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栖跑到临近出口的位置, 就看到被冲天的火光映照成了橙黄色的夜空。

  火焰疯狂吞噬一切可燃物体,浓烟滚滚火星四射。

  阮明栖脚步不停,立马往居住地冲, 他甚至不敢去想房屋现在是什么样。

  太过着急的奔跑, 愣是把其他人甩在了后面,自己一个人冲在了最前面的。

  山路崎岖难行,在后头紧追的其他同事看到后都觉得心惊胆战, 生怕他跑太快有危险。

  “快救火啊!赶紧的!”

  周围居住的邻居被火光惊醒,发现着火后迅速带着自家的水桶水盆过来救援。

  可他们没有自来水, 救火的水只能一桶接着一桶的从水井边提过来。

  “快啊!”

  “再快点!”

  一声声焦急的催促响起, 火势蔓延的很快, 随时能够听到火舌舔舐可燃物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阮明栖赶到时, 火已经非常大了,他顾不得许多, 立马脱下身上的外套, 将衣服浸在装有刺骨凉意的水桶里。

  大衣浸水后沉重的好像背了一块大石头, 手更是被凉到刺痛。

  火舌不断朝他舔舐而来,他却好像感觉不到那炽热的温度一般, 不断狠踹被腕口粗铁链锁着的大门。

  “嘭——嘭——”

  踹门的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被火焰熏黑的大门颤动。

  在踹第三下的时候, 应时他们赶到了, 帮忙踹门的踹门,破窗拆铁栅栏的拆铁栅栏。

  几人用力撞向大门, 木门终于在他们的猛击下整扇门向里倒了下去。

  房门落地的一瞬间, 浓烟和火焰冲了出来。

  阮明栖却顾不得许多, 披上潮湿的衣服就往里冲。

  滚滚浓烟模糊了视线,阮明栖在黑暗中寻找着江序洲和林澄的身影。

  同样将外套浸湿了的应时也跟着冲了进来, 寻找了一展会儿后:“在那!”

  话音刚落,阮明栖立马冲了过去。

  在浓烟里待了太长的时间,江序洲和林澄已经陷入了昏迷。

  房间内根本没办法说话,阮明栖给应时打了手势,立马抱着江序洲往外冲。

  ……

  “医生,快来救人啊!”

  警车出现医院门口,对突发情况见多了的医生护士以最快速度推着担架床冲了出来。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伴随着不知是哪里传来的医疗器械嗡鸣声,让本就紧张的氛围显得更加严肃。

  此时医院大堂内,停留在原地的病人家属纷纷看向几道奔跑过去的身影。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外面停的好像是警车。”

  江序洲和林澄被推进了手术室,两人身上都有烧伤的,在来的路上他们做了紧急处理,把伤口放到冷水里降温,防止烧伤面积进一步扩大。

  手术室的门关上,应时刚要松一口气,回过头就看到阮明栖的手在流血。

  从手臂上流下的血低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块血泊,当事人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你的手!”应时赶忙去叫值班医生过来帮忙处理,“肯定是缝线的伤口崩裂了。”

  阮明栖不肯离开,医生只好把缝线工具拿到手术室门口给他进行清创和伤口缝合。

  袖子被挽起来的那刻,医生看了都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伤的这严重啊。”

  阮明栖手臂上的缝线几乎都崩裂开了,原本都快要愈合的伤口此刻的血肉模糊。

  他的手在抖,冷的像是冰块一样。

  “我先打麻醉,会有点痛,先忍一下。”医生以为他是疼的,出言安慰了两句。

  阮明栖目光紧盯着手术室的门,手臂上崩裂的伤口是很痛,但他的颤抖不是因为痛,是后怕。

  他不敢想自己要是再晚一些看到未接来电会是怎样的后果,此刻的他沉浸在险些失去江序洲的恐惧中还没出来。

  伤口清洗的过程应时都不忍多看两眼,一团团带血的棉花被丢到一边。

  直到医生处理完伤口,阮明栖都还保持着一个姿势。

  “你怎么了?”应时还是第一次见阮明栖这幅样子。

  林培鑫帮忙办完了入院手续,正好碰上了停好车的任献。

  两人上来时,就看到应时面露愁容之色看着阮明栖。

  “出什么事了,这么严肃的表情。”

  任献被他们的表情吓到,从村里开车来镇上的过程中全程飙车速,就这会儿心跳还过快根本经不起刺激。

  林培鑫在阮明栖旁边坐下:“来的路上我检查过他们的情况来,也都做了紧急处理,放心吧,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闻言,一直没有反应的阮明栖终于动了。

  “伤口会留疤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明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林培鑫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处理好,疤痕不会太明显,如果真的很介意,可以去做激光祛疤。”

  江序洲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平时磕了碰了他都不会喊疼,现在被烧伤……

  阮明栖深吸口气,下意识抿了抿唇,终是没再说什么。

  江序洲意识清醒时人已经在病房里了,刺鼻的消毒水味涌进鼻腔。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浑身难受的就好像是被人拿棍子打了一般,眼皮更是如同被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意识朦胧间,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在旁边说着什么。

