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干掉皇叔>第28章 筑梦境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无法躲避,她……

  六月十九日, 女帝十七岁生辰。

  摄政王兴的规矩,女皇年纪小,只要不是满十的大生, 就不起宫中寿宴,不受朝臣贺礼, 也不兴上贺寿的折子。

  就让女皇陛下一个人, 自己跟自己玩儿去。

  冷清惯了, 皇甫璎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反正, 就跟平常一样过,还能偷懒赖一下床,歇些功课, 吃些零嘴,自有一番乐趣。

  所以,今年的六月十九, 酉时过点, 当季亭山领着他家那一班子们唱杂戏的门客,操着各式吹弹杂耍家伙, 浩浩荡荡地进宫来,拉拉杂杂地穿过庭中青龙卫的视线, 拼拼砰砰地挤进朱华殿的正殿画堂时,她反倒不习惯了。

  天子寝宫处,从未挤进过这么多人,五颜六色, 三教九流, 奇形怪状,口音各异。

  女皇坐在那画堂高处,手肘撑膝, 手掌托额,止不住地蹙眉叹息。

  心头有丝儿自嘲,她怎么跟那九皇叔一般,突然有些洁癖了。对人的洁癖。

  季亭山看了看她,大约知她喜恶,便指挥着,在那殿中一侧,沿着两根龙柱,起了一排长长的折扇屏风,然后,把那一群歪瓜裂枣,全部赶到屏风后面去屯了。

  一阵忙乱之后,屏风后就起了丝竹。

  然后,一次溜出来一两人,在她坐前空处,轮番演些胜花戏法,散耍杂艺。

  可是,那丝竹吹奏,总听来有些荒腔走板,这杂戏表演,也像是十分地不娴熟,洋相尽出。

  女皇便招手季亭山,让他靠近了,笑着来问:“你确定,他们都是赶趁人出身?”

  季亭山一脸的难为情,说到:“就是赶趁人做不下去了,才来季家作的门客……”

  女皇便嗔笑着,摆摆手,倒也不是十分的在意。

  “昨日才吩咐的事情,急就章,将就看吧……”季亭山想了想,侧头安慰她,又低声耳语了一句,“放心,杂戏的技艺不精,杀人的武艺却好……”

  女皇便继续笑着,看那些暗藏致命绝技之人,笨拙地耍宝。

  又让红衣去吕太妃处,把她那弥生皇弟接过来,一起看。

  那七岁小儿来了,倒是看得起兴,不择好坏,一味地不停地捧腹大笑。

  皇甫璎侧头看着那虎头虎脑的小儿,突然心有感触,觉得还是小孩子好,欢乐都来得这么简单容易。

  又给他吃些零嘴点心,更是把那小儿哄得,满口塞食,又跳又叫。

  屏风后面,突然起了一声洞箫,悠扬婉转,若凤鸣清音。再转头看身侧,不见了季亭山。

  女皇便知是那才华缠身的贵公子手笔。继而便是丝竹迎和,齐声合奏,一派平湖秋月,轻灵美好,声临其境。

  似乎,那些左腔走调的乐师们,也被带得,突然手稳了起来。

  那是一首《醉太平》,眉目如画的俊美公子,转出屏风来,手执长萧为剑来舞。也不知是何时去换的一身月白舞衣,玉带束腰,红巾绑额,水袖云手,跌宕腾挪之间,恍若脚踏山海云崖,愣是将一支女子柔舞,舞成了雌雄难辨,刚柔并济的健舞,温润如玉,又气势如虹。

  皇甫弥生忙着吃点心去了,女皇却看得入了神。

  待那公子舞罢收势,在最后一句乐声中,吐纳息气,再站直了,顶着额角汗珠,手执长啸,抬头来看她时,女皇竟觉得有些恍惚。

  然后,她便颇有天子气度地,赏他一杯茶,外加一句顶真的赞许:

  “这一下午的杂戏,就你季公子这支舞,还看得……”

  “陛下若是喜欢,以后,微臣年年都可以跳,跳一辈子,也未尝不可……”那公子微微仰面,说得深情而魅惑。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天下有情人,都是希望长长久久。

  皇甫璎却打了哈哈,罢手摇头:“你这才华,做弄臣,太埋汰了……”

  她如今通了心窍,大约也知道,季亭山的心意,只是,却不想去接招了吧。

  “也不是非要做弄臣,才能跳舞……”季亭山笑着嘀咕了,一边手舞洞箫,比了个回首望月,一边轻松随意地,便把那君子好逑说了出来,“上次还许了做皇夫呢,现在还作数不?”

  凤凰台上引吹箫,一声清音引凤凰。

  “呵……还好意思说!”皇甫璎嗔目,翻了那旧账,“你不是把珠子掉到摄政王跟前,结果没把事情给朕搂住吗?害得朕在东山长生观关了那么多天,如何作得了数?”

  就算把这一页给翻了过去。

  接着,女皇一个懒腰,娇俏地抬手摸腹,询问到:“肚子好饿,我们……吃东西吧?”

