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安拿出筷子,将这碗谢冲书的寿面吃了一半,蛋糕也吃了一小块。

  谢冲书又高兴起来,他将吃剩下的解决完又喝下一整杯温水。

  他趴在流理台上,一边揉肚子一边满足地看孟辰安洗筷子,水流哗哗作响,将那双手变得更为莹白透明,连上面浅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谢冲书回忆之前在门口的手感,无意识地搓了搓手心,仿佛那种细腻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

  这次他没有死赖着不走,在孟辰安清理完后就主动离开了,又在第二天一大早敲响了对方家门。

  孟辰安开门见到是他,意外于他的精力充沛,昨晚那么晚才回去,这么早又跑过来,往来不嫌折腾么?

  谢冲书换鞋进来,想把手上的早点放在餐桌上,结果就看到上面已经摆了一份新做好的三明治、煎蛋外加一杯牛奶。

  他望着这份早餐的眼神像是在看阶级敌人。

  孟辰安觉得好笑,将自己做的推到他面前,用眼神示意他尝尝,自己则将袋子打开,将对方买的一股脑拿了出来。

  谢冲书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三两口将三明治和煎蛋炫完,他噎得慌,一边拍胸一边灌下半杯牛奶,才好受许多。

  与他的吃相相反,孟辰安即便再饿吃东西的时候也是细嚼慢咽的,礼仪规矩像是刻在他骨血里,连头发丝儿都充斥着优雅的格调。

  谢冲书喜欢孟辰安的一切,就连吃饭的样子他都格外爱看,他撑着下巴,与孟辰安隔着一张餐桌的距离,聚精会神地看他吃饭。

  他能看到对方因为食物温度变得更为红艳的唇瓣,轻启的贝齿,还有淡粉色的舌尖。

  他想要与那舌尖共舞。

  但现在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那个豹子胆将自己的恶念暴露在对方面前。

  吃完早饭,孟辰安还赶着去集团,在停车场分别前,他想起了还没送出去的篮球鞋。

  他说:“有空就去一趟我公司,办公室的架子上有你的生日礼物。”别的他不再多说,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等他到达集团,就看到了谢冲书不久前发给他的照片,上面是一双穿着新球鞋的脚,附带一句“很和脚”的点评,外加一串爱心发射的表情包。

  孟辰安回复了一个好字,又在刷新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对方臭屁地将这张照片发了出来,外加:好看吧,下周小爷要穿着这双鞋大杀四方[得意][得意][得意]。

  还是孩子心性,这么快就炫耀上了。孟辰安摇摇头,点了个赞后好笑地放下了手机。

  集团高层这些天开了好几次会,那家公司至今态度坚决,铁了心要和孟氏一刀两断,颇有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侧面打听,新上任的老总和之前酒驾进去的那个原本就不对付,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介意让这把火将和死对头交好的孟氏烧得伤筋动骨。

  孟辰安主张与这位新老总面谈,分析利弊,他就不信能坐到这个位置的会是那种为了私人恩怨公私不分的人。只要对症下药,一定能攻克。一旦拿下他,那么就可以作为纽带调解两家企业间的矛盾。

  原本就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仇,想来只要运作得当就能调和。

  可董事会的其他人不这样想,他那几个叔伯在商谈了几天后,想到了另一个主意。他们打算曲线救国,想要通过拉拢巴结某个人挽救局势。

  既然对方公司给脸不要脸,存心要和孟氏过不去,那我们干脆找个比你牛逼的合作对象,让你毛都捞不着。

  孟宏昌他们中意的这位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和孟辰安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当家谢承洲。

  实际上孟辰安并不看好这条路子,短时间内要找到替代那家公司的已是不易,更别说扒上谢氏那样的庞然大物。

  如果这方法行得通,当初又为何不选择与谢氏合作,是他们不想吗?在他看来,想出这样荒谬的办法,实在有点夜郎自大,毫无自知之明了。

  几个叔伯面色镇定,放任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在会议上滔滔不绝展望与谢氏合作的光明前景。

  孟辰安心里渐渐不安,他觉得事情没有表面这么简单,恐怕还有后招,而这个后招极有可能是针对自己来的。

  为此他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在脑内反复筹谋思考,绝不放过任何细节。

  会议即将结束,按照流程到了众人投票表决的时刻了,但孟宏昌却在这时发话了。

  他说:“我觉得这思路很好,孟氏这么多年也该有所突破改变了,谢氏就是能让我孟氏扬帆起航的东风。眼下的困局也是机遇,事关重大。”他视线落在孟辰安身上,慈祥地笑道:“辰安如今恢复原职,正是要一展抱负的时候,年轻人雄心壮志,我们这些老家伙打下的江山迟早有一天也是要交到你们手上的。这事,我打算就交给辰安去办,诸位有异议么?”

