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小王爷又又又给我下毒>第一百章 意料之外的人

  这蛊还是个能算距离的?

  江渔承觉得有点悬乎,这蛊要是用在犯人身上,那岂不是都不需要监牢了!

  “一定范围?他要怎么,那么精确的计算我到底跑了多远?中心点在哪?总不可能中心点是南如月本人吧,我逃跑还得把他带上。”

  广偏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替他详细解释:“这蛊的意思是指,你如果过于颠簸,便会昏倒,所以不能劳累,幸好你是个王爷,要是平民家里可养不起吃白饭的。”

  难怪他当时骑着马,从马背上就摔了下来,此次又是去大牢又是坐船的,来了北疆之后又遇上这档子事。江渔承心想,他这要怎么逃跑?总不可能停停歇歇,又没人夹着他离开北疆。

  “我这是,没办法逃出去了吗?”江渔承问道。

  “你放心,这蛊倒也有得治,只不过有味药是阿穆萨家独有,你若能说服阿穆萨,让他把药交出来。”

  江渔承问:“什么药?”

  “阿穆萨家中养的蛇尊卑分明,最为尊贵那种蛇叫圣君,赤鳞金纹,位同北疆圣尊阿穆萨。”

  江渔承记得,便是阿穆萨随身带着,用来吓唬他的那条蛇。既然那蛇地位如此尊贵,他又要如何偷得?

  “我会想办法。”江渔承皱眉,模样瞧着有些气馁。

  他们又坐了许久,门才被推开,养邑与多巴一前一后进来,二人看着似是有些气愤,尤其是多巴,手上缠着白纱,血迹已经渗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阿穆萨欺负你们?”江渔承瞧着他们,最终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多巴与养邑对视一眼,而养邑摇了摇头,多巴便客套道:“只是被划伤了手,劳江王爷关心,阿穆萨让我们来带个话,让您如若有事尽快过去。还有,江王爷别忘记,两个时辰后咱们就该回去了。”

  江渔承从床上下来,腿还有些发软,他强撑着身体,对多巴笑道:“自然,我一直没忘呢,走吧广偏。”

  等随着侍女来到阿穆萨所在之处时,江渔承已是气喘连连。

  “你有什么要说的?”阿穆萨瞧都不瞧一眼,此时才颇有一个圣君的样子。

  江渔承很是自来熟的找到椅子坐下,他看了看广偏,笑道:“尊上雅兴,养花喂蛇弄蛊制毒,不愧是北疆圣尊。”

  他这一句话似乎将阿穆萨所有雷点踩了个遍,就差明摆着去跟阿穆萨说你跟南如月是同一种人!就是北疆的土皇帝!

  阿穆萨稍稍抬头,望向他,问道:“你说什么?”

  他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人动弹不得,江渔承笑道:“阿穆萨,你即是北疆圣尊,并且那么多北疆人都瞧不上南疆人,甚至你也是,为何你要与南疆王来往?我想不通这一点。”

  “你又知道什么。”阿穆萨冷笑,又道:“那个人跟在你身边,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江渔承问:“谁?”

  阿穆萨却又不答了,他看着江渔承疑惑的模样,只觉得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语气也和善了不少。

  “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那两个犯人身上,发现了蛇形家纹,难道南如月没有告诉你。”

  广偏起身,背对着阿穆萨,指了指腰后的位置,道:“就在此处,有一衔尾蛇金纹,正是北疆贵族才会用的纹路。”

  南如月表情未变,但却不再看向别处目中无人,他盯着广偏指的地方,冷声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情?”

  江渔承答:“不远,就是今日上午,不过我记得,你应该是下午才回的北疆,我猜定时因为南如月怀疑你,所以才......”

  他话没说完,有的话无需说完,也能起到足够的作用。

  “衔尾蛇纹毕竟是家纹,怀疑到我身上,也不足为奇,倒不如说,不怀疑我才是有问题的。”

  “所以你这是承认,你就是那个安排人刺杀南如月的人?”江渔承问道。

  他看着阿穆萨面色一变,猛地起身指向了他,似乎想说什么,江渔承只是无奈道:“毕竟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最合理的那个人。”

  “我未曾说过这个,王上也没有告诉我,或许他怀疑我。”阿穆萨似是不再生气,毕竟生气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渔承见他放下敌视的态度,松了口气,“我不知为何你要如此亲近南疆,毕竟我瞧着北疆这边似乎比南疆繁华,但是你这么做想必是有你的道理的。”

  南如月与阿穆萨,分别带领着一个族群,他们本是站在对立点的,只因南疆与北疆就是对立的。

  但如果,南疆北疆想要合二为一,变成最开始的样子,该有谁先做出改变呢?

  阿穆萨过了良久,才说道:“南疆与北疆一直这样下去,会无法抵御外患,最终消亡。不说别的,就说中原,单论南疆或是北疆,你觉得有那个能够与中原相提并论?若有外患,而疆域却还在内部分裂,到那时,又该如何应对。”

  “所以你其实是在跟南如月谈合并的事情?”江渔承疑惑看着阿穆萨,方才这一席话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我为何要向你解释这个?”阿穆萨看着突然找上门来的这两人,握紧了拳,有些窘迫。

  江渔承笑着摆手,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因为性命攸关,谁想跟阿穆萨聊这么长时间。

  谁知道阿穆萨会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人喜怒无常,但江渔承确实相信他是真心想北疆好的。

  但这同时也说明,阿穆萨很有可能想要刺杀南如月,取而代之。

  江渔承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毫不意外阿穆萨会勃然大怒,他拍桌而起,厉声下着命令:“轰出去!”

  “等等!”江渔承抬手,急忙先拦着那些要冲上来的侍卫,他也来了脾气,骂道:“你不守规矩!说好了不抓我去喂蛇!”

  阿穆萨忽然头痛,江渔承听不懂北疆话,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他焦急的转了几个圈,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沉心静气。

  “你既有心让北疆变得更加昌盛,也不愿被误会为是刺客,科光靠你自己一张嘴怎么能信呢!”

  “我可以去查。”

  江渔承笑道:“你就不怕被怀疑是掩耳盗铃吗?”

  阿穆萨看向他,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江渔承指了指自己与广偏,意思不言而喻。

  “南如月让我们在七天之内找出真正的刺客,如果查不出,就要杀了我们。既然他现在最怀疑的是你,那我只需要随便找些证据便能把事情推到你的身上。”

  怕阿穆萨在此发怒,江渔承急忙说出来意:“我从一开始便清楚不是你,毕竟怎么可能会有人蠢到真的用自己身边的人去刺杀南疆王呢。我想那两个仆人应该是被收买了,不过他们没有爆出你来,收买他们的人应该想到了这一层,就是想要让南如月怀疑你。”

  “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钱?物?还是自由?”

  江渔承的手搭到自己的心口上,如果能借此要来那位药,便可找办法解蛊了!

  “我只是,想借你的圣君一用,我原以为圣君单指一条蛇,不过既然是某个品种,少一条也不要紧。”

  外面骤然下起了雨,江渔承起身走到门前望着外面的雨景,笑道:“这个雨夜,我们所谈之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雨夜的事情,便留在雨夜。”

  阿穆萨看着毫不意外的广偏,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

  “自己身上多了些东西,是个人都会察觉的。”

  阿穆萨没有直接应允下来,而是让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

  “这些人可信么?”

  “都是我族人,你大可放心。”

  江渔承看着那些仆人,笑道:“可是那两个刺客也......”

  阿穆萨瞪了他一眼“我自会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即使不用你,我也查得出刺客。”

  江渔承没回话,只是静静的等着那些人都离开。屋内安静的只剩下了雨声,阿穆萨又等了一会,才说道。

  “跟我说说你的计划。”

  如果江渔承不能直接逃掉,被抓回来很有可能会暴露是他提供了药引。

  两个时辰过得很快,江渔承走出阿穆萨的家时,养邑与多巴正在门口等着。他与阿穆萨算是相互亮了底,一番聊下来,只觉得阿穆萨这人除了性格古怪些,做事倒是光明磊落。

  他看向养邑,想起阿穆萨在他离开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看来你还不清楚那个侍卫是谁。”

  江渔承收回准备推开门的手,不解问道:“方才我就想问了,你这又是在打得什么哑谜?你是指多巴?我听说他原在中原习武,后来......”

  “不是。”阿穆萨摇头,表情很是沉重:“我是说另外一个。”

  他只与江渔承透露了这一点,没有明说,之后便让他们走了。

  江渔承想着阿穆萨的话,压下心中怀疑,朗声笑道:“让你们久等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渔夫的船已经准备好了,夜晚行船很是危险,船夫把船划到南疆后就不准备再北疆了,他在两个地方都有住处。

  江渔承北宋回了帐篷,外面的守卫留了四个。他躺在床上想着明日该怎么办,查刺客这事急不得,只能一点点来。

  阿穆萨在他离开的时候,曾跟他说。

  “那个叫养邑的,绝非一般人,我还在想他怎么会在你身边。现在倒是明白了。”

  阿穆萨用着极小的声音说道:“他可能是来监视你的,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以防你查到真凶,等你发现刺客的线索时,引导你去查别的事情。而等你找到真凶后......”

  他说到这,又不说话了,只是在笑。

  江渔承思索着他的话,倒了声谢,便离开了,他与阿穆萨算是互利互惠,但是保不准阿穆萨会背刺他一刀。

  又或者,阿穆萨便是真凶,但是为了混淆他的视线,今日一切都是做戏。

  他与阿穆萨说好,他去尽可能找出真凶,而阿穆萨则会在第七天的时候,将圣君交给广偏。

  如果阿穆萨是想要杀死南如月的人,也有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毕竟现在就杀了他会掩耳盗铃,告诉大家他就那个意图谋反的人,而中途下手又容易留下线索。

  江渔承看向门外,多巴与养邑睡不着,便自觉地担起了守卫工作。

  难道,阿穆萨是准备把他的视线转移到养邑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江渔承的主要目的。

  他要在七天之后逃跑,在祭祀到临之际,带着广偏一起逃出南疆!

  江渔承半眯着眼,将睡未睡之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屋内翻找。

  借着月光,江渔承很确定那是个人。

  在侍卫如此多的情况下,这人是怎么进来的?来干什么?

  江渔承本来想就此睡过去,他实在是太困了,但一个念头,让他猛然惊醒,彻底睡不着了。

  这么晚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江渔承虽闭着眼睛,但仍能感受到实现的存在,他的手在被子底下攥紧,心想着阿穆萨就是个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才说完要合作,现在就来杀他了!

  那人将手搭到了他的头上,轻轻抚摸。江渔承只觉得备受煎熬,他沉住气,等到那人似乎放松了之后,猛然翻身而起,抓住了刺客的手腕!

  “怕你主子暴露!来杀人灭口了是不是!”

  江渔承抓着那人便想往外走,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是我。”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江渔承耳边响起,那个声音属于一个绝不会出现在此处的人。

  江渔承惊讶回头,帐篷内很黑,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总归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气息。

  “顾非夜!你怎么......”

  他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以抱住了那个人。手在触及到那人背后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片湿润。

  他将手举起放在眼前,今天在大牢里曾闻见的那种味道又萦绕在了江渔承身边。

  “血,你受伤了!”

  顾非夜将他的手从背后拉下紧紧握着,低声道:“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第一百零一章 差点暴露

  江渔承攥着顾非夜的衣服,听见外面脚步声,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顾非夜。而顾非夜拎着手中的刀,警惕的站在门边,若是有人进来,先打昏再说。

  似是因为除了那句话之后,便在没听见其他的声音,所以多巴显示站在门口,问道:“江王爷,您还好吗?”

  “我没事,劳你费心,我就是做了个噩梦。”

  多巴没有多怀疑,毕竟他觉得,没有人会真的闯进去。

  “那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候着,若是有危险,直接喊就好。”

  江渔承的视线不曾从顾非夜身上离开,听见多巴的话,张开嘴,意识却没过去。

  “江王爷?”

  “我知道了,你们守着吧。”江渔承回过神,看向帐篷的帘子,甚至如果一阵大风吹来,都有可能将其吹开,压着帘子的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随便谁都有可能不小心踢走。

  江渔承笑道:“有你们谁会进来,你们这么多人,别说刺客,老鼠都绕着这走呢。”

  多巴似是退下了,江渔承松了口气,拿出割烤肉用的刀子将蜡烛切下了一小块,连着烛芯一起,试图让烛火不要那么亮。

  但也不要暗到他看不清顾非夜的脸。

  “过来。”

  顾非夜这一句话,突然让江渔承鼻子有些酸,他走过去看着在帐篷中央席地而坐的顾非夜,蹲下身,将蜡烛举到他面前。

  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此时有些不修边幅,往日都是神造一般的五官,此时眼底出现了血丝,额角青筋,还有胡茬和几处伤口。

  他们对视了许久,江渔承的双眼逐渐蒙上一层雾,见此,顾非夜突然笑道:“怎么哭鼻子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江渔承发出了小声地嘶吼。

  顾非夜竖起手指抵到他的嘴边,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带着深深的疲惫,“嘘,小点声,我是翻山进来的,花了好几日时间,才弄明白进山路。”

  他自从在影卫处得到了消息后,便一直在策划着要如何把江渔承救出来,而那个传令兵一直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中原自古便善于用跟踪隐藏来获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而南疆在这方面还差得远。

  顾非夜等不来厉文帝的回信,便将军营交给副官代为管理,自己则亲自带着一小队暗卫出身的精兵跟踪在传令官身后。

  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在排查传令官有无被跟踪的南疆人,顾非夜尽可能的放缓脚步,并命人去跟踪那个人。

  “看来南如月连自己的人都信不过,他倒当真看得起本王,只不过,南疆与中原终归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顾非夜候在暗处,看着自己的人前去跟踪那个南疆暗卫。

  他带的是一支七人队伍,人多了易被发现,而人少了又会容易溃败,顾非夜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把江渔承救出来。

  “你们听着,此次凶多吉少,也许去了便回不来了,若没有赴死的决心,临阵脱逃者,本王必会亲自抓回来,军法处置。而现在,你们还有机会。不来,本王敬你警惕、惜命,将来留着这条命去征战沙场。来者,便是对本王有恩,待我等回到京城,家中三代不必愁吃穿用度,所需皆可向本王提出,只是回京城的,可能只有你的衣物。”

  顾非夜看着面前的十个人,走了三个,留了七个,这已经超过他所期待的数目了。他带着这些人,与那传令兵交谈过后,便远远的跟在后头。

  黄沙漫漫,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没有能藏匿的地方,他们只好匍匐潜行,待夜幕降临才敢起身。

  七人中有一侍卫叫邓武,暂时为这一小队的队长,他附在顾非夜耳边,低声道:“这人已经走了一天了,不知还要继续走多久。听说那南疆是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四周树木繁茂,但如今望去,根本瞧不见啊。王爷,咱们会不会被发现了?”

  顾非夜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你瞧他步速未变过,再者他也没机会发现咱们。”

  他们又跟着走了好一会,才终于看到那个传令兵停下脚步。

  然后突然之间,身影消失不见。

  顾非夜连忙跑上前去查看,四周什么都没有。

  暗道!

  只可能是有暗道了,顾非夜俯下身,在黄沙之上抚摸着,果不其然,让他摸到了一处铁门。此处黄沙极浅,再往下是结实的土,他叫人来将暗道打开,留了一个人在外守着,其余五个人进入到暗道之中。

  暗道并不宽松,只能容一人出入,墙壁上由夜明珠做灯,顾非夜能认出来,那是中原赐给南疆的赏。

  此处绝不是南疆的唯一出入路径,但南如月绝对是有意将他们安排在这个戈壁的。

  这条道极长,弯路不多,那人一回头便能看见顾非夜等人,不过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跟随,那个人就这样领着他们又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前方才隐约出现亮光。

  断崖在此处一分为二,而这个夹角成了隧道的出口。

  外面便是一片密亮的树林,极其繁茂,与古籍中提到过的南疆如出一辙。

  顾非夜瞧着这篇寂静的林子,虽然有了可隐蔽身形的地方,但同时也说明,林中可能有许多野兽,要加倍小心。

  “若是与书中说的一致,那这林子里三步便能遇见一条蛇,要多加注意。”

  “是!”

  那个传令兵进了林子里后,行进速度开始变快了,顾非夜等人需一直不停脚的跟在后头。

  连着走了一整天,已是疲惫不堪了。顾非夜所带的精兵中有一人晃了神,便被蛇咬了。

  等到发现,那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而因此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那个传令兵。

  顾非夜不多加思考,在那传令兵回头的一瞬,便疾步上前。传令兵毕竟只是个小兵,纵使在这林子里十分擅长跑,但也躲不过顾非夜随手掷出路上捡的飞石。

  几个石头打中了膝盖,传令兵便跪在地上了。他回过头,看着顾非夜只是笑。

  “带我们走出这里就放了你。”

  话未说完,传令兵便服毒自尽了。

  江渔承听着顾非夜尽可能精简的描述,越听下去,便越是担惊受怕,他拉住顾非夜的手,问道:“那你背后的血是怎么回事?”

  “是我带过来,那几人,林内险象环生,有一人为救我......”仅是进来,便丧失两条姓名,顾非夜面有不甘,但他不悔。

  其余五人已潜入到南如月兵中,跟踪传令兵的那个南疆人也被解决了,而南如月不出多时便会发现这个事情,他们若是要逃,必须要尽快。

  “我已发现另一条路可出南疆,沿着那条相隔树林与草原的河一直往北走,途径一处荒林,走出去,便是中原周边。”

  江渔承欣喜地看着他,说道:“你来这多久了?”

  “也是今日傍晚才到。”

  他只用了片刻,便已经将南疆的地形摸透。顾非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江渔承,见江渔承笑了,才跟着笑出来:“小鱼儿,我来救你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救我,我还在担心,若是我逃出去了,你却进来了怎么办。”

  等到顾非夜背后的血干了,江渔承才敢让他坐到椅子上,他将衣物搭在上面,生怕被南如月发觉任何端倪。

  江渔承还在帐篷角落发现了一处松动,顾非夜应该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你在这过得可好?”顾非夜问道。

  “南如月还算是优待俘虏,只不过......”他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七日之约,毕竟顾非夜已经如此累了,江渔承不想给他再添新烦恼。

  “怎么了?你有事不用瞒我的,如果你担心我,那便先不说,只不过我想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顾非夜的话让江渔承心头一热,他点了点头,将这几日的事情都告诉了顾非夜。

  从一开始,到后来的刺客,事无巨细,仿佛这样能让顾非夜再多呆一阵子。

  天逐渐变亮,借着清晨的光,江渔承笑着抚摸顾非夜脸上的伤口,从柜子中翻出了广偏给他的跌打药,替顾非夜上药,而顾非夜正在皱眉思索着行刺一事。

  “我曾听提起宫内官员过,南疆的王室又不少与中原的混血,而其中,南疆王的大儿子便是最喜欢找中原女人的,大儿子已经过世多年,他的那些私生子在南疆,怕是地位十分尴尬。”

  “你是说,其中有人可能想要篡位?”

  顾非夜点头,又道:“南疆人好战,而南如月此时还愿意与中原维持表面和平,若是换了新的上来,很有可能会直接开战。”

  江渔承对此也很是同意,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七日混过去便是,但他还在帮南如月找是谁意图谋反。

  “你这几日随便混过去吧,等到七日之后,我带你逃出去。”

  江渔承问道:“要怎么逃?”

  顾非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着柔和的语气说道:“你信不过本王不成?带你逃出去而已。”

  他说完,便伸出手揉了揉江渔承的头,动作极其利落的用着来时的方式离开了,甚至没有给江渔承说话的机会。

  他们多说一句,顾非夜便想再多留一会,但是这太危险了。

  江渔承的头发乱糟糟的,呆立在原地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他起身,先是将屋内收拾干净,再去把所有可疑的地方尽力隐藏起来。

  做完这一切,江渔承躺回到床上,一夜未睡,他现在困得很。

  江渔承只要一闭眼,便能回想起来顾非夜的手残留在头上的触感,江渔承睁开眼,死死抓着被子,过了好一阵子,等到外面开始有晨起人们的响动时,江渔承才敢放松自己,在床上翻滚着。

  顾非夜的这个举动,将江渔承原本稳定的思绪与心情一下子扰乱了,他现在只想快些跟顾非夜离开南疆。

  第二日,江渔承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南如月,将自己昨日的发现系数告知。

  他隐去自己与广偏及侍卫们的所有交流,其余的都告诉了南如月。

  南如月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觉得,是阿穆萨?”

  “似乎不是,你比我更清楚他,我觉得你心中应该有数。”江渔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着葡萄,心中暗自恼怒,昨日光顾着心疼,竟然没让顾非夜常常他帐篷中的哪些水果吃食!

  “但我信不过他,若是他......”

  南如月话只说了一半,而江渔承替他把话接了上去。

  “若是他与你亲近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实际上则是想要篡位,待你一统南疆与北疆后,坐收渔翁之利可怎么办。”

  他看着冷眼瞪着自己的南如月,笑道:“我说的对么?”

  “罢了,旁人见了我都是卑躬屈膝尊敬至极,也只有在你这能听到真话,你想说什么,不必遮掩。”

  出乎江渔承的预料,南如月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江渔承,问道:“你还有什么见解?说来让我听听。”

  “先搞懂我的想法,再来击溃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江渔承夸赞了南如月的做法,继续说道:“我说话直仅是因为,我已是将死之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想必你也不会对一个几日后便要被凌迟的人下重口。”

  “你对自己没有自信?”南如月挑衅道。

  “不。”江渔承摇头,“我对你没有信心,万一你出尔反尔怎么办。”

  “我若是你,也不会信。但我可向你保证,如果你查出了是谁,你的命便保下了。”

  他没说江渔承没查出的话会怎么样,他其实早已说过这点。

  江渔承还是摇头,他慢悠悠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葡萄,拿起这新产的羊奶喝了一口,而后才说道:“你虽不会伤我,但保不齐刺客不会怀恨在心啊。我若是那个意图谋反的人,被一个外来人搅了局,我肯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你这意思,是指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南如月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以后,不再继续处理军务,而是转头看向了江渔承,嘴角忍不住勾出了一个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眼皮之下出手伤人?”


