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大网友的千呼万唤下, 雄保协终于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正式发布文件,宣布了此次事件的处理结果。
害怕透露过多信息而引起民众恐慌, 文件中只简单说明了一下凌舒是遭居心叵测的虫恶意构陷, 因此暂停职务后,无罪释放。
这种潦草的说辞自是难以服众, 之前反对凌舒的一派差点血洗了雄保协的社交平台, 气势汹汹地要求给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和判决。
没了幕后推手的运作, 剩下这些“闹事”的, 基本集中在雄虫群体。
凭什么雄虫被殴打了,犯事雌虫还能全身而退?他们在意的仅仅是这个——哪怕文件中已经说明了作为代价,凌舒将被停职。
雄虫们趾高气扬颐指气使不可侵犯的态度, 一如对待当初的茅元明。
他们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一旦出现雌虫侵害雄虫却不受到严惩的先例, 无论出于什么缘由, 都意味着他们无条件凌驾于雌虫之上的专丨制,以及几千年来坚不可摧不得撼动的绝对权威,在此刻出现了裂缝——那么崩塌, 会成为迟早的事。
一直苟且在雌虫庇荫下的雄虫们慌了, 他们需要雌虫的保护和付出,但更贪婪地想要把这份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将搭建堡垒的雌虫,狠狠地踩在脚下。
而支持凌舒的,自然是大多数雌虫, 和极少部分深明大义的雄虫。
他们承受雄虫压迫已久。近年来,随着雌虫思维意识的逐渐觉醒觉醒, 他们越来越懂得如何为自己的权益做抗争,故而不断有平权运动爆发。
双方在雄保协的社交平台上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雄保协不得不又发了条声明,警告大家不准再就此事发表议论,而凌舒,帝国自有其他安排。
——而这个来自帝国的安排,就是让凌舒最迟一个月内与宋云辛完婚。
......
???
宋云辛是万万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解题思路。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岔子,才会造成这种八竿子都够不到的走向?
他将雄保协发的文件反复研读了几遍,从字里行间领悟到了官方的弦外之音——这种“不安分”的雌虫应尽早囿于婚姻,由夫家代为管教。
......
连宋云辛本人都觉得挺无语。
于是很自然,这条声明一出,网友们又炸了锅了。
【曲中意: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艹!】
【夹心云朵:杜理群你要是老糊涂了就赶紧退休卷铺盖滚蛋,别祸害虫,懂?】
宋云辛赶在吃瓜一线,迅速上星网搜索了一下,杜理群——现任雄保协协会会长。
【流转的时光:你协除了用婚姻强制束缚雌虫外,真的没有别的戏可唱了是吗?】
【蓝羽神剑:威信是要靠让大家心服口服来建立,而不是靠暴力施压】
【泛黄EVE:哈哈哈,还是停职结婚[微笑][大拇指]】
[回复:残阳如血pri:用心何其歹毒啊]
[回复:沧海一吴:净身入户的雌虫在夫家会有什么下场,啧啧啧]
[回复:就这那群雄虫还在叫着要处罚?这已经是处刑了好吗?]
[回复:梦中的旋律:凌少将军虽然
目前是停职,但是他这么多年也有不少资金积累吧(超小声),而且镇国侯府也不缺钱?少将军嫁过去应该不至于太受委屈?(超超小声)]
宋云辛恨铁不成钢地腹诽:干什么超超小声,你给我拿着喇叭大声喊啊!
他知道网友们在顾虑什么。
虫族这个世界,雌虫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要为社会、为家庭,创造出远超于较自己地位相匹配的价值与财富,婚前如此,婚后更甚。雌虫的社会阶级原本就比雄虫低,若是再不能给所谓的“夫家”带去丝毫“利益”,那婚后的家庭地位可想而知。
其实如果对象是凌舒的话,宋云辛当然不会在乎他到底是“净身入户”,还是“携款加盟”,只要人能心甘情愿地“嫁”进来,他都忍不住冒粉红泡泡。
一想到这,某雄虫又泛起了一丝儿女情长的小心思,但网友们毫无察觉,依然讨论地热火朝天。
【往北:搞清楚,结婚对象可是那只虫】
【等待一苛:凌少将军怎么这么命苦啊!!!我想哭!】
【手持大肚杯:我能为凌少将军做点什么吗?真的,让我做点什么吧】
【空瓶氧气:该死的是那只虫啊!自不量力真敢觊觎凌少将军】
【suna:这是什么令虫作呕的天鹅与蛆的配对!帝国灭亡吧!艹】
宋云辛:......
