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烺一脸冷漠瞬间破防,脸色黑如锅底:“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我是来帮你的!你懂公关吗?你玩得转新媒体吗?你知道怎么控制舆论吗?最重要的是...”
他斜睨江荔一眼:“还钱的那三四百万,你有吗?”
事实上,他说的这些…
她基本都没有。
不过江荔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起伏,懒得跟他多废话,径直推门下车:“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烺差点气笑,还真想看看她有什么法子,嗤了声:“行吧,那我等着你让我跌破眼镜。”
江荔刚走出两步,忽然又折返回来,谢烺挑了下眉,表情带了点得意:“不是要自己解决吗?你...”
他话还没说完,江荔突然伸手,尖纤的食指摸上了他挺直的鼻梁。
她的手指很凉,像是冷玉贴着人的肌肤,谢烺被这点冷意冻住了似的,原本嚣张的坐姿变得十分僵硬,后面要说的话也散在唇齿间。
“说到眼镜,”江荔屈指,勾下他鼻梁上的墨镜:“墨镜借我用一下。”
没等他回答,她就把大了不少的墨镜架在了自己脸上,又掏出一只口罩,把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谢烺等她走了之后才回过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落的鼻梁,咬牙笑了笑:“还挺会。”
......
江媛被追债的团团围着,想躲都躲不开,节目组没人敢上前阻拦,反而是扛着摄像机全程直播,还有附近居民,也掏出手机拍个不停,想来等会儿这些视频就会发布到网上。
江媛狼狈地抬臂,挡住脸:“算我求你们了,合同上写的还款日期还没到,你们先回去吧,那三百多万我保证尽快凑齐。”除了欠的钱之外,还有几十万的利息。
为首的那个讨债的倒是挺斯文,他甚至无奈地摊了下手,说话却咄咄逼人,每个字都用心险恶:“江女士,我也就是个打工的催收人员,老婆刚生完小孩,家里不能断了经济来源,你不要为难我啊。”
这话一出,弹幕又是一片讨伐之声。
他见江媛狼狈,正在得意,背后忽然有道清润女声:“你太太的孩子不是突然怀上的,她要小孩也不是你违反合约,提前上门催促欠款的理由。”
他转过头,就见一个身量纤细修长,但是脸挡的严严实实的女孩子站在背后,她晃了晃手机:“你的行为已经构成骚扰,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立刻离开,否则很有可能被处以十五日拘留。”
看到江荔出现,江媛一脸慌乱,比刚才还要惊慌数倍:“小荔!”她表情迅速刚硬起来,厉声道:“你赶紧回去,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你不要露面!”
又回身去拦节目组:“别拍了,不准拍她!”
节目组哪里肯,弹幕一看江荔出现,说出的话还这么没人性,立马炸锅了,一面倒地讨伐起来。
江媛冲上来,死死把江荔挡在身后,江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绕过她走到前面。
讨债的见是个年轻姑娘,就没把她当回事:“江荔小姐,我们也很希望按照合约日期完成交易,但你父母已经欠了很多笔债务,我们评估之后,认为他们的信誉度极低,所以才来提前催款的。”
江荔想了想:“所以只要我帮她还了这笔钱,你们就保证走人,不再耽误她的正常工作?”
他上下打量江荔几眼,见她一身打折款优x库,轻蔑道:“江荔小姐,咱们国家没有父债子偿的规定,我劝你别蹚这趟浑水,你母亲欠了我们三百多万,你不可能有能力偿还的。”
再说他根本就不是来追债的,他从廖东那儿拿到了更多的钱,为的就是给江家难堪,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才不想让江家尽快还钱然后息事宁人。
弹幕也是一片嘲讽:【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她有本事能拿出三四百万?估计是在拖延时间,想法继续赖账呢。】
【他们家这脸皮真是祖传的,老爹敢欠几个亿,女儿学历存疑在前,当众吹牛皮在后,佩服。】
江荔掏出之前准备好的新卡,打开银行app让他看:“这卡里的钱足够了,把借条和合同拿来,我现在就可以把钱给你。”
卡里的明晃晃的七位数,居然有四百多万将近五百万!
讨债的怔住。
弹幕兴致勃勃的嘲讽也顿了下。
不是说江荔就是个才工作不久的普通人,她哪来的这么多钱?是她那个据说有钱有势的男友给的?