第一百零二章 同样的人

  “也不算是有人选,但总归算是有了些线索。”江渔承看向南如月,笑道:“听说,你母亲是中原人?”

  此时在南疆并非秘密,人尽皆知,但这不代表南如月也能平常心的对待此事。他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似是现在就想把江渔承拉下去问斩。

  “你刚刚说的,要我有话直说,堂堂一个南疆王,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自然不会,你继续说。”

  有了南如月的保证,江渔承才敢继续往下说:“你身边可否有与你身份相近之人?见到你如今做在这个位置上,会想要取代也是人之常情。还有那些南疆人,见到俘虏的儿子也能当上南疆王,会不会恨你?”

  南如月一直都很清楚这些,只不过他对这些人极为警惕,不常与其来往。

  但仔细想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那些人觉得南如月高高在上,目无尊长。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去查,你下一步准备怎么调查?”

  江渔承笑了。“我根本不清楚南疆的具体情况,只是个代为行事的,一切还看您的意思,我想你也对阿穆萨怀疑许久,所以昨日去北疆的时候,那些侍卫才没拦我。”

  他起身,看似恭敬的对南如月作揖,“你下一个怀疑谁?”

  江渔承计划的第一步,先获取南如月的信任,看似是去按南如月的吩咐做事,但其实则是去研究如何逃跑。只有跟南如月统一战线,才能让南如月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南如月看着江渔承,也只是笑,笑的了然,笑的得意,以为江渔承准备为他所用。

  “我瞧你不像是个怕死的。”南如月还要再质问一下江渔承的忠诚。

  而江渔承也不准备让南如月真的信任自己,只要不怀疑他就行。

  “我当然不怕死,但是我怕回不去中原,见不到想见的人。”

  这句话他是发自真心说的,南如月听完,眼神有些落寞,像是在回忆。

  “但有的人,已经见不到了。”南如月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江渔承不解。

  南疆王想见的人会是谁?哪位女子?哪位男子?江渔承沉默不语,南如月坐了一会后,起身从架子上抽出了一个卷轴,交给了身边的仆人。

  仆人恭敬的递到江渔承手中,那卷轴上写的是中原字,所以江渔承也能看懂。

  “就先去差这上面,你觉得最可疑之人吧。”

  特地用中原话写的卷轴,难道是因为他不想被南疆人看到其中内容?

  但是这些被他看到了,没有关系吗?

  江渔承离开后,将熟悉南疆事情并且与他同一阵营的广偏叫到了帐篷中,想要与其一起查看。

  而广偏一进到帐篷内,便仅仅皱起眉头。

  “好大的血腥味,你在帐篷里干什么了?”

  广偏本想再抱怨几句,但被江渔承直接拉进了帐篷并且捂住了嘴,幸好此时看守帐篷的都是不懂中原话的,不然顾非夜就直接暴露了。

  “小点声!你想害死咱两就直说!”江渔承小声吼着广偏。

  广偏有些委屈,不解问道:“偷人家羊了?”

  “我偷那个干什么!”

  “如果不是在帐篷里杀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味道。”广偏摇晃着脑袋四处看,没有发现紧张到身体紧绷的江渔承。

  过了一会之后,广偏才停下动作,江渔承叹了口气,嘱咐道:“别问了,你怎么一下子就闻到了,之前也是,我什么都没闻到。”

  “我鼻子比较好。”广偏开始炫耀起了自己的嗅觉,“你就算把我眼睛蒙上,面前摆上水果,我都能分辨出来究竟是哪个水果。”

  江渔承不去理会他,将卷轴拿出,正准备与他商论的时候,只听得广偏惊呼道。

  “难不成你杀人了!”

  “没有!”江渔承见他不依不饶,得不到结果就不肯绕过这事,而江渔承又没有好的理由去解决,只能如实相告。

  广偏听完,惊讶不已。竟有人能够深入到这南疆中来,并且不被发现。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但同时也让广偏看到了逃出这里的可能性。

  “广偏,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要逃出去?背井离乡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若是不想逃,我也不担心你会将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我依旧会努力查出真凶,争取让你活着。”

  “你也说是争取了,活不活还两说呢。我本就更喜欢中原,我阿娘总是跟我讲中原的事情,对于这个地方,我也没有什么留恋了。”

  “那你的妹妹呢?”

  广偏苦笑,无助的捏着手指,有些窘迫。

  “妹妹与其他北疆人一样,瞧不上南疆,仅是因为我是她哥哥,所以还能与我聊上两句。有我这么一个哥哥,她在别人家做事也做得不顺心,或许我离开更好。人生漫长,我还有很多路可以走。”

  江渔承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于广偏的先进思想感到敬佩,他拍了拍广偏的肩膀,道:“你放心,她会把我们都救出去的,还剩下六日,六日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感觉你很信任他。”广偏问道。

  方才江渔承与广偏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隐去了自己与顾非夜的事情,而是从初次遇见南如月以及白莲教说起的,南如月身边的人皆属于白莲教,但是似乎南疆人们不知道这件事。

  “不止。”江渔承目光坚定,这种全心全意信任另一个人的感觉,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与盲目,但同时也会让人觉得单纯真挚,与简单的美好。

  江渔承稍作停顿,继续说道:“我不止是信任他,我敬佩他,仰慕他,也只想与他共度此生,若是他将我救出,那我感激他,若是他辜负了我的信任,我不会怨他,只因此事艰巨。将所有希望压在一个人身上本就是件难事。我虽如此,但你不同,我们相处不过数日,我只能向你保证,我会尽力,我不敢说空话。”

  广偏眼眶有些热,满怀真心如此交给另一个人,那样的人此生难遇,但是江渔承便遇见了。

  “你放心,我既然说了信你,便是信你,如果你没能做到,大不了死路一条。”

  江渔承十分恭敬地对广偏拱手作揖,感动道:“你是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朋友。”

  他们将目光继续移到卷轴上,江渔承将卷轴展开,并把上面的名字一一念给广偏听。

  广偏听到一半,叫了停。

  “怎么了?”

  “这是王上给你的?”

  江渔承点头,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倒也没有,只是你所说的这些人,都是混血。”

  他是今天才去找南如月说的这事,说完之后南如月便把这个卷轴给他了。那么便说明,南如月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这东西。

  他一早就怀疑那些与他出身相同的人!并准备挨个排查!但这种脏活,没有好的人选去办。

  正巧此时,江渔承撞了上去,他并非南疆人,与南如月的关系也并不亲近,此时由他来做,没人会觉得是南如月吩咐的。

  江渔承愤恨的将卷轴丢掷到桌上,咬牙道:“好啊,竟然被他摆了一道!这个老狐狸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我竟以为他当真对王室之人不曾有疑。”

  “不碍事,反正你也是为此才去的,正赶巧罢了。”广偏安慰着江渔承,拉他坐下,又好言相劝了几句,才让江渔承消了气。

  “不过这也说明,他应该未怀疑过我想逃跑,不如就不会将此事交给我了。”

  广偏指了指江渔承的胸口,道:“又或是觉得你不可能逃得掉。”

  一提起这个蛊,江渔承便心烦,他低声问道:“你觉得阿穆萨的承诺可信吗?”

  “他这人随古怪了些,但不是双面人,这人说到做到,你放心。”

  江渔承叹气,无奈道:“我只怕他碍于形势,又或者被南如月下令,不得不违背承诺。”

  他们正谈着话,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娜德尔抱着酒走了进来。

  “他们新酿的甘酒,今早才分好,本来是没有你份,但是我喝着味道不错,又想起你喜欢喝酒,拿来给你尝尝。”

  娜德尔的到来让帐篷内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广偏笑道:“那我算是沾了光,跟着尝到了。”

  江渔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入口甘甜,再品又能尝出酒的幸辣,后劲十足,果真是好酒。

  娜德尔来意不止是送酒,她狡黠的看了眼外面,见没人注意,便坐到二人对面,问道:“听说你们昨日去北疆了,那边是什么样子。”

  江渔承与广偏对视一眼,看来娜德尔不止是对中原感兴趣,对于北疆也十分热情,

  他们尽可能简短的描述了一下北疆的风光,看着娜德尔有些向往的模样,江渔承问道:“你可曾出过南疆?”

  娜德尔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摇头道:“我从小就在南疆长大,没离开过这里。不过我很喜欢外面,尤其是中原。”

  “若你有机会去中原,而我也回去了,我必定隆重招待你。”

  娜德尔期待的看着他,道:“你可不许反悔,我要好好玩够了才肯回来的。”

  “那是自然!对了,娜德尔。”

  “怎么?”

  江渔承示意了一下外面的侍卫们,问道:“你可知看守我的侍卫中,有个叫养邑的人?”

  娜德尔思索了一下,像是有了结论,“他啊,我记得,他怎么了?”

  “阿穆萨说,那人可能是来监视我的,我不懂为何,想着或许你应该知道。”

  “他是郡王阿吉怒的儿子,阿吉怒是王上的叔叔,他应该算是南如月的侄子。”娜德尔掰算着中原的亲戚关系,解释道:“不过他是阿吉怒与北疆女子所生,所以养邑一直都不太受待见,阿吉怒是个老屁股,就喜欢酒和女人,也不去管他这个儿子。”

  南疆与北疆的混血,这似乎与南疆中原还要更令南疆人所不齿。

  “王上觉得他很用功,再加上有个叫多巴的侍卫极力举荐,便把他留在侍卫队里,让他从小兵做起,由多巴亲自带着。”

  原本广偏还不记得这些,但是听到娜德尔一说,也想起来了。

  “我就说那两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原来是他!当时那件事闹得特别大,所有人都聚在太阳川那看,唉,那么小个孩子,差点就被沉河了。”

  “沉河!这么严重?阿吉怒不保他么?”江渔承没想到养邑背后竟是这样的故事,十分震惊。

  “阿吉怒到现在都没个老婆,出了养邑这事情后,他被老南疆王狠狠训斥了,又要罚他酷刑,吓得

  阿吉怒再也不敢了,之后虽收敛了,但还是没个正形。”娜德尔似乎很不待见这个郡王,明明这人也算是阿迪力的叔叔。

  江渔承看向广偏,沉声道:“难怪,多巴身手如此不凡,却只能当个侍卫队长,看来是被这个养邑牵连了啊。”

  娜德尔不常过问这些,所以对于南如月的那些小心肠并不了解,便问道:“为何这么说,我还以为是王上赏识他。”

  “把有竞争力的人留在身边,却只让他呆在最底层,而多巴明明比大部分精兵都要强,此时却沦落到在这跟我这个中原俘虏瞎转悠。娜德尔,我问你,若是你有一人特别赏识,而这人与你有着血缘关系,你会如何对他?”

  他这么直白一说,娜德尔便明白了,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同时皱眉道:“养邑或许想要代替王上。”

  “对了,就是这么个意思。”江渔承也明白了阿穆萨的话,他继续说道:“所以那两个刺客也很有可能是养邑或是他父亲安排的,但是为了不被怀疑,就收买了阿穆萨的家仆。”

  “那现在怎么办?”娜德尔问道:“这些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若是七天之后,你......”

  她担忧地看着江渔承,叹气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第一百零三章 被抓住了

  江渔承很是信得过娜德尔,并且也觉得她确实会全力帮助自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把自己想要逃跑的事情告诉娜德尔,毕竟娜德尔是南疆的人。

  他对娜德尔道谢,并说道:“我确实有一事或许需要你的帮忙,不知道南疆可有什么便与而携带的干粮么?而且不怕放坏的那种。我去查刺客可能常常在外面,没时间回来吃东西啊。”

  娜德尔想了下,点头笑道:“你放心,我去准备些炊饼,还有风干的牛肉,能放很久的,你拿着吃。”

  江渔承斟酌着话语,又道:“我饭量还挺大的,可能会吃很多。”

  “那我便多准备些,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么?”

  “没了,若是我想起来,再与你说。”江渔承看着正要离开的娜德尔,笑道:“谢谢。”

  娜德尔只道江渔承让她见识了不少南疆没有的东西,这是她应该做的。

  待她离开,江渔承对广偏说道:“不知道交给她是否可行,神医,你会骑马么?”

  广偏愣了愣神,问道:“还要骑马?”

  “那是自然!不如你想徒步走出去?”他拉着广偏出帐篷,笑道:“走,带你去看看我的白雪。”

  等到了马棚,看着白雪背上游刃有余地广偏时,江渔承沉默了。

  广偏是会骑马的,他毕竟在南疆生活了如此之久,草原上不会骑马的人,也就只有江渔承了。

  马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尤其是南疆的这些宝马,认了主人之后,便极为忠诚,不再轻易认其他人为主。

  白雪绕着江渔承转圈,似乎想要他骑到背上,而江渔承也确实好些天没起马了,怕之后生疏。翻身上马后,身体便自己就记得该怎么做了。

  他骑着白雪在草原上溜了两圈,但不知怎么回事,一开始还好好的,之后的白雪突然有些不受控,朝着一个方向猛奔而去。

  江渔承记得,那正是太阳川的方向。他紧紧抓住白雪的缰绳,即使将他拉停,却也起不到太久作用。

  在下一次江渔承拉停缰绳后,急忙下了马,他看向紧张追过来的广偏与侍卫们,尴尬地笑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白雪突然朝这边跑。上次也是,我昏倒之后,白雪拉着我到了太阳川边上。”

  江渔承看向广偏,广偏将话翻译过去,那些侍卫并未放在心上,解释道:“这马本来就是北疆的马,可能是因为想回去,你与它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广偏从药箱中犯了些草药出来,道:“北疆种植的大多是草药,它可能是想吃那边的草了,把这个给它吃,看看还跑不跑。”

  江渔承将草药喂给白雪,果然不跑了,而是开始粘着江渔承,似乎是还想吃到更多。

  自从阿穆萨与南如月开始合作关系之后,便送了不少马匹药材给南疆,这匹白雪就是其中之一。

  广偏也调好了自己的马,跟白雪关在一起,他又嘱咐看管马棚的人,说是明日会带来北疆的草,让他专门用来喂这两匹马。

  而江渔承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马棚。

  马棚很大,里面的马匹少说有几百匹,而此处还只是一处马棚,据说南疆的其他位置,有用来专门饲养军马的地方。

  他上前去研究了下马棚的栅栏,木头做的,由绳子绑上,而管理此处的人就住在旁边。

  江渔承询问了一下自己能否进去,那人点了点头,替他将门打开。

  往里走的时候,江渔承与那人擦肩而过,耳边似有似无的响起了一句,“小王爷。”

  说的是中原话,

  江渔承身形稍顿,快步走进马棚,又环视了一圈后,他出来时才敢去打量那人相貌,似乎在顾非夜的军中见过。

  这人是顾非夜的人!

  江渔承压下面上喜悦,那岂不是说明顾非夜也有可能在这附近。

  “这里也瞧得差不多了,咱们去那些郡王那拜访一下吧。”江渔承说完,转身离开,他不能在此久留,不然若是见到了,他难保自己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既要去郡王那,不如先来我家坐坐。”

  阿迪力的声音传来,江渔承顺着声音望过去,与阿迪力一起的,还有多巴与养邑。

  江渔承见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不少人,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迪力挥了挥手,几个侍卫架着一个人过来了。江渔承一下子慌了神,看着那个被带过来的人,头被遮住了,看不清相貌。

  “多巴在你帐篷周围发现了一个中原人,不知你可认识?”阿迪力将那人的头套摘下来,又道:“如今南疆的中原人就只有你一个,所以想着与你有关。”

  江渔承沉默半晌,勾起笑,依旧是往常的模样,“中原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个个都认得?”

  他慢慢走过去,掀起了那人的头发,仔细辨认这那人的脸。

  “认得?”阿迪力问道。

  “不认得。”

  江渔承起身,对多巴说道:“既然阿迪力邀请咱们过去,那就去坐坐吧。”

  他往外走着,手藏在衣袖中死死攥紧。

  那人不是顾非夜,应该是与顾非夜一同过来的人。

  但是此事足以引起他们警惕,毕竟江渔承这个俘虏的身份,是未说出口,但人尽皆知的事实。

  现在大概也不会有谁觉得,他是南如月的心上人了吧。

  阿迪力所住的地方要比江渔承的帐篷大很多,江渔承进到帐篷内坐下,一边的侍卫还架着那中原人不放。

  待众人坐下后,阿迪力挥了挥手,道:“先把这人拉去牢里吧,马上就是祭祀了,祭祀过后再商议怎么处置这人。”

  江渔承看着那人被带下去,笑着问道:“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我便被那两个刺客给砍了。”

  阿迪力摆手,道:“只是顺手一帮罢了,听说你最近在找刺客的真凶?”

  江渔承垂眸,端起酒喝了一口,道:“今日还是不谈那个了,时间这么短,所有人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小爷都快听烦了。”

  阿迪力只是笑,他让下人上酒,对江渔承说道:“其实我叫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个。”

  “你是指?”江渔承听见此,抬起头问道。

  “你现如今心中可有人选?”阿迪力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江渔承。

  “没有,或者说可疑的人太多了,不知道该选谁。”江渔承摇头,让多巴先出去等他。

  待多巴等人退去后,帐篷内只剩下了广偏、江渔承与阿迪力。

  阿迪力看了看广偏,江渔承解释道:“没事,可以信得过他。我与他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查不出来,都要死。”

  “那两个刺客,我曾见过。”

  阿迪力喝了几口酒,又说道:“他们是跟着阿穆萨一起过来的,后来到我这做事了。”

  闻言,江渔承挑眉道:“你说这个,难道不怕我怀疑你?”

  而阿迪力摸了摸下巴,思索半晌,玩笑道:“我还以为我是很值得怀疑的一个人,即是南如月的兄弟,又与他关系不错。”

  他这句话让江渔承放松了不少,与阿迪力聊天的感觉就像是跟娜德尔聊天,这对夫妻给人的感觉都十分亲切。

  “你接着说吧,那两个刺客怎么样了。”

  “因为他们做事散漫,所以我便让他们去打杂了。北疆人,说话又不通,能做事便做,做不了也不要紧,既然是北疆王带来的人,那便当成是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吧。”

  “原来他们是阿穆萨带来的人。”江渔承抚摸着下巴,虽说他已经认定阿穆萨不是刺客,但这一举动还是很值得怀疑啊。

  阿迪力说道:“不过应该不是阿穆萨。”

  “哦?为何这么认为?”江渔承看向阿迪力,对于他的看法很感兴趣。

  “因为那几个人完全没机会与阿穆萨交流,平时他除了南如月那里,很少会去其他的地方。阿穆萨带来的人大部分都去了阿吉怒叔叔那,对了,我听娜德尔说,她跟你说了阿吉怒的事情。”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后来呢?那些人被安排去做什么了?”

  “后来便也一起送去阿吉怒那了,你是不是来了南疆这么久,还没见过阿吉怒。”阿迪力问道。

  江渔承点头,这个人就连听说都是刚刚才听说到的。

  “娜德尔去哪了?”江渔承环视着这个帐篷,觉得此处应该是阿迪力的住处。

  但不见娜德尔的踪影,她去哪了?

  “去忙祭祀的事情了,再过几日便是祭祀了,你......”阿迪力有些担心的看着江渔承,问道:“要不我去帮你向南如月求求情?我说的话他应该会听。”

  江渔承先是倒了声谢,而后说道:“还是先不了,不过我也不觉得真能查得出来,所以等到时候,还请你帮帮我啊。现在就去跟他说,我怕万一他不同意,又惹得你们兄弟之间闹矛盾。”

  “没事,南如月小时候就不善于表达自己,有什么事情总憋着,但其实他想的事情很多。”阿迪力回忆着过去,还没有王位之争时的南如月。

  “他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得到,所以对于找刺客这件事,他应该会有自己的安排。”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阿吉怒住在哪?我能去看看吗?”

  阿迪力为难的摇了摇头,道:“阿吉怒脾气很差,而且不待见外族人,你如果过去了一定会被他生吃了的,我们去找娜德尔,然后我们带你过去吧,你如果有什么事要问,最好有我们在场。”

  江渔承眼前一亮,说道:“那真是太辛苦你们了,还得麻烦你送我过去。”

  “没事。”阿迪力起身,穿上外衫,道:“帮朋友嘛。”

  他正要往外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外面疑惑地看了一眼,而后走到江渔承身边,低声道:“那个人怎么在你身边?”

  江渔承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知道他指的是养邑。

  他看着站在多巴身边的养邑,不解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

  阿迪力做到江渔承旁边,广偏也凑了过去,三人聚在一块小声密谋。

  “你也听说过吧,南疆有一习俗,如果想要获得一个位置的话,可以去向那个位置的人挑战。”

  江渔承挑眉,摇了摇头。这事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广偏补充道:“是一个不成文的习俗。”

  阿迪力继续说道。

  “阿吉怒的脸上有一处刀疤,从眉毛,一直到下巴,整张脸差点被砍成两半,阿吉怒毕竟是郡王,所以养邑被人拦下来了,那时候南如月还没成为王呢,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用刀跟自己的父亲厮杀?江渔承实在是无法理解南疆的这些习俗,他正要说话,只听得背后帐篷外有脚步声传来。

  江渔承回过头,觉得那脚步声有些古怪,听起来像是在帐篷周围响起来的。

  雪白的帐篷被刀刺破,向下狠狠划下,帐篷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

  一个蒙着面的人拎着刀便朝着江渔承的方向扑过来,江渔承瞪大了眼睛,急忙拉着广偏往后退。

  但那人明显不是想要冲着他来的,而是转而攻向了阿迪力。

  阿迪力手无寸铁,也只能先后退,墙上挂着一柄金刀,江渔承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将广偏拉到一旁后又跑去拿那个刀。

  “接着!”他将刀抛给了阿迪力,吼道。

  外面的侍卫相继赶进来,但是帐篷里面十分局限,不好施展。

  阿迪力有了刀,明显比刚才好了些,他将金刀抽出,挑开那人正劈向他的刀。阿迪力的虎口被震的发麻,但那个刺客速度极快,站稳后又攻击过去。

  即使是江渔承也能看出,阿迪力不是那刺客的对手,周围的侍卫攻击上去,却总是能被刺客闪开。

  这怎么办!

