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拙劣应答, 若是换作旁人,司蓝早就动手惩戒, 才不会有如此耐心。
司蓝审视朱珠心慌模样,将她神情看的一清二楚,因掌心捂住她的嘴鼻,更是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气息不稳。
“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司蓝察觉不对,忙松开手, 转而握住朱珠手腕探脉,皱眉问。
朱珠心跳内息混乱,面色发热, 这症状远比自己偶尔出现的情况还要严重。
“我没、没什么啊。”朱珠长呼气,试图平复狂乱心跳, 转而出声,“只是刚才差点被师姐吓死了。”
先前头脑发热亲司蓝, 而且还不止一回,现下想想,朱珠后背冷汗都浸透衣裳。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如果司蓝因为这种事对自己冷落嫌恶, 那朱珠肯定得后悔死不可!
司蓝探手触及朱珠脸侧细汗, 暗夜之中看见她皱眉忧虑模样, 不免自责。
方才司蓝清晰感受到肌肤落下温润湿腻,不免想起在宁府石室看见那些荒淫壁画物件。
司蓝以为朱珠许是曾浸淫那等调情欢好之术,才无意间流露轻挑举动,一时忍不住苛责训斥。
可现下见朱珠被自己吓得不轻, 司蓝又觉得自己太多虑。
朱珠就算曾好奇知晓那些事, 她也不可能对自己行如此荒唐举动。
“师妹,我先前并非有意训斥。”司蓝取出手帕擦拭朱珠脸颊细汗, 满是歉意的安抚道。
没想司蓝竟然真就这么放过自己,朱珠心间虽然忐忑,却还是选择相信司蓝的话。
毕竟司蓝若是当真不信自己的解释,完全可以捏住自己耳朵,继续训斥追问才对。
“算了,我没事。”朱珠松了口气,稍稍拉开些距离,偏头避开司蓝过于亲昵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
一定是司蓝对自己太亲密,所以自己才会出现那样莫名其妙的心思。
司蓝并未察觉朱珠的慌乱,只以为是不高兴自己训斥而生闷气。
“师姐,趁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先赶紧走吧。”
“好。”
两人顺着石道行进,却不如先前热闹轻快,朱珠不说话,自然司蓝更是沉闷安静。
直至朱珠脚下踩到细碎物件发出沙沙声,方才顿步弯身,小声问:“师姐,他们刚才是不是倒了什么东西?”
“嗯,看起来是黑色粉末。”司蓝知道朱珠看不太清,便主动描述与她听。
朱珠一听,鼻尖轻嗅,讶异出声:“这玩意该不会是火yao吧!”
难怪那群人要对马车防水,huo药必须得防水防潮。
司蓝闻声皱眉道:“所以他们如此隐秘进雲山是想炸毁雲山山庄?”
“这得是多大的仇啊。”朱珠心有余悸的嘀咕。
“师妹,我觉得还是不要趟浑水的好。”
“说的有道理,可是咱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害人不管,这也不是事啊。”
语落,鼓声隐隐传入石道,朱珠竖起耳朵细听默数道:“这好像比武大会的比试鼓声!”
上一世朱珠曾逞风头打过几场比武,所以知道比武的仪式规矩。
司蓝蹙眉思量道:“现在雲山山庄在召开比武大会,也许跟他们有仇的不一定是雲山山庄,也有可能是这场聚集江湖人士的比武大会。”
“那我们如果出手解决这场阴谋,岂不威风!”
朱珠满脸跃跃欲试模样,司蓝念及先前训斥不合,心知自己若是劝阻她,大抵更添不快,只得默许。
于是两人迈步去追那两人,司蓝出手点住两人穴位。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们为什么要炸毁雲山山庄?”
这两镖师看向黑暗之中两道身影,并不能识别面容,恐吓出声:“你们阻止不了我们,现下识相点,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呵,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朱珠故意用力拔出剑,铮铮声回响,黑暗处更令人心慌,“让我来看看先砍掉你们哪只手呢?”
