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会儿,饮料才上来,几瓶冰镇的芬达,罐装。

  彭姠之拿起一罐就要起开,手刚扣上,被于舟叫停:“等等等等。”

  “?”

  “你这么开易拉罐,指甲不要了啊?”

  彭姠之看自己的手势一眼,美甲不能开易拉罐吗?

  于舟没做过美甲,不知道能不能开,但此刻她说不能就是不能,头一偏:“让纪老师帮你开一下吧,别不好意思,都是室友。”

  “一会指甲断了,疼死你。”

  她是作者,她懂得很,怎么设计桥段,怎么搞点拉丝。适当的示弱和请求是必要的,你来我往的,感情就升温了嘛。

  彭姠之撩起眼皮子,望纪鸣橙一眼。

  向挽看着纪鸣橙,晁新看着纪鸣橙,苏唱看着纪鸣橙。

  纪鸣橙伸手:“给我吧。”

  彭姠之依依不舍地递过去,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蜜罐子狠狠挖一勺。哎呀,秀恩爱是爽啊,谁谈谁知道,她跟纪鸣橙还没怎么样呢,但看着她自然地给自己开饮料,其他几人心知肚明地笑,彭姠之真的觉得,爽翻天了。

  不怪这群姬佬爱腻歪,她现在就想靠在纪鸣橙身上。

  克制地低头,在群里发消息。

  “我决定了,要追她。”

  于舟跟小耗子偷粮食似的笑,拿起手机给苏唱看,又回:“我觉得希望还是很大的。”

  “怎么说?”

  “厕所说。”

  “哎哟,”彭姠之把手机一锁,另一手按住下腹,说来就来,“肚子好疼,得去下卫生间。”

  嘶声皱眉站起来,经过于舟时扶一把凳子:“有没有那什么啊,我怕我来了。”

  “啊有有有。”于舟拿着小包包,跟她小跑去卫生间。

  洗手池前的灯光总是把人照得很好看,彭姠之微微探身凑近镜子整理妆容,正要跟于舟说话,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偷眼一看,向挽来了。

  嘿嘿嘿,三个臭皮匠全员到齐,是时候进行真正的会议了。

  “我给你分析啊,据我观察,纪老师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对你挺好的,她知道要见你朋友,特意洗澡打扮了。”

  彭姠之的手在大理石台面上滑来滑去:“确定是因为我打扮的?不是她刚好洗完澡吗?”

  “我发现她好像还擦了隔离呢,以前我跟她合作的时候,也约饭,她什么都不涂的。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懂?而且你听话得听细节,她说你俩的事,说的是‘回家’,‘在家’,懂?”

  “真的啊?”彭姠之笑了。

  “是有希望,”向挽接口道,“日前我与晁老师同纪老师通话,她提及你喜欢她一事,并未表现出反感。”

  “卧槽,这么重要的信息,你现在才说?”彭姠之傻了。

  “不仅未反感,好似还笑了。”

  啊~彭姠之心里的小人儿百转千回地呻吟一声。

  “那,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冲了啊?”彭姠之双手捧着脸,有点做作。

  “刚吃饭时,我帮你搜了一下,”于舟神秘兮兮地凑近她,“网上说,对于直女来讲,要弯掉说难也不难,首先就是肢体接触,不是你平时那样贴贴抱抱,闺蜜和伴侣最显著的区别知道吗?性冲动,也就是说,你要在暧昧的氛围里,和她有一点性相关举动,比如接吻,或者……触碰胸部。”

  “这个研究说,百分之80的有弯倾向的女人,不会抗拒有好感的同性抚摸胸部。”

  “还有这种研究?”彭姠之好奇地看她的屏幕。

  “有点怪,好猥琐,”于舟拉下去一看,“这人编的,被举报了。”

  ……

  “好像是个杀猪盘。”

  ……

  “那你不就是姬佬吗?你还用上网找啊?”彭姠之奇了怪了,“你喜欢啥样的啊?”