  怎么又有刺客出来!

  江渔承看着那人,想不通为何他要杀死阿迪力。

  而且这人身手明显不凡,即使是在侍卫的围堵之下,也能游刃有余地找机会去刺杀阿迪力,并且毫不担心自己被伤到。


第一百零四章 又遇刺杀

  “让开!都退出去!人这么多聚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

  人群之中,多巴呵斥着那些无动于衷的侍卫。抽出了自己的刀,上前营救阿迪力。

  多巴身手更胜于那个刺客,将其制住之后,命人将他带下去关押进牢里。

  阿迪力坐在一旁深呼吸着,他面色沉重,带着江渔承与广偏迅速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刚才那个刺客......”

  阿迪力看了眼想要说话的江渔承,见其有些犹豫,便说道:“你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直言便罢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稍加思索,说道:“难道他是因为你要跟我说什么,所以才来刺杀的?”

  “很有可能,这个刺客竟然如此大胆,想要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

  阿迪力对此非常气愤,等他们到了另一处帐篷内后,阿迪力坐下先是猛喝了不少的酒,等到他平复好心情之后,才继续说道:“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由神庇佑着的南疆!竟然想要在南疆这个美丽的草原上做这种事情!”

  说完中原话,阿迪力由换了南疆话,根据广偏的表情来判断,似乎要比中原话更难听些。

  江渔承走到一旁取来两个杯子,放在了自己与广偏的面前,将其斟满,说道:“你不要太难受,等查出来背后的人是谁之后,就好了。或许正是因为你说到了很重要的事情。”

  听完他的话,阿迪力垂头沉思,不时,他看向江渔承,问道:“难道是因为,阿吉怒?”

  “很有可能。”

  江渔承点头,又说道:“你刚刚跟我说,阿吉怒是个不正经的,会不会这一面是他装出来的,实际上则是想要你们放松警惕?”

  阿迪力恍然大悟的看着江渔承,突然又紧张的看着四周,小声问道:“不会有刺客过来吧。”

  江渔承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说道:“这里不是你的帐蓬吗,周围围着的人都是你的士兵,如果你相信他们,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这当然是肯定的!我南疆的兵,都是好兵,他们是勇士。”

  广偏喝了几口酒,似乎有些上头,他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南疆的勇士们啊,里面竟然有人妄想杀死王上夺取王位,如今还对郡王下手。”

  听到此,阿迪力面露不善,他是一个对南疆十分自豪的人,江渔承想,若是有人对他引以为傲的事务出言诋毁,那他应该也会很不愿意。

  于是江渔承悄悄踢了下广偏,给他使了个眼色。

  阿迪力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大笑了两声,说道:“你这个中原王爷,还真是会看人脸色。”

  他瞧着又不想是很生气的样子,于是江渔承说道:“南疆虽有这些乱子,但总归是一个好地方,你这么喜欢这个地方,那便说明这里有很多东西都是让你深爱着、满意着的。我们这些只能看到表面,没了解其中内况的人,实在无法多评论。”

  阿迪力与他碰了碰杯,说道:“中原人,这一点我很喜欢。与人交流都很谨慎,江渔承,你是个很谨慎的人,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对于生死,南疆人看得很开,他们觉得人死后其实是成为了神,并保护着这片大地,所以他们对于神明的信仰不容外人随意践踏。

  但是不了解的人,就会觉得很奇怪。而江渔承是个与人交流十分小心的人,更不要提如今的状况之下,江渔承宛如如履薄冰。

  他对阿迪力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能在跟我说说阿吉怒的事情吗?”

  阿迪力点头,说道:“阿吉怒过去是一位非常勇猛的战士。”

  并且,是赢过那达慕大会的战士,他善于骑射搏斗,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一直未娶妻,所以有很多姑娘钦慕于他。

  而阿吉怒对于上门的姑娘们,来者不拒。

  其中一个姑娘总是带着酒去,那个姑娘家中最会酿酒,阿吉怒喝过之后,便总使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

  其中有一人是北疆的姑娘,每次都会专门过河来找阿吉怒。那时掌船的人与现在的船夫是同一个,若是去问那船夫,他也知道这些事情。

  阿吉怒身边的这些姑娘,有的知道阿吉怒生活很乱,而有的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唯一的。

  她们想要与阿吉怒成亲,但是阿吉怒却总是回绝。

  有一天,那个北疆姑娘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因为她发现了那个酿酒的姑娘送来的酒。

  酒壶上缠着彩绳,绣着花样,明显不像是阿吉怒这种大男人会用的东西。

  据说她留下了蛊虫在阿吉怒身边,如果阿吉怒没有找别的女人,蛊虫就不会发作,甚至还会对阿吉怒的身体有益。

  但如果阿吉怒找了别的女人,那个蛊虫不会杀死阿吉怒,而是会蚕食他的身体。让这个勇士的身体变得空虚。

  当晚,阿吉怒果然找了其他的人,北疆的姑娘感应到了蛊虫的存在,便找了上来。

  没成想,阿吉怒的身边竟不是她怀疑的那个酿酒姑娘,而是另有其人。

  北疆姑娘明白过来了,原来阿吉怒身边的女人比南疆的酒壶还要多。

  蛊虫蚕食着阿吉怒的身体,但没杀死她,而北疆姑娘离开了南疆,再也不肯过来了。

  自此之后,阿吉怒便浑身使不上力,他变成了一个废人,或者说一个普通人。

  但是对于曾经站到过那个位置上的人来说,普通与废人又有什么区别的。

  阿吉怒彻底放开了自己,虽然没有女人再肯留在他的身边,但是因为他是郡王,所以便每天将自己埋到酒里。

  江渔承听完,沉默不语,他捕捉到了阿迪力话中的一点。

  阿吉怒的身边,有过北疆女人。

  而阿吉怒的私生子养邑,便是南疆与北疆的混血。

  他带着疑惑看向阿吉怒,眼中满是询问。阿吉怒明白他想问什么,于是乎点了点头。

  “那个北疆姑娘怀了身孕,所以才想跟阿吉怒成亲。”

  “而那个孩子......”

  江渔承的话说到一半,一旁沉默许久的广偏接道:“就是养邑。”

  故事就这样,连起来了。

  看着江渔承有些沉重的表情,阿迪力大笑着拍了拍江渔承的肩膀,说道:“这件事这能说明,不要背叛你的女人。”

  我没女人,我身边是男人。

  江渔承在心底念叨了一遍这句话,忽然觉得开心,又偷偷在一边笑。

  帐篷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阿迪力看见来人,立即站起来过去迎接。

  江渔承回头,是娜德尔过来了。看来是有侍卫去通知她了,所以才过来的。

  娜德尔没有先去看阿迪力,而是跟江渔承与广偏打过招呼之后,拉着阿迪力除了帐篷。

  广偏与江渔承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放轻脚步走到了帐篷入口,暗中观察着二人正在做什么。

  娜德尔询问了一下状况,十分担忧的看着阿迪力,江渔承与广偏相视一笑,在这种紧张的时刻,一颗八卦的心能够很好的缓解疲劳。

  阿迪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放心,那个叫多巴的侍卫直接上来解决了他们。我没受伤,不过那个刺客可要遭殃了,真想不到啊,刺杀王上不成,竟然敢来刺杀我。”

  “听说你与他缠斗了好一会。”

  “没事,我身手可比那个刺客好,如果侍卫不上来,我就直接把那个人解决了。”阿迪力明显是注意到了帐篷里的江渔承与广偏,尴尬的笑了笑。

  吹牛现场被撞破了,怎么办,只能接着硬着头皮吹下去了。

  把撞破的那两个人一起吹就能解决了!

  阿迪力双眼一亮,拉着娜德尔,说道:“我跟你说,当时江渔承与北疆大夫也在场。他们反应特别快,那个刺客还没进来呢,江渔承就拉着大夫跑了。我一看他们两个身手不好的给我腾出场地,于是乎就放心大胆地跟那个人斗了起来。”

  江渔承听着广偏有样学样的翻译,偷着笑,心道明明是刺客专门冲着他过去的。

  “那你真的没受伤?”

  “真的没有,江渔承把挂在墙上的金刀丢给了我,于是乎我就有武器了。有了武器之后,我便与那个刺客斗了起来。”

  阿迪力边说便手舞足蹈的描述,十分入戏,“外面的侍卫全进来的,但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他朝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说道:“后来那个侍卫就进来了,把刺客制住后,我带着他们来这个地方了。”

  听他说完,娜德尔松了口气,但还是紧张地拉着阿迪力仔细检查了一番,才说道:“谢谢神,保佑了你。”

  “这个可跟神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躲过去的。”说完,阿迪力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侍卫去祭台那边,告诉我的。”

  背后响起了动静,娜德尔回头,便看见了摔倒在地的广偏与尴尬的站在一旁的江渔承。

  娜德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没受伤吧。”

  两个人一起摇头,起身之后,又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阿迪力吹捧了一番。

  娜德尔被他们的样子逗笑,说道;“行了,阿迪力,你用什么东西把他们收买了?竟让他们这么夸赞你,你们说的我可不信。”

  她眼中带着依恋的看着阿迪力,对阿迪力说道:“我的人,我很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

  看着这对依存的恋人,江渔承感觉到很满足,别人的幸福通常都能够传给身旁的人。

  如果离开南疆,他与顾非夜,便也可以如这二人一般。

  “对了,你接下来有事么?”阿迪力问道。

  娜德尔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有事的话我可以不去祭台那边,那边被管理的很好,不用我过去也可以。”

  “那就与我们一起去趟阿吉怒家吧,阿吉怒那个性格,我觉得还是咱们一起带他过去比较好。”

  听见阿迪力这么说,娜德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走到江渔承身边,神神秘秘的问道:“你是怀疑阿吉怒吗?”

  “阿迪力刚刚跟你说了什么?”江渔承问道。

  “说是要带你去阿吉怒那边呢。”

  江渔承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了,这一天也快过去了,如果还有什么事要办,最好是尽快。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谢过你们了。”

  娜德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与阿迪力一起领着他朝着阿吉怒的家走去,这些人的身后跟着看守江渔承的那些侍卫,除了他们,还有因方才的状况而增派到阿迪力身边的护卫,浩浩荡荡一群人,看着就像是要去打架的一样。

  江渔承紧张地回过头,问道:“咱们这人这么多不要紧吗?”

  “没事,阿吉怒住的离这里比较远,大概要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呢,如果你觉得累,可要趁早说啊。”

  江渔承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还有别的什么阿吉怒的事情吗?”

  他看着阿迪力,而阿迪力想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两个北疆的刺客,我不是跟你说过,在我这里没什么事能做的吗。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去了祭祀台,让他们在那里帮忙。”

  阿迪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谁想得到呢,他们居然在神圣的祭祀台下商讨这种事情!”

  娜德尔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个今日的刺客,不会也是北疆人吧?”

  江渔承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注意。”

  广偏一直跟在后面,听见他们这么说,于是乎提议,“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个刺客?也好看看他是不是那批跟着图朵图汉一起来的北疆人,如果他也是阿穆萨的家奴,那么阿吉怒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毕竟,南疆境内的北疆人,基本上都是在阿吉怒家做事的。

  因为阿吉怒本人终日酗酒,不去管理家庭,所以也就更为宽松一些,那些北疆人去了之后,总会找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以做,不像是在别的郡王家里,仆人安排有序,他们无事可做。


第一百零五章 子蛊与母蛊

  阿迪力对于这个提议有些不同意,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已经是下午了,通常从黄昏开始,阿吉怒就已经陷入睡眠了,只有现在去问他,他才可能醒着。不然又要等到明天了。”

  他看了看天,不安地说道:“晚上是行刺的好时机,如果他要对谁下手的话,很可能会挑今天晚上。”

  江渔承则是摇头道:“但是现如今已经有刺客袭击人了,各个郡王身边肯定会加强防卫。如果阿吉怒真的是那种城府深到想要谋权篡位的人,应该不会今天就下手,而且不会对郡王或者南如月下手,毕竟今天发生了这种事,如果一次没得手的话,再想得手就很难了。”

  广偏赞同的点了点头,阿迪力则是让他们放心。

  “那边有侍卫看管着呢,等我们去完阿吉怒那里,说不定他们就能得出来接过来,现在过去,可能会刚好赶上他们拷问的场景。”

  阿迪力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道:“难道你们是想要参观拷问?”

  此言一出,二人连忙摇头。

  对于血腥的场景,江渔承是再也不想看见了,那次大牢里被杀的狱卒仍让他记忆犹新。

  “反正还有这么久才到呢,不如再跟我讲讲养邑的事情吧。”江渔承说道。

  阿迪力与娜德尔对视一眼,娜德尔思索着,说道:“养邑倒是很低调的一个人,被生下来之后就送到了阿吉怒的门口,并且带着一封信。说这个是阿吉怒的孩子,希望他负起责任。至于孩子的母亲,是一位北疆姑娘。”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这个方才阿迪力跟我说过了。”

  娜德尔继续说道:“信上似乎是说,由于那个姑娘没有用正规的方式去使用这个蛊,而遭到了反噬,日子不长了。”

  他们并不了解关于北疆的东西,所以对于这封信的内容也是保持着怀疑态度。不过今日刚好有北疆的大夫在,所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广偏身上。

  广偏听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一直在半低着头看路,抬起头时,发现不止前头的这三个人,就连身后的那些侍卫也都在看着自己,尽管其中没人听得懂中原话,或是只听得懂与南疆话发音相似的那几句。

  “北疆的蛊真的会反噬吗?”江渔承问道。

  广偏点头,说道:“蛊分为母蛊与子蛊,若是使用了子蛊的话,需要用下蛊之人的鲜血去灌胶母蛊,而若是蛊毒发作的话,需要的血便更多。”

  他的话让江渔承背后一凉。

  这岂不是等同于用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死亡?他又联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个锁命蛊,暗想不知到底是谁给自己下了蛊。

  如今阿穆萨完全听命于南如月,很有可能是他下的。而江渔承隐隐觉得,为了将北疆带领的更好,阿穆萨应该会做出这等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在江渔承眼中就是这样的一个偏执又有些古怪的人。

  江渔承又想到一点,如果说蛊毒发作,便会需要更多的血。

  那岂不是代表着,他只要尝试逃跑,蛊毒发作,便会被下蛊人知道?

  江渔承表情严肃的看着广偏,而广偏的神情告诉了他,广偏也想到了这些。

  “之后呢?”娜德尔对此很感兴趣,问道:“如果主人死了,那个蛊会怎么样?”

  这种故事在南疆人听来就像是鬼故事一样,特别是北疆的蛊毒,在他们听来,就像是发生在熟人身上的真实恐怖故事。

  有的人就喜欢听这种故事,听完了,虽然害怕,但却更想听了。

  娜德尔明显就是这种人,她面露惧色,但想要听更多。

  广偏则是笑了笑,说道:“蛊只是个工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主人不喂血了,母蛊就死了,子蛊的效果还会残留一阵子,时间一长,也就会随着粪便被排出去了。”

  他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十分认真,这让听的人也不禁严肃起来。

  “不论是蛊,或是毒虫,药物。都只是道具罢了,它们不存在善恶。但是使用它们的人会有善恶之分,恶人拿着他们做恶事,而善人则会好好利用,人心险恶啊。”

  这句话让三人都十分感慨,江渔承点头对此很是赞同,他叹了口气,走到广偏身边低声说道:“我一会与你有话要说。”

  他有一件事要问,是关于下蛊人与母蛊的。

  一行人说着话,便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之后的大端路,都是在谈论那些发生在南疆与北疆的异闻传言,江渔承不禁感慨,虽然文化有异,但是对这种稀奇事情感兴趣的心情是相同的。

  “咱们还有多久会到?”

  等到阿迪力说完了一个发生在南疆的事情之后,江渔承大喘着气,问道。

  他有些疲惫,似乎是锁命蛊要发作了。

  正如广偏所说,只要过于劳累,便会觉得疲乏难耐,而这个蛊不是等着你真的劳累之后才开始发作,而是一点点,慢慢增加的。

  于是由于蛊的影响,人的体力也变得更差,越是疲乏,蛊毒发作的便越快,最后疲惫与蛊毒的作用相互影响,就算是身体再好的人,也难以撑很久。

  更不要提江渔承了。

  他咽了下口水,想了想刚才走这段路的时间,大约半小时左右,而逃跑的话,半个小时能干什么呢?

  甚至用来跑到这草原的边界都不够,还想逃出南疆?

  看来如果想要逃跑,还是需要把蛊解掉。

  又或者如广偏方才所说,让蛊的主人无法饲养母蛊,被反噬。

  江渔承心中打着算牌,这属于他逃跑失败后,如果没死,就可以用到的备用计划,但还需与广偏多加商量。

  阿迪力朝着某一个方向张望着,笑道:“快乐,再走一会就到了,怎么,你这个中原人体力这么差,才走了这么一会就累了?”

  江渔承懒得争执这些,再说他也没办法说是因为蛊毒的原因,只是笑了笑,说道:“人各有所长,少有全能之人,所以我体力要差了点。

  阿迪力指着前方的一处帐篷,说道:“阿吉怒就住在那里,一会就能看到了。”

  顺着他的手望过去,阿迪力所指的地方还有几百米便能到了。

  江渔承笑了笑,道:“那看来确实是快要到了。”

  他们原地修正了一会,才去阿吉怒那,门口的侍卫见到阿迪力,十分恭敬的行礼。

  “阿吉怒呢?”阿迪力问道。

  “郡王还在睡着呢,您要不等等?”侍卫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他跟我说过如果有人来找他的话,就把他叫起来。”

  阿迪力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快些。”

  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有几个侍卫就够了,不用留这么多,阿吉怒见了这个场面肯定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等到侍卫离开,阿迪力看向那个守门侍卫,皱眉问道:“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呢?阿吉怒不在?”

  侍卫摇了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您看,阿吉怒郡王平日里喝多了酒,如果有人吵他的话,肯定会被骂的。我们几个只是下属,去了的话,很可能会被郡王下令,拉去吊起来的。”

  广偏小声的与江渔承转述了那侍卫的话,江渔承挑眉,没想到这个阿吉怒脾气这么差。

  而且又不让人近身,终日酗酒,难道真的不是在养精蓄锐,借此密谋么?

  江渔承皱眉,不等他说话,阿迪力有些怒了,训斥道:“南疆汉子怎么这么磨磨唧唧,叫你快去还这么多废话。”

  待阿迪力遣散了一部分侍卫后,他看着那个还将在原地的看门侍卫说道:“让开!我去叫!”

  南疆的分部更像是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南如月所住的地方,周围的帐篷皆属于他,周围的人民也归他管辖。同理阿迪力与阿吉怒所住的地方,也有一片帐篷都是属于他们的。

  侍卫带着江渔承一行人七拐八拐,走到了属于阿迪力部分的最深处,里面坐落着一个绑着彩旗,外面放了不少木箱的帐篷。

  浓烈的酒味从其中传出,江渔承耸了耸鼻子,问道:“怎么这么大酒味。”

  “阿吉怒把酒当水喝的。”娜德尔无奈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她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他们走过去,酒味越发浓烈。阿迪力伸手掀开了帐篷帘子,一股甚至有些刺眼的气息从中传了出来。

  江渔承皱眉扇了扇,原本他虽算不上是喜欢喝酒,但是闲来无事还是愿意和上一些的,但此时问了这股味道,只觉得想要呕吐,之后再也不想喝酒了。

  阿迪力看他这副样子,笑道:“希望不会发生,我之后找你喝酒,但是你不肯喝的情况。”

  江渔承边咳着,边回答道:“咳咳,这个味道,怎么会这么重,你说他家地上撒的都是酒我都信。现在是一点喝酒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向内张望,里面有些漆黑,仅能看清楚大致东西的摆放,帐篷的顶上蒙上了遮光布,大概是因为沉浸在醉生梦死中的人,都不是很喜欢强光吧。

  “这样的一个人他真的会意图谋反么?”江渔承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思考。

  他这一句话说的其实很轻,但当他话音刚落,屋内便传出了一个人的怒吼声,似乎很是生气。

  那人的声音就像是野兽嘶吼般的低沉,让江渔承有些瑟缩。说的还是南疆话,他听不懂,不过看周围人的表情,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似乎在骂人。

  “这个阿吉怒,竟然对客人如此不敬。”阿迪力对此很生气,他看了眼江渔承,用南疆话吼了回去。

  娜德尔瞪了他一眼,见此,江渔承笑了,这俩人一定是在对骂。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

  “走吧。”阿迪力掀开帘子,对守门的侍卫说道:“就这样掀开,不许放下来,此事事关重大。大夫,你带醒酒药了么?”