两镖师一惊,暗叹这小女子心思之狠,脸色苍白咬牙应:“我们是收钱办事,只有老大知道实情,别的你就算杀了我们也没辙!”
朱珠见此,并未停止动作,掌心继续挥剑逼近,吓唬出声:“那我就试试呗。”
剑锋极快的划过,发出细索声响,却并没有弥漫鲜血气息,朱珠果断收剑,听不见半点声,困惑道:“奇怪,我也没砍中他们啊。”
司蓝于一旁吹亮火折子,只见两镖师已然吓晕过去。
朱珠嫌弃叹:“这点胆量,太不惊吓了吧。”
其实朱珠本来就没想要他们性命。
现下看来他们真的不是知情者。
“师妹,若是他们说的买凶杀人是真,这套隐瞒身份指使他人谋害行凶的手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司蓝蹙眉思量道。
本来没多想的朱珠一听,脑海里闪过灵光,连忙出声:“师姐该不会怀疑这事跟面具杀手有关吧?”
“现下只是猜测,师妹暂时不要抱太大期望。”司蓝不想让朱珠希望落空。
“可我觉得师姐的猜测很有道理哎,面具杀手可能是盯上秘籍的拥有者或者所属门派。”朱珠突然想起那带有秘籍图纸的小尼姑。
不管面具杀手是为秘籍,还是为秘籍相关人等而来,那小尼姑一定会是他们的目标。
虽然阴差阳错,如今秘籍落在朱珠司蓝两人手里,但是目前并没有其它人知道。
而此时正在雲山山庄找师傅的小尼姑,无疑仍旧是面具杀手第一目标。
司蓝听朱珠如此说,当即会意,出声:“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行凶目的也有可能不是想要秘籍,更像是处死与秘籍相关的人或门派。”
朱珠颔首点头道:“没错!”
“师妹,那群镖师现在除去他们两人,其余人很可能已经潜入山庄。”
“那我们不得赶紧上去!”
那辆马车先前内里都被搬空,可想而知火yao份量绝对不止两人提的这小小一桶。
“好。”说罢,两人随即快步穿过秘道。
待行至秘道上段尽头,高度越来越低,两人近乎弯腰行进。
司蓝隐隐见到明晃光亮,动作减缓警惕观察,只见半截灰绿长袍垂落眼前,当即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朱珠不知何意,脑袋贴近司蓝单薄脊背,鼻尖嗅到清香,心魂微颤,当即连忙退避距离,以免再次头脑发昏!
“庄主,您怎么来了?”
“今日乃重要时日,我来上香敬拜,枫长老,你也是来此祭拜宗门先祖吗?”
“是啊。”
这两男子声音浑厚,内息不低,估摸都有五十来岁。
朱珠看不见情景,只能侧耳听着脚步声动作,探手悄悄拉住司蓝一角衣裳唤:“师姐,这个庄主会不会是雲山山庄的庄主?”
如果直接告诉雲山庄主有人试图破坏比武大会,那事情不就好办了嘛。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摇头应:“我们现在的位置似乎是在祭台之下,所以看不清两人样貌。”
朱珠见此,便欲从司蓝侧身出去一探究竟。
没想司蓝却一把拉住自己,困惑不解询问:“师妹,想做什么?”
“我直接去跟他们说有奸人谋害,这不就简单多了嘛。”
“可是现下情况不明,我们贸然出现,他们会信我们吗?”
朱珠抬手指着秘道内出声:“那两镖师还晕在里面,这不就是证据吗?”
司蓝面露迟疑,还未应答,便见朱珠已然钻了出去,自然是不得耽误。
两人刚显出身,雲山庄主赵昀先行察觉,皱眉出声:“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宗祠?”
