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道:\"皇上说了,杀代善只能解一时之气,不如将他幽禁在辽西,封他为建州卫龙虎将军,用以分化瓦解建奴。\"

袁崇焕沉思片刻,赞道:\"皇上果然目光如炬,看得比我等长远。\"

孙承宗问道:\"代善现在哪里?我要见他。\"

袁崇焕道:\"代善被羁押在锦州,我命人将他提来。\"

代善被袁崇焕秘密关押在锦州总兵府后院,当赵率教去提他时,他还以为是要被杀头了。代善已经五十八岁了,贵为金国大贝勒,尊贵无比,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命运。

他问赵率教:\"赵总兵,这是要带我去哪?\"

赵率教没有搭理他,将他塞进囚车里,再将囚车盖得严严实实。

代善在乌黑的囚车里受尽了颠簸,醒了睡,睡了醒,囚车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赵率教将他生拖硬拽往外揪。

代善心里怕得要死,一个劲地喊:\"放了我!放了我!\"

赵梦麟就是被代善打死的,赵率教恨透了眼前这个死胖子,抬手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厉声喝道:\"叫你妈!你以为还是辽阳吗?老实点!\"

代善噤若寒蝉,一声不敢言语。

赵率教揪着代善领子往总兵衙门走,祖大寿大摇大摆迎过来,老远就叫唤:\"老赵,你来了!\"

赵率教问祖大寿:\"袁督师为什么叫我这么老远把这厮送来?在锦州剐了不就得了吗?真费劲!\"

祖大寿捏了捏代善的胖脸,\"啧啧啧,膘真肥,腌了下酒最好!\"

代善吓得尿了一裤子。

祖大寿白了代善一眼,对赵率教说道:\"是孙督师叫你来的。\"

\"啊?孙督师怎么来了。\"

孙承宗正和袁崇焕说话,满桂也在一侧站看,赵率教和祖大寿将代善推推搡搡掀了进去。

满桂踢了代善一脚,"跪下!"

孙承宗抬头看了赵率教一眼,说道:\"赵率教,怎么这么久才来?\"

赵率教:\"路上泥泞。督师这是要将这厮带北京去吗?要不督师跟皇上说说,将这厮在锦州杀了得了,锦州十几万人还等着吃这厮的肉呢!\"

代善跪在孙承宗脚下,不停地磕头,\"孙督师饶命!孙督师饶命!\"

孙承宗雪白的胡子在抖,浑身都在抖,他比任何人都更想杀了代善。

代善见孙承宗不搭理他,又转头向袁崇焕爬去,一个劲地叫:\"袁督师救我!袁督师救我!″

袁崇焕满脸厌弃地躲到了桌子后面去。

孙承宗咬牙说道:\"代善,原来你也怕死?\"

代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督师,我错了,饶我一命!\"

孙承宗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沬,说道:\"想活命也不是不行,写信给岳托和萨哈璘,叫他们杀了黄台吉。你再给黄台吉写封信,就说宁完我、张存仁是关宁军派到建州的内奸。\"

代善:\"黄台吉不会信的。\"

孙承宗:\"信不信是他的事,写不写是你的事。"

代善对孙承宗唯命是从,孙承宗说什么,他就写什么。

袁崇焕派人送到辽阳去。来使故亲把代善写给儿子的信交给儿子的信交给皇太极。

皇太极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问来使道:"请你转告孙首辅,我想跟他谈一谈,不知道他方便吗?"

来使说道:"孙首辅说了,也不是不可以谈,但必须满足几项先决条件。"

皇太极问:"哪几项?"

来使:"其一,去伪号;其二,上表称臣,请罪;其三,解散八旗兵,缴械;其四,入质。"

皇太极冷笑道:"孙首辅杀人不用刀,提这么苛刻的条件,哪里有一丁点和议的诚意?“

来使:"孙首辅什么时候说跟你和谈了,是你死乞白赖要和谈。孙首辅说了,败军之将,除了引颈待戮,还是引颈待戮!天兵一到,将你蹋成肉泥!"

皇太极勃然大怒:"孙承宗叫你来,就是说这些废话的吗?孙承宗就是我手下败将!当初在耀州偷袭我,被我反杀,全忘了吗?想打就尽管放马过来!

你们两次取胜,凭的全是西洋机关枪!我已经和西洋人接洽了,你有的,我也会有,到时候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

来使笑道:"说出来怕你伤心,西洋人没有机关枪,他们最好的枪是燧发枪,拿燧发枪和机关枪比,就如同拿乌鸦和凤凰比。

张存仁没告诉你吗?正黄旗七千五百人,是卢提督一个人一挺枪打死的!你建州有多少人,扛得住三百挺机关枪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全突突突了!我的话讲完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罢,拂袖而去。

皇太极只觉喉头又腥又甜,忙用手捂住住,竟是一团黑血。

岳托和萨哈璘看见了,惊慌失措叫:"大汗!大汗!"

皇太极摆摆手,“莫声张!"

又转头问宁完我,"孙承宗是什么意思?专门来示威的吗?"

宁完我:"孙承宗想跟大汗谈,又不好意思明说,所以使出这么多花招。"

皇太极:"你怎么知道孙承宗想谈?"

宁完我:"就是想谈,不然派人来干什么?"

皇太极:"明国连连获胜,孙承宗为什么要谈?"

宁完我:"明国看着家大业大,其实大有大的难处,西北、东北、西南、东南都在用兵,又连年大灾,花银子就跟淌水一样,早就寅吃卯粮。

明国皇帝打了两场胜仗,威望如日中天,想趁这个机会把辽东的乱局了了,好在别处用兵。“

皇太极:“想谈就谈,为什么不好意思?"

宁完我:"因为宋是金灭的,靖康之变,牵羊之耻,是中原读书人心头的刺。孙承宗是士林领袖,怎么好意思和大汗谈?“

皇太极:"此金非彼金,此女真非彼女真,五百年前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完我:"中原汉人不这么想。他们总觉得现在的金国就是五百年前灭宋的金国,现在的女真人就是五百年前灭宋的女真人。

大汗没听见他们每次都会提改国号的事吗?这就是在暗示大汗,先改国号,再改族名,才好谈。"

皇太极大有恍然大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