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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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树叶尖悬着根根细小的水柱。一掌劲风袭来,树叶微颤了下,水柱化成水露, 滴地进了泥土里。
“你的内力从何而学?”锦绣突然道。
姬姒收了掌法,“不知, 只知道就算吃了软香散, 这内功也日日夜夜在体内流转,无声无息日渐深厚,从我有记忆起, 便是如此。”
锦绣端着盆着热水, “若你从能走路便开始练, 也算有了十几年的内力,这般厉害的内功心法,必不是出自什么樵夫。”
“我知道, ”姬姒垂头,看着掌心, “只是不记得了。”
锦绣:“失忆?”
“或许罢, ”姬姒将绑在腰上的黑发整理,用一根黑色锦带捆绑束在脑后, 随意整理发髻,“醒了?”
两人一起看向厢房门, 锦绣摇头:“要睡至日上三竿。”
姬姒便看向锦绣端着的水盆。
锦绣道:“将手洗了, 去书房读书。”
姬姒:“……”
“你不听?”锦绣纳闷,“这是小姐的吩咐。”
姬姒只得照做,洗了手自去书房读书。
锦绣得意起来, 跟在她身边,脚在地上一点一点, 命姬姒先从三字经开始背起。
姬姒便慢吞吞的读起来,一字一句,甚是认真。
“若是寻常人家,这连开蒙前的读物也算不上,”锦绣道,“小桃都说了,你既然知道了公主身份,想留在她身边继续伺候,就得多学着点。”
姬姒轻笑,“绣姨说的是。”
锦绣一愣,继而听见东厢房传来声音,闪身出了书房。姬姒跟在其后,快步向厢房冲去。
厢房外间水盆摔着地上,水洒了一地,秦珺穿着睡袍,长发篷乱抱着屏风,一脸凌乱。
“飛!”瞬息,锦绣逼近刺客飛,左手二指一并,抵在飛脖颈要害之间。
刺客飛翻了个大白眼,“某没碰她。”
姬姒将秦珺抓进怀里,上下检查了一遍:“可受伤了?”
秦珺摇头,睡眼懵懂,反应还有些迟钝,“没有。”
刺客飛道:“小姐醒了无人伺候,某好心递盆水进来,是我长得太难看了?”
姬姒松开秦珺捡起地上的木盆,递还与刺客飛,“下次记得拿热水来。”
锦绣将秦珺推回内间,“小姐?”
“我没事,”秦珺揉了揉眼睛,“梳洗罢。”
丫鬟打来热水,秦珺自己洗完脸用盐和柳枝洁了牙,坐在妆台前让锦绣梳头。
姬姒便拿了三字经在秦珺窗外默读,刺客飛无聊得很,倒挂在树枝看漫天暖色,一点一点从东方升起。
“须得回去一趟。”秦珺说。
锦绣嗯了一声,把梳子沾湿水替她挽发,“小姐莫急,女宠一事老爷是不会责罚的。”
秦珺摸摸鼻子,说:“回去再向父亲请罪。”
姬姒目光一顿,捏着书卷扫了一眼窗内。
秦珺拉开妆柜下的抽屉,在一众玉佩里挑来挑去,“那枚金乌玉佩呢?”
锦绣想了想,说:“元日前,让竹园的人去接林颦时当作信物了,现应该还在她身上。”
当初那枚金乌玉佩落在琼楼房妈妈手上,姬姒放火之后夺了回来还给秦珺,一个兜转又入了姬姒手里,昨日给了孙梅,还没拿回来。
姬姒捏着书半转身,侧脸対着锦绣,现出空荡的右腰。女子配饰,多在身体右侧,姬姒的意思是她身上并无玉佩。
秦珺:“……”
锦绣:“既然听见了,为何不回话?”
姬姒侧眸,隔窗朝秦珺矮了矮身,“奴这就去取。”
“不必了,”秦珺道,看向锦绣,“让杏儿亲自去一趟,请他来。”
秦珺用指沾湿水,在柜面写下三字——宋温州。
锦绣:“诺。”
早饭过后,锦绣和秦珺还有宫中跟来的其他心腹离开竹园。
姬姒在角门送走秦珺,刺客飛神出鬼没,“我跟去看看。”
姬姒便伸出手,两指之间夹着一颗药丸,“七日之期将到。”
刺客飛顿时回身,伸手来捞,姬姒捏拳后撤,与他过招。
飛的攻势愈猛,招招直指姬姒手中解药,姬姒且战且退,把他引回后院。
“呵,”刺客飛冷笑,收手停下,“你不好奇她的身份?”
“不好奇,”姬姒将药丸运气弹向刺客飛,“我去练字了。”
刺客拿得解药一口吞下,咂了咂嘴,问:“还有么?”
