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挑灯看谁剑>第61章 共戏水 (一)

  宋绶在得到消息提前赶回营帐之时,心情很是不美丽,路上满身的怨气冲天。

  除了几个贴身侍卫,其余人很少见到他这般模样,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这温润公子活生生在他们面前展露另一副狂躁模样,像是变了个人。

  宋绶控制不住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想着当时这几人着急忙慌招呼冒冒失失地向自己汇报十万火急,四面皆是石块,地面只有口枯井。

  脑海中又冒出来大雨滂沱,自己应激反应下,将褚瀛灯踢下井的场面。

  这是不是有人故意利用调虎离山之计,利用军情将他从褚瀛灯身旁调走?

  若真是如此,宋绶双眼发狠地看着几个侍卫在马背上洋洋自得的模样,这几人好像觉得自己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

  真刺眼。

  宋绶不禁红了眼,敌意表现明显到不怎么好看:若真是他们谎报军情,待到回营帐后就让他们一起去陪葬吧。

  “大人……”前方有人专马过来着急忙慌地汇报,“调查到了,是中原名郡的刺客派人杀入我剑来大营,幸好我等在宋达大人的带领下提前察觉,这才彻底避免了这次屠杀。”

  宋绶问道:“宋达怎么样了?”

  “宋达大人被刺客认为是大人您,受了很重的伤,医官说半条命几乎是没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又是这种敌方张冠李戴的戏码,不知宋达替他挡了多少的明枪暗箭,“请最好的医官好生照料他,有机会将他护送回京城,宋达夫人那边我自会提笔书信解释。”

  说罢,宋绶冷下脸面,“呵,中源名都当日同本大人说的这般缓和,支招不少,却做出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伎俩,真是令人不齿。”

  “即便是要毁坏两国关系背后捅刀放冷箭,也应该是在本大人接受到公主的命令之前,又岂能轮到那宵小挑拨。”

  眸光忽明忽暗盯着从斗篷上滴滴答答的雨水,“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坏东西。”

  几人看了看马背上冷面到几乎是口不择言的宋大人,想要开口劝扰但都齐齐噤声在那黑了脸的面中。

  宋绶忽而盯着无边的黑夜,放缓了语气,再三确认,“事情都彻底摆平了?”

  几人坚定不移,其中一名站出来,以为宋绶对此事过于上心,便设身处地为宋绶着想:

  “的确彻底摆平,大人是否要即刻回去前往大牢审问此刻之人,属下只在这一批刺客之中留下一个奄奄一息的蒙面人,怕是熬不过今晚……”

  宋绶看也没看那人一眼,手掌在空中微顿,“无妨。”

  那属下冒着大雨还要再说什么,宋绶直接转头对之前在营帐中为他做事的三人使了个眼色,其中那名沉默男子默默接受到后,屏退骑马提前赶了回去。

  见剩下两人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以,就在宋绶面色逐渐阴云密布之时,沉默男子又打马回到原来的道路上,转身小声提醒,“还不跟上。”

  两人忙缓过神来,也不敢看宋绶的脸色,直直策马跟了上去。

  过了好一会儿,远离了宋绶一等人,才有个敢探头探脑小心翼翼,“我们这是回营帐方向?不该是随时护在大人身边以防刺客杀回来么。”

  另一人翻了个白眼,虽然不知宋绶的意图,但还是以教训的口吻,“大人做事自是有他的道理,我们服从便是,只是……”

  他策马靠了靠同行沉默侍卫身旁,“大人要我们提前回去要做什么?可是单独给了你什么消息?”

  说完,两人都觉得汗毛警惕直立。

  沉默侍卫瞥了他俩一眼,“上次大人要你们挑选的人可都准备好?”

  先前那个冒冒失失的侍卫不明所以,“什么人?我们不只是给他准备几位舞姬长袖歌女?这和中原名郡刺杀我们有什么关系?”

