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奴下意识地要缩回指尖,然而他的指尖被紧紧地握着,对方的唇角碰上去,那一块皮肤似乎都在发烫。
“鹤,你可还记得原先我是如何跟你说的?”明奴问道。
他原先便告诉过对方,来此地是为了鬼相,他们有任务在身。
“我知晓,”鹤看着他道,“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只是近来我受心绪所扰,每每看到祭司大人,便会心神不定。”
“若是不得到祭司大人……我便一日难以心安。”那双深褐色的眼泛出幽色,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他像是被网在其中的猎物。
明奴几乎愣在原地,随即耳根立刻红起来,被这番话臊得不行,不知这小孩在何处学的花言巧语。
“之前如何受得了,你莫要跟我说这些。”明奴见他受伤,不敢用力地挣脱,这在少年眼中便多了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祭司大人。”
明奴的手腕被握住,力道大的他手腕生疼,气息随之落在他耳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边,嘴唇顺着轻轻地蹭过去。
“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要待我这般好。”
鹤脖颈上戴了把金锁,那把金锁晃在明奴眼前,三年来,鹤无比珍惜,上面未曾留下任何痕迹,依旧如初。
这和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虽说原本他们便互相喜欢,明奴险些被绕进去,他的手腕被抓住,如今鹤身形比他高,将他笼罩其中。
“祭司大人对我的触碰也没有感觉,不反感。”鹤说着,深长的眼睫落下,凑过来,轻轻地在他脸颊边落下轻吻。
明奴怔住了,他脸上立即涨红,少年的艳丽面容晃在他面前,似乎已经看穿他,鹤眼底略微带着笑意。
温柔的气息在他们二人身边蔓延,暧昧而缠绻,随之向下轻轻地触及他唇角,明奴闻见了熟悉的雪香,他的指尖被抓住,情不自禁地恍惚出神。
“明奴。”鹤喊着他的名字,冷淡的眼眸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灼烧,明烈蚀骨,指尖的温度顺着传过来。
“鹤……”明奴张开嘴,鹤随即抓住缝隙,堵住了他的嘴巴。
明奴立即瞪大了一双眼,他的后脑勺被托住,绯色顺着蔓延至耳根,耳尖犹如充血,随之耳垂被碰了碰。
气息随之浸入,对方强势而充满掌控欲,他不过心软一瞬,便被对方抓住,随即被吞噬殆尽。
明奴背后靠着墙壁,他的唇齿被啃噬,指尖不由得抓住鹤的衣袖,红色的衣领在他面前放大,他的手腕被握住,随即被扣在墙壁边。
眼前这少年……这是孤星,是江雪鹤最初的模样,冷淡而又克制,强势而热烈,如明火将他灼烧。
他脖颈处传来痛感,下意识地便后退,随即被鹤抓住,不知不觉他便陷入了鹤怀里,鹤支撑着他,对方气息未变,他却狼狈不堪。
明奴脸上发热,他指尖略微发颤,推着鹤的胸膛,气息有些不匀。
他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脸,如今心思受对方影响,轻而易举地便会产生波澜。
眼皮传来略微湿润的触感,少年在克制地亲吻他的眼皮,他随即眼睫颤抖,不让鹤继续下去。
对方一言不发,明奴却能察觉出少年的心情很好,那双凤眼灼灼地看着他,目光在他侧脸不断地留连。
“祭司大人……”鹤缠绵地喊他,冷淡的嗓音掺了些黏腻,变得温柔了几分,依旧将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唇角不停地琢吻他。
明奴有些不高兴,可是方才他的顺应之势,如今若是发作难免有些奇怪,他再见少年这么高兴的模样,于是闭了嘴。
“不要再喊了。”
鹤抱紧了他,略微应了一声,随即碰向他的脖颈,那里雪腻一片留下了绯红,痕迹蜿蜒往下,像是雪地里盛开出的梅花。
“明奴。”鹤又喊他。
那把金锁略微晃着,鹤对他道:“烬夜明过十五日会出现在此地,他兴许会死在战场上。”
明奴被小孩缠的有些不舒服,兴许还是少年,终归粘人一些,他此时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
鹤朝一边看过去,半空之中随之浮现出一道身影,穿着黑色丧服的无常拖着长长的锁链,手中捧着一本功德录。
“功德录告诉我的。”鹤深褐色的眼珠映着他的面容,随即对他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上面没有你的名字。”
鹤从身后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触碰着他脸颊边的伤痕,令明奴略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便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祭司大人……你是已死之人?”
