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挑灯看谁剑>第13章 边塞事 (二)

  忐忑不安的声音,“外面传言新君过于宠爱仙君,已经上升到仙君手握大权,这群人好像是有意识地将舆论引导向仙君以及新君之处,妄想调起你们之间的争斗,王不能如他们的意。”

  “那倒是,做足样子给外人看我剑来和睦本就是本君的选择,只是本君也未料到还没派人传出这消息就有人先快本君一步,又要重赴先王的道路了,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一模一样的手法,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

  褚瀛灯越发觉得好奇,但同时眉眼之间也逐渐染上暴戾,不管是谁,都得去死,害得他落入这般境地。

  心中又是快感地战栗。

  金银在身后瞧着瀛灯微微颤抖的身子,止不住叹息,这可怎么办是好,一遇到这种事王简直就是冷静不下来,这些年杀害过多少。

  散播谣言的了,情况并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好转,要么是错杀,要么就是牵连一众人群,但这些人仿佛是杀不完的,更不能连根拔起。

  外头流言从来没断过,帝王残暴,杀害兄弟姐妹,为了争夺权力狠心将同胞皇姐送给老头子和亲,弑父夺位,各种诸如此类。这其中真假半掺,倒还真叫人容易相信,也确实是敌人在暗处。

  “本君到这个时候还要隐忍个什么劲?难道像他们一样活生生地被害死?”

  每次金银上赶着去劝谏帝王时,都会得到这样的话语,不轻不重地给挡了回来。

  说的不错,可他又是眼睁睁地看到过眼前这人经历过折磨,也难怪,莫劝他人善。只能这样次次替帝王料理后事,不过这几次的情况来看,好像还是真的有东西慢慢浮出水面了。

  金银跟需要稳住,越是在这种即将知晓的时刻,越是不能打草惊蛇。

  到了新君住处,庭前的雪已经被扫地干净,与外头的路滑成对照,正如这扫雪的人泾渭分明。

  阿鬼本来还靠着门打瞌睡,远远见着有两方人影提灯明路,立马猜到是谁,他眼神好,远看,嘿!还真是!仙君果真与王的感情如此热络。

  扭头就对着屋内喊了句王到了。

  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阿鬼跑出去好远才彻底安静。

  “王——”阿鬼行了个礼:“仙君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到现在还没熄火,就等着您来呢。”阿鬼带着少年独有的欢乐,语气兴高采烈。

  瀛灯只在他身上留了一眼,心里还真是觉得这主仆俩还真不是一个性子,方才路上的不悦也在这一瞬间被隐匿地干干净净,消失不见。

  金银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年,记忆中搜索,少年叫阿鬼?只是这少年似乎和你怕他的样子,还没正脸见他,身子就瑟索了一下,看来吓的不轻。

  对自己的面貌略知一二,他也没多大要恐吓别人的心情,就扯着袍子上的黑帽子,给面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尤其是那道竖在中间的伤疤。

  阿鬼一个转头就见金银把自己裹严实了,有点儿后怕,又有些惋惜,但还是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王今日是不是不高兴啊?”

  而后见金银暼他一眼,一身的建设瞬间怂了,嗫嚅道:

  “我刚刚见王火气冲冲的,一进仙君屋里头就藏了起来,会不会要对仙君发火啊……”

  金银见他实在担忧,觉得实在不必要,但看他火急火燎还要藏着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没必要,王不是个把怒火牵扯到别人身上的人,即便再生气也能克制住自己。”

  “真的吗?”阿鬼眼睛蹭地一下亮起来,太高兴而猛地一个转头看金银求证,金银正在放空,一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对住了自己,就真是很热烈朝气,靠的太近了。

  金银垂下眸遮住眼底情绪,直接迅速转头,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远离的态度,就连帝王也是面上尊重实际疏离,见这样灿烂的人,显而易见他有些紧张。

  阿鬼好像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但是巨大的喜悦让他不过脑子,逮着金银一个劲儿地往前凑。

  这会见金银和他搭话,也不怕他了,可劲地展示自己拉关系的好本领,“欸,我俩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道声哥们也是不错。”

  有些小紧张,悄悄吞口嘴里的口水,声音有丢丢大,小尴尬,转而乐呵呵开始吹捧:“你是王面前的大红人,咱们也都是为了仙君与王感情和睦的,咱两个联手暗戳戳也能让他们两个感情好一些不是?

