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 这么大的白玉鳖,不止一个,竟然是一对。

  张子和郑宇一人拿了一个。白玉鳖太打眼,两人分赃之后, 张子没敢立刻找人脱手, 而是用草木灰裹着,埋在了自家床底下。

  他打算的好, 原本是准备等过一段时间, 自己找个理由从捞尸队离职, 再借口去外地打工, 然后带着白玉鳖去外地找人脱手, 之后过个一两年, 再打着做生意赚了点小钱的幌子衣锦还乡,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发了横财。

  但偏偏这些发了疯一样的鳖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在得知郑宇死了之后, 他就慌了, 他原本是打算安置好奶奶, 然后带着白玉鳖去外地, 之后再低价尽快出手。他就不信这些鳖还能追着他到外地去。但他万万没想到, 这些鳖会追到老家来。

  姜婪和应峤赶到张子家时, 那些鳖已经开始躁动了。

  它们频繁地拍打爪子,不大的黑眼睛里迸发出摄人的光亮。关水和关队长则努力安抚着它们。

  但鳖群到底只是动物,再聪明也有限, 它们仿佛只能理解跟白玉鳖有关的一些话语,再多的, 它们听不懂,也不耐烦听。

  时候长了,它们似乎意识到关水不能拿出另一尊白玉鳖, 又开始将张子往沟渠方向拖。

  关水试着像之前一样拦在前面,却被躁动的大鳖咬了一口。

  好在对方只是为了警告,并没有死咬着不松口。

  张子身上的伤口浸在水田的泥水里泡的发白肿胀,人已经有点木了,关队长恨铁不成钢地骂他:“你再好好想想,郑宇那只白玉鳖到底藏在哪里了!”

  张子只能反复地说“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

  好在姜婪来得正是时候,及时将已经快到沟渠边的张子拦了下来。

  他蹲下身,靠近领头的老鳖,尝试着跟它们沟通。老鳖尖尖的脑袋靠近他,似乎在嗅闻确认。

  姜婪的手掌贴近它的头,小心地释放了一点属于龙子的气息和威压。他做这些时,紧张地用眼角余光瞥着应峤,生怕被对方察觉了。

  好在应峤并没有露出异样。

  他看着露出一丝亲近与臣服之色的老鳖,将自己的想法用最简单的言语传达给对方。

  老鳖似乎听明白了,将张子扔到了田地里。

  原本发木的张子见状立刻爬起来就想跑,却被神情冷漠的姜婪按回了田里。

  他的脸色有些冷然:“你最好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白玉鳖怎么来的?郑宇那只又藏在哪里……不然我今天能让这些鳖放过你,明天后天,它们还是会找上你。”

  张子畏缩地缩起肩膀:“我、我真不知道郑宇藏在哪儿了……”

  “你们两个分赃,郑宇难道一句话都没跟你提?”姜婪审视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人心底最深处:“而且郑宇死了,你就没想过把他那一份也吞了?”

  张子眼神一慌,再对上他似笑非笑的洞悉眼神,终于败下阵来:“东西藏在他外面租的房子里。”

  他报了个地址:“我不知道有没有被转移,郑宇心急,一直想早点出手。”

  姜婪看向关水,道:“你先去看看,如果进不去出租屋,可以找王青。”

  关水跟王青也是熟识,办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关水应下来,立刻转身去出租屋了。

  “再说说你们怎么拿到白玉鳖的。”

  姜婪松开手,就蹲在田埂边,垂眸冷冷看着趴在水田里挣扎的张子。

  他的注意力都在张子身上,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应峤眼神错也不错地看着他。

  姜婪平日表现的就像一块软和甜糯的奶糖,无害又诱人品尝。但此时他姿态随意地蹲在田埂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张子,眼里泄露出丝丝冷光,却隐约显现出几分平时不会有的锋利轮廓。

