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陈述回忆的一句话。
简短的一句话，夏之凛却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明明处于安全温馨的室内，翟钰却在夏之凛脸上看到了受惊的战栗。
他难以想象夏之凛此刻脑海中在遭受怎样的冲击。
当初年幼的夏之凛知道事实的时候是什么感想……
翟钰亲了亲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说了。”
“我……没事。”夏之凛想说。
这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已经接受自己在提及某些事情的时候会出现生理性的惊惧和焦虑。
但那不影响他做出正确的决定。
夏之凛再次调整呼吸，压抑着嗓音防止颤抖。
翟钰抚摸着他的背部，像安抚一只颤抖的猫。
“那次他们吵得很激烈，夏景安一气之下推了妈妈，她头部被撞到了，就……死了……”
翟钰心惊：难道当时夏之凛就在现场？！
说出来之后，夏之凛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虽然脸上还是带着惊恐，但呼吸平缓了一些。
翟钰轻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到现在还是……”夏之凛低声呢喃，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还是……”
翟钰刚开始为了接近夏之凛，查过他的背景，庄蕊去世时判定的死因是跳楼自杀。
庄蕊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夏景安接受调查的时候如实说明当晚他们确实发生激烈的争吵。
加上庄蕊死后，夏景安展现出的悲伤崩溃的样子，明显就是对庄蕊爱得死去活来。
夏景安和祝薇薇离婚的事情闹得临城人尽皆知，离婚之后夏景安接回庄蕊母子……
这一系列的事情让警方相信夏景安不是嫌疑人。
对夏之凛冲击力最大的不是父母在书房争吵推搡的一幕，他永远无法说出口，永远无法描述出来的是，他亲眼看见夏景安将庄蕊的尸体扛起往楼顶走……当时他退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房门口呆呆地看着夏景安，夏景安注意儿子的目光，回头阴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夏之凛永远也不会忘记。
夏之凛本就敏感，当时处于惊恐状态的他，更是将夏景安眼里暗含的威胁恐吓无限放大。
“上次我在商场更衣室突然不高兴……”
“其实是想起小时候，我妈拖着我去商场捉奸。”夏之凛语气平静了许多，“夏景安在外边还有其他女人。”
翟钰想起那次的小插曲，当时他以为夏之凛是因为不喜欢在外边跟他亲热才突然变脸，抵触……但后来夏之凛给自己挑衣服的时候，突然又很主动。
“所以我妈很早就逼他写了遗书，让他将别墅转到我名下。”
翟钰将夏之凛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不想了，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我陪着你。”
“还有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翟钰看着他。
夏之凛想了想，又在犹豫。
“好想知道。”翟钰蹭了蹭夏之凛的脸，觉得他既然提出来了，应该就是想说，“夏之凛，你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夏之凛抓着翟钰的手，指腹轻揉他的手臂内侧。
“我杀了夏景安。”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之凛很平静。
翟钰愣了一下。
据他所知，夏景安是急性脑梗去世的。
“你不相信？”
“不太相信……”翟钰不相信夏之凛会杀人。
夏之凛就算恨极了夏景安，也不会失去理智谋杀他。
“我犹豫了。”夏之凛冷静地说，“我确实没想过杀他，但当时他发病了，我给他拿药的时候犹豫了……”
当时夏之凛的情绪很复杂。
夏景安发病的样子让他紧张担心，他慌张去拿药，药拿在手里站在倒地的夏景安身边，恨意突然汹涌而上，夏之凛痛恨自己竟还怜悯他，心想他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
父子俩在那一刻有过短暂的对视。夏景安痛苦隐忍的眼神夹杂着怀疑，应该是看清了夏之凛心里的恨。
……夏之凛最后还是把药塞到他嘴里了，但迟了。
夏景安果然如他的愿，死了。
“就犹豫了七八秒钟，他就死了。”夏之凛轻嗤的语气不仅仅是释然，还有更多复杂的东西。
情绪像是会传染一般，翟钰听完心情莫名沉重起来。
夏之凛因为犹豫而间接导致“误杀”，何尝不是另一个创伤。小时候见过那样的场面，心里有恨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垃圾父亲，在不该死的节点死了，再一次给夏之凛造成了心理阴影。
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翟钰心疼夏之凛，却无法改变历史。
夏之凛沉默地躺在翟钰身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渐渐地enigma的安抚信息素变得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
夏之凛疑惑地抬头看了翟钰一眼，“你的信息素……”
他好像对翟钰的信息素感知能力变强了一些。
从翟钰释放信息素到浓度增加，其中的变化过程夏之凛都能感受到。
“嗯……睡觉吧。”翟钰抚摸着夏之凛的后颈。
夏之凛没了睡意，解释道，“我是说，我的信息素感知能力好像变好一些。”
他在文献中看过，部分做过腺体清洗手术的omega在重新标记之后，信息素感知能力会恢复一些。
虽然只是个例。
他不是omega，他是alpha，这方面缺乏研究调查。
翟钰惊喜，“真的吗？”
“应该是。”
“太好了。”翟钰重重地亲在夏之凛的头顶。
夏之凛主动吻上翟钰的唇瓣，那里雪松味更强烈。
不知不觉夏之凛的手也不安分起来，放肆地在翟钰的胸膛乱摸。
翟钰压低嗓音，抓着alpha的手制止，“今晚不是不……”
他说了一半又顿住，热情回应夏之凛的吻。
夏之凛喘息间压着嗓音说话，“今晚太情绪化了……不该跟你说这么多……”
他答非所问，但是嘴里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下来，举动很反常。
“后悔了？来不及了。”翟钰低声回话，“秘密都被我知道了。”
夏之凛像是惩罚般发狠捏了捏翟钰胸口的肌肉，捏完又安抚地摸摸发红的地方，亲了几口。
翟钰被撩拨得浑身难受，压抑着舍不得制止。
“敢说出去，我弄死你。”夏之凛低喘着威胁道。
翟钰：“嗯不说……”
夏之凛呼吸一滞，“翟钰。”
翟钰：“夏之凛……”
夏之凛：“……挺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