  她是这画堂之主,今日的生辰寿星,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

  那时,也差不多酉时过半,到了饭点。于是,就在画堂中,起了小小的宴席,女皇陛下开始,用她的生辰晚膳。

  皇甫璎招呼了季亭山,坐下侧边陪她,又看看边上已经在蠢蠢欲动的皇甫弥生,觉得还不够热闹,又把卓云强行叫进殿来,把红衣也给拉来强行坐下。让那群季家门客,继续在屏风后头,拉些丝竹喜乐。

  就这样,奇奇怪怪,没规没矩地,却也热热闹闹地,凑了一张席,有了些寿宴的氛围。

  然后,吃东西,行酒令,笑得前俯后仰,喝得东倒西歪。

  沾了酒,才知道本性。季亭山是个不管多少杯下肚,都眼神清醒的,卓云却是个一沾酒就脸红的,而红衣,则是个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皇甫璎有些开心,亦有些伤心。

  开心的是,难得有眼前这些人,与她共享此时此刻,且也心无芥蒂,当她是亲近的人。

  伤心的是,也只有眼前这几人,能够与她亲近。她这孤家寡人,还真是个天涯孤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姊,无夫无子,过个生辰,都这般冷清与孤独。

  越发觉得,那能叫一声叔的人,是多么的珍贵。

  于是,在那觥筹交错之间,她也浅尝辄止,她在等。

  可是,她也不知,自己等什么。

  是在等那许了要跟她一起吃生辰面的人,如约回来?还是在等那下弦月升起,那妖媚子,擎着鸩酒,款款而至?

  当然,无所谓了,谁先来,都无所谓。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无法躲避,她也不想躲,她会昂首挺胸,迎面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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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晴空之暮,幽蓝夜幕袭来,便换了灯盏。殿外明月幽幽,画堂火烛通明。

  先来的,是个妖媚子。

  却不是鱼娘,而是吕太妃。

  吕太妃是要来接弥生回去。

  女皇却一把拉了她坐下,在那乱七八糟的一桌席上,与他们同流合污。

  吕太妃有些坐立不安,却被她拉得死死的,不好翻脸。

  终于,摄政王的庆生礼,赶在那夜幕彻底降临之前,送来了。

  依旧是些古本书籍。每年都差不多,无趣。且今年还特别多。

  终是嫌她太笨吧,总想要她多读圣贤书,以弥补天资愚钝。且还不在平日里送,非要等着这每年的生辰之日,来寒碜她。

  送礼的人,果然是那个鱼娘,跟了一队青龙卫,捧了礼,一字排开,站在那刚进殿门处。

  鱼娘匍匐在地,恭敬而卑微。

  “就这些吗?”女皇负手,站在那捧礼的青龙卫面前,逐一看过去,除了那些古本书籍之外,果然有个青花酒壶,玉瓷杯。

  “王爷还让奴家,给陛下送了一壶生辰酒。”那跪地的女人,说得谦卑,却又逾越。

  “是么?”皇甫璎忍着心头惊悸,似笑非笑,垂眸去看。

  “王爷的心意,祝贺陛下玉成!”鱼娘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倒了酒,擎了杯,递过来,“陛下是现在喝呢,还是等下再喝?”

  既是那梦境的显影,一句不差,丝丝入扣,又是那无礼的举动,大胆忤逆,嚣张妄为。

  一个无名无分的卑贱宠姬,这就样招摇进出宫廷,还要以摄政王的名义,给她献生辰酒?!

  真不知她那皇叔是如何想的!

  皇甫璎忍着了把那一杯酒给那鱼娘泼过去的冲动。

  伸手,竟稳稳地接了那酒,稳稳地笑说:

  “皇叔赠的生辰酒,自当现在就喝!”

  然后,擎着那酒,悠悠走回殿中深处。

  她心头警觉,跟着鱼娘一起来的这一队青龙卫,眼生得很,离远些为宜。

  “弥生,过来!”女皇行到方才的桌案边,冲着那七岁小儿招手,“皇姐赏你一杯甜酒喝!”

  那弥生刚才见他们喝酒喝得欢乐,就想尝一口,没被她允许。此时那小儿见着这突然许他的甜酒,自然是欢喜,赶紧站起来接。

  却见着吕太妃脸色乍变,飞快地站起身,一把将那小儿扯了回去。

  女皇递酒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却有些沉。

  “小孩子,喝什么酒……”吕太妃讪讪地,解释。

  “也是,小孩子喝什么酒。”皇甫璎跟着笑了,就是个没心没肺,又想要些面子的娇俏少女,“可朕这天子之尊,金口玉言,若是连赏杯酒都赏不出去,好没面子。要不,这杯酒,太妃替弥生皇弟……喝了吧?”

  “我刚才就喝了不少,不能再喝了……有些晚了,我先带着弥生回去吧,弥生明日还要上学,要早些睡……”吕太妃,急急地拉着那小儿,抬脚便走。

  “站住!”女皇一声清声吆喝,猛地掷地。

  将那母子二人定在殿中。

  鱼娘边上的那对青龙卫有些神色异动。

  “季亭山!”女皇又喊。

  季亭山便抬手,啪,啪,啪,三下击掌,那屏风后面的那群季家门客,便涌了出来。

  犹如一群飞禽走兽,飞快地,关了殿门,又飞快地,包围了鱼娘和那队青龙卫。

  融融画堂生辰小宴,陡成一场一触即发的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