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承身分之後,夏行森和孙念恩之间突然有了很亲密的连结,她再也无法对他板起脸孔。

  

  大概是仗着这点,夏行森开始无赖起来,除了经常藉故接送她上下班外,中午找到机会,就带着她一起外出开会用餐,几乎上哪都带着她。

  

  温月伶越看越嫉妒,偏偏自己早上无法早起,下午不到时间就想下班,根本无法管他们。跟爸爸抱怨,爸爸偏又护着夏行森,几天之後,她索性不去公司了。

  

  而面对夏行森高调的行径,温鸿泰并非没有异议,他曾口头关切过,警告夏行森安分点,但夏行森却巧妙给了他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既然现在我堂而皇之的变心,对温爷您有异心的人,怎会不想趁机拉拢我呢?」夏行森微笑地说,似乎对自己的计画胸有成竹,还故作姿态把问题抛回给温鸿泰。「还是温爷对於我和孙念恩接近,有觉得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那倒没有,只要你能替我把内奸找出来,跟谁接近都无所谓。」温鸿泰看着他,精明的头脑却猜不出他的盘算,只能用威胁的口吻状似云淡风轻地带过。

  

  由於温鸿泰不反对,孙念恩到後来也没办法拒绝了,只要一迟疑,夏行森就很狐狸地提出「这是为了公事」这种千篇一律却又很有效的藉口,让她不得不从。

  

  就像这次南部建案开会,几个高层都过去了,夏行森则代表温鸿泰出席,但开会几天下来,他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这样不太好吧?」这句话孙念恩觉得自己大概讲了一百次。

  

  「相信我。」夏行森笑咪咪的,再怎麽回答还是同一句话。「这是公事。」

  

  孙念恩无可奈何,只能认命地接受他「公事公办」。

  

  这晚,是此次会议的最後一晚,晚上一群人免不了应酬吃饭,假装庆祝一下会议的进行顺利。吃饭交谈间,夏行森长袖善舞,跟几个原本不熟的主管都混得很熟,孙念恩则是依惯例保持沉默,一面接受夏行森毫无节制的布菜举动。

  

  好不容易一行人酒足饭饱,闹到将近十一点才回房休息。

  

  孙念恩疲倦地先行梳洗过後,刚把头发吹干,手机铃声就响起,她几乎不用看也知道是夏行森打来的。

  

  唉,她差点忘了,除了公事公办得在公众场合表现亲昵暧昧外,私事每天也得私办。

  

  自从她承认陶可萍的身分後,夏行森突然好像被十几年前的自己附身,什麽事情都要跟她说,就连无聊的话题他都能自顾自发表很久。

  

  她曾经也是话很多又很外向的小孩,但这十几年来,因为种种变故,她话少了,不太和别人做不必要的交际接触,而多年缺乏社交的结果,已经让她不太习惯公事之外的应对互动。

  

  不过最近她却在夏行森的废话攻势下,开始慢慢做些「嗯」、「喔」、「好」以外的回应。她也不清楚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每晚却开始期待起他的电话,就算只是讲无聊到极点的新闻讨论,她也心情愉快。

  

  此刻,她坐在沙发上收拾文件,好不容易结束和夏行森的电话,准备要睡觉,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她觉得有些奇怪,从房门猫眼看出去,是业务部门的黄经理。她有点困惑,但心想自己衣着整齐,便不疑有他地开门了。

  

  「有事吗?」孙念恩问。

  

  「今天早上的会议纪录可不可以给我一份?」

  

  黄经理身上有着浓重酒气,但看起来很正常,口吻也算有礼貌,让孙念恩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

  

  「我E-mail给您好了。」这事有需要特地跑一趟吗?她有些疑惑地想。

  

  「不行,我房间的网路坏了。」黄经理看起来好像很烦恼。「明天早上我要做结论会报,没有今天的纪录,有些地方我记得不是那麽清楚,怕会讲错。」

  

