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你过来呀, 过来我告诉你。”

  吴头迈着缓慢的、沉重的步伐走上前,打开牢门, 冲二人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还没有哭好看:“什么事?”

  乐天正要说话, 唐秋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乐天心下了然, 于是转换口风, 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吴头,你还记得我们的吧?”

  吴头道:“当然,你们俩是我亲手接进来的。”

  唐秋突然道:“你还记得是谁让你接我们进来的吧?”

  吴头默默点了点头, 却没有正视他的眼睛:“自然知道, 老东家对我有恩。”

  唐秋略放了心,于是道:“请你送我们出去, 时间紧迫,我们还要赶回去汇报。”

  却听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哟,时间这么紧迫是要赶去哪啊?”一个人迈着轻快的脚步从门后走出,拥有天使般俊美的脸庞,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傲慢狠毒的气息的人走来, 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我怎么听说,有些犯人竟然想从我这里逃出去呢?”

  唐秋和乐天俱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吴头:“你?!”

  吴头羞愤地低下头, 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栽到了宋局安排的内线手上,一瞬间唐秋周身仿佛燃起了熊熊焰火,如果他手里有zha弹,一定会把警局炸个天翻地覆, 然后掐着宋局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要整他们。

  乐天显然也傻眼了,与生俱来的危机直觉告诉他眼前的情况是大大的不妙,可如今身陷牢狱,唯一与外界沟通的线人也反水了,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得救?

  好在乐天一向是个乐观的人,大难临头也不见得有多紧张愤懑,仍然死ya子嘴硬道:“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

  典狱长冷笑一声,不想与他纠缠,而是走到伞哥牢房前,冲他打了个招呼:“你好呀,伞哥,还是这么勤奋刻苦啊。”

  伞哥四平八稳地抬起头,平静道:“你好啊,狱长,托您的福。”

  典狱长命令手下将牢门打开,道:“伞哥啊,我来呢是想要教训你两个小弟的,怕你有意见,特地先来跟你打声招呼呢。”

  伞哥和颜悦色道:“典狱长做事向来有分寸,您说要教训的人,那肯定是干了该罚的事。别说是我的小弟,即便是我做了错事,都要请您务必不要手软,重重地罚才是。”

  典狱长道:“啊,那我就放心了,你来看着我审吧,也省得旁人总在背后数落我又动用私刑了。”

  伞哥收了书,从椅子上起身,随典狱长慢悠悠地走到唐秋和乐天二人面前。

  典狱长微笑道:“我来动手还是你们自己交待?”

  看到伞哥走过来的时候,二人心中就明白了今天是彻底要栽倒这里了,早栽晚栽都是栽,乐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人家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耶。”

  伞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小乐兄弟,典狱长大人是通情达理的好狱长,你实话实说就好,有大哥在这呢。”

  乐天心知伞哥这是在护着他们,心里暖了一下,转念一想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等会被揭穿时还不知要怎么发飙呢,于是苦着脸道:“大哥,冤枉啊,我们在这呆得好好的,吴头和典狱长突然过来说我们有猫腻,还非让我们承认,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承认个什么啊!”


  伞哥扭头看向典狱长:“狱长大人,你也听到了,我家小弟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典狱长哼道:“这小白脸满嘴跑火车,你可别被他给骗了。吴头,把档案簿拿过来,让伞哥仔细瞧瞧。”

  吴头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典狱长一把抢过来,“哗啦啦”地翻到唐秋和乐天那页,摔在伞哥手里:“来,好好看看,这两个所谓的罪犯到底是做什么的!”

  那是一本不该出现在重监里的档案,上面详细记载着江城警局在编办案人员的履历,呈现在伞哥面前的,正是身为“重案组顾问专家”的唐秋和“专家助手”的乐天。

  伞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档案,照片里的人自信阳光,笑得一口大白牙,与面前牢狱中的二人一模一样。

  “你们骗我?”伞哥低垂着头,肩头奇怪地耸动着,然后他突然仰天大笑,“我竟然被两个初出茅庐的小侦探给骗了?!”

  乐天道:“大哥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伞哥蓦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阴鸷。

  乐天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还真让他解释,顿时哑口无言了:“大哥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

  伞哥只觉一口恶气盘旋心头,越升越高,恨不能将面前这两人活活撕碎才好,平日里作出的和善面孔也全部抛诸脑后,语气愈发阴寒:“两个腌臜卧底,还敢叫我大哥?!”

