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要去拿勺子,沈艾宸举高没给,反而是看向宋时野,“宋叔叔,崽崽太小了,我来喂他吧。”

  沈以诚不屑地笑了下,挑眉看着自家养的小崽子。

  臭小子,都学会贴脸开大了?

  宋时野脑子宕机几秒,他们家的教育一直是自力更生,饶是他也不会一口一口哄着小孩儿吃饭。

  沈艾宸又急忙补充说:“没关系的,我不嫌累。”

  宋时野:“......”

  才四岁的小孩子,怎么这么会给自已加戏?

  “不用了哥哥。”最后还是崽崽有些饿,自已捧着碗吃完了。

  对于喂不了崽崽吃饭这个事,沈艾宸耿耿于怀,一回到家就缠着季琛,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我想转校。”

  季琛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转校?”

  沈艾宸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已是想喂崽崽吃饭,于是就一个劲地撒娇,“转嘛转嘛,求求你了爸爸。”

  沈以诚靠在墙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燃的烟,二十秒后,受不了地提着他的领子把他扔出去。

  “行了,去楼下练琴。”

  沈艾宸撇撇嘴,往房间里看,沈以诚半拢住门,隔绝他的视线,“你爸爸累了,不要打扰他。”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你爹。”沈以诚往他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疼得小孩哎哟一声。

  房间里立马传来季琛怒气的喊声,“沈以诚——”

  “知道了。”沈以诚眉毛下压,五官隐在阴影中,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拍拍沈艾宸的脸蛋儿,“快出去,别逼我揍你。”

  “讨厌!”沈艾宸转身往楼下跑,准备给崽崽打个视频电话安慰自已受伤的心灵。

  沈以诚转身回房间,季琛已经脱了外套,贴身穿着一件黑色内搭,灯光落在他身上,肌肤白腻如上好的羊脂玉。

  他敛着眸子,咬唇压抑痛苦,水雾迷离的眼睛勾人心魄。

  沈以诚心疼得难以呼吸,却也知道是因为自已混蛋才让他遭这么大罪。

  他走过去,将手递到季琛眼前,哑声道:“咬吧。”

  季琛一把推开他,没什么力气,掀起眼皮道:“你发什么疯?”

  牙齿松开下唇,明显有一处血迹,正往外渗着血。

  沈以诚指腹抹上那处,季琛疼得一个哆嗦。

  “别碰我......”他偏头躲开,语气下意识带着嫌恶,胳膊狠狠抖了一下。

  沈以诚眼底猩红,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心脏抽痛,疼得难以呼吸。

  如果能回到五年前,沈以诚想给自已一个大逼兜。

  他攥着手,往前踏了一步,像高贵的狼王低下头颅,喃喃道:“季琛,你原谅我吧.....”

  沈以诚似乎有些哽咽,“求你了.....”

  颈中微湿,季琛抿唇,眼底的情绪难以捉摸。

  男人结实有力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季琛抬起手,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他在心里说:“太晚了沈以诚.....”

  ......

  奢靡高级的五星酒店,庄城被一众西装革履的商圈新贵簇拥着出来。

  “庄总,听说您要结婚了?”一个打扮略显骚包的男人笑着问。

  庄城对他有印象,叫李骏,家里是开美容所的,会说会玩人也不错。

  他侧过脸很轻地嗯了下,眉眼间难掩温柔,“是。”

  “和宋影帝?”这话有些涉及到私人领域,李骏又忙不迭表示,“我是宋影帝的粉丝,喜欢他好几年了,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个签名。”

  “哦?”庄城从手机里抬起脸。

  李骏怕他不信,立马举起两根手指头,佯装对天发誓的模样,“真的!”

  “我从《霸道alpha》就粉上了,只不过前几年一直被我家老爷子关在家里,否则早就逐梦娱乐圈了。”

  这个剧名说来久远,能眼都不眨地说出来,要么如他自已所说是真爱粉,要么就是心机深沉,想借此机会攀上时安公司这条大船。

  小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庄城乐意卖他一个面子,“行吧,我回去考虑一下。”

  * * *

  庄城到家时,宋时野正趴在沙发上看剧本,崽崽在地毯上玩积木。

  听到开门声,父子俩齐齐抬头,崽崽立马扔掉玩具,赤脚跑到门口迎接,嗓音嘹亮,“爸爸!”