  应峤贪婪地注视着他,发现这样的小妖怪,比平时更加诱人。

  他不着痕迹地舔了舔唇。

  姜婪还在审问张子,他对人类向来亲和,但张子大约可以列入他最讨厌的人类前三,所以他的态度也越发恶劣起来。

  张子吞吞吐吐,还想隐瞒实情,但对上他冷冽的眼,即使不愿,也只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发现白玉鳖完全是个意外。

  大约是在半个多月前,他跟郑宇组队去江里打捞一具女尸,那女尸的一条腿被水草缠住了,郑宇只能带着工具先下水切断水草。但那天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们上午喝了不少酒,下水时又没注意风力和水流,结果出了岔子,郑宇自己又粗心大意,被水草缠住了脚蹼,差点溺了水。

  他在船上等候,自然没有发现问题。这些都是后来郑宇说给他听的。

  郑宇说当时他都以为自己要凉了,结果一只大鳖忽然从一个礁石洞里钻出来救了他。大鳖咬断了缠住他脚蹼上的水草,又把脱力的他从江底托了上来。

  当时两人都是后怕不已,又觉得这么大只鳖还会救人,他们说不定是遇见了成精的老鳖。一开始他们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想要谢谢那只鳖。

  张子先下水将女尸弄上来,之后就带着杀好的公鸡下了水,按照郑宇所说的位置找到那个礁石洞,本来是想将那只公鸡绑在礁石上当做谢礼,但偏偏张子眼神太尖,他在洞口一瞥,却看到了礁石洞里露出来的半个白玉鳖。

  他上去后将这事跟郑宇一说,对方就起了心思。

  郑宇比张子的还要穷一些,他喜欢在网上追主播,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打赏出去了,偶尔吃饭还要靠队友们接济。张子本来还担心是自己眼花,但郑宇却觉得鳖精待过的礁石洞,里面肯定有点宝贝,就动了心思。

  张子也被他说动了。

  两人隔天趁着外出干活的时候,又悄悄返回了礁石洞,张子水性最好,他带上装备潜入江底的礁石洞里,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藏在里面的白玉鳖。

  篮球大小的白玉鳖,竟然还是一对。

  运气更好的是,那大鳖也不在洞里,只有几只拳头大的小鳖待在里面。张子抱着白玉鳖就出了水,和郑宇一人一个,做起了发财梦。

  “那些小鳖怎么了?”姜婪没有忽略他的话里被模糊的地方。

  鳖群显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愤怒疯狂的,它们全体出动,还如此愤怒地杀死了郑宇,显然是被触怒了。

  张子滞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就、就死了……”

  “怎么死的,说清楚。”姜婪不耐烦地将他再次按进水田里,不给他丝毫蒙混过关的机会。

  还留在田里的鳖群也齐齐看向他。

  张子挣扎着爬起来,面庞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说:“后来那只大鳖不是追着我们不放吗,郑宇就怀疑它是想讨回白玉鳖。”

  “我们也是实在被弄怕了,”他眼神闪躲:“就……又冒险去了那个礁石洞一趟,抓了几只小鳖,想用来威胁大鳖……”

  小鳖……威胁……

  姜婪想起那天郑宇用水笼诱捕大鳖时的情形,他还曾经想过水笼里的诱饵是什么,如今他终于明白了。

  “你们抓了那些小鳖,用来当做诱饵,想要捉住跟着你们的老鳖?”

  张子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证实了姜婪的猜测。

  姜婪突兀地冷笑一声:“可惜你们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样大的鳖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吧?”

  只要将缠着不放的老鳖捉住,不仅白玉鳖到手,这么大的老鳖甚至还能再卖上一笔钱。

  姜婪看了看那些似是听懂了,眼睛里流露出悲怆的鳖群,指了指头顶,眼中映出怒火:“人在做,天在看。你们恩将仇报,就没想过会遭报应吗?”

  “还是你们觉得,只是几只鳖,算不得什么大奸大恶的事,遭不了报应?”

  张子在他的质问声里,缓缓别开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认真工作的男人果然更有魅力。

  婪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