讨债的自以为找到了真相,咄咄逼人地逼问:“江荔小姐,给你欠条和合同可以,但是我们作为催债人,必须保证归还资金的安全性,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这钱到底是哪来的?”
最好江荔绷不住,能亲口承认是男友给的,这样她傍大款的名声就坐实了,他们也能回去跟廖东交差。
弹幕更是讨论的飞起:【网上有一张她的素颜侧脸照,比她妈还漂亮,又这么年轻,钱哪来的懂的都懂。】
【求照片。】
【这钱来路不正啊感觉,总不可能是她靠着博士学位挣的吧哈哈哈哈哈】
【别说她这种‘博士’了,我姐夫是真理工博士,工作五六年也没挣到这么多。】
【哦~学术名媛~】
【在?康康学位证?】
弹幕很快又歪到江荔的学历上了。
“这个啊,”江荔淡淡瞟了他一眼:“是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获得麦克阿瑟天才奖的奖金。”
麦克阿瑟天才奖,漂亮国的知名跨领域奖项——最高级别。
他们每年会挑选出各领域的领军人物,并且给他们提供八十万美金的奖金,获奖者要求具有超凡的创造力,要求在领域内获得极高成就,甚至会评估得奖者日后的工作潜力,得奖的人甚至具有投票资格,可见这个奖项的含金量。
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点——能够获奖的无一不是领域内难以望其项背的天才,尤其是理工科,目前还没有低于博士学历的拿到过这个奖项。
现场和弹幕都安静了一刹。
少部分人压根不知道这个奖项意味着什么,不少知道的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科普并质疑。
【卧槽,牛皮飞上天了。】
【还麦克阿瑟天才奖,哈哈哈老子还诺贝尔奖获得者呢。】
追债的打了个磕绊:“这这这...你怎么证明?”
弹幕也是一片质疑声:【奖牌呢?获奖证书呢?总不能她嘴皮子一碰就得奖了吧?欺负国内网友不好登录外网?】
江荔对他的质疑毫不在意,只是有点不耐烦:“你是来收债的还是审问的?我为什么要证明,自己百度。”
被十好几个摄像机围着拍的感觉江荔很不喜欢,脾气也逐渐暴躁起来。
弹幕:【哈哈哈哈哈百度,她以为是女团选秀名单吗?】
先入为主,早上的风向是质疑江荔的学历,所以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压根没人相信,一群人信誓旦旦地要打她脸,毕竟麦克阿瑟的获奖名单又不保密,他们立刻去扒了近几年的获奖名单,这玩意知名度不低,还真能轻易搜到。
弹幕风向开始微妙的偏移:【不是...等等,网上好像真能查到。】
——2021获奖名单,jiangli,Harvard生物学博士,赫然在列。
有时候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弹幕上还有很多顽固分子质疑:【这是英文拼的,不会是重名的吧?】
【怎么证明这个jiangli就是她?】
【对啊对啊,万一是冒名顶替,获奖者照片又没有照片,等等...居然有照片??】
麦克阿瑟天才奖的每一块奖牌都会刻上获奖者的侧脸头像——江荔那块奖牌上的雕像眉目纤细,五官精巧,很明显是位华人女性——跟她流传在网上的那张侧颜照一模一样,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弹幕逐渐沉默下来,少部分还在死鸭子嘴硬:【麦克阿瑟奖也没那么了不起,又不是诺贝尔奖...】
【我查了一下,麦克阿瑟天才奖每年至少要评选二十到二十五人,自从10年开始就有八百多位获奖者,也一般般嘛。】
又有人贴出两年前好几个官媒的微博,江荔当时是以华人的身份获奖,赢得国内科研界的盛赞,几大官媒都转发了,不过科研毕竟是个小众圈子,关注的人并不多。
之前的少数派忍不住发声:【我念的是神经学硕士,从大学的时候就看过江博士的论文了,她给了我们同届的很大的影响和启发,但凡学过生物神经相关的,都知道江博士是多么优秀的人才,早上我就把这些证据贴出来了,但是死活没人信,造谣这种为国争光的优秀青年,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国外科研奖项卡的很死,华人的获奖难度要高很多!!!还有质疑麦克阿瑟奖含金量的,我建议你去跟官媒说明!】
其实这些信息不具有保密性,甚至网上随便就能查到,那么多人却极其愚蠢地跟风信了流言。
节目热度不断攀升,弹幕却逐渐地安静下来,屏幕罕见的出现了一片空白。