然而有温度,也有体温,还有鲜活的心跳。
鹤一边说着,一边摸向他胸膛的位置,明奴愣了一下,随即脸红起来,这小子当真胆大包天。
“自然不是。”明奴说着,在鹤手指上抽了一下。
鹤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他要如何讲?他来自未来,所以当世的功德录没有他的名字。
明奴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讲,他扯开话题道:“日后你便会知晓了。”
他忍不住多看黑无常两眼,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他忍不住想,有没有可能这一世的谢必安便是符离?
另外一件事值得注意,鹤如今能见到功德录,能够驱使黑白无常,这样的能力……怎么看都和鬼相有些像。
或者说是无尽深渊的鬼王。
鹤直生生地盯着他看,见他不说,到底没说什么。只在夜晚的时候,手臂横在他腰上,从背后抱住他。
“我不知你从何处来,你日后会不会离开我?”清冷的少年音传来。
腰上的胳膊收紧,明奴被勒得略微喘不过气,他不由得转过脑袋。
他哄骗道:“自然不会。”
“早些休息。”
“若是你骗我……当如何?”鹤的声音在黑暗之中有些轻。
明奴心里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不想承诺,空气陷入沉默之中。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鹤撑起身体看着他,黑暗之中那双眼浸入寒意。
“若是骗你,我来世便不做人了。”明奴说。
他的手腕随即被握住,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细细地摩挲,鹤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对他道:“若是你骗我,来世便做我的奴仆,日后任我糟践。”
知道这是赌气的话,明奴右眼皮子还是下意识地跳了跳,他的嘴唇随即被咬了一下。
嘴唇一疼,磕到了鹤的牙齿,鹤用力地咬了他一口,紧紧地扣住他的腰肢,以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把他困在怀里。
明奴察觉到了鹤的不安,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随即轻轻扯了下鹤的耳朵,少年一动不动,他略有些无奈。
他轻轻地拍着鹤的后背,这么睡过去,第二日醒来却变成他在鹤怀里,且身上的衣衫不翼而飞。
明奴看的愣了一眼,他甚至毫无所觉,下意识地瞅了眼,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衣裳,连忙把衣裳穿上了。
“鹤哥……”明奴脑子有些木,险些喊错了,鹤原本便在一旁看着他,耳朵略微动了动,随之问他:“你方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明奴扭回了脑袋,他嘴瓢,对上鹤的目光,他装作没有发现。
“前一日的问题尚且没有回答。”鹤说。
“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去村庄看看。”明奴知道鹤要问什么,他下意识地便扯开了话题。
鹤一瞬不眨地看着他,静静地没有讲话。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地出去,明奴发现红衣少年亦步亦趋地在跟着他,因为他常带草药回去,鹤背了竹筐,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明奴并不反感,他注意力一并放在鹤身上,时不时地便要扭头看看,时不时地便能瞅见鹤在跟路过的鬼魂讲话。
不知鬼魂说了什么,鹤在原地略微停留,说完之后朝他走过来。
“明奴,他说前面有一片药田,兴许有我们想要的药材。”鹤说。
近来许多村民染上了风寒,兴许又是瘟疫,普通的药材药效非常细微。
明奴说:“我们去看看。”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鹤在明奴身后。他看着明奴的背影,待踏入药田之后,前方的青年随之扭头。
“鹤。”
明奴闻到了奇艺的香,此地似乎一并种植了迷迭香,他头晕目眩起来,在他晕过去的前一刻,一道红衣浮现出来。
一双修长冷白的手指扶住了他。
鹤在迷雾之中显身,他身后是黑白无常与一众小鬼,一并随之显身。明奴则倒进他怀里。
“殿下,只需让他服下这幽潭迷药,他便会吐出真言。”一旁的小鬼双手捧着药材,那是一簇通体紫黑的植株。
鹤接了过来,他扶着青年躺倒在树下,轻喃道:“莫要怪我。”
植株放进明奴的嘴巴里,人随之醒来,眼神却是迷离之态,眼神略微混沌。
鹤背后的两名无常身形隐在迷雾之中,他伸手触摸着明奴的脸颊,喊了人:“明奴?”