  你就向我透露一些关于王的事,习惯啥的也都行,最好先是一些眼巴巴注意的,也能让哥们伺候的时候不踩老虎尾巴不是?”

  越来越回想刚才的话觉得自己真是个小能手,只是……阿鬼懊悔地一拍脑门:瞧瞧,自己又在细枝末节上犯蠢了!怎么能喊哥们呢!这不是打人家脸吗?眼睛若有若无地回避。

  金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刚开始胆小的家伙这会子放开来让人招架不住,难得那消息灵通,这家伙是个打关系的好手,还是仙君有远见。

  真是应了帝王那句玩笑话,千万不要让人摸透了你的性格,有人给你搭上一两句,就能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

  没在意这小鬼说话的不妥之处,反观自己讲话有点磕磕绊绊,直接一个字一组词地顿出来:“嗯,算是好手,是该好好交流一下。”

  阿鬼见到金银似理非理的样子觉得一定是自己惹怒了,踟蹰半分开始表现自己良好的道歉态度:“我胡说的,不管你怎么样,你在我心里就是哥。”

  金银倒不介意这种有的没的,这两者之间并行不悖,况且他这么多年的各种言语都受得了,也无所谓。

  “那哥,您给我讲讲呗。”阿鬼见他真不在意,放下心里头的七上八下。

  两人蹲在一起头靠头地嘀咕起来。

  作为一个帝王,果真是即便再生气也能克制住自己?褚瀛灯觉得自己的自制力算是很不错的,当然,排除那次洞房大乱斗的第一面。

  不过今日他调整好了 ,想必没有什么大碍,他的帝王英姿在此刻务必要全然展现,结果刚一进去就一个踉跄。

  抬头就被那人扶住,搭在那人小臂上,头顶一阵响声,那人语中带星星点点的笑意,正如早些时候外面飘起的碎琼乱玉,叮当作响:

  “王,怎会这般不小心,是有什么烦心事,当心气坏了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

  “要你管!”褚瀛灯好似是丢了面子,发泄一般朝着门框就是哐哐两脚,像是摸到了烫手的山芋,把人推得远远地,扶起袖子就往内堂里走:“你这暖和,我来避避风雪。”

  那人似乎要刻意和他作对,居然较真起来,先是朝外面看了看,再一脸疑惑:“外头风雪停了,眼下就要入春了。”

  “管他什么雪不雪的,这是本君的王宫,怎么还不让人来了不是?算了,我要正式给你谈件事情。”正是绮纨之年,这少年生的白齿青眉,脸色一阵不自然,出神中又是一个趔趄,这回倒是地上的东西绊住了他,定眼一看还是那把剑。

  这事是过不去了?这少年还想寻死?瞬间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都喂了狗,衣袍一挥,坐在那也不说话了。

  清嘉一挑眉,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转变很大,但又见到这帝王晴而转阴的面庞,适逢其会:“王是在看这把剑?”

  颠在手里玩玩,开过刃的银剑澄澈明亮,要倒影出这人的影子。

  褚瀛灯脸色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他时,面试瞬间不怎么好看。

  清嘉暼了一眼他,笑一声,把剑扔在地上:“我哪是说死就能死去的,要是真的这么简单,我也不必这么多年来在他们眼中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了。”

  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见清嘉拿起那把剑眼疾手快,朝向自己手指割了个小口子。吓死人了,这人还是爱惜生命的。褚瀛灯悄悄松了口气。

  下一秒,清嘉在他面前掀开手臂处的袖子,上面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划痕,全是那天洞房褚瀛灯没见过的,因为震惊倒吸一口气:“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答应好本君不再如此……”

  “褚瀛灯,我今日才发现你貌似挺容易动感情啊。”萧清嘉第一次喊褚瀛灯的全名,清淡但有趣,听得褚瀛灯心头一软,到底防线没做好,只能面子上装作凶巴巴的。

  就在褚瀛灯心里盘算估计拿下这个人时,那人又继续接上话。

  冰冷而又残忍的字眼从萧清嘉嘴里蹦出,缓缓向他靠近:“你还当自己是个逍遥的小帝王吗,懂一些囫囵吐枣的知识?就来不知他人苦,就劝他人善?”