过了半晌,才有人颤巍巍地发了一条【md,脸好疼,良心好痛。】
与此同时,舆论彻底逆转,之前质疑的人被全方位打脸,【欠江博士一个道歉】的话题,立刻冲上了热搜。
这事儿经过多重反转,影响力不断扩大,话题不断发酵,终于惊动了科研界的一些泰斗级人物,这帮人也出场为江荔正名,她的确是科研界年青一代的优秀人物,这事儿自此再无疑问。
倒是有不少路人转了粉,还想要深入了解这位神秘美丽的年轻博士。
其实关于任时平欠债的事儿,一开始公众讨伐的都是任时平本人,毕竟债务是他欠下的,对江媛同情的居多,但这次江媛被节目里现场催债,舆论这才调转了枪口,经过江荔的澄清事件,公众不由得再次同情起江媛,甚至觉得她非常了不起,在有那么一个人渣丈夫的情况下,独自养育出了如此优秀的女儿,连带着她的名气也水涨船高。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那位趾高气昂要债的都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简直丧良心,居然转这种黑心钱,他也没脸再留,利息都没敢多说,拿了钱连连鞠躬道歉,扔下欠条和合同就跑了。
节目组看到这么沸腾的剧情,哪里肯放过,连其他明星都顾不上了,一群人扛着摄像头围着江荔就要拍特写。
江荔推了推墨镜,皱了下眉,伸手拨开这些人,转身去扶江媛:“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说话。”
......
廖东正在九章别墅里看江家的热闹,之前他宝贝女儿被江荔气的哭着跑回来,廖东就这么一个闺女,打小没让她受过委屈,他早憋着火儿要给江家一个教训了。
在他正乐呵的时候,宝贝女儿还打了个电话过来,他喜滋滋地问:“乖女,今天晚上吃龙虾,泰国空运来的活龙...”
谁想到电话那边劈头来了句:“爸!江家被黑上热搜是不是你干的?!”
廖东愣了下,倒也没否认:“谁让她之前当众下你脸了?再说他们家本来就欠债了,你爸我也就是把这事儿捅出来罢了,没事啊乖女。”
廖华浓脑瓜子嗡嗡疼,气的跳脚:“你现在立马把热搜撤了,然后跟我一起去给她们母女道歉!”
廖东被她喊得耳朵疼,皱眉:“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你爹我干这些事还不是为了你?你怎么一点不体谅你爹我的一片苦心?!”
他给廖华浓也吼出了点火气:“我去给他们家道歉?你做梦呢?就江家也配?!”
他一点不觉着自己有错,江家的债又不是他欠的,他这种身份凭什么去跟江家道歉?倒霉的又不是他闺女,他为什么要撤热搜?
廖华浓知道自己亲爹的德行,刀没砍到他身上他不知道疼,她深吸了口气:“你还敢口口声声说为了我,我的前程都要被你毁了!”
廖东一愣,她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我前几天不是为了考研找到了顶尖的实验室实习吗?我告诉你,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实验项目就是江荔的!她在学术界的名声很大,在水木大学研究生的话语权也非常高,爸,你要害惨我了你知道吗!”
因为她之前觉着去给情敌打工怪没面子的,所以除了死党谢灿,她跟谁都没说这件事。
廖东傻眼了。
他手脚都有点发凉,半天组织不好语言:“这这这...怎么会...”
廖华浓声色俱厉地吓唬他:“你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现在全靠她带着,如果她真的拿我撒火,别说考研二面过不了,只要她在学术界说一声,我得被这个圈子排挤到死,这么多年的书全白读了!你怎么忍心让我浪费二十多年心血,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她越说越觉得亲爹干的事缺德,话里忍不住带了哭腔。
实情其实没她说的那么严重,但廖东哪儿懂搞科研的事儿。
不过他这么个人,对女儿倒是真的疼爱,只要女儿能平安喜乐,能在自己热爱的圈子里有所发展,他就算散尽家产为她铺路也乐意,所以廖华浓一说他就信了,脸白的跟纸一样。
现在,廖东听着闺女的哭诉,想到闺女一辈子的前途居然是被自己给毁了,他简直心如刀绞,恨不得冲到江荔面前磕几个响头,求她千万高抬贵手别为难自己女儿。
廖华浓趁机给出致命一击:“爸,我对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