  广偏点了点头,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把草,说道:“一直都备着呢,如果是阿吉怒亲王的话,我就把我身上这些都用上吧。”

  阿迪力道了声请,先行进入到帐篷内,娜德尔紧随其后,江渔承跟上,一进去,就觉得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自己像是被泡在酒缸里。

  他回过头,对身后的广偏问道:“你拿的那个是什么草啊。”

  广偏正摆弄着手里的解酒药,他往自己鼻孔里塞了几根,见江渔承问他,便答道:“羊膻草,可以解酒的,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不过不会喝酒的人就连闻到这股味道都会醉的。我给你两根,你也赛鼻子里。”

  江渔承倒了声谢,接过草药,边往鼻子里赛,边对广偏问道:“你说这个味道,像不像是蛊?我原本还以为北疆那边会有那种一进去就会中毒的危险地方,没想到居然是在南疆。”

  他开了个玩笑,待鼻子里的羊膻草过滤了空气,呼吸进去后,果真没有酒味了。

  只不过江渔承皱着眉头又闻了闻,说道:“这什么味啊。”

  一股恶臭侵袭到江渔承的整个大脑,虽然酒味是被过掉了,但是现在更像是身处在羊窝里。

  “就是羊臭味,不过这个羊膻草,很解酒的!对鼻子和眼睛也很好。”广偏笑着看江渔承,表情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别说是解酒了,我感觉那个锁命蛊都能被这个味道熏没了。”

  江渔承被这股味道熏得有些头疼,但是在最初的冲击过去了之后,虽然臭味未变,但他确实感觉到鼻子里面十分清凉舒适。

  他惊讶的看着广偏,见广偏一脸得意,便夸赞道:“果真,不愧是神医。”

  广偏笑着摆了摆手,看着正在搬弄阿吉怒的阿迪力与娜德尔,又说道:“北疆没有你说的那种地方,只在传说里出现过,不过据说,母蛊的味道都不是很好,有让寻常人难以忍受的怪味,所以一般母蛊都是单独放在某个房间,远离人们住着的地方。而子蛊则是一起养在母蛊旁边,有需要的话直接拿走就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母蛊呢,被下蛊的人倒是见过不少。”


第一百零六章 过去的勇士

  江渔承点了点头,又问道:“下蛊这种事在北疆很常见吗?”

  “就像是在太阳川里看见鱼的几率吧,不常见,但是有。”广偏答道。

  太阳川身为隔绝南疆与北疆的最重要的一条河,里面河水十分清澈,比较窄的河道足已见底。

  南疆人与北疆人很少吃鱼,主要是因为太阳川里的鱼太少了,若是大家都去捕鱼,一天都用不上,就把太阳川吃空了。

  但若是站在太阳川岸边等着,不用太久也能看见鱼。

  他们不捕鱼,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些鱼都是属于神的。而南疆王是神授的使者,也就是说,这些鱼都是南如月的鱼。

  当二人在聊天的时候,阿迪力与一个侍卫掀开了压在床上的大毯子,而阿吉怒就埋在下面。

  他们把毯子丢到地上,娜德尔指着床上惊呼道:“阿吉怒这是怎么了?”

  阿迪力刚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即转过头去,看向床上的阿吉怒。

  阿吉怒其实没怎么,只是脸色绯红,腹部还带着划伤,虽然裹上了纱布,但是此时血已经透了出来。

  “他是怎么受的伤?”

  阿迪力皱眉,叫来了一个侍卫询问道。

  “老郡王他喝多了酒,晚上起夜的时候,才出帐篷就摔了一跤,地上的石头锋利的很,于是被划伤了。”侍卫替阿吉怒调整好纱布,而阿吉怒似乎很不高兴,抬脚便向踹过去。

  阿迪力顺手拉了把那个侍卫,让阿吉怒扑了个空。

  “怎么不拦着他,受伤还喝酒?”阿迪力训斥道。

  侍卫很是为难,叹了口气,对阿迪力说道:“您也是知道老郡王他的脾气的。”

  幸好广偏这个现成的大夫跟着过来了,不然又要去再找大夫。阿迪力叫他过来,而广偏刚好与江渔承聊完,见此,急忙小跑过去。

  “先给他解酒,解了再换药,带纱布了么?”

  广偏点头,“带了。”

  他将大把的羊膻草揉碎,一半塞到了阿吉怒的嘴里,另一半用来堵住他的鼻子,一股更胜于酒臭味的羊膻味冒了出来,两种味道就好像在空气之中打架。

  江渔承看着他的这幅动作,扯了扯嘴角。

  他当时只用折断的那么几根就已经被熏得难以忍受了,这么一大把直接揉碎?真不会臭晕么?

  江渔承的考虑是多余的,这些量对于阿吉怒来说,仅仅是醒酒的程度。

  他醉的太严重了。

  等了几秒之后,阿吉怒猛然惊醒,趴到地上干呕,嘴中的那些羊膻草全被他吐了出来,他一边想要拼命的把嘴中以及鼻子中的羊膻草弄出来,另一边,又在用南疆话嘀咕着骂人。

  广偏对江渔承解释道:“这些量对于解酒很立竿见影,不过一般不会用这么多的。阿吉怒其实也不常用,身上的抗药性暂时还不是很严重,但是如果再多来几次,并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去使用的话,就会有抗药性了。再去用,怕是就得要双倍的量了。”

  他在那边默默的给江渔承翻译着阿吉怒对阿迪力说的话,并过滤掉了那些脏话。

  “臭死我了,是不是你!阿迪力,臭小子。”

  阿迪力在一旁笑,问道:“叔叔怎么知道是我?”

  “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损,往我鼻子和嘴里放臭草,你就不能等我自己醒酒吗!”阿吉怒压着嗓子,低吼道。

  “叔叔,你喝了酒,如果没别人拦着,不喝够好几天肯定不会醒的,我这是提前帮帮你。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小心身体不好。”

  阿迪力伸手,将阿吉怒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的侍卫给阿吉怒递上了热毛巾,侍女端着水盆在候着。

  “先脸洗了,叔叔,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阿迪力拍了拍阿吉怒身上纱布渗血的位置,阿吉怒哀嚎着,又骂了几句。

  这回,他才看着阿迪力身边站着的娜德尔,一下子愣在那里,小声嘀咕了几句又瞪了阿迪力一样。

  “臭小子,把你女人带来了也不说一声。”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说脏话了,而是洗干净了脸,又命人去把地上羊膻草与空酒壶收拾干净。

  “广偏,过来给他换药。”

  广偏一言不发,十分恭敬的凑了上去。在这之前,他对于江渔承说道。

  “别看阿吉怒现在这个样子,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最强健的勇士,相信我,所有南疆与北疆的小孩,都想过成为阿吉怒那样的人。在最盛大的,南疆与北疆唯一会一起度过的日子里,闪耀出现,赢了所有在别人看来根本赢不下的人。过去的阿吉怒,是英雄。”

  他似乎很敬重阿吉怒,过去的英雄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不知道广偏心中会如何想。江渔承看着广偏的背影,觉得他应该还是很敬重阿吉怒的,毕竟如今虽陨落了,但依旧不能否认他过去的辉煌。

  但是过去,是会被遗忘的。

  阿吉怒听见这个名字,想了一阵,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北疆的胖大夫,唉,北疆啊。”

  他嘀咕着这个词,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广偏拆下他的纱布,问道:“北疆现在怎么样?是谁领导着?”

  阿吉怒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这种事情了。

  “北疆现在比过去都好,是阿穆萨带着的。”

  阿吉怒皱眉,对于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阿穆萨?那个阴沉的小孩也能带领北疆吗?我还以为会是他的哥哥。”

  “他们比赛,阿穆萨赢了,他的兄长与妹妹们都出去自己成家立业了。”

  只有赢了的人才能继续留在家中,而输了的人就要出去另立门户。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偌大的宅邸里,只有阿穆萨住着的原因。

  阿吉怒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提北疆,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

  广偏替他换好药,退到了江渔承的身边继续当翻译。而阿吉怒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江渔承后,面色一变。

  阿迪力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这个中原人有事要问你,在你醉着的这几天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中原人?你们居然带了个中原人过来!”阿吉怒在反应过来以后顿时勃然大怒,然后就对着他们大骂道:“是叫他来嘲笑我的吗?中原人就是这样,”

  阿迪见到这一幕之后,立刻就用力拦着他,让他冷静些,但阿吉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你冷静一下。”

  “让中原人滚出去!”

  他说完,甚至还想去那墙上的刀,江渔承见场面失控,皱眉问道:“为何他这么恨中原人?”

  广偏听到江渔承的话以后耸了耸肩,然后对着他开口说道。“老一辈的南疆人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根本不愿意和中原来往,不过到了南如月这里总算有所改善。”

  有所改善?

  江渔承冷哼一声,然后语气不怎么好的对着他说道:“所谓有所改善,便是指起兵发动战争,踏足中原边境,欺压良善平民?”

  广偏深知这一点,不回他话,南如月带领着的南疆变得更好,越发鼎盛是真,但好战也是真,其中利弊,不是他能道出的。

  “我先出去等着。”江渔承转身,掀起背后的帐篷走了出去,而帐篷内的阿吉怒见他去外面站着,也不满意。

  “他这是什么态度!”阿吉怒不再去管江渔承,而是对着阿迪力训斥道:“你竟然带他来我这?”

  “本来我也是不想带的。”

  阿迪力皱眉,表情十分严肃,他说道:“你可知最近,有人要刺杀王上......”

  下午阳光正好,江渔承看着外面的风景,思考着要如何才能逃出这里,他本想去一旁坐着歇会,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拉扯住,像着无人的地方奔去。

  江渔承本以为是有刺客,但是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后,安静了下来,跟着他跑。

  只是,原本他体内的蛊就已经濒临发作,此时在跑动起来,身体有些吃不消。

  “等等!等下!你要带我去哪?”江渔承疲惫不堪,话中充满倦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狂奔的顾非夜,但却没有了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量。

  顾非夜不答话,见他站那看着自己,直接上前将其拦腰抱起,他专挑没人的地方,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我找到出南疆的路了,明晚咱们就可以走。”

  江渔承赤着脸缩在顾非夜怀中,心道这人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但是他被顾非夜抱起时,绝没有一丝怨言。

  听见顾非夜这么说,江渔承首先是双眼一亮,而后表情之中带着失望,他身上蛊毒未解,不管去哪都会被发现的。

  而且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毫无颠簸的抬着他出去。江渔承紧紧抓住顾非夜的衣服,半晌,轻声说道。

  “不行。”

  “什么?”

  顾非夜带他来到了一处绝不会有人出现的地方,江渔承被他放下后,便立即撑着墙,四处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帐篷,似乎没有人住,不过站在帐篷入口前,是可以看到阿吉怒的住处的。

  江渔承甚至看到了看守自己的那些侍卫还不知道自己从帐篷内出来了,正在一边聚着聊天。

  “为何不行?”

  江渔承抓紧帐篷的骨架,听见顾非夜这么说,便转头看他,未料到一只手自他眼前出现,握住了他的手。

  顾非夜蹙眉,问道:“你手怎么这么凉。”

  他们二人距离极尽,这让江渔承的思考顿住了。

  这?壁咚?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顾非夜,仰头便能看见那线条清晰的下巴,和上面些许泛青的胡渣。

  江渔承甚至呼吸都顿住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寒、顾非夜。咱们这是在、南疆,不是中原。”

  顾非夜十分理直气壮的看着他,问道:“在南疆不能跟你说话?”

  他不是说这个!

  看着江渔承有些焦急的表情,顾非夜被逗笑了,他揉了揉江渔承的头,问道:“你可是病了?我瞧你面色苍白,手也很凉。但是你身边,不是一直跟着个大夫吗?他不给你治病?”

  江渔承摇头,道:“他叫广偏,确实是个大夫,很负责。”

  想了想,江渔承又道:“我答应过他,要带着他一起逃走的,南如月发现有刺客的那天,除了让我七天查出叛党之外,也让他一同,若是查不出,便要杀了他。”

  “南如月,此人心肠狠辣,手腕阴险,当初真不应该让他入大厉境内一步,也不该放过他。”顾非夜想起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便觉得不适,更何况,他三番两次绑走小鱼儿。

  “原本他是不用死的,但是我当时是在跟他商量,然后被南如月偷听到了。”江渔承无奈笑了笑,“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们准备好逃走,带着他一起。”

  “那你呢?”为何刚才要说不行?为何不肯离开南疆?

  顾非夜的疑问太多,但是他要问的人是江渔承,他信任江渔承,江渔承也信任他,所以不需要太多话,江渔承就能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中了蛊这种事,他可以告诉顾非夜吗?

  江渔承皱眉不答,心中打着鼓,他不想让顾非夜多担忧,但是若他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江渔承也会为了不耽误事情,从而直接告诉他。

  一边是情,一边是理,着实难选。

  “没事,你若是不想说,可以先不说,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再告诉我,明日傍晚,我会再去你那,到时你再告诉我吧。”

  顾非夜看着他,眼中的柔情让江渔承迷失了方向,但那只是一瞬间。江渔承看着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他绝对要逃出去。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

  一声哨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二人同时抬头向外看去,阿吉怒的帐篷外站着阿迪力与广偏,而那几个看守他的侍卫正在编队,似乎是发现了他的突然失踪。

  “该回去了,我先离开,你晚些再走,不要被人发现。”

  江渔承说完,便朝着帐篷外走去,但他的手被拉住,同时身体投入到了怀抱之中。

  “要小心。”

  耳畔的呼气带起了一片酥麻,江渔承身子一僵,未等他说话,便被顾非夜推出了帐篷。

  这边十分偏僻,所以一时之间他们不会查到这里。

  而江渔承这几日一直在到处走,对这里的路线已经十分熟悉了。


第一百零七章 质疑

  江渔承缩着身子,悄悄顺着一旁无人的小路走了出去,远处是一片无人的草地,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那些侍卫找上来。

  “江渔承!”

  广偏第一个发现了他,在远处呼叫着,江渔承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朝着他走过去。

  没能走到广偏身边,江渔承便昏了过去。

  “江渔承!”

  广偏看着他,急忙跑过去检查着他的模样,今日他确实走了太远了,这几日也总是在到处奔波,这样太累了。

  没能好好的休息,便又开始奔波起来,并且他刚刚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么远的位置来。

  广偏本来是想朝这边走走随便看看的,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江渔承,但是那些侍卫都没有跟过来,广偏要扛着一个大男人回去,实在有些困难。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逐渐靠近,广偏回过头,瞧着那人有些陌生,但相貌出众让人过目不忘,这样的人他若是见过,绝对会记得的。

  对此广偏有些疑惑,他在这里行医多年,怎么会没见过这个人呢?

  但江渔承状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广偏用南疆话说道:“帮我把他扶起来。”

  那个侍卫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了江渔承的身边,撑着他的头,一脸紧张的看着江渔承。

  广偏皱眉,心想难道这人听不懂?于是他又换了北疆话,那人仍是没有反应,只是将江渔承背到了背上,看起来毫不费力。

  那人将江渔承扶稳后,压低头盔,模糊了相貌,这下子倒是勉强像个普通的侍卫了。

  “听不懂?”广偏又换了南疆话,疑惑地看着那人。

  那突然出现的侍卫稍稍抬起头,一双狭长的眼睛紧盯着他,表情严峻,颇有王族的感觉。

  他看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听他说,你叫广偏,会说中原话。”

  这是个中原人!

  广偏愣在当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中原人是怎么进来的?他从哪进来的?出去的路只有久住南疆的人才会知道。

  这人是谁?

  “你是谁?”

  广偏的口音很重,那人皱眉,稍作辨认了一下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顾非夜不答,而是又问道:“他为什么昏倒了?你能治么?”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是广偏可以确定,他是为着江渔承而来的,随不知来意,但可等江渔承醒过来之后再做思量。

  广偏道:“你先跟我来,先把他安置好,之后我再跟你说。”

  说罢,他便回身朝着阿吉怒住处的方向喊道:“找到了!”

  广偏看向顾非夜,道:“你自己小心些,如果暴露了,我没法保下你。我跟你不认识,如果被人发现,与我没任何关系。”

  顾非夜点头,回道:“你只当没见过我,快救他。”

  看着顾非夜紧张的表情,广偏点了点头。看来这人与江渔承是认识的,而且很关心他。

  二人朝着帐篷走去,顾非夜转头看向自己背上的江渔承,咬着牙,继续跟在广偏身后。

  “找到了?”阿迪力远远的就看见了广偏,以及他身后侍卫背上的江渔承,他小跑过去,没有对侍卫起疑,而是看向江渔承,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广偏挥挥手,让装扮成侍卫的顾非夜稍稍俯身,他拨弄着江渔承的眼皮,又替他把脉,而后回道。

  “应该是这几日太过操劳的原因,夜晚睡不好,白天又到处奔波。”

  他回身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说道:“我刚在那边遇见的他,他说站在那想看看风景,大概是太累了吧,正跟我说这话呢,人就昏过去了,今日就先休息吧,阿吉怒郡王那边怎么说?”

  阿迪力拍了拍江渔承的肩膀,道:“真是可怜,你放心,阿吉怒那我跟他喝顿酒就解决了,之后有什么事我和娜德尔去转达就行,他若是有想问的,一起告诉我们。”

  广偏点了点头,又道:“今日也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吧,我刚刚检查了,他就是睡过去了,我带着他回去再替他把把脉。”

  “好。”

  阿迪力挥了挥手,让他离开,广偏的心脏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带着顾非夜离开。

  但在顾非夜经过阿迪力的时候,阿迪力疑惑回身,看了顾非夜一阵后,叫住了他们。

  “等等!”

  他们所说的都是南疆话,顾非夜听不懂,但见广偏停下脚步,便也跟着停下,紧盯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

  顾非夜不敢作声,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敢有动作,心想难道是被发现了?

  若是被发现了,他便夺了刀先将这人杀了,再带着小鱼儿躲起来,今晚就离开!

  “这个侍卫的衣服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彩绳都没系好,让人看了笑话。”

  南疆侍卫的腰上有彩绳,用作装饰,而系彩绳的方法虽因人而异,但大体上都是同一种的,顾非夜没发现这点,以为都是随意系上的。

  阿迪力走上前,替他重新系好彩绳,笑道:“肯定是今早贪睡,匆匆忙忙就起来了!”

  广偏被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他咽了下口水,怕阿迪力起疑为何顾非夜不说话,便点头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知道彩绳系法也有门道呢。”

  “你是大夫,当然没听过。”

  阿迪力系好后,满意地看了看,道:“好了,走吧。”

  广偏动作大幅度的行了礼,而顾非夜学着,也跟着做了个礼,虽是有样学样,但由于广偏动作夸张,而顾非夜所学,在旁人眼中倒是十分标准。

  阿迪力满意点点头,道:“很好,虽然彩绳没系好,但是态度不错,日后要多加注意。”

  说完,阿迪力便转身离开了。

  广偏目送着他走远后,才带着顾非夜离开,那些看守着江渔承的侍卫也发现了他,急忙过来,又问了一遍江渔承去哪里。

  原本这些侍卫里领头的那个有些生气,但见江渔承昏迷着,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此时还是要跟多巴将领说的。”那领头侍卫道。

  “这是自然,行了,让他休息要紧,大太阳晒着,赶紧先回去吧。”

  广偏能感受到自己背后正在被一束目光紧紧盯着,不敢多耽搁,迅速朝着江渔承的住处快步走去。

  等他们将江渔承安顿好后,广偏对那些侍卫说道:“你们出去候着吧,有他在这帮忙就够了,他是医房的人,前两天帮忙试药嗓子哑了,你们有事直接跟我说就行。”

  顾非夜静静地看着他们出去,而后将帐篷的帘子拉上,大步走到江渔承身边坐下,紧张地看着他,低声问道:“他怎么样?”

  “操劳过度,一会便会醒了。”广偏不知道这人究竟与江渔承是什么关系,不敢跟他明说,便从药箱中拿出了清热的药先给江渔承吃下。

  “你方才与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他为何拦下我,可是怀疑我了?”顾非夜又问道。

  广偏将他说的那些南疆话翻译了一遍给他,而顾非夜蹙眉,又问了其中一些细节。

  此人似乎十分警惕,不相信任何人,但瞧他护着江渔承的样子,似乎是与江渔承一起的。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广偏准备好药后,一转头便看见顾非夜握住江渔承的手,便疑惑问道。

  “这与你无关。”他询问广偏十分彻底,但是又不肯透露自己的信息。

  广偏皱眉,不再同他说话,而是走到江渔承身边,将他扶起给他喂药。

  “等等。”

  顾非夜伸出手,又将他拦下,问道:“这是什么药?”

  “清热的药材。”

  “可他现在摸起来冰凉的。”顾非夜将手附在江渔承的额头上,又问道:“你是大夫?”

  “我当然是大夫!”广偏被他的问题彻底激怒,心道他不是大夫难道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是?

  顾非夜点了点头,转而看着他手中的药材,大概意思是想问,为何用这个药材。

  对于顾非夜的刨根问底,广偏也不留情面,直言道:“你这是怀疑我会害他?”

  他可是替江渔承治了这么久的身体,还是与江渔承同一命运的帮凶,不管怎么想,都肯定比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侍卫要靠谱吧!

  他还怀疑这人是来暗杀江渔承的呢!

  顾非夜不知广偏想的什么,面色铁青,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此处本......我从未来过,会怀疑也是正常,你莫要多虑,我只想知道为何他现在这样子,需要用清热药。”

  见顾非夜态度软化,广偏冷哼一声,也放下架子解释道:“他之所以会有体寒的症状,是因为内虚,肝火盛。一是因为有烦心事,二是因为这几日的操劳,首先要将内火清除,才能好转。”

  顾非夜读过的医书不多,但是广偏解释的很浅显易懂,他不再做干扰,而是扶起江渔承,看着广偏给他喂药。

  “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醒了,让她好好休息下吧。”广偏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先去忙别的事情,等到江渔承醒过来之后再来把脉。

  转头见到顾非夜还坐在那,便问道:“你呢?你去哪?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

  门外便是那些个侍卫,更不要提阿迪力或是南如月也很有可能来到这里,顾非夜摇了摇头,一是说不想走,又是说不知道去哪。

  他想来杀伐果断,但遇见了江渔承,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那便跟我去医房一趟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药能给他用上的。顺便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来历,跟着我走,我倒是也可以解释你是谁,等到之后他醒过来,你再想来就难了。”

  顾非夜看向他,而广偏还在整理着东西。

  “难怪他会信过你,你确实是个好人,多谢。”顾非夜倒了声谢,最后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眼床上的江渔承,起身跟在广偏身后。

  而广偏出了帐篷,在往医房走的路上,趁着没人,用中原话说道:“不是我想帮你,而是因为看你很信江渔承,我是信他,所以才信你,他说过要带我一起逃出去的。若是他食言,我就要丧命在此了。”

  “我也是因此,他信你,所以我信你。希望他快些醒过来,倒是能引荐我们认识下。”顾非夜笑道。

  药房位置在马棚旁边,看守马棚的那个顾非夜带来的人,看见顾非夜跟在南疆大夫身后,有些惊讶。顾非夜也注意到了他,稍稍摆了下手,那人便明白了,继续回到马棚旁边,看似是在看着里面的马,但其实是在张望着周围的人群。

  医房的大夫不多,且甚少到这里来,因为医房在马棚旁边,天热时会有难闻的气味,并且此处距离南如月的住处很远,若是留在这里,南疆王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能很快的赶过去。

  而广偏喜欢清静,便直接住在医房里,无人打扰,每日与医书药材为伴。

  他领着顾非夜进来,看着医房内杂乱无章的医书,干笑道:“你随便坐。”

  顾非夜稍稍点头,而后寻了个位置,将上面的医书拿开放在一旁,坐在那里很有架势,倒是让广偏想起了南如月。

  “这里有个侍卫也会说中原话,要是有人来,我就说你是那个人,那人叫多巴,你记好,是看守江渔承的领头侍卫。”

  顾非夜不语,见他不知在忙什么,便问道:“为何他会突然昏过去?”

