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洲鼓噪的心跳还没完全平缓,他同时感受着高潮余韵和肋骨刺痛,提醒刚才的事不是幻觉。
突如其来的刺激和快乐简直把他砸晕,贺聿洲觉得现在脑浆都是稀的。夏知堂就这么半靠在他身上,亲密地低语。
这样的气氛里,贺聿洲都是下意识回应夏知堂,但听清最后一个问题时,脑袋忽然就卡壳了。
这是……兴师问罪?
该怎么回答?
虽然卡壳,但贺聿洲惯性般张开了嘴,只是还没出声,夏知堂就抢着开口:“别说‘对不起’。”
贺聿洲垂眼,两人对视。他有点被看穿的窘迫,嘴硬道,“我没想说。”
夏知堂露出“猜到了”的笑容。
“你不想跟我道歉?”
这点笑让贺聿洲提起的心又放下。
这是质问,是夏知堂作为男朋友的质问。
于是贺聿洲也忍不住笑,他抻着劲吻夏知堂的眼角,“因为我确定得太晚了,你说得对,其实你都看透了。”
夏知堂不置可否。
久违的,连沉默都是温馨的,贺聿洲很享受,但他又舍不得就这么不说话。
于是贺聿洲小声说:“你忽然这么热情,吓我一跳。”
“嗯。”夏知堂应了一声,懒懒地说,“你不喜欢?”
“喜欢。但……就,不像你。”
夏知堂看他:“像什么时候的我?以前那样?我都是猜着徐霖来的,你又不知道真的我是什么样。”
夏知堂语气平静,还带点调侃的意味,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一点了。
只是虽说看起来如此,但是这种时刻,忽然这么提起,贺聿洲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夏知堂却很享受他语塞,故意追问:“所以我模仿像吗?”
“……我不记得了。而且我也不是老想着徐霖……”
大丈夫能屈能伸,贺聿洲适时示弱。但顺着这个思路想,他心里又猛然泛起酸劲儿。
“那你跟江天昊,还有之前的——就是真的你?都、都这么主动啊。”
夏知堂没料到贺聿洲这都能倒打一耙,更觉得好笑。
“笑什么啊,我问你呢。”贺聿洲不满地撞他。
“我也忘了。”
贺聿洲越说越来劲,伸手捏夏知堂的下巴尖:“热感?延时?新款?你床头柜里不也是大全套吗。”
夏知堂不好撞回去,就掐贺聿洲的手:“大全套便宜谁了?”
“便宜我了?”
这话反而更让贺聿洲更吃味:“什么叫便宜我了?那你本来给谁准备的?”
“哎——”
没想到贺聿洲越说越来劲,夏知堂瞪他:“你别烦人了啊。”
“刚爽完就觉得我烦?避而不谈,是不是心虚?说实话吧,是不是给江天昊准备的?”
夏知堂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贺聿洲随意发挥。
别的就算了,偏偏这个人身上的事越想越多,贺聿洲继续说:“你不也因为我像江天昊吗,陈放也说我们某个角度……哪儿像了啊!真的像吗?”
这莫名的胜负欲!
“我比他帅吧?嗯?我也比他好多了……是不是?”
姿势别扭,但贺聿洲坚持捏夏知堂的脸颊,想让他看着自己,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夏知堂被他弄得又痒又烦,顺着他的力道侧仰起脸:“是是是,你要不比他好,我那时候怎么会选你。”
“至于像嘛——”夏知堂眯起眼睛,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接着粲然一笑,“是像,剃了头,现在就更像了。”
夏知堂边说,边在贺聿洲短短的发茬上摸了几下,像是逗弄一只黑脸德牧。
贺聿洲故意板着脸顶着夏知堂:“我头疼。”
夏知堂被逗笑,勾着贺聿洲的下巴吻上去:“还疼吗。”
“……再来一下就能治好。”
“再来一下?”
