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出国治疗的第二个月,迎来转机。
她的昏迷不醒,一是因为外伤损伤了神经,二是因为腺体被刺穿。
瑞恩那边的腺体专家提出一个植入的方案:将被刺穿的腺体通过植入机械修复芯片,一边暂时替换腺体受损的部分功能,一边通过输入药物和电磁治疗的方式来进行修复工作。这个手术方案曾经在两名腺体重伤的患者身上实施过,一位成功,一位失败。也就是说,手术成功的几率是50%。
“谢先生,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
整整一个月,谢白林等着那边拿出治疗方案来,瑞恩是谢氏的合作伙伴,所以在白雅的治疗上也极为慎重。谢白林知道,这应该是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
白雅的外伤已经接受过治疗,神经正在恢复当中,所以整整一年多的昏迷不醒的原因很有可能是腺体。在送她出国的时候,谢白林就已经找医生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目前的状况是可以承受手术的。
谢白林思考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答复的,三天之内。”
“好的,期待您的答复。”
挂断电话后,江秘书在一旁看着那边的医生发来的邮件,既兴奋,又担忧。但谢白林却出奇的冷静,他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直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谢白林起身:“江秘书,麻烦把下午的行程往后推一个小时,我出去一趟,你留在公司吧。”
江秘书:“好的,谢总。”
每次谢白林露出这样的神色时,都是要去白老爷子的墓前待一会儿。
看着他出门,江秘书忍不住叮嘱:“谢总,记得带伞。”
谢白林失笑:“知道了。”
白老爷子叱咤多年,死后也没有比别人多占一块墓地,三尺见方的墓碑嵌在绿地里,周围的“邻居”也都隔得远。谢白林的外婆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在白雅四岁的时候,她前往雪山探险,再也没有回来。生前诸多的深情都一并被埋葬在那座雪上之上,白老爷子没有再假模假样地弄个衣冠冢,谢白林很小的时候,他就叮嘱过谢白林,在他死后要将外婆生前最爱的那对玉镯和他的骨灰一起下葬。
小时候,谢白林觉得这很酷,后来却觉得是难言的孤独。
他母亲是外公珍爱的女儿,也是唯一的血脉,谢白林不得不来问一问。
他撑着黑伞,站在安静到只有雨声和呼吸声的墓地中,眉眼低垂:“外公,你曾说过,妈妈的脾气像极了外婆。那么50%的可能性是不是算很高了?”
“我在这是世上就剩下她一个亲人了,只好来跟您商量。这样吧,您要是觉得可以,不如托个梦给我,也好让我有点底气。”
在外面说一不二的谢总,只有在这个时候会露出难得的稚气的一面。冰冷的墓碑并无回答,雨水溅湿了谢白林的裤脚,蹲下身,擦了擦墓碑上的雨水。擦不干净,他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动作实在傻气。
笑了笑,和他家老爷子告别:“外公,我走了,你记得托梦啊!”
次日,谢白林打电话给瑞恩的教授:“我决定了,尝试您的方案,请您开始术前准备吧。”
腺体相关的手术要提前一个多月开始准备,尤其白雅的腺体还直接被刺穿了,彻底清创之后,还需要腺体的各项指标达到手术标准。所以,谢白林这边也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一个月之后,他需要飞到那边签署同意书并陪着白雅做手术。
这件事情,他瞒得很好,除去江秘书连白家那边都不知道。
但是,他去过白老爷子那边的消息却还是传到了谢琅耳朵里。谢琅了解谢白林,他这个儿子真正上心的事儿不多,值得他跑到那老头子墓前请教的事情只能是白雅的事。算起来,他名义上的妻子在病床上已经躺了快两年年,但谢白林再也没让他见过白雅。
如果白雅醒过来,那他现在堪堪维持的局面会即刻崩盘。但他的手已经伸不了那么长了,所以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和空隙,毕竟谢氏还有一部分掌握在他手上。
思来想去,他给齐承愿打了电话:“谢白林下个月要出国一趟,在他出国期间,我需要你做到两件事情。”
面对谢琅全然命令式的语气,齐承愿连多余的话都不能有:“哪两件?”
“一件是让纪淮完成终身标记,第二件是替我把一份材料藏进谢白林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齐承愿知道,谢琅所拜托的两件事情都是针对谢白林的,前者攻心,后者图财。而能让谢琅铤而走险的事情也只有一件,那就是谢白林或许已经开始逼近真相,应该是他妈妈的事,谢琅快瞒不住了。
这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一个难得的转机。
齐承愿犹豫了片刻,谢琅那边就开始不耐烦:“怎么?长大了,不听爸爸的话了?”
