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道惊天巨雷，轰然砸在了一众人的身上，卡特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他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肤色白的晃眼，是有些冰冷的白，眉眼便显得越发的黑，如浓稠的墨汁浸染过，对比格外明显，便也显得五官格外漂亮秾艳。
燕南槿笑着，带着点淡淡的清冷，仿佛高山雪，遥远却冰冷刺骨。
卡特只觉得浑身僵硬，全身明明是机械制成，尽管已经趋人类化，但强硬干脆，如今却仿佛上锈了一般，动弹不得。
“......我，我只是....”
卡特绞尽脑汁，企图说点什么让自己之前说的话不那么直接，但是似乎再怎么解释，也显得无力苍白。
“不是这个意思....”
卡特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走了。”
燕南槿侧过脸，他没有推开叶栖伸过来的手，而是紧紧拉住。
边上的艾文看着脸色大变，匆忙推着卡特做出点行动来。
但本来就木头般的男人，此时就像脚下生根，死活不动弹一下，脸色苍白落寞，说不出的寡淡，仿佛一棵快要枯萎的树。
他不知道自己高不该挽留眼前的人，因为眼前的人不喜欢他，爱他只是自己扮演的一个npc，真实的他是一块腐朽的木头，呆而木之余，又透着冷漠。
还有居高临下。
谁会喜欢他呢？
艾文怒其不争，眼看着叶栖拉着燕南槿走了，只能自己出场。
“等等！虽然是这样，但是，但是卡特既然突然需要抚慰者，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不要人命呢么？”
艾文一个箭步挡在了叶栖面前。
“他是犯了点错误，罪不至死啊。”
他露出笑，企图让叶栖不打笑人脸，被推开了。
“你是艾文吧？你觉得你在我们人类面前有什么资格说话？”
不少人骂过游戏，原因其一就是副本太难，虽然副本吸收的都是已死之人，但不代表想再死一次，还用那么狰狞的死法。
简直恨死设计游戏的人了。
叶栖知道是艾文，恨不得把他三刀六个洞。
艾文被男人眼里的凶光吓得一噤，他已经完全偏于人性化了，拥有着俏皮的性格和活跃的，贴近人类情感的脑袋。
但设计出这么多恐怖而没有人性的副本。
让很多人认为，艾文只不过是个表面人类，实际芯子里还是机械人的冰冷和麻木。
叶栖对艾文的印象自然也是这样。
“学的挺像人类，希望你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能成为人类。”
叶栖眼中露出淡淡的讥讽，即使语气淡淡，却让艾文神情一怔，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是异类。
机械人认为他已经快要贴近人类，人类认为他还是机械人，夹在中间的他，成了两边不管的东西。
每个人都会给他点面子，每个人也会背地里讨论他。
总之。
很特别。
“艾文，谢谢你送我进新世界。”
此时，站在叶栖身后的燕南槿突然开口。
“叶栖说的不过是气话，人类总是会有些小心思，会抱怨些小小的事情，但不需要改变。”
“如果不是你吸纳我们，我们早就死了，也不会再见面，能来到这世界，本就已经是万幸，我虽然向往自由，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安逸的生活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要感谢你。”
燕南槿缓声道，前面站着的叶栖也勉强点了点头，这是大家公认的。
艾文鼻头一酸。
“哦，哦谢谢，其实，我们互相帮助。”
燕南槿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愣了一下。
“.....对，我们是互相帮助。”
“谢谢你，给了目标。”
“什么？”艾文疑惑，但还没来得及找住主题，叶栖就已经带着燕南槿绕过了他。
“回见。”燕南槿对他摇了摇手，两人有些潇洒地离开了将军府。
艾文怔怔地看着，反应不过来，等到人走了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为了卡特拦住人的吗，怎么成这样了。
卡特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两人离开，视线却一动不动地不愿意移开。
“你要是不舍得就拦着他一点啊！你装什么清高！！”
艾文被这个破木头气的脑子疼。
“我不想管你了，随便你吧，接下来这些事你自己处理，反正没老婆的是你不是我！”
说着艾文大步离开，看都不看卡特一眼。
卡特没有拦着，他更多的是在自愈，也在迷茫，他到底该怎么办。
燕南槿......
