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韫面对眼前人麻木冷漠的态度, 彻底束手无策。

  如火山爆发的愤怒化作成巴掌,在昏暗灯光下恍出重影,狠狠扇下的力道刮起的风扰动楚曦的刘海, 却绕不动她半分情绪。

  巴掌最终砸在了门上,那又气又急的沉重砸门声一下接着一下, 全是秦韫对楚曦无言的控诉。

  一次又一次的放下身段去招惹诱惑却得不来半点回应。如今故意当众羞辱也激不起任何反抗,她只能靠愤怒来掩饰爱而不得的慌乱。

  可又怎舍得真的下手打她呢?掌心袭来钻心的疼,对啊, 疼的还是自己。

  酒精上头使得秦韫很快就没了力气,踉跄几步顺势倒在了楚曦的怀里,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秦韫:“秦总,你喝多了。”

  秦韫的脸自然的埋在楚曦的颈间, 口红叠染在了被红酒浸湿的领口。

  明明倾注了所有,为什么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这不公平!

  秦韫哀怨极了,她张开嘴一口咬在楚曦的锁骨上,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贝齿嵌入嫩滑的肌肤越陷越深, 直到破皮撕裂出渗血的印痕。

  秦韫心有多痛全都折映在了楚曦的身上。

  楚曦紧了紧眉头,从小练就的强大隐忍力让她在剧痛之下也不会发出吃痛声。

  短短的几分钟里, 秦韫的情绪就像过山车, 失狂愤怒再到崩溃, 然而身前的人从始至终都只在沉默的冷暴力着。

  松开了嘴,秦韫像个被人夺走心爱洋娃娃的孩子嚎啕痛哭,这一刻她疯狂的质疑着当初坚决送走楚曦的决定, 整整八年, 她还能有多少个八年?

  她后悔了。

  秦韫满脸汹涌, 楚曦不曾见过这个女人如此无助,那冰冷的心在哭泣声里正被不停的撼动。

  楚曦想替秦韫拭去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抹净,每一滴都是这个女人难以言表的苦楚,太多了,多到绵绵不休。

  “我讨厌你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我讨厌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鬼混。我讨厌你嗜酒如命夜夜笙歌,我讨厌你风情万种处处留情,我讨厌你一生气就趾高气扬的拉扯出我们永远无法对等的关系,我讨厌自己依然喜欢这样的你。”

  楚曦终于撕破了惜字如金的伪装,她揉着秦韫的眼角,一边痛诉着讨厌一边无助的扭曲了漂亮的五官。

  因为矛盾她辨不清自己对秦韫还抱有怎样的情愫和期盼。但不可否认的是讨厌和喜欢交织在同一个人身上时,伤害和心疼都是翻倍的。

  秦韫制止了哭泣,她努力回味着楚曦的话,恍恍惚惚拽着她的胳膊喃喃追问:“你说什么?”

  楚曦及时收住了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神色恢复清冷拒绝重复,转而换了问题:“秦总为什么要给我起楚曦这个名字,我想不明白?”

  这一哭反倒是把秦韫的酒劲给哭没了,她渐渐化开的笑容里藏着过往相遇,却还是执拗的不肯道明答案:“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吗?自己去琢磨吧。”

  也就在这一瞬,楚曦咂摸出了被冠以姓名的深意,她怔松得不可置信,半天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

  闹了也闹了哭也哭了,秦韫疲惫转身朝着沙发走去。

  楚曦的脸没入灯光暗影里,在下一秒她紧拽着秦韫,将整个人环拥进了怀里,那带着酸楚的哭腔足以证明,她明白了秦韫年年岁岁的心意:“秦楚纠葛,晨曦韫色,你想要我们一生都纠缠不清还是融为一体?不管是哪种关系,我们注定逃脱不开了彼此,是这样吗?秦韫,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可是不要我的人也是你呀?”

  楚曦终于像有了血肉的人,终于有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她质问着秦韫,她想听到被眼前女人深爱的答案的。

  秦韫捧着楚曦的脸颊不停的抚摸着她的眉眼,扬起的笑容欣慰,但又无奈叹息:“八年的时间好长啊,长到当初那个小朋友的个头,现在都比我高了……长到小朋友长大了,学会跟我闹脾气了……”一声轻飘的小朋友却是撞开冰封心门的重锤,楚曦的眼睛里生出雾气,雪绒般的睫毛因为抑制不住难过而颤抖。

  牢牢环住秦韫的腰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楚曦将怀里瘫软的身体逼在了门边,细如雨下的吻点在秦韫的耳后。

  馥郁馨香在鼻息间缭绕,疯狂刺激着楚曦的理智,她是哀怨的。所以厮磨ꔷ轻咬的吻顺着漂亮的下颚线诺曼底登陆般侵袭了秦韫的唇。

  没有什么比迟来的回应更能勾起心慌意乱,深怕慢上一秒,心爱的人就会离她而去。

  秦韫抛却掉轻浮风情的伪笑,藏着深处的是一颗纯粹到发出金灿光芒的心。

  她们的爱,就好似久远孤寂的沙漠里终是盛开出猩红的玫瑰。

  秦韫的回应是收不住的热切,紧紧搂着楚曦的脖子,微扬着头把止步于软唇上的吻带向晨曦韫色般的奇妙里。

  这一吻,让整个世界都鲜亮了。

  沉浸在酒吧纸醉金迷又支离破碎的世界里,不过已经无关紧要。因为想要得到的人恰好心意相通的得到了彼此。

  吻到难分难舍之后,包房里交叠着慌促的呼吸,秦韫抚摸着楚曦锁骨上深深的咬痕有些自责。但很快她眼神笃定的邀请着:“跟我回家吧,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敢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

  “一定要这样伤害我吗?你是我的软肋,你一句话就能让我彻夜难眠。是怪我太过娇宠你,还是怪我毫无顾忌的把爱都给了你?”

