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聿安在大帐内闭目养神等待银刃的消息,大帐外很快传来了稀碎的脚步声,她不解的看着前方,银刃不应该这么快回来的。

  下一刻,银刃便掀开了大帐推进来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男装,头发上满是碎树叶身上尽是灰尘泥土,嘴边的假胡子也掉了一半,他侧着脸让北聿安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直到那人心虚的抬起手撩起耳边的发丝,那串银铃映入眼帘。

  "炀儿?"

  "啊……"舟炀尴尬的笑着招手:"好久不见呀~"

  她以为北聿安会发火,就在低下头准备迎接怒火的时候毫无预兆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是她激动的声音:"我好想你。"

  舟炀释然的笑了笑回抱住她,贴在她的肩膀轻声回应:"我听到了你的思念,所以就来见你了呀。"

  "我给你写了好多家书,我以为你没有收到,我以为你出了事……"北聿安庆幸她没有事:"还好,还好。"

  舟炀捧起她的脸试探着问:"你不生气我擅自做主吗?"

  "嗯。"北聿安笑着点头:"很生气!"

  她是发自内心的笑舟炀看的出来,这幅傻傻的样子哪有一点生气的痕迹啊。

  "你……确定?"

  北聿安仍旧笑着点头:"我真的是快要气死了。"

  舟炀真的是看不出来,她发誓眼前的这个人满眼都是喜悦之情:"北聿安,我真的看不出来。"

  北聿安低头轻吻她的唇,一下不够又贴过去。

  "我很生气,但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才会铤而走险。"北聿安摘下她头上的树叶笑着说:"而且你不喜欢我发火,我也舍不得。"

  舟炀怯生生的揪住了她的衣襟:"可是这次我真的做错了……"

  "没关系,你在我身边,我更放心一些。"

  两人在大帐中缠绵悱恻蜜意潺潺,此时的金羽一个人蹲在门外咬着牙为自己上药,银刃出去传信了,眼下竟一个心疼自己的都没有……

  "金羽!"

  "哎!"金羽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想也没有冲了进去:"主子,有何吩咐?"

  她都要吓死了,生怕北聿安下一秒就给自己来个凌迟处死。

  没想到北聿安很是开心的看着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点好博取一些同情,有意无意的将受伤的手举起来给她看。

  "我们秋后算账。"

  就这一句话,金羽的心再一次沉入谷底,就差哭出来了:"主子……"

  "去让人准备热水,给你一天的时间做一个面具。"

  金羽看了看舟炀理解就明白了,赶紧站好:"得令。"说罢又笑嘻嘻的说:"那~主子可否从轻发落~"

  北聿安微笑看着她:"考虑考虑。"

  金羽眼看有戏赶紧走了,不消一会银刃先行回来将一根铁箭交给了她,北聿安看到铁箭的同时眼眸中霎时间寒意彻骨。

  那是一支古老的铁剑,通体黝黑,箭身比较普通的箭矢会粗一些,就是因为其中暗藏玄机。

  舟炀看着它精致好看不禁上前想要触摸。

  "别动!"

  北聿安及时将人拉回,连忙用自己的衣衫擦拭她的手:"刚才可有触碰?"

  舟炀不明所以还是摇头:"还没有,你将我吓住了。"

  北聿安松了口气,笑着说:"让银刃先带你先去清洗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等金羽回来好吗?"

  "好。"

  银刃将用黑布包裹的铁箭放在桌上,带着舟炀离开了。

  北聿安看着那支黑箭眼神越发冰冷,箭矢上刻印着一行小字。

  (北有聿安,南有长明。)

  "还是来了。"

  北聿安拿出匕首横在指尖,轻轻划动一滴鲜血落在箭矢之上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只听咔嚓一声箭矢从中间断裂,一张纸条掉落。

  (老友相见,等。)

  简短的一行字足以让北聿安如临大敌。

  她用匕首挑起一块炭火将纸条焚烧,微微抬头嘴角微微上扬竟有些期待着什么。

  等到舟炀洗漱完毕之后回来,大帐之中已经没有了北聿安的身影,只有金羽呲牙咧嘴在清理伤口。

  "夫人,主子吩咐让我转达,她有些事处理很快回来。"说着拿出了一个没有什么图样的面具:"时间紧迫,城中的铁匠只有这个了。"

  舟炀倒也不嫌弃,拿起面具戴在了脸上。

  为了不给北聿安招惹麻烦,自己不便一点倒是没事,就是好奇北聿安这么晚会去哪里。

  城外西南方向有一紫竹林,一道白影在林中穿梭犹豫鬼魅一般,隐隐笛声就像勾魂的篇章为她指引方向。

  北聿安轻轻落在地上,干枯的竹叶被踩碎断裂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眼前手执暗黄色竹笛的女子缓缓转身,轻纱蒙面暗红色的衣裙在雪白的指缝中浮动,玉簪将青丝松松盘起,绛唇微抿媚如丹果。

  她们相视而立,白如雪,红如火,皆是摄人心魄的眉眼。

  "来了~"

  女子缓缓朝着北聿安走来,淡淡幽香在周身摇曳。

  北聿安不着痕迹后退一步,冷眼看着她:"你还没死?"