深吸一口气,齐承愿生平第一次直面这位父亲:“爸爸,两件事情都不容易,我总该能拥有一份奖励。”
“奖励?”谢琅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可笑完他又冷下声音问他。“你这是想跟我谈交易了?小兔崽子,你还真以为你有这个资格?”
齐承愿平静道:“我知道我没有,但我也知道我是最好的人选。既然这样,爸爸,你手里的那件东西可以还给我了。”
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的把柄一直放在别人手里,更何况攥着的人是谢琅。
谢琅冷笑几声,压着怒气:“还?是你的吗?就还给你?”
他原还想骂几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妨,他的语气像是赏赐小猫小狗一般,轻佻戏谑:“也行,只要你做得好,我偶尔纵容一下也没什么。但是你知道的,就算你拿到了那东西,也还是要听我的话,不是吗?”
齐承愿:“是的,我知道。”
“明白就好,做好这两件事,我会把东西给你的。”
“好。”
整整一个月,谢白林忙得脚不沾地。这一点,纪淮也发现了,因为好几次,他加班到凌晨回家,经过谢氏的时候顶上的灯都还亮着。那是谢白林的办公室,自那次捉住他相亲之后,他们快一个月没见了。
捉?
用词错误,他能捉什么?
其余一些琐碎事情总是被常瑶和策划公司催促,上个礼拜常瑶还请了设计师上门来给他们量尺寸。礼服的款式和细节终究是常瑶和齐承愿决定的,他也忙,所以总是没有时间。
领带是同款,只是暗纹不同。纪淮的是紫罗兰,代表永恒的爱,齐承愿的是橙花,代表新娘的喜悦。
这两条领带上还会坠上水晶,为了确定效果和水晶位置,设计师也特意带过来让他们试一试。齐承愿接过领带,亲自为纪淮系上,噙着温柔的笑意调整着松紧。手指时不时划过领口和喉结,纪淮有些怕痒地偏过头去,齐承愿却含羞带怯地垫脚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
他笑眼弯弯,微红着脸:“很好看。”
“哟~可真是恩爱~”设计师助理是个性格活泼的的女孩子,见他们俩互动这样亲昵,笑着捂住了眼睛。
齐承愿被人撞破了这一幕,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低头,而纪淮却有些吃惊。这些日子,齐承愿好像时不时的会有这样细碎亲昵的举动,比之前稍微大胆不少。
设计师和常瑶闻声进来一看,也笑了。
设计师:“效果不错,领带和西装很配,这样浅浅的蓝色再衬这身衣服不过了。”
常瑶:“嗯,到时候仪式用的花环可以用桔梗或者鸢尾,好不好?”
“好。”
“都听您的。”
齐承愿和纪淮几乎同时回答,答案却不甚相同。设计师和助理还是在夸二人般配又听父母的话,常瑶则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月过去了,齐承愿将再次迎来发情期。原本还有纪淮的易感期,但纪淮几乎每次都会提前用药物进行干扰,再加上他自己自制力够强,所以从未失控过。齐承愿知道,被逼到绝境的不止是谢琅,还有他。
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难得主动地提出要求:“纪淮哥,这周周末,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纪淮正在解领带,顿了一下才给出积极的答案:“好啊,想去做什么?”
这是Alpha的责任和男朋友的义务:陪伴,关怀,还有满足Omega的要求。
“想去看电影,听说周末游轮上还能看见烟火和灯光秀。”
“好啊,都听你的。”
纪淮想,或许他该让一切都回到正轨。和谢白林继续做不远不近的朋友,和齐承愿结婚照顾他一辈子,将那些不正确不该有的情绪压回心里。连同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熟悉的触感和悸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将过去的回忆和心中隐藏的冲动进行了嫁接,还偏偏是放到了谢白林身上,正是因此他才会这样深陷。
可他的过去分明就在面前,“小谢”是齐承愿,不是谢白林。
那些错乱的梦像是在为他的动摇和移情开脱,在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但这是不对的,他不能用这些动摇来伤害齐承愿也伤害谢白林,他给“小谢”的承诺即将对线,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摇摆不定。
至于谢白林,就当做是他深埋的秘密。
将这一切修正过来,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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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就快开机了!
关于妈妈的故事会有番外的(虽然还没写)
另祝,周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