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区与上城区风景不同, 少了市井繁华,却多了几分悠然自得。民风淳朴,街景清闲, 沈灵语住了足足半月才回王府。

  这天正好有空, 便约了惊枝一同游东大街。

  醉花楼重开之日已近,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就等着开张。

  街上人烟稀少, 多的是忙活的工人,连商贩也见不着几个,不过道路已扫得十分干净, 商铺也修整完善。惊枝十分欣赏地看着规划好的街道,直说她是个能做大事的。

  沈灵语谦虚说:“都是我家王妃的想法, 我不过是个监工罢。”

  惊枝了然一笑, 打趣道:“那你倒不是个好监工, 这才半月未见,脸愈发红润了些。我回去要写信给你家主子, 说你私下得了回扣,尽填了自己的肚子。”

  “说起这个...”沈灵语停了下来,看着惊枝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说,你只当是个闲话听了便是。”

  “哦?”

  沈灵语将半烟的事和她说了,不过中途省去了贾府的部分。最后道:“王妃准备将她安在身边,往后便同你我一起共事。”

  惊枝听完挑眉轻笑道:“你家主子竟宽心至此?那女子如此来历不明也能放在身边, 要我说既然要寻郎中, 还不如将王府的大夫分一两个出来。”

  “王府的大夫官职是挂在朝廷的, 哪能轻易调派。”沈灵语抬眼看了周围,拉着她的手进了一间医馆, 找了个宽凳坐着,接着说:“如今大夫难寻,正好她懂医术,且让她试试...若试不好再让她到隔壁制香去。”

  惊枝打量着医馆内各陈列,道:“真有如此妙技?只看过一眼便能知晓病理?”

  “当真。”沈灵语回忆起,“那日过后我又找府中其他人给她看,她都能准确说出症结来。”

  “如此神奇...我倒有些兴趣想见见。”

  “你莫急,过两日便能见着了。”

  惊枝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她到底来历不明,难保真的忠心,若是在这医馆内生了什么乱子...”

  “这倒不必担心。”沈灵语撑着下巴,另只手把玩着包扎的布条,道:“元白大人已试过她的确不会功夫,也未将她安置在王府内,只在外边找了间宅子住着。她自己也明白王妃还信不过她,如今每日都用心地调养着自己的身子,除却睡觉外,做什么都让元白跟着。”

  “如厕更衣也跟着?”

  “你说什么呢...”沈灵语轻轻掐她一下,“元白大人是正经人,自会避讳。”

  惊枝伸手掐回去:“你自己说做什么都让元白跟着的,赖不得我...”

  两人坐在医馆内玩闹一番,沈灵语力气小,被惊枝闹得面红耳赤,坐着直喘气:“她制香的手艺还不错,我前几日见过一回,等她来了,把你那宝贝花拿几枝过来让她看看。”

  “明日便给你拿过来。”

  “明日?”沈灵语侧眸看她,“你明日也要过来?”

  惊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上回托月儿姑娘告诉你那些花魁的事你又忘了?”

  沈灵语听她说才恍然记起,拍了拍自己脑袋,道:“瞧我这记性!一共多少人,都安置在何处?”

  “不多,只三十来个。大部分都是上城区勾栏的姑娘,自然是住在自家楼中。也有外乡来的,已安排了客栈歇着。”

  “不行。”沈灵语摇头,“你今日回去安排一下,让她们收拾好行李,全都搬到醉花楼来,在花魁赛结束前,都得住进来,且无特殊事宜不能回去。”

  “住这儿?”湛蓝眸子睁大,“这么多人可得占不少房间...”

  “占就占咯。”旁边的人耸肩,“反正如今也是空着...而且伊人众多,能引来客人也不一定。”

  惊枝轻叹口气:“随你。”

  “那便辛苦你了。”

  蓝色眼睛睨她一眼,悠悠道:“我不过是望你能将醉花楼兴起来,我好分些红利罢了。”

  沈灵语促狭地笑着:“那你且等着罢,最快也得一年,也不知能不能将这亏损补得上。”

  “若补不上,就把你人抵给我好了。”惊枝斜靠在她身上,道,“正好我那儿缺个打杂丫头。”

  “打杂我可做不来,掀了你那漓月阁倒是没问题。”身后的人趴在桌上,看着窗外远处的街道,手指随意地卷着裙子,说:“何况我这般金贵,只怕你付不起月俸。”

  惊枝也趴下来,枕在她手臂上,懒懒道:“这你放心,自会有人付得起。”

  沈灵语没听出她话中意思,却没来由地想起赵慎玉来。索性歪着脑袋和她背对背抵着,便说了出来:“你说那赵慎玉怪不怪?”

  “哪里怪?”

  “就前几日,我家王妃刚回来,召了你、杜府还有那赵慎玉一起详谈,那杜员外不愿来能理解...可赵慎玉却不现身,只让那结义兄弟只身前来,说什么都一口答应...”她又想起那日船上的翩翩公子,不甚自然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家王妃现在还悬着一颗心,若不是...”

  “若不是什么?”

  若不是他给的太多了,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沈灵语不想说自己的拮据现状,只轻叹口气,生硬地转了话题:“对了,我家王妃准备将醉花楼的名字改了,醉花楼这名字一听就不像个正经地儿。”

  惊枝浅浅一笑,也不多问,只道:“改什么正经名字?”

  “唔...”沈灵语沉吟道:“还没想好。不过...官家经营,自然就得除去那奢靡之气。既是酒楼,那就得做酒楼该做的事...”

  虽说醉花楼设有勾栏客栈,可终归还是个吃饭的地方,不能沾着那些歪风邪气来。这醉花楼以后得是东大街乃至整个王城最大的酒楼,带动整条街的经济,围绕着它要建许多商业体系,衣食住行都得满足,得慎重地起个名字才好...

  “怎地不说了?”惊枝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回答,出声问了句,却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她忍不住失笑,抬手一挥,将那开着的大门关上,和她背抵着背趴在桌上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