明奴随之眼中略微迷惑,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
看来名字是真的。
“你来自哪里?”鹤问。
明奴脑袋混沌一片,只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他慢吞吞地回答。
“我……我来自江州。”
“江州?”鹤轻声重复,他身后的白无常随即道:“人族之内没有这个地方。”
“那神灵所在之处呢?”
白无常道:“没有。此地不属于现在的时代。我等调查过鬼相……未曾听闻过江州。”
鹤听出了端倪,淡声问道:“不属于现在的时代……此为何意。”
白无常颔首道:“殿下可听闻过奉族……他们一族擅长诡道,生来带有婴鬼面,可改变过去未来。”
鹤临摹着明奴的眉眼,沉默片刻之后问道:“裴仪是谁?”
问出了这个名字,明奴在此时也终于听清了脑袋里的声音,这话是江雪鹤问的。
江雪鹤问他裴仪是谁?
明奴回答道:“……便是鹤哥哥。”
随着鹤哥哥三个字轻轻落下,鹤未曾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稍稍怔住,随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明奴……可喜欢我?”
好一会,明奴都没有回答。
他似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回忆,有前世有今生,有幻境,有千年之前的如今,他和江雪鹤不停地纠缠,所有画面一一浮现。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第一次见到江雪鹤时,那时参加江州的风俗节日。红衣少年戴着金锁,他原先便听过自己嫡兄的名声,百闻不如一见,对方惊鸿澧丽,少时已可见冠绝雏形。
他因脸上的疤痕自惭形秽,只敢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江雪鹤,不慎在人群之中走散,便在原地喊了一声江雪鹤。
“鹤哥哥……”
少年随即冷这张脸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任他牵着衣角回去。
兴许这件事未曾在江雪鹤记忆中存在,他却记得很清楚。
所有所有。
之后的冷漠,少年时期的苛待,生辰时的一剑,来世的相遇,纠缠晦涩……
两个字飘忽而过,带着几分别扭与认命的妥协。
“喜欢。”明奴说。
在这一刻空气犹如静止,无人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理变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盛开,可惜他天生便不爱笑,唇角只稍稍地上扬。
“这幽冥草当真不会作假?”鹤看向一旁的蛤蟆鬼。
蛤蟆鬼立刻道:“自然不会作假,殿下,他说的必定都是心里话。”
“这般。”鹤看向明奴的侧脸,那些疤痕他不觉得难看,它们是明奴的一部分,他便只觉珍视。
明奴朦朦胧胧地醒来,他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闻见了迷迭香,他睁开眼,随即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祭司大人。”
鹤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他,像是实现了什么难以达成的目的。他不知发生了什么,面前的红衣少年随即按捺不住,俯身亲吻着他的眉眼,眸如烈焰瑰丽逼人。
细细吻啄他的眉眼,如同亲吻什么珍视之物,这般的粘人,实在让明奴难以招架。
明奴想要呵斥,情绪仿佛能够传递,让他忍不住闭眼,只轻轻地握住了鹤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