“庄主,我们可是你的大恩人,今日有人试图血洗你们雲山山庄破坏比武大会。”朱珠迈步走近解释。
“你这小女子分明是胡言乱语!”没想雲山庄主旁的灰绿长袍男子忽地挥掌袭来,乍一看不甚威力,实则却是致命一击。
朱珠全然没有设防,好在司蓝没有错过对方眼眸一闪而过的狠意,随即抬手奋力迎击掌。
两人过招,帘布摇晃垂落,司蓝岿然不动护在身前,朱珠自是不担心,偏头看向偷袭不成,反而倒退数步,面露痛苦的男子,嘲讽出声:“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我们好心来提醒,竟然问都不问就出手偷袭!”
赵枫吐出嘴角鲜血,不可置信的看向掌心,竟然隐隐泛寒化冰出声:“你们是月华宫的人?”
雲山庄主赵昀闻声,探手点住赵枫穴位,方才看向那气质清冷的美貌女子出声:“姑娘,何必下此杀招?”
司蓝淡漠应:“他伤人在先,纯属咎由自取。”
方才司蓝原本并未运用体内残留寒冰诀,只是不知为何击掌迎敌时,那股寒流自然而然的伴随掌力袭向对方。
“你们月华宫弟子可真是招数恶毒!”赵枫虽然心脉未受损,不过还是疼出冷汗,心间畏惧,嘴上仍旧不依不饶!
“算了。”雲山庄主赵昀出声制止,以免大动干戈。
赵枫见此,方才愤愤不平的停了声。
司蓝偏头看向朱珠,冷冷出声:“师妹,现下还认为他们值得救吗?”
对于司蓝如此模样,朱珠自然是再了解不过。
“师姐,别生气。”朱珠连忙探手拉住司蓝纤细手臂,轻声细语劝道,而后转头对他两,模样一变,骄横出声,“本姑娘不管你们信不信,方才我们从秘道进入遇见两个放huo药的人,他们承认收钱炸毁雲山山庄破坏比武大会。”
“你们两来历不明,我们凭什么信一面之词?”赵枫再次出声。
“我在跟雲山庄主说话,你这个老蚂蚱乱跳什么呢!”
赵枫,当即气的青筋暴起!
雲山庄主赵昀抬手拦住冲动行事的赵枫出声:“此事若属实,确实非同小可。”
“庄主,您真的相信她们?”
“事实如何,搜查便可知,枫长老何必急恼一时?”
这话一出,赵枫方才没了声。
朱珠轻哼一声,偏头看向司蓝,讨好哄道:“师姐,可别因为一只老蚂蚱生气,这多不值得啊。”
自从上回见识寒冰诀的影响,朱珠再不敢随意惹司蓝生气,以免她控制不住体内寒流伤损心脉。
司蓝见朱珠如此截然相反姿态,心间郁气反倒被她言语逗的消散干净,便顺着她的心思,缓和应:“我知道。”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群镖师,查出他们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不是朱珠要找的面具杀手。
而另一方雲山庄主赵昀已找来两位亲信弟子欲入秘道查探,赵枫于一旁出声:“庄主,我也去查查。”
“好。”雲山庄主赵昀颔首应,而后探手转动香烛,打开已经合上的秘道入口。
待见几人进入秘道,堂内只余朱珠司蓝和雲山庄主赵昀三人。
朱珠偏头打量宗祠摆放的灵位,视线看见桌前祭品糕点,探手便想拿一块解解馋。
没想司蓝先一步抓住手,暗自摇头。
朱珠无奈的打消心思,只得转头看向雲山庄主赵昀直白出声:“庄主,来者皆是客,您这都不让人备点茶水糕点吗?”
“两位姑娘见谅,此处是宗祠,待会若真是一场误会,老夫定会设宴款待。”赵昀言行沉稳应道。
朱珠暗想这人还挺谨慎,只得转移话题问:“今日比武庄主怎么不出去负责主持大会?”