  “你什么意思?”瀛灯觉得这人实在是不识好歹,分明是为了救他的命,让他珍惜生命,结果这人偏不上道,总是一副要看他笑话的样子。

  清嘉神色淡然:“我哪里会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作为一个帝王了,就别再抱有一颗想要拯救他人的心,多一些权衡利弊的东西还是好的。”

  这人怎么这样!

  褚瀛灯梗着脖子道:“我不过就是念在你是我的仙君来看才会想要对你好一些,你又怎么知道我经历过什么?难道我就不能在历尽千帆过后还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了?”

  清嘉貌似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眼神颇有深意,转身给自己倒一杯茶水:“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正事,就直接说。”

  褚瀛灯这才收起那副幼稚的模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

  “最近朝堂中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南纔战乱紧急,我已经派吴琥将军前去平乱,就是要找那幕后人,朝中人等不管用,宋绶那家伙本君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心思,而赵小是个有能力的,只是能力尚不成熟,又太过意气。”

  “所以你想让我去帮你?”清嘉觉得好笑,也推翻了自己对这个年轻帝王的认识,一直以为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大呼小叫没点儿帝王该有的尊贵。

  现在看来也不全然如此,毕竟是蛰伏多年的小傀儡怎么可能没有帝王该有手腕?

  褚瀛灯正色道:“估计这次南纔战乱过后,那个老家伙也该回来了,如果还是这群无用之人在本君面前吵吵嚷嚷,估计这剑来要么会落在赵家那老头手里,”

  “原来你是不想再继续做傀儡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本君收到过秦太师的恩惠所以自然让着他些,但可从来没想过要让我褚家的皇权旁落在别人手里。”

  见萧清嘉还在思考中,推了推他,“你倒是给个准信儿啊!这样对你我于两国也都好不是?”

  清嘉反笑:“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旁的累死累活地不说,估计我在你们剑来还会背上个祸国妖姬的称号,人人来骂上我两句,怎么想都对我没什么益处。”

  这人清醒,褚瀛灯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不能将这家伙看作是不懂世故的小少年看待,更为自己把他当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而懊悔。

  咬咬牙,痛下狠心:“如今外面有人故意放出你与本君恩爱,甚至还有掌权之势,怎么说本君都要小心堤防才是,可就是这样的事情已经在剑来发生过多次,敌在暗我在明,不能再这样掉进陷阱里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当初因为这件事你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人。”清嘉好似知道许多剑来内部消息,若有所思点点头,“还以为你已经被这根心头刺冲昏了头脑。”

  “那是他们该死!”瀛灯眼圈泛红,背过身:“这件事如果办好了,本君后续再将那老贼处理掉,本君会想办法把你送回沂合,并帮助你夺回王位,此生不复相见。”

  “虽然这个对我来说无所谓,不过看到你们剑来这般觉得倒是挺有意思,这样吧,我是个爽快人,南纔那件事你只要解决好了,我就帮你淌这一趟浑水。”清嘉面无波澜。

  “你不必多言,这件事事关剑来安宁,我是必定会解决好的,更何况要把那幕后人捉来。”褚瀛灯点头应道。

  清嘉一副掌握大权的模样,以绝对的势态压住全局:“我需要在事后你留南纔王一条命,放我出去一趟,我需要亲自去找他。”

  褚瀛灯不知晓他为何选择提出这个要求,权衡一下大概对他没什么坏处,随即点头答应:“协商愉快。”就要好兄弟之间地握手言欢。

  大可不必。萧清嘉暼他眼,自顾自继续品茶,褚瀛灯笑了笑也不在意,“走吧,本君的小仙君,该送一送你的王了,也好让那些人看看我们感情能有多炙热。”

  “你这次不留下了?”

  “这哪能?”褚瀛灯道:“好歹本君不过是个刚上任的小傀儡,那必须要为这棘手的国事多多操劳,也不失你那句本君最好感情的理儿啊。”

  走到门口,外面已经陷入深夜,摇摇曳曳的大树影子总给人一种那里面藏着无数鬼魅,褚瀛灯上去就给清嘉拢了拢衣衫,轻声细语:“外风大,仙君可别着凉了。”

  顺手刮他一下鼻子,带着宠溺:“否则本君会心疼的。”

  说完,两人身上都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清嘉眉头越皱越深,反复在想这个决定做的是否正确。

  阿鬼见两人举止亲密,乐颠颠地凑上去,清嘉就站在门口一小会就转身进屋,倒是阿鬼对着金银的背影快乐地喊着,“刀疤哥,下次见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