  “乖。”庄城弯腰把他抱起来,手里拎着蛋糕。

  宋时野闻到一股很重的烟酒味,登时冷下脸,盘起腿质问道:“你喝酒了?”

  庄城俯身亲他一口,讨好地说:“应酬推不掉。”

  崽崽夹在两个爸爸之间,双手捂着脸,头顶的卷毛翘着,“爸爸羞羞。”

  宋时野红了脸,推开他穿上鞋,去厨房煮醒酒汤。

  哪怕医生说微创手术不碍事,也不会有后遗症,可宋时野一想到庄城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就止不住后怕。

  倏然后背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胸膛。

  庄城双手搂住他的腰往怀里扣,在外雷厉风行的庄总在家也怕老婆,哼唧唧装可怜,“头晕。”

  “活该。”虽然嘴上这样说,他还是转过身帮庄城揉按太阳穴。

  宋时野自诩不矮,净身高183cm,可在一米九的庄城面前像个小菜鸡。×

  七年前男生信誓旦旦向他承诺,“你不必踮脚,自有我为你弯腰。”

  庄城做到了,宋时野看着闭眼弯腰的男人,心软成一团,那点微不足道的生气早在男人哼哼唧唧求原谅时散了个干净。

  他想得入神,目光发散,连庄城盯着他温柔地笑都没发现。

  回神时,视线撞入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像要把他吸进去。

  眼看着就要亲上,崽崽扒着厨房门,捏着鼻子皱眉说:“daddy,有一股臭臭的味道。”

  宋时野一愣,立马转身看着锅里煮着的醒酒汤。

  很好,糊了。

  最终,庄总又被老婆轰了出去。

  .......

  许是酒精上头有些微醺,晚上的庄城格外亢奋,宋时野被他翻来覆去地摆弄,被迫喊出各种臊人的称呼。

  最后,他体力不支,竟然昏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宋时野揉着酸软的腰起来,一遍遍在心里痛骂狗男人不做人。

  手机消息多得要爆炸,他点开置顶信息,眼神在那句“好好吃饭”上停留一瞬,然后毫不犹豫地右滑拉黑。

  臭男人,就得给他点教训!

  昨晚他嗓子都哑了,哭着说不要,可庄城就跟聋了一样,甚至还曲解他的意思,变着法儿地折腾。

  一夜过去,宋时野早就饥肠辘辘,腿软得跟俩面条似的,想到这个比喻,还没走出房门,他就笑得肚子疼。

  厨房里炖着排骨汤,香味四散,肚子立马“咕噜”响了一下。

  盛了一碗后,他边喝边刷手机。

  微博上的热搜词条换了几轮,地震的热度已经被其他社会新闻掩盖,剧组修整一番后,后天准时开机。

  男主角周晏回到周家,凭借雷霆手段与心狠手辣,成功夺下家产,完成了丑小鸭到白天鹅的完美蜕变。

  先前侮辱过他的人全被折掉羽翼,半死不活地在世上苟延残喘。

  可就在功成名就之时,他却毅然决然把手中大权交给了他哥周亭。

  然后带着养父回到山里度过余生,只留下一句:“那里才是我的家。”

  整部电影弥散着淡淡的忧愁,各种线索交织糅杂,奠定了悲惨基调。

  开工那天,崽崽知道宋时野要去出差,从早上起床就黏着他。

  不管宋时野去哪,身后总有一个小尾巴。

  宋时野看他时,崽崽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袖子摇了摇,大眼睛眨巴两下,“daddy,宝宝很轻的,可以塞行李箱。”

  他瞪着两条小短腿往宋时野身上爬,悲伤的情绪憋不住,张嘴“哇”地一下哭出来,抽噎着:“daddy呜呜呜......”

  宋时野好笑地看着腿部挂件,弯腰把他抱在怀里哄,“daddy就去一个月,一个月后就回来啦。”

  “呜呜呜.....不要我不要.....我要daddy呜呜.....”

  庄城从外面走来就看见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了两个哭嗝儿,睫毛上挂着水珠,手脚并用扒着宋时野。

  “庄俞安。”他喊。

  崽崽条件反射,泪汪汪地张嘴:“到!”

