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地下室走出来，木讷寡言的模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沉默地往待客大厅走去。
但其实大脑中吵吵嚷嚷，主要是“他”在说话。
“我们会杀了他，应该早点的，为什么当初不杀了他，我真后悔.....”
“那个亲吻，哈，那只是咬了一下，你知道的，我从不在意这个，这种轻浮的行为.....”
那声音聒噪杂乱，卡特却习以为常，脸色平淡，他一向不会去回复这些话语。
只是这次，他突然掺入一句。
“他亲的是我。”
寡言的男人第一次有些较真，格外认真地纠正了“他”。
“什么？亲的你？”
那道声音陡然骤停，随即而来的便是阴沉，“他”又开始发疯了。
“你看看你长得模样，丑陋难堪！那块烧焦疤痕简直就是魔鬼的鳞片，恶心得让人想吐！”
“垃圾，腐烂发臭....”
贬低和侮辱一句句在男人的脑中闪过。
卡特沉默地走着，微卷的发丝遮着那块烧伤，他没什么表情，仿佛被骂的不是自己一般平淡冷漠而又麻木。
也许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走过长而昏暗的走廊，便是剧院的待客大厅，不仅作为客人们喝酒赏乐的销金窟，也是工作人员偶尔休憩的娱乐场所，只要有钱，喝喝小酒是没什么问题的。
卡特并不常来，但今天总是莫名其妙地做出和过去不一样的事情。
坐一会就回去吧。
卡特无视脑子里聒噪的声音，百无聊赖地想着。
他向前走去，还没踏入大门，便听到惊呼，他抬眼，便看到前面一堆喧哗的人挤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那是西里尔吗？他看起来真狼狈。”
“看来再运筹帷幄的政客都抵不住美人的诱惑。”
人群外时不时传出调笑和揶揄，似乎在对某个有钱人打趣。
卡特没有兴趣，他像一台运行严密的机器，木讷又冷漠地拉起椅子想要坐下去。
“不过，燕比过去漂亮好多啊.....”
“我也觉得，真想品尝一下....”
穿着华贵的上流贵族们自以为小声地暴露出恶劣的品德，他们的眼睛里透露出贪婪和丑陋，紧紧盯着被包围在中间的漂亮青年。
直到一道阴影笼罩在圈外，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身上。
他们猛得住口，缓缓抬起头，便看见了高大男人阴沉沉的表情。
是卡特，阿方索剧院有名的人偶师。
也是有名的性格木讷寡言。
他做出来的人偶是希腊神话的经典人物，但又不单单如此，人偶所透露出的粗鲁和野蛮，突破束缚的自由，让贵族们抵触的同时，又格外渴望。
所以卡特的作品常常被哄抢，卖出天价，得到人偶的贵族们则是有了炫耀的资本。
“卡特，晚好啊。”
其中的一位绅士扬起笑容，他当然不理解人偶的艺术，但不妨碍他有求于卡特，毕竟他需要卡特的人偶作品挤进真正的上流社会。
但男人没有搭理他，只是用沉沉的目光盯着舞池中间。
被无视的贵族脸色咻的一下变得难看，他撇了撇嘴，心里骂着，不过一个劳工，还是女表子的孩子，在装什么？
他想再要说话，却扫到了男人的脸色，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寡言男人突然间变得阴冷可怖，没有被发丝遮住的俊美下颚微微收紧，和一闪而过的扭曲，如恶鬼。
“你.....”
要说出口的话瞬间不敢再吐露，他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拉了拉同伴的衣袖。
卡特的脸色在阴影中黑沉晦涩，一双灰绿色的眸子像盖上一层雾霾，死死盯着正中央的燕南槿，以及，他的舞伴。
他们摇曳着，精美的礼服衣摆在灯影下掀起落下。
漂亮青年被高大的男人搂在怀中，侧脸线条柔软分明，唇瓣嫣红饱满，垂落的眼睫如鸦羽般洒下一片阴影，明明距离很近到几乎融为一体，但偏偏又仿佛透着矜贵和冷清。
而搂着他的高大男人，也许西里尔自己都没察觉，他变得痴怔而下流，耳垂发红地像一只狗，伸长脖子嗅闻着青年颈间的气息。
难怪说这个运筹帷幄的政客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婪模样。
空中流淌的舞曲暧昧缠绵，就连头顶的水晶吊灯也因为中间的那对跳舞的人缓缓变暗，伴随着四处飘散的醉人熏香，气氛无声无息的变得缠绵。
周围的人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放在了中间那对人的身上，对漂亮的青年同样起了不轨的心思。
燕南槿当然察觉的到，他对那些视线习以为常。
他神情淡淡地搭在西里尔的肩上，听着高大男人在自己耳边喃喃地夸赞。
夸赞他的美好，他的优雅....
燕南槿脸上笑着，心里冷漠地像一块坚冰，他百无聊赖地想着，希望这人看到自己将别人的头干脆斩下时也能夸赞出来。
真无聊啊.....
燕南槿眼神平淡地扫视着，突然一顿散漫的视线聚焦。
一股兴奋陡然从心底升起，战栗地让他全身都有些颤抖。
为什么呢？
因为他看见了卡特。
和卡特深邃扭曲的眸光。
高大男人站在人群的一角，躲在阴影下仿佛最卑微的奴仆，只敢默默地看。
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扭曲狰狞，像被妻子背叛的丈夫，灰绿色的眸子像野兽的眼睛，阴森而恐怖，紧紧盯着燕南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拆吃入肚。
但燕南槿却觉得有一团兴奋的火愈烧愈旺。
他的心里充满了戏弄的愉悦。
燕南槿依偎在西里尔的怀里，漂亮精致的脸轻轻靠在男人的肩上，黑色透亮的眸子有说不尽的缱绻，紧紧地缠绕着卡特。
他像温婉的妻子，靠在别的男人怀里看着自己丈夫。
充满挑逗和勾引。
荡-妇
卡特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眼，呼吸逐渐变得滚烫，俊美的下半张脸露出病态的渴望。
他仿佛变成一只真正的野兽，要将眼前肆意挑衅他的燕南槿一口口舔吻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