【癸卯送福:直接改判凌少将军死刑吧,好吗?让我们将军干干净净堂堂正正地走】
宋云辛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很想用小号暗搓搓地问一句:你问过凌舒的意见吗?
但转念一想,要凌舒在性命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还真的没有十足的信心。
诶,他轻叹一声,撑着下巴继续滑动光脑屏幕。
网友们争论的话题转得很快,矛头已经从最开始的讨伐雄保协转向了讨伐他,言辞也渐渐开始激烈极端起来。
——是了,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风平浪静,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整个水蓝星都在反对他和凌舒的婚事。
他想起自己最开始在星网论坛看到那张帖子时,被里面某些谩骂的词汇刺激到神经忍不住抽搐,不知道当初的“宋云辛”看到帖子时是什么反应——希望他不曾看到过吧。
见识过星网论坛中关于“讨论”他和凌舒婚约的帖子,提前打了“预防针”,再次面对网上的攻击时,宋云辛倒是平静了不少,但也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承受这些负面评价。
宋云辛心情复杂地关掉光脑,有些浑浑噩噩——一直到下午,镇国侯府迎来了两名尊贵的“客人”。
这天,吃过午餐,先是他许久不见的雄父总算回到了侯府。
看到宋严风尘仆仆踏入府中,宋云辛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一个人在家里苦苦等候一整天,终于等到父亲结束工作,推门而入。
那一瞬间的喜悦和安心感,足以支撑他度过之后每一个期盼孤寂的白天。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丢下手里的玩具,立刻迎上去,然后得到爸爸一个宽大厚实的拥抱。
宋云辛循着本能,走上前去抱住宋严,哽咽着轻轻地唤了一声:“爸。”
宋严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下意识伸出手回抱住宋云辛:“说什么呢傻小子。”
“没,”宋云辛用力地搂了搂宋严,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谢谢您,雄父。”
“好孩子,”宋严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解决了。”
“接下来可全是喜事咯。”
呃。
这无厘头的结局,一下子将宋云辛从感动拉回现实。
......
宋严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府里走。
“您吃饭了没?”宋云辛关心道。
“你不说还真忘了。”宋严摸了摸肚子,这才感到饿了似的。
宋云辛闻言皱了皱眉。
一旁的陈伯赶紧说道:“小的这就吩咐仆虫去准备。”
宋云辛制止住陈伯:“我去吧。”
宋严惊讶地望着径直走向厨房的宋云辛,而后回头看了看陈伯,脸上画着两个大大的问号:“这小子,何时学会做饭了?”
陈伯一副交流重要机密的表情,躬腰凑到宋严耳边,低声说:“其实,世子殿下做饭可好吃了。”
这倒真是头一次见。宋严觉得很新鲜。
“侯爷,那先给您放洗澡水?”
宋严点了点头:“行。”
当宋云辛将做好的两荤一素一汤端上桌时,宋严刚泡完澡出来,他看了看那几盘像模像样的菜,又看了看宋云辛:“全是你做的?”
宋云辛摆好碗筷陪坐在一侧:“嗯,您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宋严先喝了口陈伯递过来的紫菜汤,微微瞪大了眼。
宋云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雄父。
宋严朝他竖起大拇指:“非常不错。”
宋云辛腼腆地抿了抿唇。
待宋严吃过午饭,父子俩难得的在侯府的花园里坐在一起喝茶晒太阳。
“那应军司和应琮呢,怎么处置的?”宋云辛好奇。
“流放三族。”
“这么严重?”这确实超出了宋云辛的预期。
宋严抿了口茶,说得云淡风轻:“勾结外贼,搞政治对立,企图谋反,这几项罪名加在一起,你还觉得严重吗?”
