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人类社会
回到家已经是到了入睡时间，明明被折腾了一整天，祝无畔睡意全无。
月光洒在身旁人鱼的脸上，将他面部线条衬得稍显柔和。
容渚的呼吸均匀而绵长，祝无畔有些犹豫，分不清这个人究竟是白天累到了还是真的心理素质极佳。
静谧的空间里，祝无畔把头靠近人鱼的胸膛突然觉得这样就挺好。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当务之急是养精蓄锐。
等他睡下，人鱼才将双眼睁开。
温柔坚定的目光洒下来像在看世间唯一的珍宝，等他嘴唇开启，又轻得像一阵叹息:晚安…。。
视线转移到别处，容渚心中却是一沉，他在暗河里翻滚过两次，次次都艰难万分。
他紧拥住怀里的人类，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祝无畔没有想到自己和系统的再次相遇会是在梦里，更惊讶于对方这次以虚拟人形的样子出现，青涩单纯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大学生。
“负一?”
【是我。】
也许是错觉，他觉得系统的声音都变生动了。
祝无畔福至心灵， “你转正了?是不是?”
【嘿嘿， 】负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是的，昨天才面试通过。】
“真心替你高兴!不过别告诉我你这次到我梦里是来汇报转正成绩的。”
【怎么可能?】系统顶着副男大的壳子，翻了个实打实的白眼。
祝无畔拍拍胸口，总算适应了。
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负一，嘴贫，刻薄好在心眼不坏。
能够听到宿主所有心声的负一:……
感情人类就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犹豫了一会儿，话归正题， 【宿主确定明天携家属一起去开启暗河，是吗?】
祝无畔愣了愣，因为家属两个字。
突然联想起一些马赛克画面，整个人都快裂成两半。
不会吧不会吧，容渚给自己‘上课’的时候，负一不会一直在旁边围观吧…。。
【咳咳咳， 】负一面不改色，但语气已经有点不自然， 【关于您和您家属的个人隐私问题，作为系统我们会完全屏蔽掉该时段所有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画面和声音，还请宿主放心。】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祝无畔笑着表示如果回头给系统整一个评分系统，自己一定五星好评。
负一从迟疑中回过神来，再次问出之前的问题。
“我既然答应了他一起去暗河，就不会食言。”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危险，据我所知容家人每百年开启暗河最多也就是为了彰显家族威信，要是真的能开启连接现世和海底世界的大门，为什么西海联邦没有半点人类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怎料宿主听完之后不为所动。
“你之前不也说过，暗河是我回到人类世界的唯一方法吗?”祝无畔沉默了一会，反问。
系统没想他脑袋也有转得这么快的一天，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句， 【这是基于宿主设定的系统规则， *&92#5&*】
剩下的话说出即是乱码，显然因为某些敏感词被屏蔽掉了。
祝无畔并不是没有听出负一语气里的警告和关心，他突然收敛起笑容，语气认真得叫系统都有些不认识他， “放心吧，刀山火海总是要闯的——”
“何况这次又不是我一个人。”
负一:……
作为系统，他比任何人更能理解宿主的想法和心意，此刻突然萌生出一种老母亲看着自己家孩子成长了的慰藉心态。
祝无畔别过脸， “能不能收回你现在的表情。”
负一:?
“看着有点恶心。”
负一干脆摊手:不管了，爱咋咋吧。
还是没忍住多叮嘱几句……
第二天一早，两人抵达暗河边的时候有人比他们到的还早。
从宫谯姐弟到廉周，个比个的脸色难看。
说是来送行，祝无畔觉得这几张颓丧的脸看着更像是来送丧。
目光从几个人面前略过，看到躲在最后的面孔，差点被吓到， “你怎么也来了?”
沈鸣渊脸色红了又青，摆出个往事不要再提的姿态。
祝无畔看他都快站不稳了，满脸担忧地劝人不要逞能身体要紧。
一个不注意，宫浩启扯住他哥的袖子， “哥，能不能让我跟着一起?”
容渚拒绝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宫浩启就被宫谯捏着耳朵提走， “一口一个哥，给你脸了不是?净特么会给人添乱。”
最后是廉周将人鱼带到一个远离众人的角落。
“这是我们廉家几代人的心血，必要的时候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摊开手心，是颗泛着荧蓝色光芒的药丸。
容渚没吭声，这礼物的价值已经不能够用贵重来形容，整个廉家上下也不过三枚。
廉周急眼， “我知道你家那位的特殊能力，但凡事总有个万一，你说对不?”
人鱼突然有些动容。
对方突然道， “这颗算是借的，等你回来按三分利还钱。”
意料中的环节虽迟但到，容渚默默颔首，说了声“谢谢”。
这下，轮到廉周彻底不自在了，鼻子一酸:
什么鱼啊，这是。
平时便宜占得多了都不见半个谢字。
又不是永别，怎么搞得这么煽情，没天理了简直!