“那再来两下好了。”
贺聿洲的手又往夏知堂卫衣里钻,夏知堂赶紧按住他:“……行了,你这还受着伤呢。”
“……又没伤到肾。”贺聿洲不愿意放开他。
“行了行了。”
夏知堂很快从病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裤,又把两人刚才制造的垃圾找了个袋子装起来。
贺聿洲看着他走来走去,叹了一口气:“你真是管撩不管灭。”
“我没管么?”夏知堂头也不回,“你肾太好了。”
贺聿洲忍不住笑,但持续用力肋骨又疼,于是叹气强忍回去。
安顿好贺聿洲,夏知堂回了一趟家。离开近十天,一打开门,十九已经等在鞋柜上,一声连着一声,声音又大又委屈,毛茸茸的头在夏知堂手上蹭来蹭去。
夏知堂也心疼,抱起十九,一边跟它小声说话一边换了鞋进屋,足足七八分钟才放下它。
夏知堂开了一个罐头,十九狼吞虎咽吃起来,他这才稍放下心。
吃完罐头,十九呼噜呼噜又来蹭夏知堂的裤腿,夏知堂陪它玩着,这些天的烦躁、愤怒、担忧和伤心仿佛都不见了。
小动物就是有这么神奇的魔力。
手指拂过十九柔软的皮毛,夏知堂有些出神。养着十九的这两年,他那些因为隐秘心思而产生的不满从没有波及十九。
也许不仅因为十九是无辜的,也因为他对这只小猫付出和收获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属于他的,与其他一切都无关。
夏知堂拍了一张十九抬头的照片发给贺聿洲。
贺聿洲几乎是秒回语音。
“什么时候把猫还我。”
夏知堂没理他,贺聿洲也不装了,很快就说:“它看起来健康活泼,现在是我更需要照顾。你已经走了一小时五十六分钟了,怎么还在家?”
夏知堂回:“我在家收拾床头的大全套。”
贺聿洲说:“不急,还是先来用病房的吧,家里的等我回去再用。”
夏知堂笑着回:“医院的是大全套吗?”
说完把手机丢在桌上,也不等贺聿洲再说什么,转身进了浴室。
简单洗了个澡,更觉得神清气爽。夏知堂擦干头发,手机响了几声,他拿起来,有贺聿洲的,也有工作群的。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工人那时候也要回家,不做工。所以按照以往的经验,最近都是在卡死线赶工期。
打开群聊,果然看到山山在求救,说冯轩的电话打不通,一批有色差的板料得退,但联系人说老板有急事,已经回老家了。
夏知堂直接打给山山。
“……是冯哥定的吗?哪一家的,红山还是百年林?……好,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太好了!”山山从焦急到如释重负,连声感谢后忽然意识到,“哎?你在A市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哥!”
*
听山山说就这两天又接了一单,谢萌正闭关画图,所以处理完板材两人就一起回了工作室。
夏知堂回来的事已经在群里说过了,所以进门的时候谢萌只是象征性欢迎了一下他就问正事。
“最后怎么解决了?”
“暂时先退到另一个店,恒久和红山这两家老板是表兄弟。年底清烂账,遇到退货的都谨慎,山山面生,所以不认。”
“还是冯哥有远见,要是百年林,又是一番激战。”
夏知堂笑:“那我才不去,让他去激战。”
“还开玩笑呢。”
谢萌伸了个懒腰,中场休息,打量夏知堂:“不是说贺聿洲去找你,受伤骨折,都报警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还立刻投身事业。”
说着她拔高音调冲二楼喊了一句:“颜姐,年度最佳员工已经出现了!”
夏知堂说:“颜姐也在?”
“在啊,但是正沉迷热聊。”谢萌暧昧地挑挑眉,意有所指。
夏知堂意外道:“又有情况?”
“啧,现在说你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这不已经推迟了两天才到。市里医院条件好点,方便他养伤。老家那边……有朋友帮忙看着。”
“我看你心情还不错呀,事情挺顺利的?”
夏知堂叹气:“顺利……算是吧,但还没完全解决。”
“哦——”谢萌画图画得头昏眼花,这会儿说八卦的热情是格外高涨,她手指点了点夏知堂,“那就是跟贺聿洲有情况呗?”