姬姒:“到了时日自会给下一颗。”
刺客飛冷笑:“正月只剩一半,十五天能学个什么玩意?看你无心练武,趁早放某离去岂不更好?”
姬姒摊开纸,研磨、临帖,“早晨发生了什么?”
刺客飛拿着一支笔在墨盘里戳来戳去,“没什么啊。”
姬姒问:“昨日在前厅,你在外偷听了?”
刺客飛双手环胸:“只听到一星半点,不就是你被发现然后小丫头的家人找上门了呗?后锦绣出来将我撵走了,书房处也有你守着,我如何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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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凤殿。
宫人在屏风外回话,“太傅和贵妃娘娘亲去求情,将二十杖责减免至十,由宫中内侍亲去动刑,太傅自领罚,扣两年俸禄。”
锦绣从屏风后现身,扶着换上公主华服的秦珺走出来,问:“谁去执刑?”
宫人:“似乎是御奉左公公,已在路上了。”
秦珺看向锦绣,锦绣道:“左公公和凤仪阁来往亲密。”
“那这十杖落在皮肉上也只剩五杖了罢,”秦珺笑笑,“前面散朝了吗?”
宫人:“今日元宵,早早散了。”
秦珺扶了扶头上的冠,“既然是元宵,咱们便去给父皇请安吧。”
锦绣:“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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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什么都没听到,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姬姒目光一掠。
刺客飛一愣,转身出去,“有病!一句话拐三个弯!老子同你们中原人无话可说!”
姬姒临帖一个时辰,又去院中练武。刺客飛扯扯嘴角,折一根树枝拿在手里,不情不愿道,“老子只示范一遍,能记几招,是你造化。”
院内,风叶飒飒,内力所到全是刺客飛的剑招留下的痕迹。
姬姒能看出来,这还不是飛的全部实力,七日前刺客飛被锦绣震出内伤,应该还未好,不过也有他故意藏拙的意思。
刺客飛打完一套动作,回身见姬姒笑容轻蔑,顿时一诧,“你觉得某不够教你?”
姬姒讥讽道:“刺客多诡,能藏七分,何必展露五分。”
飛咬牙切齿:“老子有病吗?凭什么教你七分?”
姬姒目光阴戾,在腰上一拍取出软剑,剑刃锋利滑过掌根,一条血线顿时浸了出来在姬姒掌心露出刺目惊心的红色。
飛:“啧啧,还差得远。”
劲风袭过,姬姒用软剑在院中练功,不多时竹叶便落了满地。
飛看向被削秃的竹子,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纳闷道:“你今天格外暴躁啊,平时不是很会装模作样吗?装累了?”
“喔!我知道了,”飛拍掌大笑,“是因为小姐回家不带上你,你生气了,是吗?”
倏地,四周静谧,一片树叶轻盈飘落至姬姒剑刃,被无声削成两半,坠落地面。
“不是,”姬姒皱眉,“一旬过去,寒毒发作,我只是头疼。”
飛:“啥?”
姬姒突然收了剑,暴躁道,“我出去一趟。”
飛:“去哪?”
姬姒:“拿玉佩。”
“神经。”飛切了一声,不再理会,转而飞身上树,打起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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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升高,飛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觉得心里不适,心脏之处仿佛被百虫噬心,令他满头大汗,从树上摔了下来。
照壁后传来対话声,宋温州挎着药箱在杏儿的带领下进得后院。
“缓解头疼之症?”宋温州问,旋即在自己药箱上一拍,“没问题,卑职的银针都是随身带着的。”
杏儿笑了笑,说:“宋郎中,此间所见需要保密,主人的身份也是。”
宋温州立刻点头,指指照壁后,“那我去了。”
杏儿福身。
宋温州绕过照壁,看见满地落叶一愣,细看之下,这些落叶像是全被利器划成两半一样。
宋温州犹豫片刻,哈出阵阵白雾,攥紧药箱带子小心翼翼往前走去。
突然,树下一阵骚动。
“啊!”宋温州大叫,“谁!”
飛从树后滚了出来,抓着心脏位置,怒瞪宋温州,“你是谁!”
宋温州吓得摔倒在地,“我、我我、我是郎中啊!”
“郎中?”飛皱眉,捂住心脏疼得在地上打滚,飛目眦欲裂,“解药是假的!林颦!”
宋温州吓得浑身颤抖,手忙脚乱翻出银针,哆哆嗦嗦靠近飛,“勇、这位,这位勇士,我来替你施针缓解头疼之症。”
飛:“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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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秦珺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守在门外的宫人不要出声,从小心翼翼捧着食盒,蹑手蹑脚的走进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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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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