“比武初日是从近千余人之中选出百位豪杰,所以前两日是庄内弟子负责登记胜者,第三日决胜第一,老夫方才需要露面。”
“原来如此,听闻此次比武大会招待所有比武者的吃喝,近千余人的帐篷,恐怕都得从山脚到山庄前,庄主花费如此财力招开比武,恐怕目的不简单吧。”
雲山庄主赵昀讶异这少女的心思,轻叹道:“如今外敌频频来犯,朝廷更是昏庸无道,山岭河川大多被帮派匪军占据称王,世道艰辛,老夫招揽贤才也是为自保啊。”
朱珠半信半疑出声:“你们这么大山庄,难道还怕危险不成?”
“惭愧,若是能如两位姑娘所属的月华宫那般江湖地位,雲山山庄自是不用顾虑。”
“那庄主觉得什么人或帮派组织会想要破坏剿灭雲山山庄?”
对于庄主赵昀的身份误会,朱珠倒也没有辩解。
谁让月华宫这么有名呢,自己倒不如借这一层皮暂且罩罩。
如果若是不合打架闹事,还可以把脏水泼给月华宫。
上回月华宫那群人害的司蓝受寒疾折磨,朱珠正愁找不到报复的机会呢!
越想,朱珠越觉得这法子真是太好了!
庄主赵昀听闻问话,神情微愣,陷入思索道:“太多了,江湖就是弱肉强食的斗兽场,只要你比人弱就会被吞食殆尽。”
“那不如就先想想,近些年月里的仇家或是对手?”
“最近的仇家或对手么。”庄主赵昀陷入思索的眉眼间,忽然显露清晰可见的恐惧,随即又暗自压下,摇头避讳般应,“没有。”
朱珠见赵昀反常神情,自然不信他的话,暗想他肯定瞒着什么东西。
这个雲山山庄估计也不是什么干净地,否则赵昀没必要隐瞒对他自己有害的事。
场面一时冷清,先前入秘道搜寻的亲信弟子探出身唤:“庄主,我们找到两人和不少火yao了!”
赵昀忙迈步走近察看,神色微变惊道:“他们怎么死了?”
“先前找到时就没了气息,一定是这两月华宫妖女下的手!”赵枫从秘道弯身出来指责。
朱珠见两镖师竟已七窍流血,很是费解道:“他们怎么会死了啊?”
正当朱珠欲弯身检查死因时,司蓝忽地出声阻止:“师妹别碰,他们是中毒而亡。”
“什么?”朱珠惊的不敢动作。
谁想那先前抬尸首的两弟子倒地挣扎,不过须臾间,便没了气息,死状竟也是七窍流血!
“赵朗,赵乾!”庄主赵昀惊讶毒发之快,神情俱变。
而安然无恙的赵枫,面露恐慌,抬手指向朱珠司蓝两人出声:“庄主,这一定是她们月华宫下的毒术!”
朱珠偏头看向这只乱咬人的老蚂蚱愤愤出声:“我要是会下毒,第一个先毒死你这个老蚂蚱!”
赵昀蹙眉出声:“那两位姑娘该如何解释?”
“那两人我们只是点穴,结果你们抬出来就死了,这关我们什么事啊?”朱珠心生不好预感,下意识靠近司蓝,随时做好逃跑准备。
“既然无法解释我两个亲信弟子的死,你们恐怕离不了雲山山庄!”
“这,可就由不得你们。”
司蓝于一旁冷然出声,而后探手揽住朱珠,运气提步,偏欲离开堂内。
赵昀见状,掌心挥向两人,随即发出数道缠丝机关,其中一股将两人牢牢束缚其中。
司蓝挥掌,欲毁坏缠丝网,谁想竟然无用,而朱珠更是反常束手就擒,不免困惑。
朱珠隔着网幽幽出声:“你这个庄主真是瞎了眼,我们好心帮你,竟然不信!”
赵昀冷静看向两人道:“待验尸查明弟子所中之毒,两位姑娘若是清白,老夫必定会放你们下山。”
“你们山庄指不定暗地里被埋下多少火yao,我们才不想久待!”
“姑娘放心,老夫会派人彻夜盘查山庄。”
赵昀随即派人将两人押入禁室。
夜色渐暗时,雲山山庄内里竟当真搜出不少隐藏的火yao。
众弟子惊吓不一,赵枫于一旁静立观望,雲山庄主赵昀神情凝重出声:“此事不得声张,众弟子今夜起多人巡逻,切勿落单!”
