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万两银子哗哗如流水花了出去, 沈霖起初觉得给徐松念花钱，自己肯定不会心疼的。
但是后来就后悔了，这个价钱定的有点高了——五万两, 怕是很快她就要破产了。
沈霖翻着账本绞尽脑汁地想，是不是要降降价, 但是现在降价又显得自己很抠门的样子。
“养兵马真贵，我终于知道封彧为什么要明州府巡抚的钱了，”沈霖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圈点勾画地算着账, 这就是个无底洞, 没有一个国库根本就供应不起那么多的兵马和属下, 更别提发展情报网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有钱，算了算发现, 也只是勉勉强强够过日子。
要想养徐松念这个大美人，还得养她背后的那么多势力，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必须想办法再扩大规模了。
“要怎么才能扩大规模啊？经商好难, 我好穷啊……”沈霖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趴在了桌面上, 账本上的未干的墨渍顿时印在了脸上, 脸颊上多了几个墨色的小圈圈, 可惜她并没有意识到, 只顾着哀叹钱难赚了。
徐松念进门就看到沈霖趴在桌上, 像一只蔫儿了的狐狸, 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显得无精打采的。
徐松念轻轻叹了口气, 眉宇之间却忍不住带着微微的笑意,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沈霖面前：“给你的。”
沈霖趴在桌上, 懒散地把徐松念放在桌面上的纸张拿起来。
迎着光刚看了两行，就嗖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徐松念：“欠条？”
“嗯。”徐松念轻轻抿了抿唇说道，“如今资金链的空缺已经基本上能补上了，大概再过半个月就不用你的钱了，这段时间的钱算是我借你的，到时候我会连本带息的偿还，本息多少你随意填。”
她放在沈霖面前的是一张欠条，签好了字，盖好了印章，但是金额却是空着的，随便沈霖填写。
“我说我穷只是抱怨的……”沈霖轻轻咬了咬唇，轻声说道，“我不把你当外人，所以才随口说了几句，我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买几件衣服珠宝用不到这么多钱。结果你现在给我欠条，分明就是拿我当外人。”
她垂着头，徐松念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能手指捏着手里的欠条搓来搓去，像是说错了话之后手足无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松念在沈霖身边蹲下来，缓和了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温声说道，“我哪有把你当外人的意思，你可曾见过我问别人借银子？只是这是你的钱，也是你母亲和哥哥的，都给了我，你回去怎么跟你家里人交代？”
“不用交代的。”沈霖语气执拗，“他们才不在意这个，就算我拿了全扔去填海，他们也不会问的。”
“可我不能一直花你的钱。”
“怎么不能？”沈霖瞬间抬起头和徐松念四目相对，“嫂嫂一直花哥哥的俸禄，他们都没有说过什么。”
徐松念正准备继续说什么，却一下子迎上了沈霖的眸子，圆溜溜的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眼眶都是红红的，满都是委屈巴巴的神色，像是只要徐松念再说一句拒绝的话，她就能立刻哭出来。
徐松念只能无奈揉了揉沈霖的脑袋，缓声说道：“好了，不委屈了，我不拿你当外人，以后还用你的钱，好不好？”
可就在沈霖眼睛亮起来的时候，徐松念继续说道：“可这次用你的钱还是要还给你，你刚刚也说了要扩大规模，那肯定是需要很多本金的。我以后用钱的时间多着呢，你要不好好赚钱，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没人帮我了。”
沈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可是亲都亲了，五万两一次，你现在又要还钱，那你不是亏了吗？”
她居然在在意这个？徐松念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不亏的，我觉得不亏的。”
“要不……”沈霖顿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亲回去？那你就不亏了。”