  只是他听不清,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被加密了一样。

  突然,江序洲感觉到手背上冰凉一片。

  护士在用沾了碘伏的棉花团给手背消毒,阮明栖看着江序洲因为挂消炎针发青的手,眉头皱起。

  “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扎,他手都肿了。”

  护士也有些无奈:“他血管细,我给他换脚上扎吧。”

  脚上扎针比手上还要更难受一些,但江序洲的手实在是青的厉害,上面已经有好几个针眼了,再扎护士也有些于心不忍。

  脚上的针扎好,江序洲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停留了好一会儿。

  不用睁眼看他都知道,那个人是阮明栖。

  也不知是不是挂着的点滴瓶里有镇定的作用,过来不了多久,江序洲再度陷入沉睡。

  把江序洲自己一个人放在医院阮明栖不放心,他电话联系了楚立阳,得知他没有在值班后说明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楚立阳非常够意思,挂了电话就往这边赶来。

  “你放心办你的案子去吧,他这我替你看着。”

  阮明栖点头:“谢了兄弟。”

  “说什么屁话,赶紧走吧你。”楚立阳立马把人给“轰走”了。

  阮明栖赶回现场,张爽已经在着火的房子外面拉起了警戒线。

  因为着火救援的缘故,现场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很可能没什么证据留下,他们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在现场指挥勘察的不是应时,而是省厅刑侦总队的队长程晋。

  程晋是楚立阳的表哥,曾服役于某特战旅,因个人原因退役后进入公安系统。

  凭借个人过硬的实力,很快坐上刑侦总队长的位置。

  阮明栖给楚立阳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跟自己这个表哥在外面打篮球,听说下枫村的事情后主动过来一起帮忙。

  二十年前被清除的犯罪组织重新出现,甚至还进行了对警方纵火行为,情节非常恶劣,省厅也会很快知道消息。

  “程哥,麻烦你也跟着跑一趟。”阮明栖跟程晋关系不错,也就跟着楚立阳一起叫哥。

  “小事,手怎么样?”程晋关心的问了一句。

  阮明栖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废不了。”

  “现场及周围都勘察了,并没有找到你们所说的红纸花轿。”

  如果事情真按照江序洲所说的,组织里的人扛着带有被害人头颅的花轿离开现场,火势蔓延的很快,村民一定会很快赶来。

  他们也对村民进行了走访,所有人都说没有看到过有纸人扛着轿子走。

  “十几个人的撤离,而且还是纸人装扮,要想完全不被人发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阮明栖眉头紧锁,在下一秒和程晋异口同声的说道:“除非在村子里还有他们的内应。”

  而这个时候,林培鑫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份检测报告:“小江和林澄昨晚的情况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在去医院的路上取了他们的血液样本送回实验室做了检测,他们的体内都有不轻的安眠药成分。”

  阮明栖脸色沉了下来,江序洲发烧后吃的感冒药是村里的开药铺的村医给开。

  “林澄嫌麻烦,他吃的感冒药是江序洲的。”

  林培鑫说:“检测到的安眠药剂量不小,虽不至于致死,但会让人手脚无力,绝对不可能是普通感冒药助眠效果能够达到的程度。”

  村医的药铺在着火的房子附近,准确的来是在陶万坤家隔壁。

  陶万坤现在还在派出所,艾青红在京海,姚盼盼和心理医生陪同,陶家处于无人的情况。

  并且陶万坤的家在村口附近的,假设村医真的参与其中,是他们内应,是有可能在做到不被其他村民发现全员撤离。

  队伍立马分出几个人,赶往村医胡义胜的家。

  此时胡义胜家房门紧闭,一连敲了几次门后,都没有得到回应。

  其中一名警员攀上墙,查看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里有非常多的脚印,还有很多根烧完的香”

  闻言,阮明栖打了个手势,准备“开门”进入。

  铁门推开的一瞬间,一股难闻的腐朽气味随之传来,还夹着焚香过后的味道。

  已经穿好鞋套的警员率先入内查看情况,队伍最前面的两人已经贴靠在门上,透过门缝查看情况,准备随时破门。

  程晋带着手套,捡起地上一根香棍:“棍子颜色很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昨天中午他来给江序洲买感冒药,当时院子里可没有这些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下午至今天早上时间段留下的。

  勘察小组成员在对鞋印和燃烧完的香残枝进行拍照取证。

  随着“嘭”一声响,前面药铺的门被打开。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检查过开关情况后,其中一名警员打开了店铺里的灯。

  看清店铺里的情况后,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墙上、地上到处都堆放着用来烧给死人的丧葬纸人。

  一个个都是白纸扎的,两米多高,样子诡异非常,眼睛的位置更是用红色的笔进行描画点睛。

  “我操,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在店铺的正中央摆放的是大红纸花轿,旁边堆放着古代丫鬟、家丁、武将等样式的纸人,像是在圈住花轿进行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