“是!”
夜色遮掩雲山山庄,禁室内里朱珠探手捏住细网出声:“可恶,这东西怎么韧劲十足啊?”
外间巡逻的山庄弟子轻蔑出声:“小姑娘别费劲,我们庄主的千丝网是绝顶高手都解不开的机关,否则你以为我们雲山山庄怎么在江湖上混的?”
待脚步声远,司蓝于一旁盘地打坐淡然道:“师妹,人已走远,别演了。”
朱珠讶异司蓝的话出声:“师姐怎么知道我装的?”
“因为师妹方才连参月辰星剑都未出鞘就轻易妥协了。”
“那师姐觉得我是想干什么吗?”
司蓝睁开眼迎上朱珠倩丽面容应:“我猜师妹是想等那群镖师主动来杀人灭口。”
朱珠满脸失落的看向司蓝出声:“没意思,师姐怎么一眼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这雲山山庄里有数百弟子,再加上比武者近千人,这么多人想找出藏匿其中的镖师人等,不仅花费时间,而且还非常棘手麻烦。
不过破坏他们火yao计划,那他们想要继续行动就会变得很难,这样也算是多了些时间。
而朱珠司蓝两人不仅知晓他们计划,而且认识他们,无疑是最危险存在,自然就成为他们当务之急的眼中钉肉中刺。
司蓝闻声,坦然应:“难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只有看透朱珠所有的心思,那样她任何事就都瞒不住自己。
这样,司蓝才安心。
朱珠见司蓝一幅理所应当模样,不免想起先前自己亲她的事。
如果让司蓝知道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心思,她能把自己掐死八百遍都不止。
朱珠后怕的哆嗦了下,心虚的避开目光,拔剑割开千丝网,从网中脱身拉开距离应:“我觉得什么都被看的一清二楚,并不好。”
司蓝困惑朱珠没头没尾的话,亦起身出网,皱眉询问:“师妹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朱珠不想让自己了解她的全部吗?
“可能是个人感觉,就像衣裳颜色千变万化,有人喜欢浅色有人喜欢深色,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这也不一定非要有具体原因。”
“这样么。”
司蓝捉摸不透朱珠的话,却能感受她似乎不喜自己探究心思,没来由的失落。
朱珠见司蓝明显不太乐意自己如此说,只得转移话题出声:“现在这么晚,他们不会不来了吧?”
话音未落,禁室廊道传来脚步声,朱珠连忙扯起网裹住司蓝,两人靠着墙盘坐。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只见几个山庄弟子拖着一身夜行衣的人,行至两人对面的禁室。
铁栏哐啷声响,几人离开廊道。
朱珠扯开网看向那方倒在地面的人,隐隐觉得眼熟,出声:“芙骆?”
只见趴在地面装死的人有了动静,随即抬起鼻青脸肿的脸,诧异的看向朱珠出声:“哇,你们两竟然没死啊?”
朱珠本以为自己看花眼,现下看清真是芙骆,很是不客气回呛道:“怎么,我们没死,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好像很失望?”
芙骆闻声,才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尴尬的讪笑应:“阿朱姑娘别误会,我这是高兴,你们两可真是福大命大,待会不如带我一块出去吧?”
寒冰诀,那么厉害,她们竟然都能平安无事,芙骆还是第一回见!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呀?”朱珠笑容甜美,话语却十分残酷,偏头看向司蓝,一幅甜跩模样,“师姐,我们好像不认识她吧?”
司蓝因先前朱珠的话,而有些闷闷不乐,神情颇为冷淡应:“嗯。”
芙骆见这小师妹气性大着呢,只得忍痛割肉出声:“这样吧,我今夜得到手的财物分你们一半如何?”
朱珠摇头应:“你现在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小偷了?”
“阿朱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拿一部分花而已,又不是不还。”
“你被人打成猪头,真是活该!”
