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甜的么?”

  凉瓷嘀咕着把鼻子埋进衣服里去闻:“嗯?我的鼻子闻不到味道……”他又摇了下头,“不对,我只是一块发糕我没有鼻子。”

  他好像因为没有鼻子伤心了一会儿,又忽然看向温别声,傻呵呵的向他凑去:“你来闻闻我甜不甜?”

  温别声用最快的速度按住烧糊涂的凉瓷,凉瓷不干,努力挣扎着把帽子都弄掉了,很快脑袋就变成了一个毛团。

  最后他挣累了老实了,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温别声这才把手从他头上拿开,伸到后面对后排男人说道:“背包里面有退烧药,拿给我,再给我一瓶水。”

  男人一手抱着新生的婴儿,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放到温别声手上。

  温别声单手拆开药盒,把成板的药按在腿上抠出一粒退烧药递给凉瓷:“把药吃了。”

  没有人接。

  他看过去,人已经变成了一只呆猫。

  “吃药。”

  “我是一块发糕没有嘴巴可以吃东西,发糕只能被吃掉。”

  “没有嘴巴你是怎么说话的?”

  ……

  温别声觉得凉瓷的眼珠在转圈,看来发糕凉瓷是完全无法正常思考的,他放弃了继续和他沟通,直接把药塞进了凉瓷嘴里,离开时手指被那颗小虎牙不轻不重地刮了下。

  下一秒。

  凉瓷伸出粉红的舌头,舌面上是白色的药片。

  温别声抵了下腮:“……把舌头收回去。”

  舌头不但没收回去,还偷偷摸摸地晃起来,试图把上面的药片晃掉。

  “你到底在干什么。”

  温别声语气加重,透露出丝无奈。

  被凶了的凉瓷停下小动作,水润双眸眼看就要凝出泪珠,下嘴唇委屈地颤了颤,忽然把舌头收了回去,咬牙把药片硬吞了下去。

  烧糊涂了也是有脾气的。

  之后他重重向后一靠,闭上眼睛的瞬间眼泪无声落下。

  他不是甜甜的发糕,他是一个苦苦的发糕。

  没有人会想要吃掉他,还会凶他……

  发糕凉瓷很伤心,眼泪落成了海,一大颗一大颗剔透的泪珠是不停歇翻涌的浪花,几乎要将他自己淹没。

  温别声瞧着默默流泪的人,上一次只是发现他偷哭,这一次是眼睁睁瞧见,哭得十分伤心难过,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小孩子般的哭相。

  他收回视线并没有安慰的打算,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拇指一下下搓着那根被小虎牙刮到的手指。

  耳朵飘进了压抑不住的哭声。

  “发糕不会哭。”

  “哭了会发霉。”

  就听凉瓷猛收了口气,哭声停下,他瞥了眼,凉瓷发糕大概是被吓到了,用力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满眼都是坚毅,看样子很怕自己会发霉。

  修长食指轻快地敲了下方向盘。

  由于凉瓷状态不佳,他们的车速也慢了下来,没有凉瓷的警戒,温别声需要注意路况,还要注意周围有没有丧尸或者需要躲避开的人类,可以说是打起200%的精神。

  丧尸才刚刚大规模爆发没多久,城区内还没到不见人影的地步,相比于外面的村镇,区内活动的正常人类还是很多的,大部分是三五人组成一个小团队,单打独斗的不是说没有而是很少。

  温别声的视线从他们身后大大的背包上扫过,冒着危险跑到外面,基本就是为了囤各种物资,世界变成这个模样,联盟瓦解,想要再出现一个能够掌控大局的组织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而且能不能真得出现这样的组织还不一定。

  人们只能自救。

  连活命都变得艰难,生产就会停止。

  他看见两伙人为了抢东西打了起来,所有物资都有了定数,没有补充,真正的没有了就是彻底没有了。

  这种情况下,任何物资都变得十分珍贵。

  凉瓷:“妈妈怎么样了?”

  温别声:“什么?”

  他绕开前面的丧尸,找着勉强能向前开去的路,凉瓷忽然贴到他身旁。

  “妈妈呢?”

  柔软嘴唇擦过耳廓,甚至把耳骨外那一圈薄薄的柔软皮肉咬进了齿下。

  温别声乌黑瞳孔骤然缩小一圈,山风海啸都将在眼底汹涌而出,原本能正常通过的路,愣是撞着旁边车子开过去的。

  “妈妈刚生完小孩,妈妈一定很痛,很累……”

  “妈妈还好么?”

  洁白齿尖下是红透的皮肉,刚要被灼热的呼吸烧熟就被湿润的舌尖扫过。

  是贴心的安抚,是无心的撩拨,是随着越来越靠近的耳鬓厮磨,最后凉瓷懒懒靠到他颈窝的不应该发生的亲密接触。

  凉瓷:“要照顾好妈妈。”

  温别声的眸子已经恢复成不见底的深色,冷酷地把凉瓷推了回去。

  要收回的手却被一双滚烫的爪子抓住。

  他抽手。

  对方用力抓住。

  “凉,舒服,让我贴贴。”

  烧昏头了也依旧霸道。

  温别声暂时没空理会他,停车,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枪,将两个扑上来的丧尸射杀。

  虽然丧尸的速度不算快,但是他现在的车速也很慢,这就导致很多丧尸有机会来到车旁。

  清理掉障碍后继续前进。

  手上一沉,软乎乎的东西压了上来。

  温别声最终还是转眼看了过去,凉瓷侧着头把脸颊贴在他手背上,乖巧的让他陌生。

  拿着脸蛋在他手背上蹭蹭。

  凉瓷迷迷糊糊的说着话:“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呢?是小瓷做错了什么吗?”