  唐秋上前一步将乐天掩护在身后,浑身紧绷,作出防御的姿态。

  “唉哟,你看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呢。”典狱长洋洋自得地道,“刚才还嫌我故意找事呢,现在反倒自己气得要死。”

  想到自己一腔信任全喂了狗,伞哥的脸色愈发骇人。

  典狱长以手掩唇,吃吃地笑道:“不如这样吧,伞哥年纪大了,教育小弟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不如我来替伞哥好好管教管教如何?”

  伞哥看向二人的目光如利刃冰锥,冷冷道:“那就麻烦典狱长了。”

  “嗨,客气!”典狱长拍拍他的肩,“伞哥回去好生歇着吧,这边的事我来,你会满意的。”

  乐天被狱长同罪犯称兄道弟的场面震得瞠目结舌,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情,不是为自己的处境,而是为被这些害虫玷污的人民警察的尊严而感到悲哀。

  典狱长发令道:“来人,这两个犯人意图逃狱,严重扰乱了重监的秩序,给我关到小黑屋里去!”

  两旁的狱警立即上前擒住二人,押着他们离开隔断牢狱,向那个提起名字便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走去。

  待他们离开一段距离,典狱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边的声音斯文且磁姓,隔着电流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人问道:“解决了?”

  典狱长眯起狭长的秀目,嗤道:“宋局那老废物派来的两个小废物,解决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

  男人轻轻笑了一下:“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典狱长不耐烦地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唠唠叨叨像个婆娘,我真是受不了。”

  男人淡淡道:“我也看不惯你毛毛躁躁的,还不是得忍着?”

  典狱长被他的话逗笑了,想了想道:“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派人送来档案簿提醒我,我还真就被这两个小崽子给骗了,要是让他们跑到宋老废物那告我一状,我这次的调级就彻底黄了。”

  “客气。”男人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将来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我帮你,也就是在帮我自己。”

  典狱长大笑道:“这话我爱听,咱俩其实应该结拜成兄弟,你说呢?”

  男人不冷不热道:“算了,有你这样的兄弟,我恐怕睡觉都会哭醒。”

  典狱长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狱警押着二人来到他们来时路过的广场上,广场中间的黑屋子阴森森地伫立在那,仿佛吃人的野兽。

  “进去!”狱警一人一脚,将二人踹进屋子里。

  屋子里漆黑冰凉,乐天跌在地上只觉这里虽然密不透风,但好像有丝丝阴风吹着他,风中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叫人好不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乐天瑟瑟发抖,挤在唐秋身上,以图蹭点热气。

  唐秋道:“传闻典狱长最喜欢虐待犯人,花样百出,这个屋子就是他最得意的玩具了。”

  唐秋面上看不出波澜,乐天却能感觉到他内心似乎有些不安,于是安慰道:“唐老板,别怕嘛,男子汉大丈夫,吃点痛没什么的。”

  唐秋嘲道:“一个连打针都怕的人竟然劝我不要怕疼?”

  乐天悲愤道:“都说了小爷我不是怕疼,我是晕针!”

  唐秋没心思与他争辩这些,问道:“几点了?”

  乐天道:“来时的路上我听见食堂开饭铃响了,按照重监的饭点,应该是七点半了。”

  “还有不到七个小时。”唐秋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为何典狱长能拿到我们的档案?”

  乐天一拍大腿:“对啊,他又不是警局的人,怎么会有我们的……”说到这里,他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震惊地看向唐秋,“难道是?”

  唐秋眉宇微蹙,神情冷淡:“知道这事的都有谁?”

  乐天掰着手指头数:“当时在场的有宋局、范Sir、丁大哥、秦风、郑组长……”

  唐秋打住他:“你说的这些人中除了宋局和范Sir我都不了解,依你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乐天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为什么一定是警局内部的人呢,会不会有可能是典狱长的手下去搜集的?”


  唐秋环臂看着他,一脸“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的表情。

  乐天叹道:“好吧,让我排除一下。”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首先排除宋局,因为这件事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然后排除,排除……”

  乐天突然蹲下身,一脸痛苦地看着唐秋:“我怎么感觉谁都有嫌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乐天小时候白净可爱,颇惹人喜欢,再长大一点眉眼张开了,就开始有一点小帅哥的眉目了。同班男生嫉妒他讨女孩子喜欢,讽刺他是小白脸。乐天回到家,委屈地向乐清抱怨:爸,他们都说我是小白脸,我要当男子汉,男子汉是什么样的?

  乐清:好样的,孩子,爸爸告诉你,一个能够承担起家庭责任,照顾好他的家人的人就是男子汉。

  乐天(恍然大悟):哦,那我要做妈妈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