芙骆见朱珠不肯搭把手,只得舔着脸赔礼道歉出声:“好吧,我那日弃你们于不顾,非常的没义气,不如咱们握手言和?”
“还是算了吧,我看我们以后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这样更安全些。”
“阿朱姑娘,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朱珠挑眉道:“我要是绝情,早知在酒楼那会就该把你撕票!”
芙骆被说的一时也没了嬉皮笑脸,暗想这个小师妹看起来甜美可人,没想却是颗呛人小辣椒,实在不好哄啊。
禁室一时难得安静,朱珠扯开网,偏头看向司蓝出声:“师姐,这样干等也不是办法,我们出去先转一圈,查查情况吧。”
“嗯。”司蓝心知这回不适合对朱珠生闷气,提剑起身动作,目光看向牢笼铁锁,挥剑轻松砍断,锁链落地。
芙骆见两人如此轻松脱身,眼看真要丢下自己,只得恐吓出声:“哎,你们不带我走,我就立即喊人啦!”
朱珠气的刚想骂芙骆不要脸,没想司蓝出剑更快,低沉泛寒道:“你可以试试,到底是你的喉咙先发出声音,还是我的剑先割破你的喉咙。”
剑风凌厉袭来,伴随寒流,芙骆冷的发抖,暗想这冷美人师姐可真是凶狠残暴啊!
芙骆果断趴在地面闭眼装死,不敢再有半分动作。
而此时的朱珠跟芙骆心情差不多。
平日里司蓝是人狠话不多,但从自己劝说在江湖上能伤人就尽量不杀人之后,她就基本没有主动出过如此狠的杀招。
“师姐算了,我们走吧。”朱珠推开牢门,小声说着,仿佛像个开门的仆人等待不好惹的大小姐出府。
司蓝收剑,迈步出牢门,朱珠随即跟上动作。
待脚步声远,芙骆缓缓睁开眼,探身来到牢门锁链处,见两人消失眼前。
“哎,山庄看守真是区别待遇,那两师姐妹竟然连佩剑都没卸下。”芙骆抬手自靴底取下一处细针,嘀咕道,“既然搭伙不成,那就只能靠自己呗!”
牢门缓缓展开,芙骆鬼鬼祟祟探头张望,十分小心精神。
这雲山山庄平日里巡逻并不怎么严密。
前些时日芙骆踩点,来的顺风顺水,没想今夜真是碰了鬼。
雲山山庄哪里都是人,芙骆脚底抹油都没能逃出抓捕,结果被痛打一顿。
所以芙骆才想着跟这对武功高强的师姐妹一块离开雲山山庄。
刚出牢门的芙骆,大气都不敢呼,没成想迎面撞见七八手持白刃的黑衣人,当即吓得心如死灰!
“有话好说,别打脸,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芙骆尴尬笑了笑,而后自动退回牢笼,还不忘探手缠绕锁链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可一行人越走越近,芙骆靠着墙角弱小可怜无助出声:“大哥,我只是个小偷而已,不至于乱刀砍死我吧?”
黑衣人里的为首者,目光看向一旁断开的牢笼铁链和千丝网出声:“她们两什么时候逃的?”
芙骆犹豫的松了口气应:“大概是三五刻钟的功夫吧。”
以那对师姐妹的武功,如果想逃出雲山山庄,应该不到半刻钟的功夫。
芙骆给的这个时间,已经完全算是给她们拉长两三倍时间。
“老大怎么办,以她们的武功,可能已经逃走了。”
“不急,她们杀死我们两弟兄,这件事早晚都要报,先回去完成任务!”
这七八个黑衣人随即匆匆离开廊道,芙骆吓得不轻念叨:“算了,还是在牢里待着吧,现在外边似乎更危险啊。”
夜色深处,雲山山庄屋檐处行走的朱珠司蓝两人还不知自己错过对手,悄然来到山庄宽敞厨房。
黑灯瞎火里,朱珠打开一排排橱柜眼眸亮道:“师姐,厨房里有鸡哎!”