  “对,我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为什么不肯退步,我能给的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我给不起的?”

  梦里的女人依旧模糊不清,她想要重新拉住凌希的胳膊,她不停的歇斯底里着。

  凌希挥开女人的手,就像把自己的幸福推下悬崖,她眼中含泪,泪里是惨痛的嘲笑,她摇着头一步一步的朝门口退去,绝望的认清了现实:“你不是对的人……也不是最后的人……”

  凌希狠狠的关上门,将彼此隔在了两个世界,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她捂住自己的脸,终于让笔挺的背脊佝成一团。

  痛心就像规律的波纹,一阵又一阵的折磨着她的ꁘꁘ和灵魂,颤抖并带着泣不成声。

  那个女人用情至深了整整三年,在一起的每个画面都是淋漓尽致的浪漫。

  到头来,梦里的人都没盼到好结果。

  ——噩梦分割线——

  凌希随着噩梦的终结缓缓睁开眼,像是在吸收飘散在空气里的三魂七魄。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死气沉沉。

  相较于前几次的噩梦发作,今天的反应最平静。

  疲惫的拭去眼角干涸的泪痕,嘴里发出几声闷哼后她缓缓的坐起身,捂了捂脸转眼看向窗外。

  天亮了,真好,她憔悴的咧嘴一笑。

  好像只要醒来不是困在黑夜里,孤独就不会被侵袭。

  “早……”

  门突然被推开,乔波尔习惯性的斜靠在门边道着早安。

  不同以往的是她戴着一副黑色的框架眼镜,素颜朝天的脸依旧精致得让人挪不开眼,穿着一身少见的休闲卫衣套装,这样的她看起来很有活力也更亲和,就像邻家的大姐姐。

  凌希是瞬间从凄哀的情绪里蹦出来的,她双手抓着凌乱的头发尖叫着:“啊!!你是不是在我家打了个洞,怎么又跑来了?”

  透过门的缝隙,凌希发现了客厅大门口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正收拾着工具包,她掀开绒毯弹射般冲了出去。

  乔波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不等凌希发问直接道明来意:“为了避免你这条咸鱼饿死家中,我请师傅换了电子锁,以后方便我进出。”

  凌希瞪着大小眼气得直跳脚:“这是我家!谁让你自作主张换锁的,给我装回去!”

  乔波尔优哉游哉地坐进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着早间新闻:“电子锁6300,算上工时费6500,你愿意还钱给我就换回去咯……”

  拿捏凌希最好的办法就是钱和吃的,乔波尔已经摸透了她的死穴,这狗东西太好打磨,一句话就能堵上她的嘴。

  “6500!黄金做的锁吗?”

  “你可以想成这是我对你情比金坚的现实主义表达方式……”

  乔波尔笑弯了眼眸不经意的挤出一句怪诞的情话,激得凌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她气鼓鼓地走去了浴室。

  凌希消失在视野里,乔波尔脸上的笑容消失,刚刚推开卧室门时,她那睡醒后怅然无措的神情尽收眼里。

  小懒猫一定又做噩梦了,叹息一声,乔波尔起身跟了过去。

  凌希盯着乔波尔为她提前挤好的牙膏发呆,头疼来的很蹊跷,她单手扶着盥洗台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炸裂的疼。

  听到脚步声,她侧头恍然看向乔波尔,平静的问着:“一直被我反反复复的拒绝,像你这种享受被人众星捧月的成功人士,为什么不选择知难而退?”

  话题突兀又沉重并不适合清晨的松弛。

  乔波尔却没有为此感到丝毫烦闷。反而耸了耸肩头表现得无所谓:“成功的人向来喜欢挑战,你越是拒绝我就越想征服。”

  凌希拿起牙刷沉闷吐息,这个回答让她略感失望:“所以你是因为喜欢才会挑战,还是想要得到征服的成就感而去喜欢?”

  乔波尔一眼便瞧出凌希身体不适的端倪,她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走到凌希身后,那担忧的语气又像是给出了答案:“头很疼么?你别动,我帮你揉揉。”

  凌希没有拒绝乔波尔的好意,只是闭着眼睛嘴里包着电动牙刷,乔波尔的手像是被赋予了魔法,有着节奏的轻柔竟然真的能缓解因为莫名焦虑而引发的阵痛。

  “好些了吗?”

  “嗯……”

  “又做噩梦了?”

  “嗯……”

  “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波尔怎么会没有好奇心,她当然想知道夜夜困扰凌希的到底是怎样的梦。但她很清楚,追问只会让自己的救命药更痛苦,贴心的安慰总比刨根问底更有安抚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