  「那你要用蓝牙收档吗?」孙念恩问。

  

  「我有随身碟。」黄经理拿给她。「麻烦你把档案存给我。」

  

  「好。」孙念恩接过随身碟。「那您稍等一下。」

  

  但她才转身,黄经理突然跟着进房,顺手关上门。

  

  她觉得不对劲,警觉地转过身,仍不动声色。「黄经理,您在外面等好了,里头比较闷。」

  

  她故意穿越他往门边移动,希望能减少事情发生的机率,但人还没到门边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回,狠狠抛在床上。

  

  接着,男人笨重的身体压上她的,嘴里的酒气因为靠近而更加令人作呕,她奋力挣扎尖叫。

  

  「走开!放开我!」

  

  「干麽装得像贞洁烈女?」黄经理压制着她,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贪婪地往她的身体搓揉抚摸,嘴里说出极尽下流之能事的污辱性话语。「看你从大小姐手里勾引到夏行森,我想你也很能玩嘛。」

  

  「放开我!」孙念恩扭动身体不让他得逞,却只更引发男人的兽性。

  

  「你这副德行,我肯要你就不错了。」黄经理冷不防被她打中下巴,发火狠狠打了她几个耳光。「不要叫!」

  

  「走开!」孙念恩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停止抵抗,她发了疯似地推打他。「你敢碰我,我一定会告到你坐牢!」

  

  「法官一看你的脸,也知道谁是被迫谁是自愿了。」黄经理被她的抵抗弄得更加毛躁,怕她尖叫,下意识掐住了她的咽喉。「你这恶心的丑八怪!不要叫!」

  

  喉咙被扼住,无法尖叫也无法呼吸,孙念恩觉得眼前开始有些蒙胧。

  

  她的手胡乱挥动着,终於抓到床边的电话,她用尽全身力气把电话往他头上砸去,虽然力道不大,却让她有了空档能往外跑。

  

  她慌乱地冲出房间,猛敲隔壁夏行森的房门,还没等到门打开,黄经理已经追出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要将她往房里拖。

  

  「贱人!别想跑!」

  

  夏行森一开门,眼前的情景令他愤怒得燃起杀人的冲动,他毫不迟疑上前架开黄经理的手,确认他放开孙念恩後,便开始一拳拳结实地往黄经理脸上打。

  

  黄经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他揍得一次次跌在地上,爬不起来。

  

  「别打了,行森。」孙念恩忍不住上前制止,她并不是要维护黄经理,而是担心夏行森真的会打死人。

  

  隔壁房和对面房间的公司主管都出来了,王课长和夏行森身形差不多高大,他连忙将夏行森拉开,陈副总也跟着扶起黄经理。

  

  「你们怎麽了?发生什麽事?」陈副总看见公司同事居然在公众场合打架,眉头都皱了起来。

  

  「我跟孙秘书讲话讲得好好的,谁知道他冲上来就一阵乱打。」黄经理捂着鼻子恶人先告状,只是不知是不是酒精作祟,告状的理由只显得幼稚可笑。

  

  「你再说一次看看!」平常总是给人温和无害形象的夏行森,此刻眼神冰冷锐利得像是要杀了他。

  

  王课长左看右看,再看看被护在夏行森身後、脸颊红肿嘴角都破了的孙念恩,一想就知道是发生什麽事。

  

  「黄经理,你酒品也好一点,人家孙秘书一个女孩子家你也要欺负。」知道黄经理这个人平常就不太正经,没想到这回居然大胆到连公司同事都敢动,王课长冷言冷语道︰「喝醉酒自己房门锁一锁,不要出来闹事。」

  

  「这事情回公司再解决,只是多喝几杯,误会一场。」毕竟是在场位阶最高的人,陈副总说道︰「大家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开会。」

  

  「哼。」黄经理捂着脸冷哼一声,想趁机退场,却被叫住。

  