夏知堂看了谢萌一眼,没说话,谢萌却成功接收到信号,更兴奋起来:“真的假的?快快快,给我讲讲——”
夏知堂无奈,还没来得及开口,头顶一道轮子划过地板的动静,颜赫的小腿已经搭在栏杆上,向下看着:“我是沉迷热聊,不是聋了,你们尊重一下监工行不行?”
谢萌仰靠在椅背上:“你这监工监的我心里太不平衡了。”
“我以我强大的人格魅力把出图时间拖到元宵节后,我仁至义尽。”颜赫一挥手,“年度最佳员工给我上来述职。”
山山遗憾于听不到八卦,于是报复监工,抖颜赫的事儿:“知堂哥,颜姐跟女孩热聊呢,我看马上也要给她办公桌上插彩虹旗了。”
夏知堂笑着走上去,坐在颜赫对面的沙发上,颜赫收起手机:“也幸好你回来了,谢萌一个人够呛能在年前弄完。”
回来的路上山山也提了几句这个急单,夏知堂沉默了一下才说:“但跟吴兆闻有牵扯,我其实……”
树洞帖子那个事在网上已经没什么风浪了,但谢萌知道,夏知堂心里那个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他顶多算半个介绍人。听他那意思也不是冲你来的。”颜赫说,“之前的事既然说过去就过去了,他要再找麻烦我们再接招,要不然有钱不赚?不过这单还是给谢萌,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我知道,就算他冲我来也没什么。”
吴兆闻软硬兼施的暧昧态度,夏知堂不是不能应付,只是这些事积压在一起,他根本没有应付的心思和精力。
夏知堂抓了抓头发,一股冲动从心里冒出来,于是他就这么开口了:“姐,手头的事儿结束了,我觉得……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呗,给你放长假。”
“不是说放长假。”
颜赫这才听出言外之意:“你想辞职?”
“我想,继续读书,好好地进修一段时间。”
夏知堂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这个念头像是忽然出现,又像是深藏心底很久很久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姐,我知道我忽然说这个,扔下工作室,挺没良心的。但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颜赫的确有一瞬的意外,但很快神色如常,笑了笑:“有事相求就叫姐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开始到A市,我能活下去都不错了。多亏林老师和你,其实我本来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但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也许……换个陌生的环境,我更能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吧。”
颜赫听完,很干脆地说:“好。”
夏知堂以为听错:“……好?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颜赫说,“怎么我在你眼里是这么难说话的人啊。”
“当然……不是。”
颜赫似有些欣慰:“这么多年,难得听你主动想做什么。这是好事啊,申请学习我可以帮你。”
夏知堂不好意思道:“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少说这些客套话吧,你以后都得还我呢。”颜赫挥挥手,重新靠回椅背上,“这事儿我知道了,但是你在这一天就得给我好好干,交接到位我才会放人啊。”
“那当然。”
正说着,夏知堂手机响起来,一连串的微信消息。
他低头瞄一眼按下静音键,准备继续跟颜赫说。
但很快屏幕就无声地亮起来。
颜赫看到一个“贺”字,打趣道:“缠你缠得这么紧啊?”
“没事。”夏知堂点了拒接,“我等下回给他就行了。”
话音刚落,第二通就打进来了。
“行了行了你接吧,我不跟伤员计较。”
颜赫重新拿起手机,示意夏知堂自便,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出国这事儿你跟贺聿洲说了吗?”
夏知堂一愣:“没有,我也是……刚才忽然想到。”
“噢。”颜赫看了眼夏知堂的手机,“那你想想吧,要怎么跟他说。”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夏知堂还来不及想。他一边下楼一边接贺聿洲的电话。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啊。”
“十万火急!”贺聿洲的声音不像作伪,“我几天没动静,奶奶非要视频,这伤瞒不住啊,我一个人编瞎话哪有说服力,你好歹来助演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更新!迟到的新年快乐!这几天抽空码字太难了,这是补上周的,这周争取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