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钟奕再次飞回山城开工已经一个月有余。
一部戏从秋拍到冬，再到春天，现在总算望到了尽头。
节后，路遥的进度拉得无比快，之前懒散的时候一天也拍不了一两场戏，现在又好像上了膛的子弹，飞速地运转起来。路大导演不按常理出牌，跟着他拍戏的演员没有十二万分的定力都坚持不下来，可见之前圈内对他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不过钟奕现在有了新的看法，这半年除去之前受的委屈和辛苦，他仍觉得受益匪浅。路遥的艺术造诣确实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只不过艺术家，大抵都是任性的疯子。
被“疯子”迫害过好几次还往火坑里跳的顾子山笑呵呵地跟钟奕传授过来人的经验，“你看出来了吧？路导现在越来越赏识你了。”
钟奕正往袖子里塞暖宝宝，上次感冒的事儿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闻言，他只当玩笑，笑着摇摇头。
“诶，我说真的。”顾子山信誓旦旦道，“我太了解他了！不得不说，你确实是这块料，只是之前是璞玉，现在总算打磨出了点儿雏形。”
“璞玉”钟奕笑地更灿烂了一些，清亮的眸子里似有星辰闪过，不管怎么说能被前辈夸奖也是好事儿。顾子山看得一愣，心如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一般，阵阵发痒，脸腾地一下红了。说了几句，就找借口匆匆走了。
钟奕的戏份不出意外这个月就会杀青，不过顾子山会比他晚一些，最后还有一些单人戏份。
等戏的间隙，钟奕坐在休息室里。钱恺的微信接二连三地跳出来。最近钱恺忧心着钟奕之后的档期，原本给他看的电视剧的本都被他给拒了，公司高层找钱恺聊了聊，意思觉得艺人翅膀硬了，人也没有以前听话。钱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赶紧给他塞了几个综艺的本，催他马上定一个，好给公司交差。
可钟奕这人不善言辞，更别提综艺感了，让他上综艺节目，算是尽显短板。最红的时候，有无数综艺找上门来，公司都会尽量帮他避免，说起来就托辞打造高冷人设，保持距离。现在为了赚钱，又怕他有异心，也顾不得这些了。
“你选吧，我都行。”钟奕随便翻了一下，就打字回复给钱恺。
“你说的，那我就定了哈，《一起来闯关》国民度最高，现在出到第四季了，话题度也不错，而且是做任务玩关卡的，话少一点也不要紧，体能跟上就行，比其他节目更适合你。”钱恺定的很快，看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行，我都可以。”
“小奕，千万别多想，你也该上上综艺了。新专辑下个月就要出，我跟这综艺制片人谈过条件，你去的话可以免费做专辑宣传，双赢的事儿。”
钟奕打字：“嗯，谢谢恺哥。”
钱恺发了个ok表情包。
过了半晌，钟奕才忽然想起，这节目名有些耳熟，他上网一搜，驻场的三个主持人之一就是何舟，那个曾经在选秀里绿过他的练习生。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一种生理不适还是油然而生，不过既然答应了公司，他也不想再生事端，而且何舟当时根本就没看见他，也许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介意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场务敲门进来，说是路导来催了，今天这场戏是钟奕的独角戏。路遥刚刚指挥着舞美花了大力气布置场景，说是尤其重视这场的镜头，又拉着摄影说了好半天运镜的事儿，他想通过镜头拍出小常对现实的破碎感、清醒之后的觉悟。
见钟奕过来，路遥放开了摄影，朝他走来，“今天这场戏是独角戏，全是内心独白，不好演啊，全看你一个人的表现了。我再最后说两句，小常已经过了最绝望痛苦的那个劲儿了，他的情绪在朝着难过和清楚认识现实之间转换。你的表情注意细微一点，不要太用力。”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你状态不错，我就不多说了，保持住这个状态。”
路遥虽然没有笑，但钟奕忽地感觉到好像还真被顾子山给说中了，路大导演对他似乎有些变了。
路遥回到导演椅上，拿起小喇叭，“所有部门注意，《小常》第九十八场开拍。Action。”
小常一夜未睡。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他在心里默数着秒数，然后点了手机的声音报时，凌晨四点的时候，他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一间不大的卧室里，高高低低的床铺挤了十来个人，室友鼾声如雷，没人注意他，他什么也没拿，穿着最常见的衣服，握着手机，出了门。