  女子嫣然一笑倾城:"你我相识多年,见面便这般咒我吗?"

  云昭对谋士一门颇为用心,就像银刃与金羽这对双生子一般相互制约,北聿安同样拥有只不过她们没有血缘。

  北有聿安,南有长明,这就是云昭的王牌。

  防的便是若是两人之中谁辜负了云昭的信任,另一人便可清理门户。

  她们自幼比拼才华,出师那天老师选了北聿安而非南长明,北聿安以为她死了。

  她们之间很奇怪,像知己,像老师,像仇人。

  "为何出现?"

  北聿安这般的直接南长明没有一丝意外,勾起发丝妩媚的看着她:"当然是与你再续前缘了~"

  北聿安嗤笑一声:"休要说什么光复云昭之意,听着十分膈应。"

  南长明收起玩闹的笑,戏谑的看着她:"三年前你我未分胜负,这次我要与你比国运。"

  "你投奔了斯国?"

  北聿安就想以斯国那般狡猾谨慎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突然起事,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才会提前让诸国之战提前。

  南长明挑眉:"明知故问,不知是你这些年失了水准还是我~长进太多呢~"

  "即是如此便不必多说了。"

  北聿安不想多言,她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看南长明是否还活着,她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已经确认就不必多说了。

  "北聿安!"

  南长明将她叫住,北聿安只是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南长明的视线交缠在她的背影忽明忽暗有着看不懂的情绪波动,像是恨意又像是久别重逢的不舍。

  "你的伤……可好些了?"

  北聿安笑着摇摇头:"废话连篇。"

  当年若不是南长明为了赢下比武欺骗自己下了毒,北聿安的身体不会是现在这般,虽说大难不死但武艺也再不能像从前了。

  "听说你成亲了。"

  北聿安抬脚便走一刻都不想再停留,南长明不自觉走了几步僵硬的停下脚步看着空去一人的竹林,眼神依旧落在她离开的方向。

  "既然如此,那便将你所有的傲骨砸碎吧。"

  这世间只有残缺的东西才可以唾手可得,美好的事物总会被争抢一空。

  舟炀在大帐之中困的昏昏欲睡,手拄着下巴一点一点的心里总是担心没有回来的北聿安。

  身前的烛火也许离得太近了一些,烟火气闹的她眼睛有些迷离惝恍。

  困意袭来加上一路奔波的疲惫实在让她有些坚持不住,手一点点失去支撑的力道头也跟着滑落。

  一双手托起了她的肩膀,轻轻将人抱起贴了贴她的脸。

  "北聿安……"

  "是我,睡吧,我守着你。"

  舟炀安心的笑了,抱紧了她的脖子沉沉的睡去。

  北聿安看着她熟睡恬静的脸庞不禁笑了笑,眼底的愁绪还是散不尽。

  往事的一幕幕映入脑海……

  她与南长明一起长大,一起学习四书五经,一起练武,那时的北聿安极爱玉笛,而她便学起了古琴。

  笛声与琴声奏鸣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值得怀念的,北聿安视她如至亲一般,一切的变故就在选出谷主的前一晚。

  南长明将一杯毒酒放在古琴之上。

  "安妹妹,你可向往山外的日子?"

  此时的北聿安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单纯的点头:"明姐姐,明日你做了谷主便放我离开呗。"

  南长明只是看着她温柔的笑着将那杯酒放在了她的面前:"夜深了,饮些酒睡的早一些。"

  北聿安端起酒杯眼眸中依旧是不经人事的纯粹,直到烈酒入喉如用毒舌吐信舔舐着她的喉咙,尽管这一刻她依旧没有怀疑自己被下了毒。

  "这酒……许是太烈了……"

  南长明站起身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抱在怀里,北聿安还以为这是温情的时候便看到了她手中的匕首。

  "你要杀我……"北聿安话未说完一口黑血便不受控制的涌出:"回答我!你是否要杀我!"她死死的攥着南长明的手腕,拉着那把匕首不住往心口靠近。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坐上这个位置,从此南北统一,我不再有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