说完这句话，沈霖的嘴角疯狂上扬，眼睛里满都是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哪还有刚才可怜巴巴的样子。
徐松念：“……”
她觉得她好像又掉进小狐狸的坑里了，沈霖落泪她就心乱了，忘了这是只极为会演戏的小狐狸。
见徐松念没说话，沈霖咬了咬唇，眼睛里的亮晶晶暗了下去：“不行就不行，反正都是你说了算……”
小狐狸的演技又开始了，徐松念这次很明确知道，她就是在演戏。
但是她的睫羽稍稍颤了颤，神色之间有些微微慌乱，最终还是轻声说道：“这次你说了算。”
沈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亮了起来，好像真的赚大发了。
“先还你一个。”说着，沈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了上去蜻蜓点水在徐松念的唇上轻轻蹭了蹭，然后飞速逃离。偷袭这种事情讲的就是眼疾手快。
“那我送你一个？”徐松念轻声道，然后倾身吻了上来。
和那些“换银子”的吻不一样，这个“赠送的吻”显得格外缠绵悠长，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却又舍不得放开，一点点纠缠，逐渐缓缓深入，直到气息相融，鼻息缓缓变得滚烫而粗重。
是徐松念主动的，虽然仍能看到她脸颊上有些不自然的绯色，有些微微的紧张和不自然，但是却格外主动。
除了被柳烟怂恿的那几次之外，这人总算是学会了要占据主动权了。
一卖一还一送，超级加三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清楚了。沈霖心里这么想着。
还不清楚就算了，本来就算不清楚谁欠谁的了……沈霖心里一横，伸手搂住了徐松念的脖颈，轻轻啃咬了回去。
只是心里始终还有个疑问在盘旋，如今皇帝刚刚开始彻查布匹生意，徐松念到底哪儿来的钱缓解了面前的局势？只用十五天补上了上百万两银子的空缺，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怎么才能做到。
而且沈霖脑子里也在想着，确实是要好好把外祖父交给她的生意做好，无论未来局势如何变化，这些东西是沈家以及她和徐松念的后盾，毕竟银子这种东西的作用大了去了，只要有足够的钱，银子几乎是万能的。
她不擅长经商。但是她想到了一个人选——杨思兰给她的那家布料铺子的掌柜。
宋掌柜跟着杨思兰很多年，在杨思兰离开江南之后，江南还剩下这点私产全都是宋掌柜在帮着打理。她是个极有能力的人，与其说她跟着杨思兰，倒不如说这么多年来是她一直在教杨思兰。
如今看来，要让她再度出山，辛苦一些了。
沈霖眼神里的飘忽全都落在了徐松念的耳朵里，她轻轻皱了皱眉，下意识瞬间加深了这个吻。
小狐狸和她亲热的时候居然在走神，这让徐松念微微有些不高兴。
一瞬间传来的微微窒息感让沈霖顿时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她的体力本就不如徐松念，应对徐松念已经让她有些自顾不暇了。至于宋掌柜，一下子就被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听着屋里的声音，慕离准备叩门的手微微顿住。
柳烟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啧啧道：“小慕离。你这就不解风情了是吧？”
“可是杨家……”慕离顿了一下，然后甩开柳烟的手，轻哼道，“我哪里不解风情了？我都懂的，不用你教我。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扰，没关系，杨家的事情我能解决的。”
柳烟轻轻笑了笑，一副并不相信慕离的话的意思：“杨老爷子的态度很明显了，对他而言杨江这个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已经是弃子了。江南丝质贡品外泄这件事情，皇帝是肯定的要追责到底的，太子想要脱身，就必须找个能够接触到贡品的替罪羊，他肯定舍不得丢了江南巡抚……”
柳烟几乎把眼前的局势摊开给慕离讲。
接触到丝质贡品的只有负责的杨家，还有负责运输的江南巡抚。
对封彧而言，江南巡抚只要还在，还有机会能够培养出新的皇商，若是江南巡抚都丢了，别说是杨家的皇商身份，就是他的私盐生意可能都会保不住。所以哪怕很肉疼，他也只能舍杨家。
杨老爷子壮士断腕，早就把大儿子这个诱饵扔出来了。其实不必去问徐松念，这件事就知道如何去处理。
只是可怜杨江了，没有杨老爷子的远见卓识，也没有徐松念的情报网络，拿到杨家的布料生意还偷着乐呢。
床幔垂了下来，虽然是白日，但是光线昏暗，让人并没有那么紧张。