  广偏没有想好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如果是操劳过度的话,怎么会昏过去后毫无意识反应,并且江渔承这昏过去之后的样子着实古怪,任谁见了都要起疑的。

  “他过去从未有过突然昏迷的时候,今天发生如此突然,看来是真的很累。”顾非夜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虽然他将问题自己圆上了,但是瞧着他与江渔承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广偏很是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我记得你有事要问我来着。”

  顾非夜看向广偏,问道:“何事?”

  这句话似乎有着让人无法拒绝违抗的力量,广偏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东西放在一边,犹豫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认识江渔承的?”

  广偏将医房的门关好,又在里面放了个板凳挡着,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零八章 意料之外的客人

  医房与其他南疆的屋子不同,南疆多用帐篷,而这间医房则使用北疆的木材搭建而成,不算是很结实,但是十分阴凉。

  将门挡上之后,很是隐蔽,一般不会有人进这里。

  所以广偏也就稍稍放心,他疑惑地看着顾非夜,怎么也想不出此人身份。

  顾非夜斟酌一番,言道:“本王封号为寒,奉命率领厉朝兵将,救出小王爷江渔承。南疆王掳走皇上最疼爱的亲弟弟,皇上勃然大怒,让我务必想尽办法,救出他。”

  说到此,他看向江渔承住处的方向,眼中柔情是广偏也能感受到的。

  “皇上有命,我自当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你是厉朝的顾非夜。”这个名号广偏听说过,那个厉朝的战神,主宰疆场的传奇人物,几乎多少了解过中原的南疆人,都听说过这个名字。

  “所以,你是来救他的。”广偏稍稍放下心,担忧的问道:“你们准备怎么逃出去?”

  顾非夜不作答,只道之后自会有办法。

  草原之上,帐篷与帐篷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同行十分方便,并且若是有私密的话,在帐篷内说,也不必担心邻居会听到。

  一声怒吼从一处帐篷内传出,正是从阿吉怒的帐篷内传出去的。

  阿吉怒醒了酒之后,看到那个中原人,便将他轰了出去。

  本以为他们还会再来,没想到反倒是落得清静,他叫来了侍卫,让他去弄酒来。

  等到一个个酒壶摆在帐篷内,阿吉怒将这些盖子全部打开,却一口未喝,坐在一旁沉声看着帐篷角落。

  “哼,我还以为你真要喝死过去,今天差点闹出事来。”暗中那人躺在虎皮藤椅上,没有人发现这人在这里,前面有一巨大的木架挡住了他。

  “不过是随便问点事情,怎么可能会问出来。”阿吉怒踹到了一个酒壶,里面的琼浆如溪流般洒了出来,阿吉怒心痛的捂着胸口,如果不知那个人在这,他早就喝个昏天黑地了。

  那人又是笑,说道:“谁知道你嘴上是不是严的,万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怎么办?”

  “他都知道什么了?”阿吉怒问道。

  “除了最重要的,基本都知道了,不过我会看着他的,你也是,多加小心,他身边帮他的人可不少。”那人看着已经留空了酒的酒壶,阴狠的目光灼灼逼人,让阿吉怒瑟缩了下身子。

  “今天我才算是明白,他只不过是运气好,恰巧得知罢了。”阿吉怒似乎对于江渔承毫不在意,笑道:“我堂堂的郡王,害怕他?”

  “等日后事成,你便不再是郡王,这南疆的一半,都会是你的。”那人提醒道。

  “你说得对。”阿吉怒拿起两个酒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那人,说道:“等到我成了南疆的半个王,必要先去宰了南如月那个臭小子!”

  “你派出去的那两个刺客怎么样了?如今在大牢里,什么也做不成,不如灭口算了,免得多生事端。”那人接过酒,又问起了关于图朵和图汉的事情。

  “还有后来的那个也进大牢里了,不知道他们三人会不会在大牢里遇上。”阿吉怒皱眉,说道:“用北疆人去刺杀南如月真的是个合适的方法吗?他们当真不会怀疑我?”

  “放心,即便是北疆人真的杀了南如月,他们也不见得会怀疑到你身上,虽然你这里是南疆境内,北疆人最多的地方。”那人说完,笑了几声,让阿吉怒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阿吉怒仰起头,将酒壶中的酒一口喝进肚中,说道:“这个中原人生的杂种,竟然也敢当南疆的王?谁不知道是战俘生的他。”

  “说起杂种,你的那个小杂种似乎也被江渔承发现了。”那人摇晃着酒壶,说道:“你准备怎么处理?他可是知道不少东西。”

  阿吉怒面色大变,惊呼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然是知情的人告诉他的。”那人看向阿吉怒,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阿吉怒面上的恐惧难掩,他摇头,难以抑制双手颤抖,有些痛不欲生的说道:“我没错,不是我的错,是她太小气!那个女人太自私!竟然想独占一个被所有人敬仰的人!”

  那人看着阿吉怒,没有接话,叹气摇头,只道这么多年过去,这个酒鬼还是不知悔改。

  “你多注意下他身边的人,说不定他们会透露更多对你不利的事,你自己没藏好的尾巴,就别怪别人会说出去。”

  言罢,那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阿吉怒一人在帐篷内思考。

  阿吉怒将喝空的酒壶丢到一边,一想起来今日闯到他家的人便觉得愤怒,他左思右想,三壶酒喝下去,叫来了侍卫,吩咐道:“你去,再安排两个北疆人。”

  “郡王,这次要对谁动手?”

  阿吉怒脑内本有多个人选,但是听见他说动手这个字眼,便思索了一番,冷笑道:“给我找最厉害的两个出来,一个去杀了那个大夫。”

  “另一个呢?”侍卫问道。

  “另一个,去监视娜德尔王妃,找机会下手,做事务必要干净利索,不可留任何线索,这次与前两次不同,一定要找最厉害的人。”

  看着侍卫行礼退下,阿吉怒笑了,笑中的癫狂不止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有人命要损失在他手中。

  他打了个酒嗝,又叫来了另一侍卫,道:“去把杂碎给我叫过来。”

  养邑与多巴原本在武场对打,因为江渔承最近很是安生,没有闹事,也没有乱跑,所以多巴觉得留一部分人看着他就行。

  他也不想干涉江渔承去为了自己活下去的生路而寻找线索。

  再加上,那两趟船实在是让他开销不少,根本不知道江渔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师兄,你走神了。”

  养邑抓住机会,一棍刺了上去,而多巴没能来得及挡住,木棍在他面中挺住,距离鼻尖仅有一指距离。

  “这下子就是三负两胜了。”

  多巴的视线从木棍尖上移到了养邑的脸上,见他笑的一脸得意,似乎很满意这场比试。

  “不过你没有机会了,该去干活了。”多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一旁捡起自己的武器,将木棍放好后,对养邑说道:“去换衣服,然后去江王爷那。”

  养邑似乎有些不服气,不情愿地说道:“师兄,你不能就这样赢了,然后就跑掉,不给我赢回来的机会。”

  若是让江渔承看见现在的养邑,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人明明挺喜欢说话的,但那时一起坐船的时候,他却极其沉默,就算是江渔承与多巴闲聊,也从不说话。

  多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道:“我们比了五场,你若是能赢,早在第三场的时候我们就能分出胜负,我多赢了你两场,是谁赖着不走一定要再比下去的?”

  养邑装作思考的样子,也顺着他的话问道:“是啊,那个人是谁呢?诶不过,师兄我觉得那个人还是很有勇气的,不服输,心态很好。”

  “那就希望那个人在见到外人的时候心态也好起来吧,就知道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见了旁人,半句话也不愿意说。”

  多巴系好彩绳,掀开比武场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对还在休整的侍卫们说道:“起来了,来两个人跟我去换班。”

  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人数多了,他们又坐回去了几个,养邑跟在多巴身后小跑出来,正要说话的时候,便远远看到一个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人瞧着十分眼熟,养邑记得他是阿吉怒身边的人。

  阿吉怒找他又要做什么?

  养邑对此从没有好的回忆,他皱眉躲在多巴身后,沉着脸一言不发,而多巴疑惑地看着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了那个人。

  多巴紧皱眉头,见那人跑过来,高声问道:“有何事?”

  “郡王叫养邑过去呢。”那人也有些为难,但是命令难违,只得把阿吉怒的意思转达出来的同时,再多嘱咐他们几句。

  “养邑,你去了可小心啊,郡王刚喝了酒......”

  “郡王有事也该等到执勤之后再说,我们该去守着江渔承了,你去回郡王,就告诉他晚些养邑再过去。”

  侍卫说到一半便被多巴打断了,他看了眼身后的养邑,对那侍卫又道:“郡王也说过以军务为优先。”

  但这句话,是阿吉怒在清醒的时候说的,如今喝了这么多酒,不知道还能不能记得这句话。

  “既然喝了酒,那肯定就睡了,再去有什么用?”多巴摆出一副有些凶狠的模样,说道:“这边缺人手,你先回去吧,等完事之后我带养邑过去。”

  多巴在这些底层小兵当中还是很有威望的,那个人虽然有些难办,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只不过他也不敢回去,只能趁着阿吉怒还在醉酒的状态之中,想不起来这些事情,先在外边候着。

  养邑走在路上,跟在多巴身后,一言不发,很是低沉。

  多巴回头看他,笑道:“你不是平时很能说么?怎么这时候突然消沉下来了?”

  养邑有些哀怨的看了他一样,道:“为何父亲要叫我过去,若是看不惯我,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不就好了?”

  一行的另外两个侍卫安慰了他一下,多巴看着他,说道:“大概是因为再不喜欢也是他的东西,他不肯让出去,越是看不惯你,就越是想要教训你。”

  “师兄,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做得很好。”

  多巴拍了下他的后背,道:“等回去我们再分出胜负。”

  养邑听见他这么说,表情总算是放松了些,笑道:“自然!这次我肯定不会输的。”

  等他们走到江渔承的帐篷前,见所有看守江渔承的侍卫都留在这里,有些疑惑地问道:“江渔承今天不是准备去细查刺客?怎么?没走?”

  侍卫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转达给了多巴,悄悄掀起帐篷一角,对多巴说道:“江王爷还在昏着呢。”

  “又昏过去了?”多巴觉得此时有些古怪,但又毫无头绪,便让他们先回去,他与养邑及另外两个侍卫在此看守着。

  与此同时,医房之内。

  顾非夜端坐在一旁看着广偏忙前忙后,不时与他说两句话,他们说到了关于那日刺客行刺要杀南如月的事情,而顾非夜,也清楚了这一切的缘由。

  “这些日子,倒是苦了他。”顾非夜端起广偏给他倒的药茶,皱眉喝了一口后,面无表情将其放下推远,再也不动一下。

  “是啊,最近他应该很紧张。”广偏叹了口气,见顾非夜谈吐不凡,又很是关心江渔承,突然想起自己还未问这人与江渔承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若是顾非夜不愿说,岂不是尴尬的很。

  广偏喝着药茶,皱眉思索,顾非夜倒是看出来了他的疑惑,道:“你若是有事直言便可。”

  “那我......”广偏刚想说话,便被顾非夜抬手打断。

  只见顾非夜侧耳细听,表情十分严肃,他迅速起身轻步走到广偏面前,低声道:“不要说话,做好手中的事情,有人来了。”

  广偏身子一僵,实在想不到回是什么人来到了这件医房,他摆弄着手中的东西,虽然被嘱咐了不要回头,但偏偏正是如此,惹得广偏更想回头看看了。

  他闭上眼睛,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强忍住想要寻找顾非夜在哪以及那人到底是谁的想法,开始整理起了医房的东西。

  不管是谁来,看见这么一副乱糟糟的场景,着实有些丢脸。

  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广偏抬起头,问道:“谁?”

  “广偏哥,是我。”

  来人说的是北疆话,而南疆境内所有的北疆人广偏都有印象。这个声音广偏也认得,是阿吉怒身边的侍卫,高高瘦瘦的,别人都叫他山羊。

  “有什么事吗?”广偏问道。

  “有点家事来找你,希望你能帮我传达回去。”山羊的声音被木门隔绝在外,有些发闷。

  “我能开门进来吗?”山羊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 第四个刺客

  广偏不加多想,答道:“等会,我给你开门。”

  他放下手中东西,一转头,就看见顾非夜在自己身后站着。广偏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连忙拍打着胸口,低声道:“你吓我一跳。”

  “广偏哥,你怎么了?”门外的山羊问道。

  顾非夜抬起食指,立在嘴边,轻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道:“小心。”

  广偏看着顾非夜,心道这人怎么跟江渔承一样神神秘秘的,而后转头对门外的山羊道:“没事!刚刚磕到了,我现在给你开门。”

  说罢,他走到门前,门是上着锁的,顾非夜跟在他身后,低声道:“这人怎么知道你在这?你跟他说的?”

  广偏摇了摇头,看着顾非夜,心下突然凉了一半,他虽然是住在这里,但白天的时候大多是候在江渔承身边,或者到处查看有无未曾被发现的草药。

  是啊,山羊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

  “你先给他开门,多跟他说点话。”顾非夜脚步极轻,即便是同在屋内的广偏也听不到他的走步声,他暗想难道这就是中原的轻功?

  广偏将门前的板凳挪开,对山羊说道:“我还想着睡一觉呢,没想到刚准备睡着你就过来了。”

  随着门被打开,山羊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那看来我来的巧了。”

  门打开了,而门外的山羊在看到广偏的那一刻,表情一变,极其狠厉,他原本左手背在身后,此时突然向前甩出,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一柄杀羊用的钢刺。

  山羊本以为自己可以一击得手,未曾想广偏向后一退,躲过了这一刺,甚至还紧关上门,把他的手夹在门中。

  这个大夫居然也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山羊被门夹了手臂,竟然一声不出,强忍着。

  坐在地上的广偏此时才反应过来方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那钢刺离他仅有寸距,而躲在门后的顾非夜拎着他的衣领将他甩出,并关上门用身体堵着。

  山羊吃痛,丢掉了手中的钢刺,而顾非夜将其捡起狠狠刺在了山羊的手臂之中。

  他又从怀中抽出一偏长的匕首,抬手便将山羊的手砍了下来,切面极平。比起害怕,广偏第一反应则是此人武功上乘,力气也很大,若是让他去片羊肉,必是顶尖的刀工师傅。

  顾非夜稍稍送开门,看着那根半截的手臂被抽出去后,才紧紧关上门,拎着剩余的半截手臂,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山羊躺在地上哀嚎着,他的手没了!他的手居然被那个大夫给割掉了!

  速度极快,甚至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有痛感。

  “你!广偏哥你怎么能啊啊啊啊——”山羊又在尖叫。

  “说点什么吧。”顾非夜见此,稍稍放下心来,看来他是还没暴露。

  广偏看向他,有些呆愣,知道山羊又在叫他的名字,才急忙点了点头,稳住心神从地上站起来,视线怎么也离不开顾非夜手中的东西。

  他咽了下口水,说道:“我念你与我同是北疆人!你竟想杀我!这就是你的报应!”

  顾非夜等他说完,道:“你去拿块大些的布,等我一会开门,你就罩住他,要留活口。”

  广偏点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听顾非夜说i的话了,他从角落里找出自己夏日盖的被子,举在身前,说道:“我准备好了。”

  顾非夜点头,将手搭在门上,轻声道:“三、二、一!”

  阳光照进医房,广偏盯准了门外躺在地上握着自己手臂正在哀嚎的山羊,举起被子扑了上去。

  山羊整个人被罩住,不断地挣扎着。广偏一时差点被甩飞,有些压制住不他。

  顾非夜拿起墙上挂着的绳子,在广偏按住山羊后,便立即上前,将被子的四角系在一起,不让山羊逃出去。

  随后,二人又一同将山羊拖回医房。

  医房的门关上了,门外只剩下了一片血迹以及拖行的痕迹。

  顾非夜在做完这一切之后,抬手将山羊打昏,对广偏说道:“他应该没看见我。”

  “他没机会看见。”

  广偏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此时生出无端的后怕,他狠狠踹了被子包里的山羊一脚,骂道:“我还当他是朋友!他竟然想要杀我!”

  “你得罪他了?”顾非夜问道。

  广偏摇头,“没有啊,我们都不常见的,我从来不去阿吉......”

  他说到此,突然顿住。

  “阿吉怒?”方才顾非夜听说了这个名字,此时他也很怀疑这个人有鬼。

  广偏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们刚从阿吉怒那里回来,就有刺客找上门,若说这是巧合,未免也太过于巧了吧。

  阿吉怒敢在这么近的时间内安排人来杀他,必然是因为觉得可以得手。

  广偏想了下,若是没有顾非夜在此。仅有他一人留在医房内的情况,此时怕是已经没气了。广偏向来独行,医房位置偏僻鲜有人来,阿吉怒难不成连这点也想到了?

  “你先替他止血,这血再流下去,怕是这人就要失血过多身亡了。”顾非夜将被子里那个还在往外冒血的手臂拎出来,对广偏说道。

  广偏很是疑惑,恶狠狠的看着地上的山羊,道:“这人要杀我!我为何还要替他止血?”

  “因为若是能留下活口,我们便有了证据,虽然他想杀你,但此时他对我们来说还有用。”

  顾非夜突然抬头,看向广偏,问道:“江渔承会不会有事?他如今昏迷留在帐篷内,我担心......”

  广偏看了看外面的天,让他放心。

  “现在守着江渔承的应该是多巴,你放心,他身手很好,并且他一般都是与他师弟一起,这俩人一起,南疆的那些侍卫刺客应该没有能赢他们的。”

  广偏准备着止血药,不满的看着那半截手臂,将药草狠狠拍了上去,说道:“江渔承也应该快醒了,我给他配的药准备好了,一会过去看看。”

  他的动作有些重了,原本被敲晕的山羊此时突然醒了过来,在被子中挣扎着。

  顾非夜本想在此出手,但只见广偏拿着一碗水浇到了被子上,山羊的动作就渐渐小了,似乎又昏了过去。

  广偏举起自己手中的碗,说道:“这个是麻草,泡水之后能使人昏迷,你小心点别碰到,我可是跑了好几年的。”

  顾非夜看着那个绿油油的液体,点了点头。

  他们将山羊放在角落之中,广偏保证道:“放心,他没有一天一夜醒不过来。”

  “我担心江渔承。”

  “我们现在过去。”

  广偏将医房的门口打扫好,而后带着药箱与顾非夜一同朝着江渔承的住处走去。

  自轰走了阿吉怒身边的侍卫之后,倒也没人来找,多巴放下心,道:“阿吉怒应该还在醉着,你放心,他暂时不会过来了,如果他下次再来,你去了之后,什么话都不要说。”

  养邑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找上我了,明明最近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多巴叹道:“或许是因为这位吧。”

  他晃了晃头,示意着帐篷内的江渔承。正是江渔承从阿吉怒那里回来了之后,阿吉怒才派人来找的养邑。

  不知道江渔承跟阿吉怒说了什么,竟让他如此生气。

  帐篷之内突然响起了一阵响动,江渔承起身捂着头,从帐篷内走出,十分虚弱的说道:“我睡了多久?”

  “你昏过去了。”多巴对他说道。

  江渔承花了一阵子才想起来昏迷之前遇到了什么事情,他点了点头,道:“阿吉怒那边怎么样了。”

  多巴看了眼养邑,声音中暗含怒意:“阿吉怒似乎很生气,不知是为什么。”

  江渔承扶着帐篷,坐在了一旁堆叠着的箱子上,有一侍卫给他倒水,江渔承点头接过,对多巴说道:“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我这个中原人吧。”

  他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笑道:“原来阿吉怒这么不喜欢中原人啊。”

  江渔承现在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手脚无力,心脏跳的极快。比上一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更要难受。

  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坐在箱子上休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多巴看着他,似乎是有话想说。

  他在想要不要将养邑与阿吉怒的事情告诉江渔承,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打断了。

  “江渔承!”

  江渔承闻声回头,看见了广偏与他身后的那个侍卫。

  只需要看到那个身形,江渔承便能辨认出,那是顾非夜。

  别的侍卫也将目光移到了顾非夜身上,思考着这人是谁,好像没见过他。

  而广偏拍了拍江渔承的肩膀,道:“我带来了一个侍卫,是看守医房的,人手多一个算一个。”

  说完,又看向多巴他们,“他不会说话,你们别欺负他啊。”

  “南疆的侍卫里有哑巴?”多巴问道。

  “所以才让你们别欺负他呢,他守医房,医房那个地方你们也是知道的。”

  多巴听着他的解释,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他从不过问身外之事,所以对于这个侍卫也没什么兴趣。

  “那谢谢你了,神医。”江渔承看着多巴,眼神中带着极其诚恳的感激,他不知道顾非夜与广偏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广偏却肯如此帮忙。

  他看向顾非夜,发现顾非夜也在看着他,那双眼睛一如初见般,迎着他的身影。

  江渔承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的初见可不怎么愉快。

  “神医,进来说吧。”

  广偏点头,正要跟着江渔承进帐篷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对顾非夜说道:“你也来,帮我递递东西。”

  一众侍卫都没有怀疑顾非夜,毕竟南疆士兵众多,他们也想不到真的会有外人闯入到这个地方。

  顾非夜随着广偏进去,刚放下帘子,便被江渔承拉住了手臂。

  “你这样出现不要紧吗?”