山城的夜晚雾气极大，空气潮湿而沉重。他沿着江边步行，时而想一个翻身跳到江里，一了百了。家里他似乎也是最不受待见的，这座城市更没有人在乎他，他想不明白如他这般的废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是不是就只是活着而已。
他走了一个小时，街上逐渐有了行人的声音，他仿佛也失去了自尽的勇气。他把手机扔进了滚滚江水中，嘉陵江湍急，微小如手机进去了连个响也没有，而他也跟这个手机一样渺小，但他却忽然释然了。好像手机已经代替他死过一次，现在的他拥有一条新的生命。
他在街上奔跑起来，瞎子从来都不敢肆意跑动，因为总被磕碰或者摔倒。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要离开这里，去看更广大的天地，他要去更大的城市。
属于他的十八岁，彻底结束了。
最后奔跑的地方路遥设计了一个一镜到底的长镜头，从钟奕的脸部特写开始，镜头逐渐拉长，随着他的身影越跑越远，渐渐消失在镜头里，最后镜头再转向一旁奔腾不息的江水，停留二十秒，寓意新生。
钟奕越跑越远，根本看不到身后路大导演竖起了大拇指。副导派人过去通知他，他这才知道，这场戏一次全过了。
他跑回路遥身边，路遥正在回看刚刚的镜头，他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等候。路遥回看完，脸上有了隐隐的笑意，一转头就见他跑得一头的汗，眼里还噙着些微泪水，一时也有些动容，拍了拍他的肩，叹道：“小常演活了。”
*
后面几天钟奕补拍了很多镜头，因为当时改过剧本的原因，原来拍的很多戏还能要，但是要补拍的戏份也不少。他正在补拍小常第一次见金然那场澡堂戏，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汗衫，被热气蒸地汗水直流，但最质朴的打扮挡不住那股少年人青春的气息，他脸色白里透红，无神的眼里有氤氲的水汽。
顾子山看得眼睛有些发直，自从上次钟奕冲他一笑之后，他都不敢跟对方对视了。
“卡。”路遥叫停。
“顾子山，你过来。”路遥道，“你这儿情绪演的不对，金然是这个同性澡堂的常客，小常第一次来就被他给看上了，不过他当时只想露水情缘，眼里该是隐含的情欲，你现在怎么还害羞起来？你这演的根本就不是金然，要不让你来演小常得了！”
路遥说话不留情面，啪啪啪一阵输出，说得旁边人都噤了声。不过这么久了，钟奕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说顾子山，毕竟以前被骂的总是他。顾子山正统科班出身，十几年戏龄，被路大导演当众说演得不对倒也不恼，陪着笑道歉了几句就过去了。
路遥又重拍了两条总算大手一挥，让这段过了，“大家先吃午饭，下午再拍。”
场务拎着早就准备好的盒饭，迅速发了起来。
“奕哥，你的电话。”孙冉冉递过手机来，眼睛故意眨巴眨巴，似有暗示。
钟奕疑惑地接过来，上面赫然闪烁着易轩的名字。
他的心脏剧烈加速，手指抖了抖，接了起来。
“易先生……您好。”
那边传来易轩低低的笑声，听上去心情不错，“最近在剧组怎么样？”
“挺好的。”听到熟悉的声音，钟奕的耳朵有些酥麻，“您呢？”
易轩不答，却道：“想我了吗？”
“想……”钟奕轻声说着，赧意已经爬上了脸。剧组人多口杂，他捂着话筒，往休息室走去。
身后，顾子山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跟着他，若有所思。可惜紧接着休息室门一关，什么也看不见了。
“嗯，下周就杀青了。”
“什么，您要来山城？”钟奕的声音透着惊喜。
易轩又说了什么，钟奕急忙道，“当然欢迎您来，我……很想您，真的很想……”
在钟奕羞耻地承认了三遍很想之后，易轩才满意地放过了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孙冉冉正吃着饭，八卦地凑上前来，“怎么？易先生要来探班？”
反正在孙冉冉面前他也没什么秘密，钟奕扯了扯自己红得发透的耳尖，嗯了一声，“他说我杀青了正好来接风，顺便一起回去。”
孙冉冉手摸着下巴，笑得很贼。
钟奕脸红地否认，“别误会，他来工作的，看我……就是顺便。”
孙冉冉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这话她要信了就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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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长的一章，哈哈，补俺上周少更的一章
确诊甲流的第二天，生不如死中，宝宝们要戴好口罩，千万别像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