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26章 行至涧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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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忱一把火点了两本乾阳心诀,见者无不惊愕。朱同和玉正雅更是按捺不出,起身就要上台抢夺,却被一柄长剑挡住了去路。

  霜迟出鞘,凶光外露。“二位可是输不起?”景渊冷冷地说道。两人能从景渊身上感受到怒气,但这怒气却不是冲着台下,而是对台上那人,景渊不太喜欢许忱做出的选择。

  在一众吵吵闹闹中,许忱竟也安然地烧完了两本乾阳心诀。看了一眼周遭,入眼的神情或是惊讶,或是愤怒,但也有感激。

  “许公子,多谢了。”玉凌在后面低声说道。

  “不必多谢,这只是我的选择罢了。...告辞。”

  说完许忱也不理这吵吵闹闹的一众人,一声不吭独自离开了。山鬼见状也跟了上去,河伯一溜身也随山鬼出去了。

  景渊与云陆二人回客栈路上。

  陆开阳:“许忱此举真是出人意料,不过倒是断了这场风波。”

  “确实有勇有谋,许忱众目睽睽下毁了乾阳心诀。两宗争抢风波也就停息了,江湖上也都知道两份乾阳心诀已毁,不会再去找这两宗的麻烦。”云月明之前虽受令调查许忱,并对许忱个人品行并不了解,今日见许忱做法,颇为佩服赏识。

  “他止得住这一次,又帮得了下一处吗?”景渊对许忱所作所为有些不满。“这边事情也算了解了。我明日便继续南下前往涧月谷。你们如何?”

  云月明:“我们再待两日,等众人散去再回宣城吧。”

  景渊:“嗯,也好。湘君湘夫人还在辽东驻军。宣城那边,我估摸不久就会召我回去。景允刚登上皇位,兵权抓着不肯放,可北边的战事可不容他逞强太久。你们回去见到道衍告诉他,让景睿保全自身。”

  二人应若,之后三人便在分叉路口分开了。

  明月高悬,夜已渐深,路上不见行人。景渊干脆施展起轻功,往投宿客栈赶去。

  景渊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心头燃起了莫名火。恼火许忱这人,先是烧船炸银库现在又是当众烧毁乾阳心诀,尽做这些损己利人的事情。景渊之所以一入江湖,就对十二剑宗诸多不待见,是因为之前认为自己的母妃是南音。如今,许忱与景渊的身份对换,许忱做出的选择却是救他们,即使会引火烧身。

  对于许忱,景渊一直把他当作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许忱所作所为景渊尽看在眼里,即是不屑,觉得不过是未经苦楚的赤子之心,又忍不住一次次被许忱吸引。景渊心中恼火即是对许忱,也是对自己。

  景渊没有敲门,一把就推开了许忱的房门。许忱也没有睡,也料想到景渊会来找,掌灯候着。

  “你烧那东西干什么?”景渊心里不痛快就来找许忱的不痛快,开门见山就找茬来了。

  景渊一开口火气有点大,许忱这少爷脾气上来也不小,“东西是我赢来的,我想烧就烧。殿下你管得着吗?”

  “你想救他们?”景渊越说越靠近许忱,许忱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上了窗台。

  “没有。”许忱否认。

  “没有?没有那你烧那乾阳心诀干什么?你以为东西没有,少了这个争端,他们就能相安无事?你知不知,如果不是我站在你身边,当场众人上来就能把你手撕了。”

  “......”许忱没有回应。

  “你以为他们会感激你吗?以为他们会像临城的百姓一样?嗯?明天举着灯笼送你出城?”

  “让开。”许忱算是听出来了,景渊在无理取闹。

  “你做了这么多又为了谁?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被景允抄了家,被众人虎视眈眈。”景渊一手撑着墙面,将许忱围在身前。

  景渊不提抄家还好,一提许忱火气也上来了:“殿下莫不是忘了,圣上抄的是我许家的私库,进的可是你景家的国库。殿下拿这点来说,小民真是惶恐啊。”

  景渊怒极反笑。

  许忱也是被惹火了,管他的礼俗尊卑。“你把十二剑宗和我娘亲的事情都告诉我,又带我去望海楼,把我推上台。不就是想看看我知道一切后会怎么做吗?可以!我现在做出了我自己的选择,你也看到了,和你当年的做法不一样。这让你很生气,对吗?殿下。”

  景渊盯着许忱,突然笑了,这眼神有欣喜也有怒意:“呵呵呵...不错,许忱。你一直很聪明。”

  “那么,敢问殿下盛怒之下要如何?再抄一次家还是干脆一剑了结了我?”许忱甚少发怒,景渊也是第一次见许忱发这么大火。瞪着一双精致姣好的桃花眼,这双眼睛平日总带三分笑意,如今长眉微蹙,眼角带怒,一瞪一蹙间,怎么能不算另一番美景呢?

  景渊大概有点色令昏智了。“哼...怎么会,我又不是景允那疯子。”

  许忱看着景渊突然转换的态度和语气,还称当今圣上是个疯子。许忱真真觉得景家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不想再和此人多说一句话,推开景渊就出了房门。

  不一会景渊就听到楼下传来许忱的声音:“小二!给我换房间!换最好最贵的,把好吃好喝都上上来,小爷要花钱,现在就要花!”

