压在脆弱树梢、随时可以一挥袖掀翻的小石子。

  衣领越发敞开,扯乱了绕在脖颈上的纱布,嫩甜竹香不知何时和酒香缠绕在一块。

  许浮生冷眼看着她,几乎要将手中的绸缎扯破。

  “江辞卿你还……”

  “我求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这回怔愣住的人换成了许浮生。

  身下的人被迫贴近她,扬起的下颚清晰且凌厉,像是隐藏在细腻肌理下的刀,也像江辞卿这个人,看似温和有礼,实则就是个那那都硌人的破石头。

  可江辞卿偏偏又有着极其温驯的黑色眼睛,像是小狗的眼睛,漆黑润亮,当她认认真真看向你的时候,你真的会误认为自己就是她的唯一,毫无保留的相信你、服从你。

  许浮生没说话,抿紧嘴角。

  她好像从来没和江辞卿说过,那晚最吸引自己的不是空灵恬静的尺八,而是她望着自己的眼睛,所以她才会离开那个位置、走向她。

  江辞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当对方还没有满意,所以又一次重复:“主人,我求你,”

  许久未说这样的话,她显得有些生涩青涩,低垂的眼睫颤了颤,眸底的湿意明晰,难耐的情潮凝结成露珠,被少女纤长的羽睫抖落。

  “你……”许浮生反倒成了不知所措的那个,放过了之前紧揪着的衣领,大拇指在凸起的锁骨上抚过,坏心眼地留下一道红印,突然低哑地反问:“谁求我?”

  “我……”江辞卿憋了半天才冒出这样一个字。

  “再说,”指尖落在已经松垮的纱布上,许浮生没用力,轻轻松松就将这层阻拦自己的布料勾走。

  “许浮生,”Alpha绷着脸,好似在生气一般,被压住的腿微微曲起并在一块。

  “怎么了?”许浮生向来就是坏心眼的,装作听不懂,还要明知故问。

  “帮我……”被对方捏住后脖子的Alpha只能委委屈屈的挤出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江辞卿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真的有可能听不见。

  “帮谁?”

  “十一,”江辞卿眨了眨眼,最后还是如她所愿。

  被取悦到的许浮生,低声笑了起来,只系着一根细带子的肩头莹白圆润,吸引了江辞卿的所有目光。

  许浮生双手勾住身下人的脖颈,借着姿势比江辞卿要高半个头,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溪面的水光潋滟,水珠从肩头滑落,清妩感随之展现。

  她微微偏头,眉眼带着哄骗似的诱人笑意:“十一要让我怎么帮她?”

  江辞卿面色一沉,黑瞳中带着些许警告:“许浮生,你知不知道你话很多。”

  “唔……”许浮生眉头一皱,正准备罚人,却被人起身拥住腰肢,紧接着甜腻的竹香拥来,一直畏畏缩缩的Alpha终于堵住了她的嘴。

  红唇柔软温热,带着浓郁龙舌兰汁液,A江辞卿嗜酒如命,反反复复地勾出酒液,拥住对方腰肢的手臂不断收拢,到这个时候江辞卿才像个真正的Alpha,霸道又蛮横,几乎要将这薄软的腰肢碾压成灰、按进自己的血肉里。

  Omega在这种时刻也保存着自己居高临下的姿态,眉头稍抬,眼尾微眯,绝美的面容里似乎氤氲出桃花粉的雾气,环在对方脖颈的手偶尔收紧,好似在引导着对方。

  水面起起伏伏,远处的山脉模糊成一片,清冷月光化作薄纱覆在万物之上。

  许浮生难得走了个神,觉得身下Alpha像狗的特点又多了一个,喜欢没有章法的乱啃乱咬,然后还控制不住力度。

  “嘶……”Omega又一次吃痛,不再惯着这人,气得揪住对方脑后的小揪,用力拽了拽。

  Alpha曲起的脊背一僵,嘴下的力度也轻柔了起来。

  大风刮过远处的篝火,噼里啪啦的火星四处溅出,散落的帐篷安静且无声,都陷入了沉睡。

  溪水起起伏伏不停歇的地拍打着河畔,不知何时生出、直到秋天还没有凋谢的野花随着水波摇曳,细碎的白沫勾住花枝,不肯离开。

  岸上的衣服杂乱,湿湿嗒嗒地滴着水,水中的黑发与银发缠绕在一块,刻意压低的喘息声在夜里分外明显。

  夜越发深了,几次想要摆脱灰雾的月亮放弃了挣扎,懒懒挂在天边,竹香与龙舌兰相互渗入交融,最后化作入口甘甜的竹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人和我说龙舌兰和竹子不好磕。

  我说:怎么不好磕了?!

  她:就是觉得不行,你看看人家大大写的信息素!

  我:龙舌兰和竹子有共同点!

  我:她们都是草本植物!【大声】

  明天上夹,不更了,让我拥有一章存稿吧【很难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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