  被他烫热的大手没有半分温柔地抽.了出去。

  凉瓷顺势倒在了中央控制盒上,又咕哝了一句什么终于是睡着了。

  车里恢复了安静。

  没过多久被小孩儿的哭声打破,正为女人擦拭的男人被吓了一跳,慌乱的向温别声询问道:“医生,她、她她她怎么哭了?”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男人以为温别声是没听到,动作生疏的抱着小孩儿向前凑了凑。

  “医生,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麻烦你帮我看……”

  “闭嘴。”

  冷冰冰的两个字如当头泼下的凉水,让男人没了声音。

  但很快他又鼓起勇气:“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但求求您了,您帮我……”

  车突然急停,轮胎原地打转了好几圈发出刺耳声响。

  温别声猛地转身,枪口抵上男人额头,那张天生带着冷漠和不耐的厌世脸,此时更是充满危险。

  “我让你闭嘴。”

  两个音爆掉,嘶哑的不成字。

  冷汗自男人额头滑落,他完全不明白,之前还冒着危险救他们的医生,此刻浑身满是暴力的疯狂。

  嘴角抿抿。

  “你可以杀了我!”他豁出去了,“我只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和我的老婆!”

  杀意自温别声眼底闪过,按在扳机上的手指向下压去。

  “额——”

  睡着的凉瓷难受地哼了声。

  他不老实地动了下,身体慢慢向椅子下翻去。

  时间被拉长。

  温别声眼里汹涌的风暴逐渐被压制,枪口离开男人额头留下深深的压痕,他转了回去,把凉瓷向里推了下。

  男人吞咽了口水,刚才他是真得要杀死自己,他感觉得到,那只握枪的手连青筋都紧绷着。

  车慢速度前行着,男人带着一身冷汗坐了回去。

  “宝宝……”

  昏过去的女人醒了过来。

  男人连忙关心询问。

  虚弱的女人一双眼睛盯在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上,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小人,眼泪无声落下,为什么偏偏叫她的孩子在出生时发生这些事情……

  “老婆,别哭啊,你要保持体力。”

  “宝宝应该是饿了,给我吧。”

  吃饱的宝宝不哭了,沉沉睡去。

  3个小时后凉瓷醒了过来,看样子还有点不清醒,不过至少不说胡话以为自己是块发糕了。

  只是好像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他瞧着外面确认着地点,快到了,再过几个红绿灯就到区医院了。

  见到他醒了,那个男人可算找到个能说话的人。

  “那个,我们是要去哪里?”

  “区医院。”

  一听是去那儿男人乐了,欣喜的看了女人一眼。

  “去医院好,去医院好。”

  凉瓷病恹恹的,真是病来如山倒,没想到居然会感冒而且还挺严重。

  温别声:“你们脚前的背包里有裤子。”

  男人听他说话都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地打开背包翻出条裤子来。

  他实在是不懂了,这人怎么忽冷忽热的?

  视线在后视镜上无征兆对上,他又是浑身一凛,那双乌黑眼珠好像在警告他一些事情。

  忽然福至心灵,瞥了眼那个刚刚醒过来的人。

  他好像明白了。

  嘴巴发干的:“谢谢。”

  把裤子给女人穿上,但是这裤子根本穿不住,找着能当腰带的东西,一只白皙的手从前面伸了过来。

  拆了头发的凉瓷晃了下手里的粉丝带:“用这个吧。”

  男人道谢接过。

  凉瓷看了眼女人,刚生产完她本应该得到最好的照顾恢复身体和元气,现在却连一身合适的衣服,一口热水都没有。

  希望她到了区医院能得到好一些的照顾。

  凉瓷揉了下脑袋,还是头疼,浑身没一处舒服地方,鼻子也堵住了。

  不过当他看到区医院时,立即精神了不少。

  车子刚开到还没等停下,就有两个身穿联盟制服,手持机.枪的人从台阶上,大门口柱子后出现。

  凉瓷迫不及待地下了车:“我们是正常人类,我们是来……咳咳……找朋友的,他叫苏苏。”

  医院内,正巧经过门口的苏苏听到自己的名字向外看去,一双桃花眼冒出欣喜笑意,像是一只蝴蝶飞了出去。

  凉瓷看到苏苏的那一刻,许是太过高兴,脑袋又晕乎了一下,单薄的身体仿佛撑不住身上过大的衣服,苍白的脸色几乎下一刻就要融化在风中。

  不过他不在乎。

  他终于找到苏苏了,迅速把苏苏从头到脚看了遍,应该没有受伤,脸色也很红润,看样子应该过得还不错。

  现在他兴高采烈地来接自己了。

  凉瓷开心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抹单纯,他抬起手臂迎接苏苏的拥抱。

  “苏苏,我……”

  苏苏从他身边嗖地一下跑了过去,凉瓷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喉咙好似被无形大手狠狠掐住,让他说不出话来。

  “声哥!你终于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