  「等等。」夏行森冷冷地开口。「今晚不睡,明天一样可以开会。」

  

  「你想干麽?」王课长问。

  

  「报警。」夏行森拿出手机,冷笑道︰「既然黄经理这麽精力旺盛,今晚就不用睡了,上警局做笔录。」

  

  「夏特助,不用这样吧?」陈副总不认同地劝道︰「他不过是一时喝酒糊涂了。」

  

  「那他喝酒糊涂过几次了?下次喝酒还糊不糊涂?你敢保证吗?」夏行森咄咄逼人。「你敢纵容,万一下次有人被得逞,你要负责吗?」

  

  「不……也不是……」被他这麽一问,陈副总支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倒是啦,谁也不能保证。」王课长没阻拦,反而赞同了。

  

  「要告就告啦!我没在怕!」见情况逆转,黄经理恼羞成怒地大声说︰「我就不信法官看到她那张脸,还会以为是我用强的,搞不好会以为是我被强了。」

  

  「夏特助你别这麽冲动,我想孙秘书也没说要报警,你就别多事了。」陈副总虽然刚刚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但闹成这样,他回去怎麽跟温爷交代?他也为难,只能把错往孙念恩身上推。「说不定他们真有什麽感情纠葛,我们外人不知道……」陈副总话没讲完,就被夏行森的瞪视吓得噤口。

  

  在场的人谁也没料到温文儒雅的夏行森生起气来会这麽可怕,周身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怒意。

  

  夏行森回过头,看着瑟缩在自己身後的孙念恩。「你的想法呢?」

  

  「我……」孙念恩的声音还颤抖着,却说出了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决定。「我想报警。」

  

  去医院验伤,并在警局做完笔录,离开时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

  

  幸而饭店走廊上有加装监视器,拍下黄经理胁迫的举动,因此尽管他再三否认,并且用恶意攻击孙念恩脸上的伤疤做为自己没有犯意的证明,理由还是太过薄弱。

  

  毕竟孙念恩被打得红肿的脸颊,也不是能作假的。

  

  在做笔录的过程中,一旁陪伴的夏行森被那人渣气得数度险些失控。

  

  离开警局後,他开车和孙念恩回饭店,但才没过几个路口,她就突然白着脸低喊,「停车、停车。」

  

  夏行森很快在路边停下,就见孙念恩冲下车,在路旁呕吐起来。

  

  看她脸颊红肿、神情难受的模样,他觉得心脏紧紧揪痛,温柔轻抚着她的背脊,耐心等待她平复下来,才回车上替她拿了面纸和矿泉水给她漱口。

  

  「好点了吗?」他克制着心里的疼惜和怒气,柔声问。

  

  孙念恩虚弱地点点头,不发一语回到车上。

  

  夏行森知道她此时不愿多说,也陪着沉默,只是贴心地把车开到便利商店,下去买了瓶饮料给她,让她除去嘴里不舒服的味道。

  

  之後两人一路沉默回到旅馆的停车场,夏行森直到车子熄火了才终於出声。

  

  「到了。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孙念恩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半晌才轻轻道歉,「对不起,我失控了。」

  

  「别傻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夏行森有些恼怒地说。

  

  孙念恩没有和他争辩,安静了很长的时间,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那一年,我遇过一样的事。」

  

  「嗄?」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旧事,夏行森一愣。

  

  「刚被抓去的时候,我被带到一栋山上的房子,那里有很多房间,房间里关着很多小孩,有男生有女生,那里有个大姊姊负责照顾我们,她不爱说话,可是……她对我很好……」

  

  孙念恩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

  

  「在那里,每天都有些人被带走就没有回来……有些人回来以後……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我们都被逼着看过……」她再度停住,几乎要哭泣了,好不容易才忍住哽咽,颤抖地往下说︰「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有个人进来,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个喝得很醉的男人……」

  

