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习娅思逛了十几家精品店，大包小包拎了满满当当，鞠景精疲力尽，叫苦连天。
“妈，买这么多东西送谁啊？够送一个排了。”
习娅思不满的嗔怪。
“这就不行了？以后陪女朋友逛街怎么办？别让人小瞧了。”
说着，她又陷入回忆，“以前你爸陪我逛一整天都不喊累的，你可差远了。”
“你真把我当男孩养啊？”
闷哼一声，鞠景喘了口粗气，无可奈何的追上她的脚步。
远远的，熟悉的倩影迎面而来。
谌之双牵着阿晨的手腕，单手比划着什么，还未瞧见鞠景。
鞠景反倒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拉着母亲要躲。
“妈，这儿还有一家饰品店，进去看看？”
“等等。”
眼尖的发现谌之双，习娅思弯了眉眼，哪儿肯轻易离开。
“不去打个招呼吗？”
“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着急的推搡着她，鞠景还没来得及进店，就察觉到了背后微凉的目光。
四肢一僵。
似乎是知道她不想在大庭广众和自己扯上关系，谌之双识趣的要走，却被阿晨拉住了。
他认出了鞠景，抬手比划。
【姐姐，你的朋友。】
谌之双淡淡扬起一抹笑。
【阿晨乖，荆晓姐姐在等你，快点回店里吧。】
阿晨无奈的点点头，目光落在了鞠景后背。
他觉得姐姐有问题。
没等他离去，鞠景耐不住母亲的催促，笑着对上谌之双的视线，有点尴尬的打招呼。
“学姐，好巧啊。”
“嗯，好巧。”
毫无芥蒂的回了一声，谌之双保持着微笑，但不亲近，远远的仿佛隔着银河。
习娅思敏锐的捕捉到什么，捅了捅鞠景的胳膊。
“不介绍一下？”
“哦。”
回过神来，鞠景放下了手里的大包小包。
“妈，这是我们学校外语系的学姐，也是我现在合租的室友。”
“学姐，这是我妈妈。”
她的介绍，仿佛刻意疏远了关系。
谌之双不觉得意外，也证实了下午在外语系门口的猜想，用晚辈应有的礼仪朝习娅思鞠躬。
“阿姨好。”
“你好。”
从容不迫的笑了笑，习娅思拎起地上一袋精美的礼盒递过去。
“初次见面，谢谢你照顾鞠景了。她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应该怪不让人省心的吧？”
“没有，阿姨，她很照顾我，礼物就不用了，初次见面，太破费了。”
松开了牵着阿晨的手，谌之双挡着她递来的礼盒，不知如何推辞。
见状，鞠景帮着推脱。
“妈，你这化妆品万一不是学姐喜欢用的牌子呢，别乱送了，第一次见面要人家怎么收啊？”
“也是。”
细想片刻，习娅思望了眼一地杂七杂八的礼盒，温温柔柔的牵过谌之双的手。
“你看，我买了不少东西，明早还得赶飞机，估计带不走，不然你都拿去吧，反正和鞠景住在一起，用不惯的给她，她粗糙的很，用什么都行。”
鞠景：“……”
“我是你亲生的吗？”
谌之双愣了一下，愈发慌乱。
“阿姨，不用了，这么多东西我也拿不走，还是您留着吧。”
“啧。”
不满的看了眼还在茫然的女儿，习娅思不轻不重的扯了她一把。
“听见没？学姐拿不走，你还不赶快拎出去，给学姐叫辆车？”
“知道了。”
突然明白母亲逛这一晚上商场是为了谁，鞠景也不耽搁，拎起一地礼盒麻溜的往外走。
被习娅思拉着手也拦不住鞠景，谌之双有口难开，无法拒绝这有些霸道的好意。
“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和鞠景的关系若单纯的学姐学妹或者合租室友也就算了，可偏偏不是。
鞠景有意躲着她，分明是因为习娅思还不知道这一回事，若是知道了，该怎么想？
她受不起，也无颜面对。
“本就是给你买的。”
拍了拍她的手，习娅思没有过多的解释，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慈祥。
多一个女儿，没什么不好的。
况且是这么乖巧聪明的女儿。
看着她的笑，谌之双没由来的想起早早过世的母亲，眼眶蓦地一红。
如果母亲还活着，是不是也会拉着自己的手，温柔的笑？
她不再拒绝。
“谢谢阿姨。”
送走谌之双，鞠景站在商场门口，幽怨的看向习娅思。
“你早说买给她的，我带回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叫人说会儿话？”
“怎么了？”
习娅思心情大好，语调上扬了些。
“还不让见见了？”
“不是。”
鞠景叹息着：“她旁边那个就是她弟弟，先天耳疾加上精神方面有问题，学姐一直没告诉我这件事，肯定是有她的顾虑，我怕你戳她痛处嘛。我是想一直装不知情的，除非她愿意和我说。”