似乎成为了他的一生大敌，让卡特头痛欲裂，害怕和慌乱交织，成为了他的主调。
“对了，我最后警告你一句话。”
艾文突然回头，他面无表情，第一次露出了关于机械人的特性，冷酷而直接。
“你不是迷茫吗？那就好好想，燕南槿以后在别人怀里缠绵，亲吻，甚至.....上床。”
“你可以想想。”
说完，艾文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卡特像脚下生根，设想着那一幕，燕南槿躺在别人的怀里，和别的男人缠绵，两人很幸福地一起出行。
还会在夜晚一起纠缠。
“轰——”
旁边的木头被砸出一个洞口。
卡特的手收回去，全身满是戾气和桀骜不驯，全身环绕着怒火。
仿佛被触犯到了领地的雄狮，难以忍受。
他会杀了那个男人.....
一直到深夜，卡特都在思考，越来越极端。
黑暗中，男人面无表情。
居高临下看来的眼眸深处，是翻滚着滔天杀意的阴鸷。
他要燕南槿。
他要他的燕。
.......
燕南槿跟着叶栖去了人类保护者协会，那里的政策完全偏向人类，毕竟在这个世界，机械人的权利和力气，亦或者其他能力都远远高于人类。
自然需要组织保护人类。
尽管人类是稀缺资源。
但总能遇到些奇葩，迫害人类，或者遇到某些不支持人类的极端组织。
但是燕南槿成为全明星后，这个情况倒是少了很多。
如今的人类保护者协会，其实大部分还是机械人，只有小部分不想要抚慰机械人的，且有能力的人类，才能成为人类保护者协会的一员。
当燕南槿走进基地的那一刻，无数双眼睛已经悄悄盯上了燕南槿。
修长干净的脖颈线条隐入整洁的白色衬领之下，浓稠如墨的乌黑发羽规整的垂在脸侧，五官漂亮冶艳，眉眼细长精致，一举一动皆是能入画般的好看。
他的肤色是过分的苍白，白的晃眼，又细腻冰冷，而眉、眼、发色，却是纯正的黑，黑如墨染，整张脸上唯一的艳色便是那两瓣泛着病态嫣红的嘴唇，红的浓郁，犹如捣烂后流出汁水的草莓。
这样一张活色生香、无可挑剔的脸，神情却是阴郁冷漠的，就连眉眼间也缭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病恹之气。
就像一尊精美到了极点的珍贵瓷器，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实际上只要稍稍用力，便会被摧毁于简单的触碰。
有两个本来还走在路上的一对男女，更是站在走道中央，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眼神直勾勾的，不加任何掩饰。
显然那是两个机械人。
燕南槿对这种视线熟视无睹，早就习惯了。
叶栖则在暗地里露出警告的视线。
但这样的眼神还是挡不住大部分机械人的热烈视线。
眉眼昳丽，肤色雪白，黑如鸦羽的发丝细碎的垂于眼前，遮住眉间恹恹的病气，明明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郁，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漂亮。
格外脆弱的漂亮。
无声无息的注视仍在持续。
机械人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燕南槿。
只是没想到会出现在人类保护者协会。
“欢迎来到这里。”
“我是人类保护协会的零。”
突然一个男人穿着西装，头戴礼帽走了出来，像是西海岸的绅士，长相英俊。
但动作夸张，带这些马戏团主人的掌控感和幽默感。
乍一看，像个人类。
甚至比艾文更像一个人类，让人细思极恐的地步，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燕南槿察觉到细微之处。
太夸张了。
像演戏。
尽管扮演的可能就是一个马戏团主人，或者一个m国绅士。
但真正的演员不可能这么违和，真正的人类不可能怎么戏剧化。
只有机械人，会把一个电影里的绅士当做人类世界真正存在的形象。
刻板印象了。
燕南槿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用人类的礼节。
显然认出了。
零也有些惊讶。
“哦，亲爱的，你认出我是个机械人了？”
“真是的，明明我那么像，很多人类都认为我是同类哦。”
燕南槿眯了眯眼，突然觉得这语气怎么有点耳熟。
“是吗......”
燕南槿突然开口道。
“但你装系统很像那么回事。”
“看来你比艾文权利大点。”
燕南槿露出讥讽的笑容。
“竟然在人类保护者协会里也有权利，真是让人没想到。”
零愣在了原地。
随后有些惊叹般张大嘴。
“这就是人类的直觉吗？太厉害了，真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