“涉及到这么多事?”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兵权之争。
“关于北部星域,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三天两头的挑衅实在是令虫烦。”
宋云辛觉得雄父说“令虫烦”的时候,像极了一个顽劣的小老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被打岔了宋严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宋云辛忙止住笑,附和:“确实,真烦。”
“对于他们的态度,朝中一直分为两派——主战、主和。”
“凌将军父子自然都是主战派,因为靠水蓝星和整个东衍星域的实力,歼灭北部星域都不在话下。但是主和派觉得打仗劳民伤财,水蓝星刚刚回归和平不到百年,应该先休养生息。”
宋云辛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
“所以其实朝中一直都是主和派占据上风。”
“但这和凌舒的事有什么关系?”
“应景盛是主和派的激进主力之一,平日里经常在朝中打压与他政见不同的官员,飞扬跋扈横行霸道。”
“这次设计陷害凌家父子的事情暴露,引发众怒。之前那些被他压迫过的官员,更是借着他落马的机会群起攻之,将他以往做过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大大小小,全部公之于众,要求相关部门严查。”
“这一查,还真查出个大新闻来。”
“难到真是谋反?”
宋严不置可否:“据说是在家中搜到了应景盛与北部星域往来的信件,而且筹划已久,这次凌舒的事,就是一个挑起动乱的契机。”
“方叔慈善晚宴的‘暴力事件’,本身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啊?”宋云辛惊讶。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你方叔家中好好的监控突然就坏了的原因。”
宋云辛顺着雄父的话猜测:“是因为应景盛父子蓄谋已久?”
说罢,他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违和。
“不过应景盛矢口否认,说书信的事是有虫落井下石恶意栽赃罢了。”
宋云辛捋了捋思路,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可是应琮最先挑衅的是我而非凌舒。凌舒会动手打虫,根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他最后的结论没有说出口:至少这一点,应该不能说是应景盛计划中的一部分。
——故而所谓的谋反罪名,是否就更值得推敲?
宋云辛话一说完,花园里回归了短暂的静默。
宋严意味深长地看了宋云辛一会儿,转而继续欣赏着争艳的百花,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官场上的事,变幻莫测,难有定数。无非是看在适合的时机,应该呈现出一副怎样‘真相’罢了。”
品味了一番宋严的话,宋云辛哑然,盯着那串米兰陷入深思。
就在此刻,陈伯突然敲了敲他们身后的落地窗,推开门也走了出来,父子俩同时回头。
“什么事?”宋严问。
“侯爷,有贵客。”
贵客?想必是雄父官场上的同僚。
宋云辛站起身:
“那我暂时回避一下。”
却不料宋严还没开口,倒是陈伯接着说道:“小的认为,世子殿下或许无需回避。”
?
和宋严一起回到客厅,看到那熟悉的背影,宋云辛的心猛跳一下,突然紧张了起来,脸颊微热,双手不自觉偷偷握了下拳头。
宋云辛可算理解陈伯为什么说他不用回避了——来的“贵客”是凌冽将军和凌舒父子。
宋严立刻就热情地迎上去,朝凌冽伸出双手:“哎呀,原来是凌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正在欣赏墙壁上名画的凌冽父子听到动静后回头。
宋云辛与凌舒眼神不期然相遇,他腼腆地笑笑,本想抬手打个招呼,却莫名其妙地紧张更甚,然后不自主拽了拽裤腿。
......
干什么啊你。他在心里地骂自己。
倒是凌舒先开口了:“世子殿下,侯爷。”
宋云辛讪讪地招了招手:“凌少将军,好久不见。”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凌舒,状态还不错,看来之前的事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宋云辛安心不少。
凌冽一边敷衍地和宋严握手,一边睨了宋云辛一眼。
宋云辛忙乖巧招呼:“凌将军好。”
凌冽并不搭腔,宋云辛于是低头站着,像个犯了错被老师罚站的学生。
宋严观察着凌冽的脸色,适时打岔:“陈伯,去把那盒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
他一边伸手示意凌家父子坐,一边笑咪咪打着圆场:“凌将军和小舒今天莅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
“只是我听闻凌将军近日事务繁忙,今日得空亲自前来敝府,敢问有何指教?”