轻笑一声，习娅思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满眼慈爱。
“我的女儿，长大了啊，居然这么懂得顾虑别人的感受了。看来这个学姐，确实不错。”
“还说呢，莫名其妙给她送一堆东西算怎么回事？”
鞠景嘀咕着，忽然想起什么，神色惊恐。
“妈，你不是还去了一趟内衣店吗？买了什么？”
“呦。”
习娅思惊觉，“完了，一不留神给忘了。”
*
鞠景是清晨送别母亲回的公寓。
打开门，昨晚的礼物堆放在客厅还没拆，估计是谌之双忙着工作上的是没来得及。
她长舒口气，扎进礼物堆里翻找。
要被谌之双看到她就没脸出现了。
听见动静，谌之双打开了屋门。
“你在找什么？”
“没事！”
吓的一激灵，鞠景将翻找出的礼盒藏进怀里，不动声色的往房间挪动。
“学姐，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谌之双清晰的看见她怀里露出的一角，也不问，温和的勾起抹笑。
“没关系，你要是累了就回去睡吧。”
“好嘞。”
巴不得她这么说，鞠景一溜烟进了屋，警惕的落锁。
然后猫着腰将东西藏到床底下。
太难为情了。
屋外，谌之双收敛了笑容，沉默的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会儿，便背着包出门了。
听见大门碰撞的声音，鞠景长舒口气，瘫软在凌乱的棉被上想着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
鞠成周下个月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她得回家小聚，这个月她恐怕不能自由自在的闹腾了。
照原定的计划，她拿到保研名额后得写一份详细的申请书，并且得到半数股东的支持，否则没有进入乘风集团的资格。
乘风集团是鞠成周一手创建的，早年做些百货的销售生意，勉强糊口。
后来，他认识了习娅思，出于利益考虑，帮着习娅思售卖珠宝，生意一点点做大。
俊男靓女，水到渠成的就在一起了。
有了鞠景以后，鞠成周的生意蒸蒸日上，商业版图一再扩充，已然成了一流的珠宝大亨。
他也没放弃百货的销售，在不少一线城市都有他名下的大规模连锁商场。
不仅如此，这些年，他转战投资业，凭借着毒辣的眼光，在各个行业都分了一杯羹。
鞠景和他为最相似的地方，大概就是投资时的笃定和稳重了。
一投一个准。
以至于虽然鞠成周对她是放养式教育，也没对她有过任何的要求，但她一直对乘风集团的投资板块很感兴趣，自告奋勇的答应毕业就进入乘风集团。
她原是打算既然要多考一年，不如等明年再进公司，但眼下时间似乎不如她计划的充盈了。
乔子衿说的有理。
她有成为强者的资本，该好好利用。
中午还得去打工，没时间耽搁。
鞠景跳下床，取出染了层灰的笔记本电脑。
自从知道自己要保研以后，她就没用过。
随便的哈了口气，鞠景点亮屏幕，打开文档敲出三个大字。
【申请书】
坐了一上午没憋出几个字，鞠景望着一旁衣架上的浅绿色羽绒服发呆。
她图方便把羽绒服丢进洗衣机，这会儿晒干了还是皱巴巴的，算是毁了。
不过，它似乎还残留着谌之双的味道。
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唇，意识到自己的思绪乱飞，鞠景连忙拍了一下脑袋，收回目光。
时间不早了，她干脆关掉电脑，胡乱套件衣服便往外走。
谌之双迎着她的视线进来，手里提着沾有水渍的新鲜蔬菜。
她朝着鞠景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自己做点午餐，要吃吗？”
“不用了。”
急急忙忙的，鞠景弯腰换了鞋。
“学姐，我中午有事，以后都不用准备我的份，我会晚点回来。”
公寓里处处有谌之双的痕迹，她没法静心写申请书，不如去学校图书馆，顺便还能学习一下外语。
去猫咖也行，贺韵有经验，能帮她瞧瞧。
合租前有过约法三章，鞠景不会过问谌之双的私事，谌之双亦不会过问她的，只温柔笑着送她出门。
等她的背影远去，谌之双的笑容一点一点僵硬，手里的蔬菜随意放到餐桌上，也没了做饭的兴致。
她一直知道鞠景三分钟热度，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
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但她不后悔。
拥有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