  黑衣敲了他一下脑袋,“你傻啊!都这么明显了!人大人根本不在意中原名郡是否偷袭我们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再有个剑来养不活的白眼狼……”

  “大人不是前两日才……做过那种事情,怎么今日又兴致来了,雨夜万一是电闪雷鸣,怪吓人的。”

  沉默侍卫警告地看他一眼,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还有,中原名郡那边的事情,奉劝你们不要问,也不要往外说,不管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旁门左道的消息。”

  侍卫抱怨,“一个没了娘的家伙还不能在背后爽他两句了……”在沉默侍卫淡淡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噤声微不可闻。

  *

  “禀报大人,我等今日一早就跑到那偏僻无名的山谷之中,并未曾听到什么消息,也没见过您说的那里有什么别的东西。”

  一早,三人行侍卫中的两人黑着眼圈又前来报道。

  “废物——”

  营帐内宽大的床上,随着宋绶控制不住的火爆脾气,砸出来一个邦硬的玉枕散在地面上,里面还有女子若有若无轻微的哭泣声。

  这人平日还算是知进退,这会儿倒是毫不知礼仪净添乱,宋绶听了这声音愈发烦躁。

  侍卫硬着头皮,眼睛也不敢向上瞟,“另一兄弟他昨日淋雨,若不是他今日告假也许还能发掘一丝线索,现在全被雨水连着马蹄脚印冲刷地一干二净,我们二人的确不够机敏,请大人责罚。”

  听到这里,宋绶脸色微微一变,沉默地朝床上被盖处看了一眼,思量片刻,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放缓了语气,“这次事情就算是翻篇过去,至于刺杀……人要是还活着就带到京城审问,若是死了,写份缘由书递送给公主。”

  “是。”侍卫听命,看样子还在等待时机。

  被窝里的人,这会儿好像也停住了啜泣。

  空气一时间寂静又有一股不明不白的尴尬意味。

  地上平日略显得机灵的侍卫说道:“大人,还有一事昨夜看你劳顿便未来得及提起。”

  宋绶捏了捏高耸的鼻梁,沉吟片刻,压住不耐烦闭眼,“何事?”

  侍卫到底没敢鼓起勇气看他的神色,话语中带着惶恐与磕磕绊绊,“沂合人马……不日就走了。”

  “不日?”

  侍卫连忙纠正,给出确切信息,“是昨夜,昨夜他们冒雨退回了沂合边境,叫人来传话,说是避灾避难,不想插手我等于中原名郡的事宜,也怕……中了中原名郡的圈套。”

  “更有,说是主将萧清嘉本就身体不好,再遇到了突如其来的偷袭,只能退回去暂且观望。”

  不知道是不是宋绶的怀疑,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怎么会这么凑巧,在他就要得手剑来帝王褚瀛灯的时候,中原名郡的人跳出来捣乱。

  就在他准备第二日与沂合商议此事之时,却被告知人连夜退回原地,锅碗瓢盆没一样落下,好像早就掐准时机提前准备好了的样子。

  他萧清嘉到底会有这滔天本领?

  宋绶好像又想到了朝堂那个轻飘飘的男子,眨眼间就能粉碎他的傲立,不免脸色扭曲。

  “大人……您看……”下面人急着要反应。

  宋绶突然阴森森一笑,“对沂合军营放出消息,就说本大人昨夜受伤赶回来救到了位贵人的性命。”

  “我们没看到有什么贵人,大人您这样做这是何缘故……”侍卫还要问清楚,但见宋绶不打算理他们,反倒又钻进了纱网中嬉戏。

  不可看不可看。

  两人只好对视了一眼,看清楚对方眼底的无奈后,摇了摇头作罢,若有所思屏蔽五感退出营帐,再不打扰。

  刚不多久,又按耐不住。

  侍卫碰了碰身边憨憨的大傻,“方才你听到没有,那哭泣的声音不似普通的啜泣,夹杂的那种长时间才停下来确实……好像位男子。”