凌冽这才将他犀利的视线从宋云辛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宋严,对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态度非常不以为然。
对于文官素喜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做派,他实在反感得厉害。
这头脱离了“审视”的宋云辛倒是偷偷松了口气,感觉再被盯下去,自己都要冒汗了,他挠挠额头,一抬眸,就看到凌舒也在看着自己,但目光如夏日凉风般,令人舒畅。
他微微红了脸,走过去,扯了扯凌舒衣袖,轻声道:“你坐吧。”
宋云辛刚跟着凌舒一起坐下,凌冽就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他赶紧双手放在大腿上,挺直了腰——幼儿园小朋友的端正坐姿。
“指教可不敢当,我区区一介武夫。”凌冽语气生硬。
他本就眉目刚正,不怒自威,哪怕只是坐在那儿,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凌将军语气不善,而愤怒源头的最大嫌疑人——某“幼儿园小朋友”——立时吓得脚板儿紧紧抓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他身旁坐着的另一位“小朋友”,由于生性冷淡,也不太能知道他此时的面无表情中,到底有没有藏着害怕的情绪。
总之,在座的虫中,只剩下宋严还能镇定自若地与凌冽“谈笑风生”。
“诶,这是哪里的话,”宋严做出一个生气的表情,“凌将军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胆识跟远见,谁敢说那是一介武夫?”
凌冽摆摆手,实在不想再跟宋严假客套,打算直接进入主题。
“这次小舒的事情,”他说及此,仿佛心有余悸般,整只虫给人的感觉柔和了不少,“我们确实应该要感谢侯爷和世子殿下。”
“诶,都是一家虫,哪里的话。”宋严这下却失了惯有的老奸巨猾,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不仅如此,还没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毫不掩饰,满目欣赏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未来儿媳,附带看了看越来越顺眼的自家小雄子。
别说,是真配。
他不由心生感慨。
——此生无憾了。
宋严天伦之乐的沉浸式幻想还只堪堪开了个头,就被凌冽激动的声音打断:“小臣此次前来,想说的正是这件事!”
“将军请说。”明明感觉到了凌冽的对抗情绪,一定也猜到了对方不悦的原因,宋严还是面不改色地装傻充愣,应付自如。
宋云辛好怕凌冽突然拍案而起把他和雄父揍个鼻青脸肿。
“即便是您救了小舒的命,但也不应该因此就要求小舒嫁给世子殿下!小臣不才,认为在这件事上,侯爷不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是雄父趁机提的要求?宋云辛悄悄瞟了一眼宋严。
“凌将军,话不是这么说,”宋严展示出了难得的好脾气,“这凌少将军和犬子本就有婚约在先,这次的事无非就是把这本就该完成的事提上日程罢了,怎么能叫我因为这件事落井下石呢。”
“这婚约本来就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而且世子殿下当初也没打算这么早完婚的,是吧,世子殿下。”凌冽看过来,目光如炬。
雄父宋严也看着他:“哦?是吗?”
——压力来到了宋云辛这边。
“啊,额,这个......”在两位大家长的凝视下,宋云辛小心肝儿突突的,紧张地支支吾吾犯结巴。
以为宋云辛突然“临阵倒戈”,凌冽虚着眼,盛气凌人:“宋小世子不是也认为双方应该接触熟悉一下之后,看到底合不合适再做决定吗。”
宋严游刃有余地扬了扬头:“嗨,如果将军是在担心这个,那你大可放心,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冥顽不化的老古董。”
“犬子和凌少将军在圣城啊,已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了。”
他撇了一眼凌冽后,美滋滋地盯着“准儿媳”:“是吧小舒?”
果不其然,作为全场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凌冽,一下子震惊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舒,满脸写着“有过这回事儿?”
凌舒由是才想起,介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确实还没来得及向雌父提起这件事,因而此刻,只好轻轻点头:“是的雌父。”
凌冽:???!!!......