  众人面面相觑,那些明里暗里倾向孟辰安的人都暗地里替他擦了把冷汗。

  孟宏昌的应声虫孟宏易嘴上自然没有什么不好,至于孟吉更是用心险恶地提出要给这事定个期限。

  “三个月怎么样?”他轻敲桌面,仿佛是提前给孟辰安的事业敲响丧钟。

  只要不是盲目自大的人都知道这事要办成,还要办得又快又好无异于痴人说梦。两家大企业之间的合作,都是深入每个细节反复推敲详谈也不为过的,别说三个月,有的重大项目就是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初步成型。

  这次被架上虎背的人换成了孟辰安。

  他当时打算卷土重来的时候就知道叔伯们不会放过他,只是没想到他们几个又不惜再次联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谋划了这样一个“死局”让自己钻。

  要临阵退缩吗?他有当逃兵的资格吗?

  指甲深陷皮肉的刺痛那么真实,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清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他与坐在上首的孟宏昌遥遥相对。

  没错,他要那个头衔,那个宝座,那份权利。

  他突然站起身,吓了身后的康琪一跳。孟辰安目光扫过诸人,无比镇定有力地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我会拿下谢氏,与他们达成合作。”

  话说得再漂亮再掷地有声也没用,所有人都等待着三个月后的结果。

  会后,康琪一路忧心忡忡地跟随孟辰安来到办公室。

  自从恢复原职,孟辰安就把办公地点从自家公司搬到了集团,所幸近期公司那边上了正轨,没有太多大事需要他出面拿主意,下头的人完全能够胜任,他也就能安心处理集团这头的烂摊子了。

  康琪心里是不愿意孟辰安将这事大包大揽过来的,一旦办不成,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也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让他能够第二次在集团“东山再起”。

  可局势和理智告诉她,在刚才那时候,真的是别无选择。

  天知道在孟辰安立下军令状的时候,她紧张得差点心脏骤停。

  “孟总,我倒是听说人事的吕经理就是从谢氏跳槽过来的,不如……”

  孟辰安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没用的,他过去在谢氏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职员,假如真有替我们牵线搭桥的本事也不会来集团当个人事经理。况且,人力资源那边我那几个叔伯的势力眼线盘根错节,这个姓吕的究竟站哪个阵营,眼下我们可赌不起。”

  康琪更着急了,“那我们不就一点门路都没有么?”

  孟辰安说:“没有门路就自己掘出一条路,事在人为,如果畏葸不前,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去谢氏替我约见谢承洲,先探探那边态度。”

  康琪觉得这办法有点不靠谱,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孟辰安宽慰她说:“你不用有太多压力,如果能一蹴而就,也就不是谢承洲了。”

  康琪明白了,知道他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也就放平了心态。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谢氏那边就果断给了答复:没空。

  连委婉拖沓都直接省略了,简单粗暴地一巴掌打在孟辰安和孟氏脸上,态度之强硬让人着实很难堪。

  孟辰安倒是心平气和,本来就在预料之内的结果,也就不存在生不生气的必要了。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他对康琪说:“想办法去打听谢承洲近期的行程。”

  康琪想了想,这事虽然也不容易,但好歹她还有点头绪人脉,就痛快地答应去办了。

  话说另一头,这几天,谢冲书和孟辰安两人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虽然还是有点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孟辰安也不再是过去爱答不理的模样了,话虽少,好歹不再是谢冲书一个人演独角戏,十句里能回个一句,这枚坚硬的蚌壳总算开了一条缝,露出一点软肉了。

  下周S大要举办篮球赛,谢冲书要代表学院参赛,近期忙着训练,加上孟辰安搬回集团后人多眼杂,导致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近期,谢冲书有事没事就发自己训练时的照片给孟辰安,他穿着新鞋,人长得又高大帅气,他还特别心机地专挑自己出风头时抓拍到的镜头给人家看,骚包得像只求偶的绿孔雀,浑身的荷尔蒙不要钱地释放。

  孟辰安觉得好笑,却不点破。

  今晚谢冲书又发了一张新照片过来,点开一看,上面的青年穿着球衣,四肢遒劲有力,裸露的皮肤上挂着细密晶莹的汗珠,他微微仰头,正在喝水,因为吞咽的动作导致喉结更加突出。

  这是一张有温度的照片,孟辰安总感觉有热浪从上面席卷出来将他包裹在里面。

  耳朵和脸颊轻微发烫,在暖色的灯光下,带着微醺的绮丽。

  照片后很快跟着一条语音:下周六有比赛,我给你留个家属位置,绝对是最佳视角,来吧,好不好?

  这家伙暗戳戳的小私心不甘蛰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摆到台面上公之于众了。

  孟辰安冷哼,哪来的自信。

  也懒得给他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