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丢了大脸,本还想在这边大干一场,只被说得心气儿全无,不仅如此还要连夜被送回二皇子府问责。
赵斐有苦说不出,什么都没做,摄政王却在他头上撒气。
戚映雪知道燕非凌应是听下人禀告说了些什么,在替他出气,心中感激,便对燕非凌笑了笑。
燕非凌似有所感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戚映雪有些尴尬率先收回视线。
燕非凌敛去神色嘴角微勾。
回到院子,院中燕非凌留的几个下人收拾得干干净净,院里一颗银杏参天一眼望去绿树成荫,树下桌椅被人擦拭过放着一盘果子。
且这院子离着国子监路程不过小半个时辰实在方便不过,戚映雪心下感激,便搬了好些木材,想着多做些东西拿给燕非凌。
周末休沐时间便打算去府上接冯嬷嬷,因为近段时间培育的花长势不好,他便去花坊挑了一盆兰花,叫戚真带着一同送去拜会。
然他到了青砖大门不见府邸的门前,一个眉毛边上长了颗小痣的人出门迎接,听得戚映雪前来拜会,将人请进屋中,要丫头上了茶水,又上了点心一个劲赔不是道:“主人出府了,公子今日来的不是时候。”
戚映雪有些可惜没见着人,叫戚真把那兰花送上去开口道:“不是什么珍品,只是我一片心意,还望主人家收下。”
那人喜笑颜开双手接过小心放在桌子上,弯腰夸道:“公子慧眼如炬送的东西,主人一向喜欢的很。”
戚真站一边见这人却觉得眼熟,一时间不知道是哪里见过,他盯着人家看了半晌,直到那人也注意到问道:“可是有事?”
戚真连连摇头:“不曾不曾。”
冯嬷嬷收拾好包袱,已经听说公子在花厅等候,因她来南燕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这里,她知道恩公很忙,便问了小丫头恩公可在?
小丫头只说不在。她心中可惜,不过一想之前还见着恩公和公子一同在书院,总是能见到。
来到花厅,戚映雪见着冯嬷嬷后便同那人又客气几句方才离去。
路上戚真还一直想着这人眼熟,究竟是谁?
回到院子,冯嬷嬷放下东西,又去厨房灶台看了看,回头见戚映雪脱去外裳,她便接过打算拿去洗,又把柜子里的衣裳翻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晒。
冯嬷嬷一边忙活一边絮叨:“今日没见着恩公,想来事忙。公子你可还记得,年幼之时他还教你写过名字咧?”
“这些时间待老奴也是极好,老奴在府中无事可做便为公子纳了不少鞋底,今日走时留了两双给恩公。”
戚映雪洗过手脸,丫头端水下去,他跟着冯嬷嬷的话想起他写名字的手法和其他字体有些不同,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习惯了,如今单拿出来说却也让他有了好奇,便抽出一张纸在纸上写下:戚映雪三个字。
这三个字力道苍劲潇洒,最后一笔会微微用力做出侧峰,带有一定的个人喜好。
他又写下一行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字体工整,俊逸,是时下流行的楷书。他丢下笔摇头笑道:“果如嬷嬷所说。当时年幼,我却记不清了。”
冯嬷嬷端着盆子笑着出门道:“小孩子家家忘性大,记不得是自然。”然她还没忙活,边上修剪枝叶的丫头清寒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拿过冯嬷嬷手中木盆与衣服笑道:“嬷嬷放着,让奴婢们来。”
冯嬷嬷笑眯了眼问道:“哪里买来的丫头,倒是勤快。”
戚映雪听得这话忙解释道:“这是王府的丫头,王爷借我使唤一段时间。”
听这话冯嬷嬷却一愣问道:“北燕还有王爷过来?”