他瞬间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本来今天和凌舒登门拜访,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想说试试看,能不能借着这次机会,触底反弹,干脆彻底推掉这场婚约算了。目前凌舒已经被停职了,更糟糕的状态,大不了就是他和镇国侯拼个鱼死网破——哪怕最后很大概率只是“鱼死”,他也不在乎,眼睁睁看着自己虫崽进入火坑这件事,他做不到。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在某些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凌舒竟然已经和这......和这只不着调的纨绔雄虫“同居”过一段时间了?而且看大家的反应,在场四只虫中,只有他对着这件事一无所知?
......
凌冽当下的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愤怒好呢,抑或是——别的情绪。
总之尴尬是有的。
一方面,从心底他是特别不看好这门婚事,自己的孩子有多优秀,他比谁都清楚,对方就算是贵为镇国侯家唯一的小世子,但除了身份这一点外,实在没有其他可取之处。
可另一方面,凌舒既然和这位世子相处过一段时间,却又没有过多言语......
凌冽重新审视了一下坐在对面的那位雄子。
这会儿看上去倒是乖巧,样貌嘛,倒还勉强算能配得上凌舒。
凌冽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雌子身上。
——难道是凌舒对这小子真的还挺满意?
不不不,不一定,凌冽又否定了自己。
凌舒向来就少言寡语,沉默内敛,哪怕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满,也不是会在背后谈论的性格。
那凌舒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今天带他来镇国侯府的目的,总不至于全程只有自己在义愤填膺,一门心思要推掉这门亲事?——凌冽少有地产生了自我怀疑。
宋严的目光在凌冽凌舒两父子身上流转,眼看着凌冽一时无话可说没抹清楚状况,于是又“大义凛然”地“站”出来,递过去一个台阶,他皱着眉,一脸苦恼地说:“其实,在会议上提出
这个建议,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宋云辛太阳穴突突地跳:果然是雄父在趁人之危......
“当时小舒那个处境确实不容乐观,眼看着停职都泄不了雄保协成员的愤,我一时都乱了阵脚,是绞尽脑汁想到什么招就出什么招,谁曾想雄保协还真的听进去了,你看这......哎......”雄父说到最后一脸懊恼,悔不当初的表情。
......连宋云辛都看出了他在演戏。
雄父也真是用心良苦。什么绞尽脑汁,他百分百是早有预谋,在那样一种情况下提出履行婚约,一方面确实可能会给凌舒当时的境遇带去转圜的余地,另一方面,基本也就令婚约这件事彻彻底底的板上钉钉,将凌家父子架在了舆论和政治双重压力下,逼得他们完全没有别的路可走。
可就算处在这样一种危机四伏的风口浪尖,凌将军还是毅然决然地领着凌舒找上门来,意图悔婚......
——他们一定是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敲响了镇国侯府的大门吧。宋云辛备受打击,情绪异常沮丧。
倒是宋严满不在乎地先招呼上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啊亲家。”
“小舒和犬子本就有婚约在身,这次无非是把咱们的好事提前了,有什么嘛,对不对,”宋严摊开手,“而且现在这个阶段办婚礼,我这不孝子,还能给咱小舒冲冲喜,何乐而不为?”
宋云辛沉浸在悲哀的情绪里,掀掀眼皮看了看凌舒,正巧撞上了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后,将视线转移到了泛着清香的茶杯上,没注意到一旁的凌舒抿了抿唇。
同一空间的四只虫却仿佛处在两个世界,一侧是在拉扯周旋的大家长,另一侧是各怀心思,投入在自己思想里的两个小只。
凌冽瞟了几眼凌舒,想说用眼神交流看看现在的情况,奈何都没收到回应,他轻咳一声,将大家散乱的思绪集中在了一起:“现在这个年代了,作为家长的也不好太过专断,既然都聚在一起了,你们俩也发表一下意见吧。”
他嘴上虽然说着“你俩”,但在场的所有虫,都心有灵犀一般,将眼光齐刷刷投向了凌舒,意思不言而喻:凌舒,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