  次日,许忱直接独自骑马,不和景渊山鬼同乘马车了。山鬼一脸茫然,问自家师弟是不是惹许忱生气了。

  就此许忱一行人,山一程,水一程,又走了一月有余。终于出了中州,来到南涧国一处山崖边。

  “这下面就是涧月谷吗?”许忱站在崖边,探头望去。悬崖深不见底,让人心悸。这是一处裂谷,两岸相隔数里。“这...怎么下去?”

  景渊:“带一个下去还可以,不过两个人嘛?还是走谷底的路吧。”

  “涧月谷地势隐蔽,谷底通路布有本门迷阵,这就是涧月谷可以一直隐世数百年的原因啦。”山鬼说得起兴,仿佛隐世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这一路上越靠近南涧,山鬼越是兴奋,一聊起涧月谷就滔滔不绝,眉飞色舞。许忱知道她这是近乡欣喜,就一直陪着听她讲述。

  山鬼说了一路,几人也来到了谷底,景渊让秦六先去之前停留的镇子等他,不必跟着进去。二人在山鬼的带领下,慢慢地穿越迷阵。

  “殿下不知道怎么过迷阵吗?”许忱见景渊似乎对迷阵也不了解问道。

  景渊:“我之前是从山崖上去的。”

  许忱回想刚才看到的万丈悬崖,不再说话了。穿过迷阵又走了一段路,许忱终于见到山谷中影影绰绰露出的亭台楼阁,入口一块大石上刻着涧月二字。这一路上许忱听山鬼讲述谷中事宜,现象中许忱以为涧月谷只是座落在山谷中的几座庭院,如今一看大大出乎许忱意料。

  涧月谷地处危崖之下,两面绝险盘岩重叠,高不见顶,只留一线天光。谷中山雾如薄纱般遮笼,亭台楼阁,池馆榭影绰其间。悬崖处飞挂瀑帘,一弯川流似青丝玉带穿绕而过,周遭生长着古树怪藤,奇花百草。凭虚云烟之中,遥听幽谷鸟鸣,似空灵回响,真是一处隐世仙境般的地处。

  许忱欣赏着周遭美景,忽见远处有一人,长须垂胸,簪发戴冠,一身广袖青衣,气质如仙。但身上动作却很是尘俗,只见那人一手搂着竹篮靠在腰间,一手抓了把竹篮内的东西,望身旁一撒,这是在...喂鸡?

  山鬼一见那人,撒开丫子就冲了上去,给那人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离谷几年终于见到师父了,山鬼非常的开心。

  “嗯,回来啦。”那人摸摸山鬼的脑袋,“有长高了一些。在外边好玩吗?”

  山鬼:“好玩,就是想师父了。还有我把师弟带回来了。”

  “师父,我回来了。”景渊和许忱跟了上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

  景渊作揖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许忱走近才发现这青衣男子,长须乌黑,两鬓却已斑白,面容俊朗,身姿笔挺,倒是看不出年岁。就见男子把手竹篮推给山鬼,两指一勾,霜迟就脱了手。男子双手接过,出鞘半分,寒光已露,又合上了,扔回给景渊说道:“该擦擦剑。”

  见景渊应若,男子看向一旁的许忱,只觉许忱长相神似故人。

  许忱拱手道:“阁下安好,在下许忱,冒昧打扰了。”

  男子:“南音,是你什么人?”

  许忱:“大概是家母。”

  男子:“大概?”

  许忱:“可能就是家母吧。实不相瞒在下记忆有损,今天入谷就是为了寻找解决方法的。”

  男子双手握住许忱的脸,仔细检查查看说道:“不用怀疑了,你就是南音的儿子,这证据明明白白都写脸上了。”而后托起许忱的手,双指一搭,须臾双眉微蹙,放下许忱的手说道:“山鬼你带人去药阁,景渊你留下。”

  待山鬼带着许忱走远,那男子才问道:“景渊,跪下去。”

  外出几年景渊已将长得比师父高,当师父的教训起人,威严气势都要弱几分,所以还是跪下的好。

  景渊也乖乖的一摆衣袖跪了下去,景渊这位师父名慕容旬是涧月谷第十五代谷主,从小养育山鬼和景渊,对他们可谓是爱戴有余严厉不足。

  “你啊你,刚才外人在此,我不好驳你面子。你违法门规不打不行!”慕容旬在周围看了看,明明景渊手里就握着一把霜迟,却还是捡了一旁的树枝,象征性地抽了几下景渊的后背。

  轻轻地几下,衣服都没起皱。慕容旬却气得长须飞舞:“门中就你最不省心啊!偷学了门内禁术,一声不吭就悄悄上来崖。我让你师姐去寻你,你怎么做的啊?你倒好!把她拐进什么叫九歌的组织!知不知道错!”

  “徒儿知道错了,师父你消消气。”

  景渊说消消气,慕容旬也就真消气了,抽了几下后背,细细的树枝上挂着的几片叶子都安然无恙。慕容旬捋了捋长须,略带余怒:“认祖归宗了?”