司蓝立在一旁,颇为冷淡应:“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些嘛,”朱珠果断生火做清蒸鸡,探手打开瓶瓶罐罐做蘸料,动作忙活不停。
待蒸笼冒热雾,朱珠才发觉司蓝一直没有出声,借着灶火光亮,偏头看了过去,只见她神情漠然靠着窗,眉目隐于暗处,似乎心情不太好。
“师姐,怎么了?”朱珠迈步走近询问。
司蓝墨眸看向朱珠姣好面容,指腹摩suo腕间已然淡去的齿痕,神情凝重道:“我在想师妹应该还是很讨厌我的吧。”
所以朱珠才不愿自己知晓她的所有心思,总是藏着掖着,十分防备。
当年朱珠说过的话,就像她咬的伤,哪怕不再鲜血淋漓,却还是落下疤痕。
朱珠没想到司蓝会因为自己先前的一句话,而突然提起自己当年的置气话。
司蓝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敏感。
“没有啊。”朱珠不想让司蓝胡思乱想,更不想引起她体内寒冰诀的伤害反噬。
司蓝注视朱珠神情变化,试图看出虚实,皱眉出声:“那师妹为什么不喜欢我知晓心思?”
“因为我最近有些不太好的心思,如果让师姐知道会很糟糕的。”
“师妹有什么糟糕模样,我没见过?”
明明司蓝说的如此正经,可朱珠满脑袋里都是面红耳热的画面。
朱珠目光心虚迎上司蓝探来的注视目光,心间好似受鞭挞折磨般,嗓音低低应:“师姐没见过的多了去,更何况怪癖和习惯根本不一样嘛。”
以司蓝的性情,若是真知晓,就怕以后再也不认自己这个师妹了。
司蓝墨眸显露困惑,视线落向身前垂头丧气的朱珠,抬手轻捧住她的侧脸,迫使目光对视,疑惑出声:“师妹的怪癖是指什么?”
平日里朱珠从来都是张扬肆意模样,哪怕她做错事或是练功偷懒都不会显露如此纠结低落模样。
难道自己想了解她的全部,竟这么让她为难吗?
朱珠抬眸迎上司蓝难得柔和的眉目,竟然升起些许会被纵容的寄望,弱声应:“师姐真的想知道?”
“当然。”司蓝毫不犹豫的应。
只要有关朱珠,她的所有,司蓝都想知道。
“可师姐如果知道就会讨厌疏离我,或许会丢下我,再也不会跟我闯荡江湖。”
“不管发生什么,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这是我们出谷的约定,师妹不记得了吗?”
司蓝坚定而认真的说着,目光平静的落在朱珠忐忑面容,心间却暗自诧异,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会担心被丢下啊。
许是因为司蓝的话,又或许是因为司蓝此时看起来太让人安心,她冷冽眉目就像融开的璀璨雪花,动人心魄。
朱珠眨巴眼睛,一下就被迷了心智,脱口而出道:“那师姐可以让我亲下,试试吗?”
话音落地,一片冷寂,只余灶台热雾翻涌,司蓝神情茫然的看向朱珠,指腹缓缓捏住她的脸出声:“师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哎呦!”朱珠疼得神志清醒许多,心想果然刚才司蓝的温柔都是假象!
“师姐不给亲就算了嘛,我脸疼,快松手吧。”朱珠早知司蓝会是这种反应,刚才打死都不可能说出口!
司蓝现下才明白自己并非听错声,目光看向朱珠不知羞的模样,更是怀疑先前秘道里的亲昵之举,原来并非自己冤枉她。
“为什么?”司蓝不明白朱珠怎么会升起这等荒唐离奇念头,稍稍松开她的脸,却并未让她就此逃走,而是捏住她的耳朵,忍住训斥说教心思,耐心询问。
朱珠耳朵被提住,逃脱不得,只好改口应:“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师姐你放过我吧。”
“这种事岂能随便?”司蓝挑眉看向没个正形的朱珠,心里更是没来由的恼火。
看来上一世朱珠真是偷偷在外学坏了啊。
朱珠见司蓝神情越发严肃,小心脏更是险些摔倒谷底,后悔莫及,丧气道:“那师姐想怎样?”