  “没事,若是被发现了就先逃掉,我只是走在路上,不去做些引人注目的事情的话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

  “你先坐下,醒多久了?”

  顾非夜扶着江渔承回到床榻上,让其先躺下,而江渔承紧张的看着顾非夜,对一旁的广偏,问道:“神医,你们怎么会遇上?”

  广偏小声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顾非夜在一旁补充,等他说完,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江渔承正在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神医,你衣服上的那几个斑点,难道是血迹吗?”

  他指了指广偏的衣襟,而上面原本是黑色的,此时则有几个干涸的暗斑,若是不仔细看,倒真发现不了。

  广偏倒吸了口凉气,幸好刚刚没被那些侍卫发现,毕竟里面很有可能会有阿吉怒的内鬼。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问道:“你怎么会累到昏倒?”

  江渔承见顾非夜疑惑,问广偏道:“你没说么?”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所以就没告诉他,准备等你醒来再问问,如果你想说的话,就亲自对他说吧。”

  他这话弄得顾非夜有些紧张,不过顾非夜保证,不论是什么疑难杂病,他都会带他去治,就算是跑遍中原境内。

  “没事,我不需要瞒着他,不说反倒徒增烦恼。”

  江渔承看向顾非夜,轻声道:“我中了蛊。”

  他与广偏用了很长的时间去跟顾非夜解释此蛊所代表的意义,而顾非夜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只要等到七日之后,阿穆萨就会把那条蛇给你们?他可信么?”

  江渔承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我也不知他会不会信守承诺,不过既然有办法,那便要去尝试一下。”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是多巴。

  “江王爷,我有些事要与您说,不知您可否方便?”

  江渔承问道:“什么事?你直言便可。”

  “多谢江王爷。”

  多巴说完,掀起帐篷走了进来,而养邑紧随其后,在多巴说话的时候,顾非夜便已经站到一边,佯装在帮广偏弄东西。

  “广偏,搬两个凳子过来,多巴侍卫找我何事?”

  广偏将刚刚配好的补药帝给江渔承,而江渔承仅是尝了一下,便皱着眉放到一边,他看向多巴,问道:“难道是为了阿吉怒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章 留下来陪你

  多巴有些惊讶的看着江渔承,问道:“您怎么知道。”

  “方才你与我说话的时候,我提到了阿吉怒,你似乎有些生气。”但是江渔承不知道多巴在气什么,想想,应该是跟养邑有关吧。

  “正是。”多巴暗叹江渔承观察细腻,说道:“我是想跟您说,养邑与阿吉怒的事情。”

  他拍了拍养邑的肩膀,说道:“养邑是......”

  江渔承先说道:“是阿吉怒的私生子。”

  多巴此时更加惊讶,江渔承知道这些的时候,他没在场,所以不明白江渔承是如何调查出来的。

  他警惕的看了看广偏与那个不知名的侍卫,低声问道:“这二人不要紧吗?”

  “广偏你还不放心。”江渔承笑道,转头看向广偏。

  “我怀疑多巴对你不放心啊。”

  广偏也笑了,问道:“我们都是做过同一条船的人了,你还这么警惕我。”

  多巴闹了个红脸,跟着笑了两声,但还是看了眼顾非夜,没说话。

  江渔承向广偏使了个眼色,广偏连忙道:“你放心,他听不懂中原话。”

  既然是如此,那多巴便放开了说了,他询问江渔承知道了多少,心想着应该也不会知道很多。

  而江渔承所知道的,远远超出多巴的想象,他有些气馁的低下头,对江渔承说道:“还以为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会很有帮助呢,谁曾想居然来迟了。”

  “但是早些时候你也没有这么信任我不是吗?”

  江渔承笑道:“你放心,你肯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直说便可。”

  多巴点了点头,道:“今日阿吉怒曾派人来找养邑过去。”

  “哦?是为了什么事?”江渔承问道。

  “毕竟是私生子,再加上养邑的母亲您也是知道的,所以阿吉怒郡王十分看不上养邑。有时候喝多了酒,常叫养邑过去,说要好好管教他一顿。”

  说到此,多巴皱眉,表情沉重,道:“从来都是下死手,但是养邑不管是身为儿子还是身为侍卫,都不敢反抗,也没法反抗。”

  他曾替养邑求情,却是被罚了几十军棍。南疆军纪律十分严明,但又因人而异,南如月是更为公正的那个,而阿迪力是较为宽松的那个。

  阿吉怒残暴不仁,总是在耍酒疯,所以有不少南疆侍卫从他身边被调走,换了北疆人去。

  “所以,你是想说,阿吉怒看不惯养邑。”

  多巴点了点头,道:“是的,我想,如此记恨北疆的一个人,在得知了阿穆萨有意与南疆交好,是不是会勃然大怒,派出人去......”

  不是因为记恨,他是真心觉得阿吉怒有疑,原本只是想着看江渔承怎么查,但在得知江渔承还没见到阿吉怒的面呢,就昏倒回来了,便耐不住性子,准备都告诉他。

  江渔承叹了口气,道:“唉,你说这些你要是早早告诉我,我们不就早早发现了吗,我也很怀疑他,但是如今没证据啊。”

  他思索一番,道:“不如这样,你们一会去我再去一趟,记得叫上阿迪力,直接逼问他,就说刺客已经招了,诈一诈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听见江渔承又要出去,广偏不乐意了,他冲到江渔承面前,质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成什么样子了!”

  顾非夜站在一旁,悄悄地看着江渔承,他有太多的事情想问了,但是因为被打断,所以没能找到机会问出。

  他想知道江渔承的身体究竟如何了,顾非夜瞧着像是有些不太好,如今听见广偏这么一说,面色不佳。

  江渔承也注意到了顾非夜的视线,他忍住想要望过去的心情,看向广偏,道:“我身体还挺好的。”

  “放屁,你今天昏过去了!如今才醒过来你就又要出去?”

  “我们的时间很短。”江渔承苦笑道。

  广偏态度十分强硬,他将一旁的药碗放到江渔承手中,道:“到时候就算真查出来了,我看你也没命活了,给我好好躺着喝药!不急于一时。我刚刚还有事情没告诉你呢,现在我们可以算是有证据了。”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他,正想问是什么证据的时候,却被广偏塞了满嘴的草药,苦的他脸都皱了起来。

  “吃药,今天你就多休息会吧,等明日再谈此事。”

  江渔承无奈的看着广偏,他自己清楚,虽然确实是强撑着的,但是不代表一下子也动不了了。但见广偏态度如此坚决,也只能躺在床榻上休息。

  “多巴侍卫,有事明日再说吧。”

  “江王爷好好休息,莫要过于操劳,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江渔承想了想,道:“那就拿些吃的来吧,正好我也饿了。”

  侍女本是候在门外的,多巴将她叫进来,要她尽可能地准备丰盛。

  而多巴向江渔承行了个南疆礼,道:“我一直担心养邑会被他打死,大好年纪的儿郎怎么能死在帐篷里,此事就拜托江王爷了。”

  养邑也行礼,在多巴的后方,道:“或许,反贼不是阿吉怒。但如果江王爷有需要,我们都会给。”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侍女回来的很快,将水果摆满了桌子,江渔承躺在床上远远看着,问道:“奶茶准备了没?”

  那侍女疑惑地看着他,广偏将话翻译了一遍,侍女点了点头,倒了一杯奶茶出来。

  江渔承接过杯子,道:“先下去吧。”

  “是。”

  等到侍女出去之后,帐篷之内终于没了外人,顾非夜好笑的看着他,说道:“这里会中原话的人还不少。”

  江渔承对他招了招手,叫他过来,同时回答道:“看着多,但其实也就这么几个了,可能全南疆北疆,会说中原话的人我都见过了。”

  待顾非夜坐下,江渔承将那碗奶茶递给他,说道:“你尝尝这个,我刚喝到的时候就觉得好喝,想着一定要给你尝尝!”

  顾非夜没有接过碗,拉着他的手腕凑到面前,借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品过之后,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南疆的东西味道与中原差别真大。”

  江渔承没想到顾非夜会做这种动作,有些尴尬的悄悄看了眼一旁的广偏,发现广偏也在看他之后,立即将眼睛移开。

  “你......”江渔承想要批评顾非夜不可以再这么做了,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喜欢吗?肯定不是。

  “怎么了?”顾非夜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后,将他抱入怀中,感受着怀中的身体似乎瘦了不少。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不敢去看广偏的表情,但他明显听到了广偏有些慌乱的碰倒了东西的声音。

  广偏佯装不知道般整理着自己的药材,不时看一看,在心底猜测着,这俩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顾非夜拉着江渔承的手,问道:“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样了,你跟我说你中了蛊,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极其低沉,响在江渔承耳边,让江渔承红了耳尖,在广偏看来就像是小夫妻之间在说悄悄话。

  广偏晃了晃脑袋,两个男人怎么会是夫妻呢。

  但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呆在这里了,便说了声我先走了,就跑到帐篷外跟那些侍卫聊天去了。

  顾非夜与江渔承看着他的背影,对视一眼,江渔承对顾非夜道:“都怪你,你看他都跑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也没有从顾非夜的怀中出来。

  顾非夜点头,道:“好,都怪我。”

  “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不能太颠簸,所以你看,如果我们明晚就走的话,我实在没办法跟着你们离开,昏倒在路上的话就会被发现的,我们立马就被追上了。”

  “那你的身体......”顾非夜蹙眉,他更关心的是如今江渔承感觉怎么样。

  江渔承笑道:“倒还好,除了蛊毒发作的时候,其余的时间都跟平时一样,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中了蛊,还是因为蛊毒发作昏倒了才发现的。”

  “我听广偏说你若是昏倒了,之后的一段时间内都会觉得不适。”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的表情,他是不相信这人嘴里说的话的,他总是逞强,还是表情更能说明真相。

  但这次,江渔承没准备瞒着顾非夜。

  毕竟,如果现在不多说一些,之后或许就没有机会说了,他不能再错过了。

  “我身体现在很不好。”江渔承将手搭到自己的胸口上,起身挪了个方向,看着顾非夜,又说道:“我每次昏迷之后,都觉得喘不上气,胸闷,体内虚弱无力。广偏跟我说,昏迷的次数越多,这种感觉就越严重。而感觉越严重,我的身体越差,体力也就会不好,蛊毒会更容易发作。”

  顾非夜静静的听着,听他如此直白的描述着自己的感受。

  “这里。”江渔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就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很不舒服,但是睡觉什么的又不会被影响,吃饭也没胃口......”

  无端,顾非夜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江渔承说完这些,他就再也看不见江渔承了一般。

  但他还是听着江渔承说完,点头问道:“那你如今可好些了?广偏给你开的那些药可好使?”

  江渔承思索着,无奈笑道:“我也不清楚,可能药效开始起作用了,我身体的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就过去了。通常这种感觉过去的都很快。”

  顾非夜叹了口气,玩笑道:“早知道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我就应该天天拉着你晨起习武,强身健体。”

  江渔承大惊失色,道:“我可起不来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是啊,若是能早知道,哪里又会发生这么多颠簸事情。

  顾非夜轻轻摩擦着江渔承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江渔承静静地看着他,总觉得顾非夜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具体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嘛。江渔承想到这点,脸上笑开了花。

  “你笑什么?”

  “笑你。”

  看着江渔承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顾非夜也笑了,并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江渔承救出去。

  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是要发动战争,屠平南疆,搭上自己性命,也要把江渔承救出去。

  帐篷外多巴的声音响起,“江王爷,阿吉怒那差人来问,今日您还过去吗?”

  坐在一旁的广偏回答道:“他今日休息,明日再去。”

  里面传来江渔承的声音,与广偏所答无差别。

  “你去回阿吉怒郡王,今日闹了他的住处,我很羞愧,明日必定登门拜访。”

  阿吉怒那派来的人看着多巴,听他转述江渔承的意思,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您之后还去哪里吗?如果还要去的话,阿吉怒郡王若是醒着,我去传达郡王,他似乎很想要跟你谈谈关于最近的事情,说不定会一起聚一聚。”

  江渔承听完这些,有些疑惑,不知为何阿吉怒怎么又想谈了,而顾非夜更是怀疑其目的。

  在把江渔承轰出帐篷,派人刺杀了江渔承的大夫之后,又想跟他谈谈?

  “黄鼠狼给鸡拜年。”江渔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而后回答道:“今日身体不适,就哪儿也不去了,明日再做打算。”

  多巴将意思转达到了,看着远去那人的背影,皱眉对广偏说道:“阿吉怒是这么热心的人吗?”

  养邑下意识摇头,他了解阿吉怒,那人绝不是。

  “他一定有别的什么打算。”

  养邑面色不佳,似乎是想到了今日阿吉怒还传了他过去的事情。

  多巴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手中塞了个果子,安慰道:“如果他没再来传你,就别过去了。我听他意思,好像阿吉怒还在睡着,你去了也还要等着,兴许醒过来之后他就忘了。”

  广偏也点头,从药箱里翻出了一个碧色的小瓶,递给养邑,说道:“如果你被打了,你就把这个涂上去,保证等你还没涂完呢,就不疼了。这个虽是麻药,但是也有清血化瘀的功效。”

  养邑接过药瓶,道:“多谢神医。”

  广偏摆了摆手,笑道:“没事,顺手帮忙罢了,我这里药材多,平日里肯定也用不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万丈深渊

  帐篷内的江渔承听见他这么说,笑着高声与帐篷外的广偏互怼。

  “你那药材都多的能白送人了?等之后南如月发现,他肯定不等七天之后,现在就把你片了。”

  “他要片的是你!我可更快一些,一点不受折磨。”

  广偏说完,笑着用南疆话对多巴说道:“你瞧瞧这小子,活蹦乱跳的哪里像是生病了的样子。最近中原话说多了,竟然一时之间没转过来,还被他听去了。”

  他们二人用着自己所受的刑罚开着玩笑,而这在一旁的人听来,十分沉重。

  多巴挠了挠头,岔开话题问道:“跟你一起的那个侍卫呢?”

  “在里面帮我弄药材呢,江渔承一会还有一碗药需要喝。”

  广偏说到此,不禁看向帐篷,他是真的很好奇江渔承与那个顾非夜到底在干什么,但是广偏总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

  但其实江渔承与顾非夜什么都没做,他们只是坐在那里聊着江渔承的近况,一直聊到了到外面天逐渐黑下去,广偏在外提醒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我们,明天见?”

  顾非夜点了点头,道:“明天见,明天有一事需要告诉你。”

  江渔承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是广偏说的那个事情吗?他神神秘秘的,都不告诉我,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顾非夜这才想起了那个刺客,方才聊着聊着,都把他给忘了。

  “不是他,是别的事情。”顾非夜让江渔承先躺下,替他掖好被角,道:“明日他们就该回去了,我们与驻守的副官说好了,四日之内必须返回,否则将视我们已死,而我们杀死的那个传令兵,也到了要再次给我们传令的时候了,如果南如月发现他没回去,肯定会起疑回去找我们的。”

  “所以,你们明日要回去了?”江渔承如今没办法跟着一起逃出去,只觉得此事也没什么不妥,他点了点头,道:“路上一定要小心。”

  顾非夜却是笑了,他轻轻替江渔承整理好散乱的发丝,说道:“我不回去,他们回去。”

  他看着江渔承错愕的表情,道:“我留在这里陪你,等你的事情办完,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放心。”

  顾非夜虽是笑着说道,但双目十分坚定,让人觉得,如果是他,确实可以办成此事。

  江渔承点头,道:“我信你。”

  他们刚说完,广偏便进来了,对顾非夜说道:“我瞧见南如月往这边来了,咱们要快点走。”

  来不及多想,顾非夜拿起收拾好的药箱,跟着广偏离开,甚至没能跟江渔承再说一声道别的话。

  江渔承就那样躺在床上,感受着顾非夜残留的气息。

  他开心,却也害怕。顾非夜要留下来陪他,但若是,两人都没能逃走呢。

  就在顾非夜离开不久,南如月进来了,他是一个人来的,进来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而后将目光移到了床上的江渔承身上。

  南如月走到床边,跟着进来的侍卫替他搬了凳子,南如月坐下之后,便一直在看着床上的江渔承。

  “你来做什么?担心我查不出,你被刺客杀死?”江渔承没什么好脸色,冷笑道:“反正到时候我也是个死,等我们都死了,我也算是自由。”

  “你不愿意见到我?”

  南如月没有理会江渔承的挑衅,而是很疑惑地看着他,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想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不过是保命用的计谋罢了。”江渔承当然不会因此觉得,南如月是对他有意思,南如月的话从来都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而不出他所料,南如月冷哼一声,表情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听说你今日又昏倒了。”

  江渔承想着,难道是因为子蛊发作,母蛊那边得知了?毕竟母蛊很有可能就在南如月那里。

  江渔承佯装疑惑,看向他,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完,坐起身,看似勃然大怒。

  “难道你派来的侍卫,是来监视我的?难道他们要把我每日的行径都汇报给你吗?”

  “你难不成才意识到这点?”

  南如月理所应当的看着他,好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江渔承,别装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身上的蛊,阿吉怒的事情,还有我的事情。”

  提到他自己的时候,南如月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的声音冷了不少,对江渔承说道:“你是去查反贼的,还是去打听那些破事的?怎么,你的时间很多?”

  他对于自己一半中原血液,一半是南疆血液的身份似乎很不满意,他好像很生气,又对江渔承说道:“你到底在查些什么?怎么,刺客是谁难道你有头绪了?”

  江渔承摇了摇头,他虽然有怀疑的对象,但是此时还不能对南如月说出。

  “但是你却打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啊,最近跑了这么多地方,好像把南疆的那些传闻都听了一遍,他们倒还真愿意告诉你。”

  南如月看着他,冷声道:“江渔承,警惕你所探查的,可能你查到最后,会发现,你已经坠入万丈深渊,无法爬出去了。”

  “为了查出叛贼,这些事有必要的,如果我像你一样,痛恨自己的身份,那必然是因为,也有其他人痛恨你的身份,你有服众的能力,却无法服众,因为你是混血。”

  江渔承静静的看着南如月,说道:“我会继续按照我的方式查下去,你若是觉得不满,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只不过南疆王如果这么容易就反悔,违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不服你啊。”

  他是在挑衅,而南如月确实也生气了。

  只不过他似乎气的不适江渔承说的这些话,而是其他的事情。

  “江渔承,你知道些什么?你以为你很了解我?”

  南如月的表情前所未有的阴狠,他似乎有些激动,握紧了拳的动作让江渔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但南如月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江渔承,又问道。

  “江渔承,你想逃走吗?”

  想逃吗?

  为什么不想逃?

  难道有人愿意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的地方当俘虏?

  江渔承皱眉,不知道南如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要因此探知自己的逃跑计划?

  但若是说不想逃,肯定没有人会信的,于是江渔承说道:“怎么可能不想逃走。”

  “为什么每一个中原人,都想从南疆逃走。”

  南如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没等江渔承思考明白这话的意思,南如月又问道:“你觉得你能逃走吗?”

  江渔承警惕的看着他,心道这人问的这么直白,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吗?

  见江渔承这副表情,南如月笑了,说道:“我只是问问,如果你真要逃走,我也不会拦着你。”

  “你会让我就这样逃掉?”江渔承皱眉,问道。

  南如月道:“怎么可能。”

  也是啊,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到手的俘虏逃走。

  南如月看着他,又道:“尽力逃吧,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抓你回来,如果你能逃走,那便算你有本事,如果你逃不走,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留江渔承一个人坐在帐篷内沉思。

  当南如月回到自己的帐篷,发现阿穆萨怔在那里等着,他看着南如月,问道:“你去江渔承那了?”

  南如月点头道:“是。”

  他做到椅子上,拿起书随意翻着,并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那三个刺客,自尽了。”

  “什么?”南如月抬起头看向阿穆萨,“自尽了?”

  阿穆萨点头,原本南如月将审问刺客这事交给他去办,他还想查清为什么自己的这几个家仆会刺杀阿迪力与南如月,但是却什么也没能问出来。

  “今日我再去看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想办法自尽了,虽然他们身上什么武器都没有,所以是硬生生折磨自己死的。”

  “你怀疑他们被下蛊了?”南如月问道。

  阿穆萨摇了摇头,沉思道:“也许是幻术,迷幻他们为其做事,但是幻术失传已久,我想不清楚,有谁会这个。”

  “你之前跟我提过北疆的幻术。”南如月回忆着阿穆萨所说的话,道:“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用药物去迷幻对方,另一个,则是巫女们才会的,你怀疑南疆的女人?”

  “不好说。”阿穆萨的回答模棱两可,但他有一事非常肯定,那就是阿吉怒也有可能中了幻术,从而被利用,如果能找到是谁下的术,便可摸到真凶,但北疆无论是蛊毒还是幻术,在学习这些之前,都要先学习如何隐藏自己。

  “继续去查,如果有消息,再跟我说。”

  阿穆萨点头,又问道:“刚刚听侍卫说你去了江渔承那?听说他今天蛊毒又发作了。”

  提到江渔承,南如月疑惑抬头,看着阿穆萨,问道:“你觉得会是那个人吗?”