  憨憨的侍卫不明所以,“有吗……我没在意听,只是在想大人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还要我们大清早爬起来去山谷找东西,这个东西该不会是大人口中所说的贵人吧。”

  ……

  “你说那被褥里的男子,或者说是女子,是不是想要提醒我们什么信息,毕竟就大人那反复无常的脾气,给人玩弄过后真会杀人灭口的。”

  两人各说各的,而后见对方对自己的话题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干脆也不互相搭理,并着肩若有所思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

  “清嘉,我给你在河边打了桶凉水,现在天气太热能冲冲身子。”褚瀛灯一副为好兄弟的模样,好像费尽所有力气的模样,因为水桶太重,脸蛋熏的红彤彤地。

  笔直的纤细身板托上来一桶冷水站到他面前,又自顾自地说道:“在营外的湖中打搅你月下沐浴的兴致是我的不是,我这就给你搓背赔不是。”

  萧清嘉还算是淡定,但在整个浴桶的烟雾缭绕中看不太清褚瀛灯的脸色,只知道他脖颈为了散热露出大片,眼底含着一层雾,瞬间就想到了月光下的两人对立面站在湖水淹没半身处,欲拒还迎。

  外头又是月夜。

  萧清嘉喉结滚动,“你下来。”

  褚雾笠当着他的面,毫无防备地一层层退下衣衫,玉足踏过水面,没入水桶底部对他言笑晏晏。

  那人娇俏抱怨,“有点挤。”

  转而被掰正身子。

  “你那日为何不愿与我相认,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萧清嘉哑着嗓子,死死盯住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面前男人咬了咬唇,似乎难以为情:“我本来是不想这般提早暴露身份,只是我实在是受不了同他们聚在一起挤那么个小小的地方沐浴……”

  “只是我没想到那水竟然也不算浅。”月色下,褚雾笠红了眼眶,轻咬唇齿,“我实在不曾想过会在那种情况下钻入水中,我当真是怕极了,仙君……”

  月色映照下了脸庞,还是有一丝煞白。

  “不去想了,是我惊吓到你。”话未说完,就被萧清嘉红着眼睛紧紧抱住,埋在他颈间叹息。

  水下,两具身子贴在一处,火热而又滚烫。头发昏而又感到涨涨的,萧清嘉平日总是克己复礼的清醒模样,这会儿总觉得眼前雾蒙蒙地,十几年的清心寡欲如今却只是一桶水就被勾出来所有火气。

  忽地,身下的那脸来回变换着,一会儿在水桶中交缠,又一会儿是在月光照射的湖面上,□□像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的莹白少年。

  再就是顺着景物变幻,少年一会儿又成了一身黑红交织的衣衫在烛光中手里捏着满天散落的图纸上的懵懂帝王。

  到最后回到了窗帘处,少年眼尾通红地喊了出来,使劲地敲打背部,不太长的手指甲在他胸前划过一道道血痕,压着的肌肤由原色成了青白色,再充满了血色。

  但对于这个未开过荤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巨大诱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歇地索取无度。

  面对下方嘶哑的喊叫也不回言语,冷冷清清的面目已经盛满了压着下晃荡大喊大叫人儿,任凭下头人如何喊叫,压下心中的突如其来半分无措,就是凭着本能一声不吭可劲地来回进出摩挲。

  最后时刻。

  猛然惊醒,大汗淋漓。

  是梦。

  他今日看过那天救回来的井底少年就总是隐隐约有这种奇怪的梦。

  那人面上全是绷带不能窥探真貌,又离别多年声音早已模糊不清。

  不过这种令人面红耳赤小事情,在他过去十几年的清心寡欲里是未曾出现过的。

  萧清嘉微红的面色有几分同梦中深神似的茫然无措,好像此刻他真的是刚“伺候”好那位娇贵的剑来帝王。

  探手一摸,身下被子四处全然湿濡,所有动作与荒唐是他从未如今日的梦境这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