唉,司蓝该不会出尔反尔一掌拍死自己吧?
黑暗之中,微光照亮朱珠眼眸里忐忑不安,司蓝气她的胡闹,更气她的学坏,一时无言,只得松开捏住她耳朵的手,嗓音泛冷出声:“师妹想试试,那就亲吧。”
纵使荒唐,可若是不答应好奇心重的朱珠,她必定偷偷去跟旁人尝试。
那绝不是司蓝乐意见到的事。
话语如飞雪般飘飘然落下,却砸的朱珠一个满头星星。
司蓝,竟然生气的答应了?!
这反应着实是让朱珠始料未及,探手揉着耳垂,目光迎上司蓝冷静面容,心间没来由的慌。
司蓝这样子,看起来不像要亲近,更像是要杀人啊。
“我突然不想试了,要不还是算了吧。”朱珠怕自己没亲到司蓝,反倒小命不保。
说罢,朱珠偏要转身离开危险之地。
谁想司蓝却一把拉住朱珠纤细手腕,犹如拽住飞离枝头的雏鸟,强势而严肃道:“师妹出尔反尔,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朱珠猛地被拉近身前,目光忐忑的看着神情凝重司蓝,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没办法,朱珠只得壮胆般出声:“师姐,那我真的亲了啊?”
司蓝神情凝重,好似没有任何变化,墨眸看向朱珠,坦然应:“好。”
两人离得并不远,可朱珠却移动的极其缓慢,眼眸打量如雪山般屹立不动的司蓝,先前砰砰跳的心脏,反倒平复许多,稍稍倾身亲了下她月白皎洁的侧脸,而后如释重负的拉开距离,嘟囔道:“好了。”
真是奇怪,先前偷亲司蓝,心脏跳的飞快。
怎么现在当面亲司蓝,反而心如止水了呢!
这方朱珠心里纳闷,没想司蓝却忽地幽幽出声:“只是这样吗?”
朱珠偏头迎上司蓝质询困惑目光,纳闷道,她以为的亲是哪样?
“对啊,师姐还有吩咐吗?”
“没有。”
司蓝摇头应,视线看向朱珠明亮程亮眼眸,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遗憾。
刚才还以为朱珠想行越矩荒唐之事,现下看来只是小女孩新奇的亲昵心思罢了。
“师妹,以后还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你。”司蓝坦然应道。
朱珠小脸刷的一下通红,眼眸不可思议看着一本正经的司蓝。
天呐,这还是自己那个死板固执的师姐嘛!
“师姐,我没听错吧?”
“没有听错,只是这种事,师妹不许找旁人尝试,尤其是男子,知道吗?”
司蓝担心朱珠贪图一时新鲜,若是害了身子,自己必定是不答允。
所以司蓝觉得自己应该要提前对朱珠严管约束。
此时的朱珠还不知司蓝想的有多深远,满脑子里都是司蓝说的可以找她试试。
那各种各样的亲亲,都可以嘛!
“师姐不觉得我这样的要求很奇怪吗?”朱珠弱弱问,探手碰了下脸,烫手的很,大抵也能想象自己此刻脸红的多厉害,只能寄望暗处能够遮掩些心思。
本以为司蓝会抵触亲昵,结果司蓝竟然就这么坦然接受,朱珠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老顽固!
可司蓝却清晰看见朱珠白嫩脸颊弥漫红霞,黑亮明眸熠熠生辉,月牙弯眉似春枝摇曳,如此模样,怎能不惹人怜爱,打趣应:“师妹这么大,还爱亲人,确实少见,不过我并不觉奇怪。”
相反,朱珠愿意同自己表露亲近,司蓝真的很高兴。
只是司蓝不善于直言,才没有表露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