  “是。”

  “都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幼时出逃是因为弱小不能自保,如今回去是为了讨债。”

  “讨债?你找谁讨?又讨到了吗?”

  “......”景渊沉默。

  “世间恩怨纷扰,你讨了债,谁又要向你讨债?这账你又算清?”见景渊依旧沉默,慕容旬心知也劝不动,暗暗叹气:“你见到你父亲,他又和你说了什么?”

  “......”景渊会想起魏帝。他幼时在宫,魏帝子嗣众多,分到他的父爱寥寥无几。离宫多年,回去也是景睿引见,确认身份后,也只有君臣之属。亲缘本就稀薄,重逢更加难伤怀。

  景渊这二十年的人生,父亲的位置一直都是慕容旬代替的,“师父,我也想你了。”

  “知道为师好,还不晓得早些回来!”慕容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抄百遍门规!没抄完不许出谷。”

  景渊应若。

  “你把人带进谷,不解释一下吗?”慕容旬让景渊说明情况。

  景渊:“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景渊把这些年和许忱的接触挑挑拣拣,把重要的都给慕容旬说了。

  几人收拾妥当来到了药阁,此时几个药童已经按要求布置妥当退了出来。慕容旬又搭上了许忱的手细细探查了好一会脉相才说道:“你对你的身体了解多少?”

  许忱回答:“之前山鬼姑娘已经替在下诊过脉了,山鬼姑娘说我体内有两出金针,一处在心口封住内力,一处在脑内封住记忆。”

  慕容旬“你心口要穴处施针手法师出南涧,脑中的却不是。”

  许忱:“那阁下可知晓如何取出,或者是哪门哪派的功法?”

  慕容旬:“这个我心中已有猜想,但先不急。先将你心口金针取出。”

  许忱:“...其实,我并没有幼时修炼功法的记忆。取出金针我就真能空得了一身功法吗?”

  慕容旬:“并非空得。即使你记忆有缺,流转在你体内的内力,你熟悉之后也能慢慢运用自如。不过内功与外功不同,如要将你内功功法施展得当,还需要修炼外功功法,方能相得益彰。我涧月谷虽然门派人数不多,但传承几百年,还是有几套剑招功法可传的。”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许忱却稍稍一愣,大概是惊喜来得太突然,反而有点不确定了,就听慕容旬温和地说道:“我名慕容旬,是涧月谷第十五代谷主。你可愿拜我为师?”

  “愿意,当然愿意!”

  哪个少年不曾幻想憧憬仗剑侠客的风采呢?许忱高兴得站了起来,一摆衣袖就要跪下了,被慕容旬虚虚扶起来:“不急,等取完金针,再祖师爷肖像前再行拜师礼吧。”

  之后,慕容旬便带着许忱在药阁里,许忱脱下上衣,周身扎满银针,封住了周身要穴,慕容旬运功许久,一根细长的金针从许忱心口慢慢被逼出了。山鬼帮着把扎在许忱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一旁的慕容旬也是额头挂着细汗,看起来也是消耗良多。待山鬼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许忱才悠悠转醒,眼神逐渐清明。

  景渊:“许忱,你感觉怎么样?”

  许忱看看自己掌心,感觉...非常的好。似乎周身筋络都被舒展开来,身轻气舒。“原来这就是有内力的感觉吗?”许忱心想。

  慕容旬:“让我再探探脉。”

  许忱伸手,片刻后慕容旬缓缓说道:“嗯,经脉已无阻塞,只需慢慢习惯掌控这份内力就好。不过...我细探流转在你体内的功法,不似我门中内功心法,倒有点像是道家内功。”

  许忱:“道家内功?”

  慕容旬:“看来师妹并没有传授你涧月谷的功法。师妹当年出谷游历另有师缘,你这内力该是来源与此。”

  景渊:“乾阳心诀。”

  任许忱怎么也想不到,刚烧了两份假的乾阳心诀,真的乾阳心诀原来已经藏在自己体内这么多年了。这真正的乾阳心诀被一根金针封住了八年,如今在这隐世幽谷里重现于世,之后又将在江湖上掀起怎么样的风波呢?

  之后许忱修养了几天,而今天正式要拜师了。

  许忱端着一杯清茶在涧月谷历代祖师的排位前,恭恭敬敬跪得笔直。

  “师......娘?”许忱本要喊师父,一抬头看见慕容旬身后挂着的祖师爷画像,话倒嘴边拐了个弯。

  啪的一声。许忱被慕容旬拍了一脑袋。“拜师还分心。”

  许忱看着慕容旬身后的涧月谷祖师爷画像,十分惊讶:“师父,这祖师爷怎么长得和我娘亲......一模一样呀。”

  慕容旬捋了捋长须,说道:“本派祖师爷名隐月,本是一游方道士,数百年前来到这涧谷开宗立派。谷内记载,当年隐月祖师爷修道已能羽化成仙,却在将要修炼登仙时,说自己还需留人间还一债,便散去修为消散而去。南音师妹与隐月祖师爷长得相像,说不定就是祖师爷的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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