  “她?”阿穆萨沉思了一会,道:“她是南疆人,应该不会幻术吧。”

  “但是她可以饲养母蛊。”南如月提出的这一点让阿穆萨沉默了很久,阿穆萨道:“我会去查清楚的,你放心。”

  阿穆萨本想直接告退,却被南如月叫住。

  他坐回椅子上,听着南如月继续说道:“方才我去江渔承那,问他可想逃跑,他跟我说,谁不想逃跑呢。”

  “毕竟是战俘。”南如月听着他说的话,面色沉重起来。

  南如月的脸上带上了一副不愿相信的神情,他疑惑地看向阿穆萨,道:“可是她的家人都还在这?她竟可以随意抛弃,宁死也不愿意留下。”

  这句话定然不是在说江渔承的,阿穆萨不常听南如月说起这些,但也清楚他说的到底是谁。

  “王上节哀。”

  “没什么可节哀的,吩咐下去,加强对江渔承的监视,一定不要让他逃了。”

  末了,南如月又道:“监视不要太隐蔽,记得让他知道自己在被监视,不然我看他根本没有一点紧迫感,根本不知道着急逃走。”

  他好像想看着江渔承逃,却又不想让他逃走。南如月的话自相矛盾,但是阿穆萨没有询问,而是应声道:“是。”

  说罢,他便退下了。

  今夜一片寂静,宛如暴风雨前大多都会有的平静,明日谁生谁死,江渔承不清楚。

  他在想,或许南如月没有那么想要俘虏他。

  但江渔承不明白为什么,他正要入睡,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江渔承的注意。

  想起今日阿迪力被刺客袭击的场景,江渔承警惕起来,问道:“谁!”

  顿时,屋内没了动静,江渔承能感受到那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咽了下口水,一动不动,但身体绷紧,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一只大手盖在了江渔承的嘴上,黑影将他笼罩。

  “嘘。”

  熟悉的声音让江渔承放松了身体,他长出一口气,没说话,静静地感受那人的气息。

  顾非夜坐在床榻边,慢慢把手从江渔承嘴上移开,柔软的触感摩擦着他的手心,让人有些心痒难耐。

  “晚上没什么事做,我想见你。”顾非夜说道。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江渔承眨了眨眼睛,问道。

  这处帐篷实在是解释得很,顾非夜蹙眉想着自己潜入这里的方式极其不雅观,实在不愿被人得知。

  “秘密,没人发现,放心。”

  听见他这么说,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你早上又要走吗?”

  顾非夜轻轻应了一声,“不然我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我需要跟着广偏再一起过来,不过没人怀疑我。”

  “那你也要小心。”

  “好。”

  顾非夜感受到床上躺着的人往里缩了缩,手臂上有一股力量拉着他,他顺着那股力气被拉过去,躺在了床上。

  江渔承将自己的被子分给了顾非夜,又拉着他的手臂换在自己身上。做好这一切后,江渔承松了口气,将整张脸埋入到顾非夜的胸前,感受着他的怀抱。

  顾非夜将手臂缩紧,听到了江渔承用着极小的声音说道:“这样,我才能睡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为什么要杀我?

  江渔承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但摸着还是温热的,像是刚离开不久。

  他这次没有做梦,没有惊醒,而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昨日休整完毕,今日也该继续忙正事了,江渔承换好衣服,掀开帐篷帘子,对站外门外的多巴问道:“昨晚可有什么异常?”

  “回江王爷,没有,昨夜是另外四个人看守,他们说晚上很安静,您睡得似乎很好,往常经常会听到翻身的声音。”

  江渔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确实睡得不错,或许是因为昨晚太累了吧,走吧,该去广偏那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江渔承发现似乎有人跟着自己,他默不作声的加快了些步伐,那人便也加快了,而被江渔承看到之后,他也不躲。

  这倒是有些新奇,江渔承疑惑地看着他,而那人十分大胆的回望过来,似乎并不怕被江渔承发现。

  既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就先不管了。

  江渔承将此事告诉多巴,让他多留意一下,多巴点头,正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江渔承,你身体怎么样?听说你昨天又昏倒了。”

  娜德尔远远地走过来,高声对他说道:“你这个身体也太虚弱了,该好好养养才是。”

  江渔承无奈笑了笑,道:“我也没时间养身体啊,等之后吧,你若是觉得我辛苦,不如多送些肉给我。”

  “怎么,想吃肉了?”娜德尔看着他身后的侍卫,又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去广偏那里,他说有事要跟我说来着,你要一起吗?”

  娜德尔摆了摆手,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说罢,娜德尔便匆忙走掉了,她的神情有些慌张,让江渔承很是疑惑,但他也没多想,觉得兴许是因为祭祀要到了的愿意。

  想到祭祀,江渔承转头看向多巴,问道:“祭祀是哪天来着?”

  “就是明天了,今天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呢,娜德尔王妃应该是最忙的一个,今年是由她跟阿迪力郡王准备祭祀。”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那就先不去打扰他们了,等祭祀结束再叫他们带着去阿吉怒那。”

  他继续朝着广偏的医房走,左右瞧看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那个人了。

  多巴也注意到了这点,笑道:“都这么久了,还有对您感到稀奇的人呢。”

  “是这样吗?”江渔承问了一句,而后笑道:“不管他了。”

  他们到医房的时候,广偏正在收拾着医房门前种着的那些草药,而旁边蹲着一个侍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江渔承看了眼那个侍卫,而后咳了咳,看向别处。

  “你们过来了。”

  广偏看着他们,等到江渔承走近,神神秘秘的同他说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顾非夜是与广偏一起离开的,所以他去了哪,广偏应该都知道。江渔承无奈看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他的调侃。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今天可是有好东西要给你看的,你看了肯定高兴。”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是能让小爷高兴的?”江渔承笑着问道。

  广偏懒得与他斗嘴,转而对一旁的多巴说道:“昨日医房有人找上门。”

  江渔承虽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多巴是明白的。

  若是需要大夫,直接让人传就行,住在别处的大夫有很多,而这医房极其偏僻,大多时候又不一定有人在,怎会有人想要来这里找人。

  “那人......”

  “那人想杀我,被我制住了。”

  广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江渔承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制住的?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而广偏理直气壮的看向他,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结果也只有一个,江渔承突然收了笑,眨了眨眼看向广偏,又立即给他捧场。

  “不愧是神医!真是厉害!”

  广偏拍了拍一旁的麻袋,道:“那个刺客就丢在这里面了,用药昏过去了。这个是他的手,他想杀我,我就把他手砍下来了。”

  他突然拿出了一截手,吓了众人一跳,见江渔承又有要吐的迹象,广偏才急忙收起来。

  侍卫皆道广偏深藏不露,而江渔承悄悄走到一边,轻轻碰了下那人。

  “这就是他说的惊喜?”

  “对。”

  “你受伤了?”

  “没有,不足以让我受伤。”

  “那就好。”

  江渔承跟着广偏的脚步进到屋子里,而顾非夜替广偏收拾完东西后,也跟着进来了,看似在一旁打扫,但其实是在悄悄观察着。

  “多巴,你们先去外面等我们吧,这地方也怪小的。”江渔承说道。

  多巴正看着医房内的摆设,听见江渔承这么说,点头道:“那您有事叫我就成。”

  言罢,领着一众侍卫退到房外,不忘将门关上。

  江渔承松了口气,小声对广偏说道:“你可算是出尽风头了。”

  “这风头我不出也不行啊。”

  广偏耸了耸肩,又对一旁的顾非夜说道:“还没多谢你救我性命。”

  “举手之劳。”

  江渔承将麻袋打开,里面露出了一张昏睡着的脸,而手臂被白布包起来,似乎已经止住血了。

  “我给他下了麻草,他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动的,你又要问的直接问就行。”广偏想了想,补充道:“他是阿吉怒身边的北疆人,叫山羊,我跟他认识,没想到啊,唉。”

  没想到同是北疆出身,如今竟成了敌对关系。

  “怎么把他弄醒啊。”

  “用这个。”

  “又是羊膻草啊。”

  广偏将羊膻草递给江渔承,道:“少用一点,脑袋清醒了就行,一半半昏半醒的,容易说真话。”

  他又将草揉碎了一点,塞入到山羊的鼻子当中,没过多会,山羊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似乎还是昏头的状态。

  江渔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谁派你来的?”

  山羊愣了很久,才会回答道:“阿吉怒郡王。”

  江渔承又问:“他派你来干什么?”

  “杀广偏。”

  “为什么要杀我?”广偏闭上眼睛,十分痛惜的说道:“明明我与你同出北疆!还曾一起喝过酒!”

  山羊不说话了,似乎是不知道原因,刺客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知道自己杀的是谁就行。

  见他呆愣愣地,广偏无奈看向江渔承,说道:“直接领他去见阿吉怒吧。”

  江渔承却是原地不动,看着山羊,皱眉思索一番,又问道:“阿吉怒还下了什么命令?”

  “是下给别人的。”山羊回道。

  “下了什么?”他紧张地看着山羊,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给别人下的命令。

  难不成还有人遇刺了么!

  只见山羊慢吞吞的说道:“阿吉怒郡王,让另一个侍卫去......”

  就在此时,医房的门被推开,顾非夜迅速转身,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进来的人是阿迪力,他与山羊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监视娜德尔。”

  “娜德尔不见了!”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阿迪力,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地上的山羊,但此时阿迪力已顾不上这里的情况,拉起江渔承与广偏就往外走。

  趁乱,顾非夜也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

  明日便是祭祀了,而主要承办祭祀的娜德尔却不知去向,她还需要跟阿迪力一起向神敬酒呢。

  阿迪力聚集了不少侍卫,下着命令,让他们到处去找人,而顾非夜悄悄跟在江渔承身后,周围这么多侍卫,他不会被发现的。

  “南疆是我的家,怎么会有人在家中弄丢自己的妻子呢。”阿迪力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他又害怕,又生气,可都是无由头的情绪罢了,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情绪该对谁发出。

  “我方才还见过娜德尔来着,怎么会不见了呢。”江渔承就在去医房之前,还见过娜德尔。

  一旁的多巴也跟着点头,对阿吉力说道:“我们也都见到了,当时娜德尔王妃神色匆匆,不知道要往哪去。”

  所有人都觉得娜德尔表情不对劲,难道当时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可就算真遇到了,为何当时她不跟他说呢。

  或许是觉得,江渔承此时也有着生命上的威胁,所以不愿去麻烦他吧

  但一切也都是猜测罢了,找不到娜德尔,就永远无从得知了。

  江渔承拦在忙得团团转的阿迪力面前,说道:“方才我看她往那个方向去了。”

  “那边,是太阳川!”阿迪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

  “你先听我说,刚才我们审问的那个......”

  江渔承指着娜德尔离开的方向,突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个一直看着他的人,在娜德尔走后,他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那个人就是阿吉怒安排的人?他在监视娜德尔,但只是监视的话,又怎么会失踪呢。

  阿迪力听完,便想骑着马往那边赶去,江渔承急忙又将他拦住。

  “你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干什么!晚了要是娜德尔出事了,我......”阿迪力有些欲哭无泪,一瞬间,江渔承在想,或许顾非夜找不到他的时候也是如此焦急的。

  “我不敢确定,但是我很有可能看见了一个人在跟踪娜德尔,我还记得他的样子,身子不高,方脸,穿着侍卫衣服,而且你也听见了,刚刚我们抓起来的那个人,他说要监视娜德尔。”

  他让阿迪力先下马,而后说道:“娜德尔待人亲和,你看已经这么多人在找了,他们一定会尽全力去找的。”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的情绪,娜德尔平时温和待人,也没什么王妃架子,就连江渔承一开始也没猜到她是王妃,还以为是哪个侍女。

  阿迪力听完,点了点头,又叫来一队侍卫朝着方才江渔承说的方向去找。

  “你先听我说,先不要像无头苍蝇一样。”江渔承拍了拍阿迪力的肩膀,说道。

  阿迪力点头道:“你说得对。”

  见他稍微冷静下来后,江渔承挥了挥手,让多巴去把那个刺客拉来,刺客被装在麻袋里,还是一脸痴呆的样子。

  “他是阿吉怒的侍卫,不信你问他。”

  阿迪力看向那个侍卫,双目迷茫,同时又有着偏执,仿佛只要侍卫说出确实是他们的人在监视娜德尔,那么便绝对会一拳打死他。

  “谁让你们监视娜德尔的。”

  阿迪力说道。

  “是阿吉怒郡王。”

  阿吉怒!果然是阿吉怒!

  多巴将那个人质拉远,而养邑去急忙将他拦住,阿吉怒双手握拳,仿佛要将那人撕碎。

  “阿吉怒当时都说了什么!”江渔承问道。

  “监视娜德尔,找机会下手。”

  刺客的话让阿迪力仿佛坠入万丈深渊,他看着刺客,眼中逐渐燃起烈火。

  “我们当务之急,先去见阿吉怒。”江渔承说完,便见到阿迪力翻身上马,朝着阿吉怒的住处飞驰而去。

  他们跑着跟在后面,等到了阿吉怒那一看,发现阿迪力已经闯了进去,正在拽着阿吉怒出来,而阿吉怒喝多了酒,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

  江渔承他们也来得快,除了江渔承落在人后被顾非夜扶着跑过去。

  “不知该说乱点好,还是如何,倒是让我能放松一些,不必一直隐蔽自己。”顾非夜蹙眉,玩笑道。

  江渔承看着他,道:“那你也要小心。”

  “好。”

  阿迪力将阿吉怒丢在众人面前,厉声喝道:“广偏,给他解酒。”

  广偏拿出羊膻草,而阿迪力则是找了根绳子将他的这个叔叔绑了起来。

  “好臭!什么情况!”

  这次的用量十分大,阿吉怒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过来,他疑惑地看向周围的这些人,刚想骂人的时候就看到了阿迪力正在愤怒的盯着他。

  于是乎阿吉怒笑了,他还躺在地上,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问道:“我的人得手了?怎么,你来找我是想问娜德尔在哪?”

  见阿迪力不说话,阿吉怒话中带着笑意,又问道:“你这是想杀了我吗?尽管动手吧。”

  阿迪力此时非常冷静,他明白当务之急是找到娜德尔,别的都不重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心你所帮助的人

  等找到娜德尔之后,他绝对不会放过阿吉怒。

  “听着,如果她还活着,我便把你关入大牢永远不得出来,你这个南疆的废人!”阿吉怒拎着阿迪力的领子,怒吼道:“娜德尔在哪?”

  但是阿吉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阿迪力,问道:“那如果她死了呢?你会怎么办?让我陪葬吗?”

  说完,阿吉怒甚至笑出了声。

  见阿迪力一脸慌乱,阿吉怒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会给自己的手下下命令,让他专门找一个地方埋尸体吗?我当时说的可是找个机会动手啊。”

  阿吉怒转头看向广偏,他知道这个人会中原话,于是示意了一下江渔承,又对江渔承笑道:“祭祀前夜,大家都忙得很,机会,可多的是啊。”

  他刚说完,阿迪力便一拳挥了上去,江渔承听完广偏的话,怒火也逐渐从心底升起,他看着正在殴打这阿吉怒的阿迪力,没有出言阻拦,而是对一旁的多巴说道:“既然她往太阳川的方向去了,就多派些人在那边查吧。”

  多巴点头,他在侍卫之中还是很有声望的。

  江渔承又走到一旁,低声对顾非夜说道:“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

  江渔承点头,正想离开的时候,却被顾非夜拉住了手,仅是一下,便又被松开了,江渔承回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江渔承肯定不会亲力亲为去找的,毕竟他体内有锁命蛊的原因,肯定不会做太过劳累的事情。

  等到阿迪力发泄完,江渔承蹲到地上,面对着阿吉怒,说道:“这是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说话,上一次咱们没有机会,这次可要好好聊聊。”

  阿迪力又进到阿吉怒帐篷内,出来时腰间多了一把刀,他翻身上马,对江渔承说道:“我去找娜德尔,他就交给你了。”

  而后他又对自己的侍卫吩咐,让他去找南如月,派出南疆的精兵,并同时南疆所有住户,凡是见过娜德尔的,都去告诉这个侍卫,再由侍卫统一安排人去告知阿迪力。

  走之前,他转过头对江渔承说道:“多谢,这次能如此快的发现踪迹,少不了你的帮忙。如果你不在这里,我必然会像你所说的无头苍蝇一样,你很有本事,江渔承。”

  “这没什么,我应该做的,娜德尔她也帮了我很多。”江渔承笑了笑,说道。

  阿迪力有些犹豫,在走之前,仅仅只说了一句话。

  “小心你身边的人,你所帮助的人,他们都有可能会害了你。”

  小心身边的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小心身边的人和帮忙的人?

  阿迪力指的是谁?

  江渔承的目光从多巴开始,一一扫过,最后落到了广偏的身上。

  广偏真的想跟他逃么?还是说,他其实是南如月的人?

  阿迪力这一句话来的无头无尾,江渔承必然不能只因这一句话就去怀疑最近跟自己忙前忙后的人。

  他将心中疑虑暂且压下,继而去看下了阿吉怒,阿吉怒也在看他,见阿迪力离开之后,才问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阿迪力说的是中原话,阿吉怒听不懂。

  “与你何干?”江渔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方才走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累了。

  “难道没有吗?我还以为他良心发现,让你放过我呢。”阿吉怒哈哈大笑道。

  江渔承沉声不作答,等到阿吉怒笑完,说道:“他让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句话听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阿吉怒看着江渔承的双眼,十分的沉静,好像真得准备杀了他。

  “怎么可能呢。”

  见阿吉怒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江渔承才笑道:“开个玩笑。”

  这玩笑可不好笑,阿吉怒他当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可不能死!他未来可是南疆的王!

  南疆是他的!那个混血杂碎滚一边去!

  江渔承不知道阿吉怒在想什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南如月,阿迪力,广偏,这三个人身边的刺客,都是你派出去的吧。全部都是北疆人,全部都带着阿穆萨家中的家纹,你还想要陷害阿穆萨?漏洞太多了。”

  也只有现在,他能轻飘飘的说一句,漏洞太多了。

  当时刚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可是真的完全没有头绪。

  倒是阿穆萨,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带着北疆走得更好,还将养邑的事情告诉了他。

  但当时阿穆萨所怀疑的人应该是养邑,而不是阿吉怒,阿穆萨跟他说,叫养邑与多巴过去主要是嘲讽了一遍。

  江渔承锤了锤肩膀,又说道:“你啊,就这么想当南疆王吗?不惜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广偏站在江渔承的身边,一边替他松了松筋骨,一边充当着翻译。

  阿吉怒听着广偏的话,看向江渔承。原本他是躺在地上的,此时也坐了起来。

  他愤恨的看着江渔承,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都遭遇过什么吗?你知道南疆未来会变得怎么样吗?你不过是个中原人?都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的事,我基本都知道,你沾花惹草,抛下儿子不顾,甚至还总去鞭打他,刚好养邑也在。”

  江渔承看向养邑,说道:“你现在如果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了。”

  养邑看了眼多巴,而多巴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去吧,这种父亲,不要也罢。”

  养邑顶着众人的目光,走到阿吉怒面前,握紧拳头,咬紧了牙。

  “有什么想说的吗?”江渔承问道。

  “有。”

  话音刚落,养邑便一拳挥了上去,现在阿吉怒两边脸都被打了一拳,倒是对称了。

  “这个,是因为你随意迁怒于师兄,打了他军棍。”

  多巴看着养邑,有些惊讶。而养邑蹲下身,直视着阿吉怒,说道:“至于我,我似乎并不恨你。”

  “我还以为你会想杀了我。”阿吉怒对此十分有自知之明,他笑着看向养邑,说道:“早知如此,之前我就应该把你先弄死,小兔崽子。”

  养邑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你想要反叛,你还想要拭子,我虽然会生气,但似乎也只是生气了。”

  他想了想,又道:“我从未当你是父亲,你想杀我也好,你打我也好,不过你想杀我的话,我肯定会杀了你的,没有什么想跟你说的。”

  说完,养邑转身离开了,多巴起身跟了上去,江渔承不再管他们,而是看着阿吉怒说道:“连你的儿子都不曾当你是父亲过,你连自己的身边都没能认真对待,等到往后,你要怎么去对待这整个南疆?”

  “南疆还没到我手里,你怎么知道我管不好?”阿吉怒依然不肯松口。

  现在他只需要把阿吉怒的事情告诉南如月就可以了,江渔承远远的看了眼人后的顾非夜。

  只要再等四天,他们就可以得到药引,离开这里了。

  就是不知道娜德尔如今怎么样了。

  广偏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先回去等着吧,阿迪力已经去找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也不怕他跑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对阿吉怒问道:“现在你已经被抓住了,那么及时告诉我你们明天有什么计划也是可以的吧。”

  不等阿吉怒回答,他又对身边的广偏说道:“我记得那些刺客曾告诉我,你们准备明天再去行刺,说起来,咱们还没去大牢里看过那些侍卫呢。”

  “你应该多休息一下。”广偏观察着江渔承的脸色,感觉似乎有些不佳。

  他原本并不对阿吉怒报以希望,觉得他根本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但未曾想阿吉怒突然笑了,对他说道:“你以为自己得知了真相是么?”

  “难道不是?”

  “中原人就是天真啊。”

  阿吉怒一副得意的模样,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抓住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他藐视着江渔承,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不适。

  广偏给他翻译完,而阿吉怒似乎又没有了说话的心情。

  “我得知的不是真相么?”

  江渔承起身,走到了阿吉怒的面前,用着仅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只需要能活下来就足够了,我不想知道到底谁是反贼,现在我抓住了你,足够了,至于你有没有同党,这都与我无关了。”

  即使没有广偏的翻译,阿吉怒也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阿吉怒的表情总算是崩塌了一瞬,原本的墙壁瓦解,他似乎终于认清了现状。

  “现在,反正你也被抓住了,如果明天,你的同党还会行动的话,不如将计划全部告诉我。”

  江渔承虽不想管这么多,但是万一南如月并不是饲养母蛊的人,而南如月死了,阿穆萨也不愿意给他药引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至少现在,南如月还不能死。

  阿吉怒沉默了一会,开口讲述了他,或者说是他们的计划。

  还有一个人。

  是谁?