  「如果你不想说……」她隐忍着痛苦的模样,让夏行森觉得自己的心揪紧得快窒息了,他不希望她再想起受伤的回忆。

  

  「不,让我说完。」她坚定却又软弱地打断他。「那个男人把我压在床上……他想脱掉我的衣服……我不肯,他就打我……我已经不太记得被打了几下……一直到门被打开……那个照顾我们的姊姊拿东西打他……他才走开。」

  

  夏行森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

  

  「那个姊姊带着我跑去躲起来,」似乎感觉到他的压抑,她第一次主动伸手握住了他的。「那里很空旷,我们躲在附近的一个草丛里。躲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姊姊跟我说,我们一定会被他们抓到,可是她知道怎样不会被那些人欺负……她说,她脸上有个很大的胎记,很丑,所以那些男人不喜欢她……不会欺负她只叫她做事……所以如果我也这样……」

  

  孙念恩的叙述让夏行森背脊一阵发寒,她暗指的事情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他望向她,渴望得到她的否认,她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直到他接受了事实,发出痛苦的低吼。

  

  他一直以为她脸上的伤痕是不小心出意外留下的,从没想过那伤痕……居然是她为了逃避那些丑恶的事而自己造成的!

  

  「不会很痛,只是一下子……」孙念恩倒反过来轻声安慰他。「他们找到我们以後,把我们分开了,从那之後,我再也没看见那个姊姊,我因为脸上的伤口没有就医一直在发烧,直到温爷来了……才把我带走。」

  

  夏行森为她曾经历过的痛苦红了眼眶。

  

  「我不是……我不是要让你难过,」就算是她自私也好,这麽久了,终於有人能分享她的痛苦,就算只有一点点,说出来已让她轻松许多。「我只是……很想说出来,我藏了很久很久,终於说了。」

  

  夏行森说不出安慰的话语,只能心疼地看着她。

  

  「行森,我想跟你说,我不气人家取笑我的脸,你也不用生气。」孙念恩淡淡地说。「都是因为我的脸,我才能好好活下来。」

  

  夏行森这才明白,她挖掘自己的伤口,只为了平息他的怒气。

  

  「夏妈妈说你开徵信社,或许有一天你可以帮我找到那个姊姊,我想谢谢她……」见他不说话,孙念恩故作轻松地说︰「讲完这件事我突然有点後悔,你一定更同情我了,但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

  

  吞下为她心疼的苦涩,夏行森勉强平息内心的波澜,潇洒地露出迷人的笑容。

  

  「为什麽你从头到尾非得认定我在同情你?」

  

  「不然呢?」还有别的可能吗?

  

  夏行森深深凝视着她问道︰「你记得那一年我们为什麽吵架吗?」

  

  他的问题让孙念恩一怔,竟哑口无语。

  

  他温柔地看着她。

  

  「如果你还记得,怎麽能以为我做这些事都只是同情你?」

  

  事情既然闹上警局,就不是小事了。

  

  对於一场南下会议竟为公司惹来这麽多风波,温鸿泰自然大为震怒,开除了黄经理之後,自然也要找把事情闹大的人算帐。

  

  温鸿泰把夏行森和孙念恩两人叫到书房里痛駡了一顿,尤其不能谅解孙念恩竟然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他又没得逞,就未遂而已,有什麽理由把事情闹成这样?」他冷怒地说。

  

  「她本来是不告的,是我逼她去警局。」夏行森一肩承担。「陈副理和王课长都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夏先生,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麽吧?」温鸿泰勉强隐忍火气不发作,想先问个清楚。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坚持孙念恩提告。」

  

  温鸿泰挑起眉。「你找到人了?」

  

  「快了,这趟收获不小。」

  

  夏行森一开这个话题,温鸿泰便让孙念恩离开。

  

  被赶出书房,孙念恩心里仍挂记着夏行森,一直在附近的小厅等到他出来才迎上前问︰「还好吗?」她和他并肩走回房,一面有些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害你被温爷骂。」