一还一送的吻最后直接吻到了床上，一抬眸就能看到那双好看的浅琥珀色眸子，尽管看了很多遍，还是觉得好看得惊艳。那双眸子里只有她的身影，让沈霖哪怕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沈霖按在床榻边上的手忽然按在了衣料之中的水晶上，硌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反手把压在衣服下面的粉色水晶找了出来，粉色的云雾里悬着一枚精致的白色雪花。
忽然想起来前几日的事情，沈霖拿起水晶在徐松念面前晃了晃：“这回可不能让人抓住私通的证据了。”
她轻轻咬了咬唇，继续说道：“这次可是真的，若是人赃并获，都没得跑……”
“嗯。”徐松念点了点头，把她手里的水晶拿过来放到一边的几案上，“这次不会被抓到的。”
身后是柔软的锦被，沈霖眸子里微微涌上来淡淡的润色。或许这人不太主动可能会更好，现在有点让她招架不住了。
徐松念的心跳有些快，她喜欢沈霖身上的味道，喜欢沈霖贴着她的耳朵软软地叫念念，甚至带着哭腔叫她的名字，她会忍不住心里的兴奋的战栗，想要把人据为己有……只是她也总会觉得有些羞怯，总觉得被人看透了心事有些不自在，所以有些不敢直接看沈霖的眼睛。
可与那双泛着泪意的眼睛对视的时候，徐松念恍然发现这样的感觉其实也不错。沈霖在外面的眼泪大多都是假的，偏偏这种控制不住的泪意格外可爱，她格外喜欢。
若是能多看到这样可爱的神情，或许也不错……
沈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身边放着清爽的衣物，她披了件外衫坐了起来。想起来发生的一切还是忍不住轻轻咬了咬下唇，学会主动的大美人有点吓人，但是也让人好喜欢。
明明徐松念耳后的小痣已经被绯色衬得殷红如血，可那双眼睛里还是带着执着和滚烫，仿佛能把人燃了一般。
外间忽然传来慕离压低了的声音：“就是如您所说的这样……”
想必是慕离找徐松念来汇报事情的，徐松念习武，体力比她好，自然醒的早一些。
沈霖并没有放在心上，浅浅打了个哈欠，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略微发呆着等着徐松念处理完外面的事情。
继而慕离的话却让沈霖一下子清醒过来：“杨家是封彧的弃子，封彧为了保全自己，把丝质贡品外泄的罪名全都栽赃到了杨家身上。以免杨家的人到了京城不承认翻供让人查出破绽，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所有人把嘴都闭上。封彧如今对我们的计划还有用，我已经派了人出去追杀杨家的人，不留活口。”
“什么不留活口？外祖父呢？”沈霖赤着脚就跑了出来，“杨家的生意都是杨江在管，和外祖父有什么关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霖忍不住想起前世的沈家，沈家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身在京城，只是因为她是太子良娣，就被卷入到朝堂争斗之中，最后成了牺牲品。
梦里的沈家有没有逃出京城，沈霖不知道，但是眼前的杨家没有逃过，沈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她跑出来得太着急，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微微散乱的领口隐隐透出脖颈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徐松念的眸子从她白皙的脖颈掠过，耳尖微微红。她站起身遮住了慕离的视线，帮沈霖认认真真整理好领口，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你别怕，慕离说的是杨江一家，你外祖父和二舅舅都和这件事没关系……”
听到只是杨江，沈霖提着的心才缓缓落了下去。
杨家她在意的人也就只有外祖父而已。
“我们带外祖父回京城吧，这么多年经商，也是时候歇歇了。”沈霖轻声说道。
“好。”徐松念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沈霖赤脚踩在地面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如今是冬天，虽然屋子里有地龙，但是木地板总还是透着凉意，她也是太着急，就这么跑了出来。
徐松念俯身把人打横抱起道：“回去穿鞋，穿好了再去见你外祖父。”
“哦。”沈霖乖乖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杨江一家都……”
杨江和杨明秦很可恶，但是杨明秦膝下还有几个幼子。稚子无辜，却也牵连受难。
斩尽杀绝是最妥帖的手段，但是沈霖本性不是嗜血嗜杀的人，她还是觉得慕离做得有些太过决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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