  “嘿嘿,”于舟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还蛮喜欢接吻的,就比较有氛围那种,比如在这种洗手间吧,你把纪老师抱上去,坐在台子上,然后她搂着你的脖子,你就凑上去亲她,这样你抬头,她低头,画面可美了,一般我写小说才会用这种场景。”

  幻想彭姠之和一本正经的纪老师,她很害羞,但想想又有点兴奋。

  “你小子。”彭姠之拿手点她,又咬耳朵,“你跟苏唱平时这样吗?”

  “别问。”

  “啊好好好,你这是0的情况,那挽挽,你们1喜欢什么样的啊?”万一,纪鸣橙是个1呢?

  “你若实在觊觎她,便直说,对她说,纪老师,做一次。”

  “或者说,纪老师,请给我一次。”

  ……

  她清甜地说着,看见彭姠之脸渐渐青了,僵直在当场。

  向挽转头,纪鸣橙静悄悄站在后面,双手插兜,冷静地、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

  寂静无声,彭姠之猝然收手,捂住嘴,剧烈地咳两下,弯腰趴到洗手台:“嘶……那气泡水喝得想吐。”

  于舟忙轻拍她的背,脸红成煮熟了的番茄。

  纪鸣橙抿唇,垂下脸越过她们,耳背粉粉的,没说一句便入了卫生间。

  有这个插曲,彭姠之自然心虚,不敢再多吃,大家也好歹吃了两顿,肚子里没多余地儿了,便意思两口等着纪鸣橙吃完。

  因此这个局散得有一丢丢尴尬。

  买过单到楼下,晁新问纪鸣橙怎么来的,她说打车,晁新便道:“我送你们回去吧,我开车了。”

  “你跟我们顺路吗?”彭姠之紧紧外套,高跟鞋的不安分地往后一杵。

  “我们先去苏唱家里接牌牌,顺路。”

  “牌牌在苏唱家啊?”

  “嗯,这阵子干娘来小住,今日有局,便麻烦她接牌牌下课了。”向挽答。

  “那行,”彭姠之看纪鸣橙一眼,“我们,上车?”

  纪鸣橙没看她,略一点头,打开车门钻进去。

  她这个样子,彭姠之很尴尬,又忍不住反复思索。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作何反应,脸红是因为害羞吗?但她猜,用她的恋爱经验猜,纪鸣橙至少应该不反感她吧?

  在自己的手穿过纪鸣橙的头发,抚摸她脑后的时候,在她静静等着自己亲吻她的时候,在她用手悄悄攥住自己衣袖的时候,在她与自己相拥,心跳频频加快的时候。

  彭姠之甚至感觉到,纪鸣橙有一点喜欢她。

  但细节是有欺骗性的,尤其是从回忆里捣腾出的细节,不知道会不会有自我美化或者自我修正,以用来推断出当事人想要的结论。

  所以她不敢再回忆,她只对自己说,如果,假如,倘若,纪鸣橙再表现出一点点主动,那么她就……

  嘿嘿嘿,不方便讲了。

  心事重重地到小区,打着嗝谢过今日陪着她吃了两顿饭的好友,和纪鸣橙并肩走到单元门口,但高跟鞋一停,彭姠之没上楼梯,反而伸手拽住她的袖子,不用力地往后一扯。

  纪鸣橙回头看她。

  彭姠之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咱俩花园里逛逛吧,嗝,我真的,嗝,受不了了。”

  席上一边思考一边吃,胃都没反应过来,现在越来越难受,撑得心慌。

  纪鸣橙配合地跟她遛弯,看彭姠之扶着腰走了一圈又一圈,旁边经过的小朋友好奇地问大人:“妈妈,这个阿姨是不是也有小宝宝了呀?”

  “靠……”彭姠之猛地把腰一缩,肚子吸气掖回来。

  转头,看见纪鸣橙慢腾腾地笑,于是又不急躁了。很奇怪,她总有让彭姠之顺毛的能力,她整个人就像一副字帖,越临摹,越接近,越温顺,越心平气和。

  彭姠之低声说:“你今天还会笑啊?”

  “嗯?”

  “刚才吃饭,你都不笑,一直板着脸。”

  “是吗?”

  “对啊,咋了,你不高兴啊?”

  “没有,我有一点紧张。”纪鸣橙说。

  “紧张?”彭姠之来兴致了。

  “你跟她们说,我喜欢你,”纪鸣橙转头看她,眉目干净,“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