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换人口的计划执行了一个月,明朝赎回来六万人口,后金得到了二十四万石粮食,双方各取所需。

六万辽东难民以老弱妇孺居多,青壮年大多被黄台吉扣留下来了。

这些难民衣衫褴褛,形容憔悴,凄惶恐惧,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看着就让人心酸。

袁崇焕给朝廷上奏折,备述辽东难民的惨状,问这些难民的生活何以安置。

赈济雪灾已经将户部掏得空空如也,毕自严又开始抱怨没钱。

一听到他的抱怨,朱由检就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这该死的雪灾,把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但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难民已经接回来了,岂有让他们饿死的道理?

朱由检在《平辽日报》上写了一篇文章,号召全国上下为辽东难民募捐,得银十七万三千两,又从户部调拨蕃薯十万石、土豆十万石,一起发往辽西。

有了这笔钱粮,袁崇焕在锦州城西建了十几座营房,安置这些难民。

难民们十年来终于第一次可以像人一样活着。

滞留在辽东的难民知道这一消息,纷纷往辽西逃亡,皇太极派兵四处围追堵截。

被杀死被饿死的难民不计其数。

袁崇焕爱莫能助,给黄台吉写信,警告他多行不义必自毙,质问他说好的让出西平堡,什么时候兑现。

皇太极有了粮食,底气马上上来了,回信说,汉人敢跑,他就杀,要西平堡可以,拿二百万石粮食来赎,如果不肯拿粮食来赎,尽管放马过来夺。

看了皇太极的信,袁崇焕和卢象昇怒不可遏。。

袁崇焕说道:"黄台吉故意激怒我派兵去攻西平堡,我偏不上当。西平堡城防坚固,又有重兵把守,攻是攻不下来的,只能徐徐图之。"

卢象昇问道:“和又不能和,战又不能战,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袁崇焕说道:"那就只能守了。"

卢象昇问:"守哪里?"

袁崇焕又换了个话题:”赎回来六万难民,安置是个大问题,不如让他们在义州垦荒屯田,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又能种出不少军粮。"

卢象昇道:"督师好谋划,不如我们去义州看看。"

袁崇焕和卢象昇带了二三百人,从锦州出发,往东北方向走了九十里,就到了义州城。

义州城坐落在大凌河东岸,蜿蜒曲折的河流绕城而过。

只见城墙倾颓,朽坏不堪,城里城外长满了齐膝高的灌木,灌木上面堆着厚厚的雪。

放眼望去,方圆几十里不见一个人影,极尽荒凉。

袁崇焕指着义州城,对卢象昇说道:

"你肯定想不到,三十年前这里曾是一座繁荣富庶的集镇,可是历年战乱,城里城外的人非死即逃,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又将马鞭指向东边。

"往东走四十里,就是广宁了。守住广宁城,就可隔绝建奴和蒙古鞑子的联络。"

"广宁城距锦州一百四十里之遥,距海边七十里之遥,粮食物资转运极其困难。若我在广宁驻扎大军,一旦被建奴大军包围,就大势不妙了。"

"但是如果能在义州大量屯田,广宁就获得了稳固后方基地。有了广宁做屏障,建奴再攻锦州,侧翼就暴露在我军的攻击之下。"

"而要固守广宁,必先经营义州。义州土地肥沃,正是屯田的好地方。"

卢象昇被袁崇焕环环相扣的布署折服了,问道:

"既然如此,督师何不先修复义州城池,然后以义州为据点,在义州城周围垦荒屯田。"

袁崇焕道:"从前孙首辅督辽时,就是这样干的。但黄台吉岂能坐视不管,只要我军开始修复义州城,他的骑兵就开过来了,三番五次半途而废,白白浪费钱财。"

关宁军在明军战斗序列中是最强悍的,但打野战根本不是后金重骑兵的对手,为了避免被歼灭,每每看到后金重骑兵气势汹汹扑过来,只能捏着鼻子避战。

练成一支能够与后金相抗衡的骑兵队伍,不仅需要强悍的士兵、优良的战马,更需要经历漫长的训练。

而机枪营是骑兵的天然克星,一挺机关枪就足以干翻成百上千的骑兵。

卢象昇心领袖会,问道:"督师是什么意思,是让机枪营保护修城吗?"

袁崇焕拱手道:"正是此意。朝廷如果将机枪营划归关宁军建制就好了。"

卢象昇尴尬地笑了,"袁督师,你怎么打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这样不好吧?再说朝廷也一定不会同意。"

对这一点,袁崇焕再清楚不过了,要一挺机关枪都要不到,要三百挺就是白日做梦。

袁崇焕凑到卢象昇跟前,低声说道:"你不远千里跑到辽西前线,一枪也没有放,不觉得亏得慌吗?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大开杀戒,就看你愿不愿意。"

卢象昇问:"督师想让我干什么?"

袁崇焕伏在卢象昇耳边低语了一番,卢象昇喜笑颜开,连声说好。

回到锦州,袁崇焕就贴出告示,招募辽东难民重修义州城,并在义州城外垦荒屯田。

这一消息迅速在难民中传开了,前来问询的难民络绎不绝。

这些难民刚刚逃离皇太极的屠刀,仍然惊魂不定,生活又没着落,急需找到一个安身之所。

袁崇焕给出的条件是,一个壮丁筑一月城,可得小米十六斤、面粉八斤、蕃薯二十四斤、土豆三十六斤,外加工钱一百文。

这个条件十分优厚,引得无数人争相报名。

筑城之后便是屯田,各人开垦的土地,一半归自己所有,一半归督师衙门所有,三年之内免征一切赋税。

这一条对难民尤其具有吸引力。

锦州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筑城、垦荒、屯田。

有的说:"从前孙督师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建州兵一来,筑的城就被拆了,垦的田就被毁了,到头来白忙活一场。"

有的说:"这一次不一样。有卢阎王的机枪营,建州兵不敢来,来了就突突突了,来多少死多少。"

有的说:"卢阎王是京营提督,机枪营是护卫皇上的亲军,不可能老待在辽东,迟早会走的。"

皇太极在锦州布有许多暗探,袁崇焕将在修筑义州新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他的耳朵里。

皇太极早就看中了义州这块地方,他也想过在义州筑城田,现在却被袁崇焕抢了先,这令他懊恼不己。

广宁己在明军掌握之中,如果明军又在义州屯田,那么广宁/义州/锦州/大凌河城/松山,就连成一片了。

从此之后,别说打宁远,打山海关了,就是锦州也摸不着了。

倘若真的如此,就被关宁军牢牢封锁在辽河以东了。

西平堡就成了辽河西岸的一座孤城了,迟早保不住了!

这种局面是皇太极绝对不能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