“自然不是,是摄政王。”戚映雪解释道。
冯嬷嬷一脸不赞同,回到屋中小声道:“公子莫要多与南燕这边之人打交道,只怕有祸患。”
戚映雪明白这话道理,却无法应承又不好解释,便道:“嬷嬷放心,并非嬷嬷所想。”
虽然声音小,外头的清寒却听得清楚,难怪那日王爷对王公公道:冯嬷嬷虽是忠心,人却老了,心思不细腻,做事还是要稳当的人。之后便播下清寒、清风、清雨三个丫头过来。
十月农忙,连着中秋一起,戚寒君早早送了信过来邀戚映雪一同过节,冯嬷嬷打发丫头准备月饼,戚映雪便要她多备些,一份送去恩公那边还有客栈掌柜也送一份,余下的他自有安排。
冯嬷嬷只道自己糊涂差点忘了这事。
备好礼物,戚映雪又收拾了最近赶制的一个与水车有关的农具,东西因为遇到了困难没成型。这两个月燕非凌那书照着念便到了最后几篇,只怕中秋后很快就结束。
燕非凌同他说过,之后不会在来国子监,他堂堂一个王爷往学堂跑也是不妥。然这段时间了解接触,戚映雪心中却有些遗憾怅然。
十月这几天,朝堂都会放假休沐,燕非凌派人向戚映雪递来一封书信。戚映雪不知是何事,打开一看,原来是燕舒要去武当山看枫叶燕非凌同行。
燕非凌信中只说途中会到清水镇,镇上龙骨水车工艺甚好,镇上工匠都是百年传承,邀他前去一观。
戚映雪心中异动,最后终是向那送信的小厮道:“你回去与王爷说,好意心领了,着实走不开。”又叫人带了一盒苏记月饼一同带给王爷。
若他今日答应,明日二皇子那边得知,还不知会如何编排他。
且他非南燕人,正如冯嬷嬷所说,两人不宜走太近,只怕害人害已。
听说戚映雪没应,燕非凌盯着那盒苏记月饼思索半晌,便叫古长习去宫中把关于农耕之术的典籍都搬过来,最后挑了一本约有一掌厚的书拿在手上颇为满意。
见着燕非凌神色,王舒德问道:“可要把这书送过去?”
燕非凌点头道:“之后这本便是北燕农耕课本。”
王舒德抽了抽,心想:这么厚一本书,只怕三年都学不完。
燕非凌又问:“最近可有给他送药过去?”
王舒德一听便小声答道:“王爷这世界若要什么药没有,只怕就是让人欢喜的药。药虽是送过去,他却没吃。”
燕非凌摇手道:“孤虽让人试药没什么不良后果,到底都是江湖郎中,不吃也罢。以后留心些,若他对什欢喜的,便多送些过去。”
王舒德连连应是,又问道:“只怕公子顾虑良多,不若让陛下下旨随行?”
燕非凌听着话看着王舒德一笑道:“到不知你还有当佞臣的本事?”
王舒德听得这话心下一跳,立刻跪下去叩首道:“奴才不敢,王爷恕罪。”
燕非凌却是没答话,王舒德是他母妃那边留下的人,如今和他也是亲厚信任,那话却是越矩,敲打一二倒也是好的。
见燕非凌不出声,王舒德知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时常与王爷谈论戚映雪之事便忘了分寸,心中忐忑不已,好在终是在他魂飞魄散前听到犹如天籁的三个字“起来吧。”。
中秋前夕,戚映雪带着戚真去了玉峰胡同,送了掌柜一盒月饼,其中感激只有他自己知道。
待他离开活计还纳闷怎的有大人亲自送礼的,掌柜也是摸不着头脑,这些个大人不都是指派下人来的吗?
之后,戚映雪又转去恩公家里,这回那人只收了礼也没迎人进屋,只说:“主人在王府,公子不若去王府寻。”
听得这话戚真却灵光一现,想着这人是谁了。
五六月的时候,冯嬷嬷带人送冰到国子监,他便见过这人,后来有一日四爷没回国子监房舍,王爷便派人寻他问了些事,他没在四爷身边伺候,知道的不详细。而那日询问之人眉边有一颗小痣,正是这人。
如此一想,戚真惊出一身冷汗。
若冯嬷嬷口中那恩公正是王爷,那昔日出现北燕,侯爷一直私下打听的人不就是这人吗?
见着戚映雪回头离去,戚真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对方叫他一声“走了。”他才反应过来,却又欲言又止好几次,不知道该不该说。
戚映雪并不知道戚真所想,只道这恩公忒是神秘了些,几次都不与他见面,少时又处处为他想好,不知究竟是何人?若来日见面,对方提出要求该如何报答才好。
中秋那日,戚真套好马车,打马送戚映雪去戚寒君所在院落。
戚寒君来这边也有近一年,见着时间长,便在半年前置下一座两进宅院,里面种了不少竹子,如今满院都是竹叶,两个小厮正拿着扫帚打扫。见着戚映雪便喊:“四爷。”
戚映雪点头抬步,看着满院有些凋敝,心知戚寒君手中下人不够,便想打发戚真回这边,走进内院见着戚寒君坐在长廊椅子上对着一池残荷叹气。
这池塘不大,两个平方左右,里面荷花却挤挤挨挨撑满了。
见着戚映雪来了,便招手道:“四弟来这边。”
小厮端来一壶温过的酒放在旁边小几上,又上了一叠花生和一碟子熟牛肉。
戚映雪坐到戚寒君身边,不知他为何忧虑便问道:“大哥何事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