  宋时野噗嗤一声笑出来,嗔怪着看庄城,“你别吓他。”

  庄城笑笑,提溜着小家伙的领子把他从宋时野怀里拽出来,恐吓道:“不准撒娇。”

  突然腾空,出于本能反应,崽崽立马转身搂住庄城的脖子,呜呜哽咽。

  他眼眶泛红,眼睛里噙了大颗泪珠,被庄城一说,倔强地仰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肉嘟嘟的下巴一颤一颤的,自言自语:“宝宝乖乖,宝宝不哭,呜~”

  宋时野看得心酸,也舍不得他们,思索片刻说,“要不,一起去?”

  庄城抿唇说:“会影响你工作吗?”

  “没事。”宋时野回答,“快杀青了,戏份不多,你平常带着安安在酒店。”

  庄城克制住脸上的喜悦,低声应道:“好。”

  然后趁着宋时野转身空隙,抬起手跟崽崽击了个掌。

  *

  直到上了飞机,宋时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

  庄城在崽崽眼里是威严无比的父亲,可对小孩儿的宠溺丝毫不比宋时野少。

  他记得有一次,崽崽刚满两岁,话说不清还爱挑食,恰逢那段时间宋时野被剧本折磨得焦虑。

  晚上喂饭时小孩子咿咿呀呀一口不吃,他突然很崩溃,浑身上下被一种无力感包围。

  许是崽崽感受到低气压,身子一抖嚎啕大哭,口齿不清地喊:“pa...pa...”

  宋时野哄了他两下没哄好,脑子那根弦扯得生疼,怕殃及到孩子,他一声不吭上楼去找辅食。

  没想到十分钟后下来时,刚出差回来的男人正抱着崽崽一口一口喂饭。

  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有限,或许是耳濡目染,他喜欢亲亲,啪叽一口在庄城脸上盖了章,糊他一脸口水。

  宋时野记得庄城大学有些微洁癖,但男人只是用纸巾擦擦脸,眸光柔软地看着他,“宝宝乖,不能惹daddy生气,daddy工作很辛苦,知道了吗?”

  那一刻宋时野的眼眶突然发酸,被工作压到崩溃的神经一下断了,泪水毫无征兆地滑下。

  庄城听到动静,放下碗筷,抱着小孩儿往他脸上亲了一口,配音道:“对不起daddy。”

  宋时野破涕为笑,“什么呀?”

  庄城目光认真,很轻地抱了他一下,“对不起老婆,我回来晚了,以后我带宝宝好不好?”

  回忆到此而止,宋时野轻笑,扭头看着呼呼大睡的崽子和闭眼假寐的庄城,内心很深地触动一下。

  他慢慢凑过去,用眼睛寸寸描摹庄城的轮廓,然后往男人下巴处贴了一下。

  刚撤开一步,只见方才睡着的人捏着他脸颊两侧,迫使嘴唇嘟起来,往上面亲了一口。

  “偷亲我啊?”庄城嗓音困倦,眼皮耷拉下来,藏着笑意。

  宋时野理直气壮地“嗯”了声,抬起下巴道:“是啊,不给亲吗?”

  “给。”庄城额头抵着他的蹭了蹭,偏头吻了下,“我求之不得。”

  宋时野心情很好地哼哼两声。

  距离下机还有四十分钟,左右闲着无事,宋时野勾着他的小拇指玩,状作不经意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被猜到是早晚的事,庄城大方应了,“是。”

  宋时野:“工作怎么办?”

  “一个月时安要是能被搞破产,我全当养了一群废物。”庄城冷嗤,显出总裁的风范。

  “哇哦。”宋时野配合地小声鼓掌,突然头脑一热,娇滴滴地夹着嗓子,“庄总好有魅力啊。”

  庄城喉结滚动,脸怼到他面前,喷出的呼吸滚烫,灼烧人的皮肤,“我还有更厉害的。”

  “什、什么?”明知道不该问,宋时野还是像被蛊惑一样,愣愣地跳进他的陷阱。

  庄城没说话,拿着他的手移动,直到掌心被猝不及防丁页了一下。

  宋时野腾地一下烧起来,抽回手偏头,与他隔开距离,愤愤道:“不要脸。”

  “嗯。”庄城摸他的后脑勺,“不要脸,要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