和所有好友告别之后，祝无畔和容渚相视一笑。
人鱼在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下一瞬被血迹沾染的稠黑河水隐隐有点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双手重叠，一跃而下，很快隐没在幽深的河水中。
河边不断有其他人鱼的呼喊声传来，一开始还能听得清，很快逐渐被淹没在无尽的水声里……
祝无畔和人鱼十指紧扣，哪怕是在睁眼不见五指的浑浊河流中，仍然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但周遭的黑暗像是长了手脚的藤蔓，纠缠住二人像是要往深渊里带。
围绕在他们四周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祝无畔逐渐感受到自己治愈能力在失效。
在容渚手心温度慢慢流逝的那一刻，他慌了。
“现在该怎么办?你怎么样?为什么我的能力在失效?”
越来越多的水流向他们奔涌而来，裹挟的碎石划破了皮肤和鳞片。
容渚的声音已经有些不稳，这次的情况比之前两次更加糟糕，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感到头晕目眩，偏又安慰起人类， “没事的，我没事，我们一定能游出去。”
短短一句话，容渚重复了好几遍，祝无畔才听清。
人鱼的声音越来越小，握住他手掌的力量也开始松动。
祝无畔终于明白了，系统之前在梦里的警告并不是空穴来风。
快速席卷而来的逆流刮破他脸上的皮肤，人造鱼尾也早已经破败不堪，露出属于他原本的两条双腿。
祝无畔浑身战栗，用最后的力量将自己和容渚贴得更近一些。
使出吃奶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再……再坚持一下…。。我们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人鱼的回应来得有些迟。
在席卷而来的巨大冲击力下，祝无畔被对方死扣住手腕。
还好还好，没有被冲散……
他不由咧出个微笑，下一秒鲜血从口鼻中涌出。
很快，人类脑海中响起一道巨大的轰鸣，一阵电子音响起，隔档住外界人鱼几近奔溃的悲鸣。
【尊敬的宿主您好，恭喜您找到通往现实世界的方法，现在由我和您确认具体信息。】
祝无畔迷离之中来不及思考，只觉得这个声音听着陌生，不像是负一。
【我的确不是负一，以您的认知，可以将我理解为串联所世界的主系统。】
全身剧痛，祝无畔并不好受，更没有时间去纠结相关问题。
【祝无畔，男，人类，二十四岁……确认信息之后，将为您开启传送倒计时。】
“容渚呢?他和我一起进的暗河，我们会被一起传送吗?”祝无畔再次慌了起来。
【抱歉，宿主您所说的人鱼在该世界危险潜在指数过高，传送至人类世界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恕本系统暂时不能为他提供相关服务。】
祝无畔瞬间觉得透不过气来，声音开始颤抖， “那我也不回去了，我不要回去了!”
【传送一旦开始，便不能够取消或撤回， 】主系统的声音冷冰冰的，完全没有起伏， 【现在开始为您倒计时:五，四，三……】
人类还想再挣扎，质问，但张嘴却是喑哑的气声。
两个熟悉的音节绕在嘴边，却怎么也说出不来。
四肢传来让人绝望的痛楚，等他最后一丝力气耗尽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漆黑。
……
再次睁眼，祝无畔觉得全身都很重。
“我说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看把咱爸妈吓成什么样了都。”祝思渺顾不得摔在地上的手机，大步向前，小心翼翼地将弟弟一把抱住。
祝无畔愣神了片刻，轻拍她后背， “祝思渺，哭什么哭，你现在的样子也太娘了。”
女人噗嗤笑出声，眼眶还是红红的， “瞎说什么呢，老娘本来就是女的。”
自打VIP病房的小少爷醒后，整个医院都轰动了，谁都知道就在不久前德高望重的陈院长提起这个有事都只能无奈地摇头。
祝无畔等来陆续赶到的父母，看着两位不过五十出头的中年人竟然生出大半白发，他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醒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老祝握了握老伴的手，满脸泪痕说什么明天也要去寺里捐功德还愿。
眼见祝无畔的身体一天天好转，只有祝思渺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变了，变得有些不一样。
电视里无时无刻放着海洋纪录片，不管不顾医生的叮嘱每一天的饮食都要有贝类和海胆。
最让她心惊胆战的是，那个傻小子不知道在哪里藏了一把匕首，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
还好值班护士发现得早，不然早就失血过多。
眼下，面色苍白的弟弟满眼通红地祈求医生不要为他包扎， “会好的，它会自己好的你们相信我!”
祝思渺终于看不下去了，哽咽着砸了下墙， “祝无畔，你给我清醒一点!你不过就是在海水里泡的时间长了一点，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祝无畔眼睛晃了一下，喃喃自语， “对，泡在水里，我是一只海獭，必须泡在海水里的。”
强大如祝思渺，看到弟弟连续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觉得瞬间无力。
今天是海獭，明天是什么?
美人鱼吗?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略为低哑的声音响起，
“您好，我是新上任的主治医生，请问我能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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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男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哈
再次感谢追文的读者小天使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