  

  「没骂什麽,而且又不是小孩了,骂又不会痛。」夏行森耸耸肩,还是笑嘻嘻大而化之的样子。

  

  孙念恩想了又想,忍不住说︰「或许我真的不该坚持。」

  

  「如果是因为提告会让你不开心,你不想,那我可以理解,但如果只是怕大家麻烦,那我会骂你。」经过了那麽多事,夏行森不愿意她再有任何委屈,只能硬着口气逼她。

  

  孙念恩点点头。

  

  看她闷闷的模样,他不禁伸手摸摸她的头。

  

  孙念恩先是一愣,却没有闪躲,这是小时候夏行森和阿年在她失望难过的时候,安慰她的动作。

  

  他轻柔、单纯的抚触,让她心里暖了起来。

  

  送她回房门口,他突然说道︰「如果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要补偿我?」他直直地盯着她,笑得别有深意。

  

  「怎麽补偿?」孙念恩困惑地问。

  

  「我这个人做人很大方。」夏行森毫无羞耻心的自我称赞。「你小时候答应过我又不算数的事,这个周末履行就可以了。同样的时间,时间到了我会去敲你房门。不要再放我鸽子。」说完,也不等人答应,他自顾自地抢了句「晚安」,便愉快吹着口哨离开。

  

  被扔在原地的孙念恩看着那道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出神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夏行森是认真的吗?

  

  那年她答应过又不算数的事……孙念恩坐在床边,脑子里想起夏行森在停车场时说过的那句话--

  

  你记得那年我们为什麽吵架吗?

  

  怎麽能不记得……她闭上眼,几乎还能看见那天的夕阳。

  

  那天放学後,他们三人一起回家,阿年和他们在岔路分开後,就只剩下他和她,如往常一样走在小路上。

  

  然後,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那句话。

  

  「陶可萍,我觉得我喜欢你。」

  

  「你又想骗我。」她记得自己那时是这样回答老爱恶作剧的他。

  

  「没有啊,我说真的。」夏行森讲得漫不经心的模样。「你不喜欢我吗?」

  

  「臭美。」她口不对心地冷哼一声。

  

  其实,那时的夏行森是学校风云人物,挺拔好看,哪个女生不喜欢?只是她怎麽能把这种事情,像花痴一样随便说出口。

  

  「周末阿年刚好要去亲戚家不在,我们去约会好不好?」夏行森突然说。「就我们两个。」

  

  「约会被抓到会被记过。」

  

  她一回答,夏行森就笑了。「你看,你担心的根本不是要不要跟我约会,是怕被抓到,所以你也喜欢我。」他仗着聪明抓到她的语病,开心地说。

  

  「我才没有。」她红着脸,嘴硬地反驳。

  

  「反正周末我们就去看电影啊逛街。」夏行森完全不理她。「我想好要看什麽了,我买票请你。」

  

  「才不要。」她赌气地道。

  

  「新出的‘终极警探’真的不要吗?」他说出她最喜欢的系列电影名称,摆明要诱惑她。

  

  她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答应了。

  

  答应约会之後,他们在阿年面前有了秘密,她有点心虚,却忍不住每天在心里偷偷期待,红着脸想了一次又一次约会的事。

  

  只可惜,那天爸爸又喝醉酒打了她和妈妈,她终究没能赴约。

  

  事後夏行森问她原因时,她倔强地不肯说明家里的情况,只好胡乱应了一句「我又没答应过你要去,是你自己幻想的」。

  

  於是在那之後,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冷战。

  

  阿年看着两个好友莫名其妙反目,又谁也不肯透露原因,着实苦恼了好一阵子,最後还是夏行森忍不住先开口,才结束那段冷战。

  

  只是後来,谁也没再提起这些事情……

  

  夏行森说,如果她还记得,就不该认为他为她做的这些事只是出於同情。

  

  他的意思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