  阿吉怒与那个人一早便策划好,平分南疆,他们要在祭祀下行刺南如月,就像南如月杀死他父亲夺取了王位那般,杀死南如月。

  至于阿穆萨,他大概知道这个计划,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让北疆变得更好。不管是谁来带领南疆,只要能满足他的目的就行。

  阿吉怒怎么也不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江渔承对此很是不解。

  “明天,我们一起看那个杂碎死。”

  他对南如月的恨意,已经超过了全部,他恨中原、恨北疆、也恨南疆。

  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备受瞩目,如今跌落神坛罢了,尤其是这还要怪他自己。

  “大夫!”

  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马蹄阵阵。

  是阿迪力!

  他的怀中抱着浑身是水的娜德尔,翻身下马,紧张地朝着广偏跑去。

  “娜德尔被沉水了!我在太阳川底找到的她。”

  阿迪力也湿透了,站在那里还会往下滴水,他猛地回头看着阿吉怒,怒火中烧,上前去拎住他的领子,不知在骂什么。

  没有人去拦住他,拳头落在阿吉怒的脸上,直到他满脸是血,才终于有人上去将他拽下来。

  “娜德尔怎么样?”

  江渔承看着紧闭双眼的娜德尔,问道:“她还......”还活着吗?

  广偏点了点头,答道:“还活着,需要好好养养,只不过什么时候能醒就不一定了。”

  他收了药箱,对准娜德尔的腰腹锤揉着,直到娜德尔吐出水来,但还是迷迷糊糊,但至少有动作有意识了。

  于是广偏对阿迪力说道:“先带她回去歇息吧。”

  阿迪力点了点头,将娜德尔打横抱起,又上了马,并对广偏说道:“一会我去找王上,将此事告诉他。”

  江渔承本想说他也去,但是却被广偏拦住,嘱咐道:“你不能再累到了,现在已经有两次了。”

  “我只是慢慢走过去。”江渔承笑了笑,他要亲耳听到南如月说,他可以活着了才行。

  广偏摇头,道:“那也不行,你必须回去好好休息,你看你,现在就已经累成了这样,如果从下次开始,风险会极大。”

  “但是......”

  广偏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你还想不想逃了,难道要在阿穆萨给你药引之前就把自己的身子弄费么?”

  他应该是察觉了什么,看了眼顾非夜,而后对江渔承道:“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江渔承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娜德尔一起去她的住处休息一下,顺便照顾一下她。

  而阿迪力去找南如月,将所有事情告知他。

  娜德尔的住处离得还算近,但江渔承走过去也废了不少的力气,这还是在,有顾非夜和另一个侍卫的支撑下才勉强稳住了体力。

  上次就是因为去了阿吉怒那里,又被拽着奔跑,所以昏了过去。

  这次众人不敢轻视,一到娜德尔那,便给他找来了躺椅。

  广偏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留我和他就行。”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之后,顾非夜才敢靠近江渔承,拉住他的手,对着广偏示意了一下床上的娜德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解药

  广偏点头,让他们不用在意娜德尔,据他判断,娜德尔还要好一阵子才能醒过来。

  “他身体怎么样。”顾非夜对广偏问道。

  “不佳,他现在体力相较之前肯定是弱了不少,但偏偏,体力变弱了,蛊毒也会更容易发作的。”

  “没事的,顾非夜,不用担心。”江渔承强撑出一个笑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瞪圆了眼睛怔住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顾非夜......”

  娜德尔睁开眼,看向顾非夜,蹙眉问道:“你是中原人?”

  他们本以为娜德尔昏着,谁成想竟然这个时候醒了。

  虽然娜德尔帮过江渔承不少,但她毕竟是南疆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告诉她关于逃跑的事情呢。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埋怨的看着广偏,心道不是说她昏着不用在意她么。

  娜德尔的身上还湿着,她捂着脑袋,撑起身子道:“是谁救了我。”

  她看向江渔承,问道:“是你么?”

  “并不是,是阿迪力救了你。”

  娜德尔的眼神柔了不少,看着江渔承躺在榻上,她又换上了一副沉重表情。

  “那阿迪力呢。”

  “他带着阿吉怒去找南如月了,把你丢到太阳川里的人是阿吉怒派来的。”

  娜德尔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江渔承看向广偏,广偏小声说道:“她说的是,我早就说过。”

  早就说过?是指说过什么?

  娜德尔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但她并没有理会,而是看着顾非夜,沉声道:“我记得,中原的顾非夜,是为很英勇的将领,来此,可是为了救江渔承的?”

  见她直接猜了出来,那也没必要瞒着了,江渔承点头,道:“正是,我准备逃走。”

  娜德尔或许会将此事直接告诉南如月,但是江渔承还是要努力为此搏一搏,他起身,走到了娜德尔身边后又坐到了床上,与娜德尔对视着,眼神十分认真。

  “我准备在之后几天便计划逃走,你既然发现了顾非夜的存在,我也没办法瞒着你,只能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但是他不敢肯定这件事,他不想对娜德尔下手,娜德尔人很好。

  而娜德尔只是点了点头,便又躺了下去,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她仰望着帐篷的顶部,说出了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话。

  “但是你要怎么逃?你身上的锁命蛊怎么办。”

  娜德尔顿了顿,又道:“我沉入水底,又被救出来。现在本应在昏迷着,但谁知道,竟然醒过来了。你......江渔承,你现在杀了我,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干的。”

  江渔承大惊,问道:“为何我要杀你,娜德尔,你在说什么?”

  娜德尔绝不是有意寻死之人,只不过她现在双目无神,好像并不像活下去了。

  娜德尔摇着头,低声道:“我明明早就知道,但我从来都不觉得。”

  她的话不像是在回答江渔承的问题,江渔承呼叫着她的名字,好一阵子之后,娜德尔才回过神来。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中了蛊的?”

  娜德尔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江渔承,你准备什么时候逃走?”

  江渔承沉默着,摇了摇头,他看向顾非夜,准备征求他的意见。

  而顾非夜见他这幅神情,直言道:“我们准备等阿穆萨交出药引就离开,等小鱼儿身上的蛊解开,便一刻也不留。”

  “阿穆萨?你竟能从他那要来解药。”娜德尔笑了两声,干瘪的笑容让江渔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渔承,南疆之后会有极大的动乱,你最好尽快逃走。”

  娜德尔不等江渔承回答,又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锁命蛊的存在,那你一定清楚这蛊的发作缘由,只要你身上还有这个蛊,就一定逃不掉。有广偏在,你也肯定能了解关于蛊的事情。”

  “听说了,广偏都告诉过我。”

  “那你也听说过母蛊吧。”

  “听说过。”

  “江渔承。”娜德尔叫了声他的名字,眼角有些湿润。

  “你就没有想过,母蛊在谁身上吗?”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立在当场,答案好像就摆在面前,但是谁都不愿将其掀开。

  娜德尔咳了两声,继续说道:“我也瞒着你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想帮你。”

  “别说了!”江渔承脊背发凉,他明白了为什么娜德尔跟他说,要他杀了她。

  娜德尔没有听江渔承的话,而是伸出了胳膊,将袖子一寸寸掀开,露出来给江渔承看。

  在上臂的位置,绑着纱布,纱布湿透了,渗着血。

  “母蛊不在我身边,我只是饲养它,但不是拥有它。”娜德尔有些失落地说道。

  江渔承轻轻点了下头,这说明娜德尔是被人利用的,所以才能饲养母蛊。

  “他们不想割伤自己,或者让自己有性命之忧,所以才找了你......”

  因为,如果江渔承得知了母蛊的饲养者,很有可能会直接杀了那个人。

  “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不用等着药做成,一天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广偏沉痛的闭上双目,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江渔承将她的衣袖放好,说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娜德尔沉默良久,半晌后,说道:“我也不想活了。”

  不管江渔承怎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肯回答了。

  广偏替她给胳膊换药,她也只是伸出手臂,让广偏替她换药。

  江渔承叹了口气,问道:“那我去叫阿迪力来,让他陪着你吧。”

  到底是夫妻,娜德尔总算是点了下头。

  江渔承起身,刚好他也准备去见南如月,而顾非夜跟着他风险极大,只能再次让顾非夜去自己规避一下了。

  “不如你去我帐篷内吧,现如今如此混乱,应该没有人会觉得我的帐篷里有人的,又或者祭祀台那边,应该也没人。”

  顾非夜点了点头,让他自己小心。

  江渔承又对广偏嘱咐道:“照顾好娜德尔,别让她......”

  即是话不说全,广偏也能明白,他让江渔承自己小心,慢些走着。

  江渔承沉默着走出帐篷,而广偏送他出去,多巴与养邑已经回来了,养邑的表情如释重负,似乎像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都没有了。

  “多巴侍卫,如今反贼已经找到了,陪我去一趟南如月那吧。”

  他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笑道:“我现在还有个没查出反贼就要被处刑的命令在呢。”

  多巴点了点头,对江渔承说道:“那请吧,或许等见过王上之后,我们就不用再监视您了。”

  “但愿吧。”

  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到南如月那,而那时,刚好赶上阿吉怒被关进牢狱中。

  几个侍卫正在架着阿吉怒往外走,阿吉怒似乎很愤怒,正在用南疆话骂着什么,而南如月对此完全无视。

  “你过来了。”

  南如月抬头,看向江渔承,道:“那就坐下吧。”

  他让侍女给江渔承倒茶,同时说道:“这是在中原弄到的茶叶,你尝尝怎么样。”

  江渔承挑眉道:“今个怎么了?”

  南如月笑道:“怎么,你不觉得自己是立了大功?”

  他背着手走到了江渔承面前,炙热的掌心贴上了江渔承毫无血色的脸。帐篷内还有阿穆萨与阿迪力在,但是他们对此都毫无反应。

  “你果然对我有用。”

  南如月面上十分高兴,说完这句话,便背着手离开了。

  对此江渔承深感不适,他皱眉看着南如月,大声问道:“那我和广偏的命......”

  不等江渔承说完,南如月大声回道:“保住了!你们可以继续活着了。”

  等到他走了,阿穆萨才笑着端起身边的茶碗,抿了几口,道:“王上对此真的很开心。”

  阿迪力点了点头,对江渔承解释道:“他一直怀疑有人不服他,如今被抓住了,总算是解决了此事。”

  江渔承松了口气,同时对于南如月的印象又变差了几分。

  原本南如月还当他是俘虏,可以随意处置他的性命,但是如今,他为南如月做了事,南如月却态度大变。

  他从不相信任何人,身边留下的,从来都是有利于他的。

  “阿迪力,娜德尔说想见你。”江渔承笑着看向阿阿迪力,说道。

  阿迪力面上的欣喜掩不住,问道:“她醒了?那我先离开了!”

  说罢,便小跑着出去了。帐篷内除了一些下人外,还有阿穆萨。

  江渔承静静看着他,阿穆萨却像是没有说话的意愿般,喝着自己的茶。

  “我想知道,你是否可以给我药引了?”

  阿穆萨抬起头,笑着点头道:“也是,只不过你要药引,是为了逃跑吧。”

  江渔承蹙眉不语,怎么感觉自己认识的这些人里,基本全知道了他要逃跑的事情。不等江渔承回话,阿穆萨又说道:“只不过药引制成与否,是不一定的,也许你做不出来解药。”

  “......你什么意思。”

  阿穆萨笑着看他,道:“你这么凶做什么,我只是好心帮你罢了,毕竟我的嫌疑解除了,而送佛送到西,我带来了解药,可以直接给你。”

  江渔承蹙眉,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这样有助于南疆与北疆的联合。”

  他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有现成的解药摆在面前,肯定是要收下的,但江渔承对他还是有戒心。

  “你放心,这只是个单纯的解药,没有添加任何别的东西,你可以直接吃下去,除了你体内的蛊没了之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可以去交给广偏看,我知道,他跟你之间有什么小秘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江渔承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穆萨沉声,半晌才开口道:“我只想要南疆与北疆合为一体,我不想得到任何东西,未来疆域无法独自抵御外侵,你也听我说起过这个。”

  阿穆萨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到了江渔承面前,道:“为此,我将不惜任何代价。”

  即使是,放走一个俘虏,引起中原与疆域的战争。

  江渔承拿过那瓶药,不再去理会阿穆萨,他起身往自己的帐篷走去,这段时间太累了,他需要好好的安静一下。

  广偏在他的帐篷外守着,见他过来,有些害羞地说道:“阿迪力和娜德尔说话,我不好在场,就来这等你。多巴侍卫辛苦,今个也早些休息吧,总不可能今天江王爷也到处跑了。”

  这几日确实是太累了,多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那您好好休息,我命人退下几个,就留我跟养邑在外头。”

  江渔承点头,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

  顾非夜就坐在榻上,正在看着他。

  “我拿到解药了。”

  他将小瓶子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说道:“解药就在这里面。”

  江渔承解释了一下原因,但是表情还有疑虑。

  “广偏,你觉得他可信么?”

  广偏摇头道:“不好说,但是他答应的事情,是不会反悔的。”

  只要吃下这个药,他们就可以顺利的回去了。

  江渔承捏紧手中的瓶子,突然将其打开仰头吃下其中的东西。

  里面只摆了一个药丸,十分苦涩,让人忍不住反胃。广偏惊讶的看着他,低声道:“我还没检查过呢!”

  “反正也解药在手了,不如放手一搏。”

  他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吐了,多巴在外听见响动,急忙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身子不舒服,我给他配点药就好了。”广偏急忙答道。

  多巴点了点头,没再过问。

  江渔承也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干呕,大约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他突然吐出来一股黑水,里面像是有什么能够呼吸的东西正在起伏着。

  他跌坐在一旁,喝着顾非夜喂给他的水,将嘴里的东西吐干净,问道:“这就是那个蛊?”

  广偏点头道:“正是,再过一会,他就会死了。”

  “子蛊死了,母蛊会受影响吗?”江渔承想起了娜德尔的表情,是那般妄想寻死,有些担心。

  “应该不会,子蛊有很多的,娜德尔为何要寻死,实在是不明。”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争吵

  若是江渔承还要在此留一阵子,他自然会去试图查请为何娜德尔会如此。但是如今,他已经准备逃走了,那这些似乎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

  “阿迪力会照顾好她的,广偏,你回去将东西收拾好,今夜我们就要回去了。”

  江渔承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在这里呆了太久了,只要今晚一到,再不用呆在此处,他就可以回到中原了。

  “终于,事情都过去了。”广偏慢慢收拾着东西,低声道。

  “你当真要随我离开?”江渔承突然看向广偏,道:“这一走,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广偏不语,过了一会后,才叹道:“或许,是此处留不下我吧。”

  “中原虽不缺御医,但对于蛊与毒术则没有这边如此擅长,你若是去了,倒是可以教授别人这方向的知识。”顾非夜答道,末了,有补充了一句。

  “只不过不要随意给别人提供毒药,这点万般要记住。”

  宫闱之内,纷争从来不断,如果广偏胆敢给某个人提供毒药,很可能会被牵连到夺取王位之中。

  看着广偏神色有些落魄,江渔承伸出手锤了顾非夜一下,急忙道:“你不用听他在这吓唬你,回去之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都会告诉你的,不必担心。就是不知你在中原能不能住得惯。”

  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外邦人,中原对他来说很有可能无法适应。

  “没事,我尽量去适应。”广偏笑道:“你放心,就算让我一个人呆着,我也能呆的住,只是这个南疆,我实在是呆着没什么意思了。”

  南疆与北疆之间,沟渠太大了,广偏或许等不到阿穆萨将其填平的那一天了。

  “那你多加小心。”

  广偏点头,让他保重身体,拎着药箱离开,而顾非夜惊讶的看着江渔承,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顾非夜还想多留一阵子,但是广偏离开,他也必须跟着走才行,于是乎只得来得及跟江渔承说道:“你自己小心,晚上我来接你。”

  他们就此分别,而夜幕也很快便到来了,似乎是知道他们今天要逃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为他们营造了一个极其寂静的夜晚。

  江渔承听着外面的动静,今夜只有多巴与养邑守在外面,而南如月应该也极其放松。

  帐篷外突然想起了两声倒地的声音,江渔承抬起头看向帐篷外,问道:“谁?”

  “我。”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顾非夜一声不发,拉起江渔承便往外跑。

  广偏正候在角落里,看见他们过来,急忙拿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交给了江渔承。

  “你身体才解了蛊,吃下这个,会感觉好一些。”

  药丸是红色的,吃下去味甘,像是糖果一样,江渔承倒了声谢,他抑制住身子的不断颤抖,喜悦由心底向外发散。

  可以逃了!

  他们的不远处便是祭祀台,如果要去太阳川,必然会经过此处。江渔承等在这里,问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广偏看了顾非夜,打趣道:“天才刚暗,这位顾非夜便催着我过来了,说实话,我倒没见过王族跟外姓王爷如此亲密的,你们难不成......”

  江渔承紧张的看着自己的手,静静的等着广偏说下去。而顾非夜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也是一言不发。

  “你们难道是兄弟?我听说中原的王族总出这些事情。唉,不过我对你们中原王族也没多大兴趣,你们要真是的话,我也可以帮着保密。”

  广偏自信满满的抚摸着下巴,说道:“我总听人说,中原王族可乱了。”

  江渔承无奈地看着他,问道:“你听谁说的?”

  “这边的老人们说的,哎呀,什么皇上的妃子跟他兄弟啊,什么公主跟大臣啊。”

  江渔承急忙打断他,道:“停停停,醒了,你这猜的也太玄乎了。”

  “我们是相爱之人。”顾非夜突然说道。

  他通常都很含蓄,甚少表达出如此直接的回答,而江渔承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直接这么说。

  “如果要带他回中原,那么他迟早要知道的。”顾非夜静静的看着江渔承,笑道:“难道说你现在要反悔了?”

  怎么可能!

  江渔承赶忙摇头,道:“不会不会!”

  他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该如何作答,虽然心有些乱,但反倒是更加坚定了他想要逃出南疆的想法。

  广偏倒是愣在当场,他完全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但是此时不管说什么似乎又显得多余了。于是广偏沉默着,忍不住去打量他们。

  看着江渔承赤着脸,而顾非夜认真的看着江渔承的模样,他又有些释怀,想起了过去曾与江渔承说过的话。

  “唉,能得一段如此感情,也是难得啊。”

  江渔承咳了两声,开始思考起逃跑的事情。

  但是此次逃走,实在太过顺利,江渔承总觉得又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他看着四周,突然想到。

  怎么没有巡逻的卫兵?

  江渔承像是想明白了一般,他拽住顾非夜,停在当场,低声将自己的怀疑说出。顾非夜看着他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

  为制造混乱,他们转头去将马棚里的马和饲养着的牛羊全部放了出来。江渔承高举马鞭,看着自己面前的白雪,即使再不忍,也仍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白雪的嘶鸣声惊了其他所有的动物,顿时南疆化为一片混乱。

  而江渔承三人趁着这场混乱,悄悄逃走。他们再赶去太阳川旁,果然那里有不少的卫兵候着。

  南如月也在那。

  就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似乎早已预料到江渔承会逃走一般。

  “南如月,真是阴魂不散。”江渔承小声道。

  “他居然能算到咱们会想逃走。”顾非夜蹙眉,对着人十分忌惮。

  “也许只是巧合,他或许只是来碰碰运气,毕竟也没什么证据。”江渔承沉声道:“不必担心,或许一会就走了。”

  那些侍卫发现了南疆的这些动乱,等着南如月下令,南如月则是望着南疆,沉思着。

  南疆的马匹众多,如果到处冲撞,对于南疆那些并不结实的帐篷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江渔承在一旁等了一阵后,才终于等到了南如月撤离。

  他们小心的潜伏着,慢慢向着太阳川移动,顾非夜所选的逃跑位置,太阳川的水流十分浅,也不宽,完全可以自己走过去。

  “对面有人在等着,往前便是北疆的树林,沿着树林边上走会比较安全,明早之前便能走出去,此次我们发现了另一条路,又与广偏对照过,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走出去,并且,就在营地不远处!”

  顾非夜驻扎在那里,许久没有发现那条路,主要是因为那条路是隐藏在下方的,如果不忘后走,是寻找不到这条路的,但当时他们只想到了传令兵离开的方向,完全没有向后找去。

  江渔承点头,道:“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是啊,终于可以离开了,顾非夜拉着江渔承的手,慢慢的向前走着。

  就在此时,一只箭从江渔承的耳边射过去,差一点射穿了他的耳朵,顾非夜急忙拉着他趴下,低声道:“南如月回来了?咱们直接跑,不会被发现的。”

  江渔承蹙眉,回头看去,不仅仅是南如月,他所带领的人马都没有离开,南疆内还乱着,但他似乎更想抓住江渔承。

  “看来,他是不准备让我逃掉了。”

  江渔承原本紧紧的攥着顾非夜的手,此刻松开了,他低声对顾非夜道:“你先逃,我相信你,会在再来救我的。他带着这么多人,咱们谁也逃不掉。”

  顾非夜瞪着眼睛,与江渔承对视许久,他也想留下来,但是南如月这么多人马,他们或许很难逃得掉。

  不等顾非夜反应过来,江渔承便站起身,向南如月走过去。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江渔承轻笑道。

  “我本没发现,只不过是直觉罢了。”南如月也在笑,他对着江渔承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并对他道:“你说你,刚保下了自己的命,就想着逃跑?怎么,是有人来救你?”

  “怎么,你监视我这么紧?什么都叫你发现了。”

  江渔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玩笑道:“我既然把命握在自己手里了,怎么可能会再去交给你呢?”

  “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随时可以再收回去,明日是祭祀,不如先拿你来开刀。”南如月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渔承,这让江渔承感到有些不适。

  南如月背着光,看不清脸,但表情十分不善,他冷眼看着江渔承,又说道:“为什么你要逃?”

  “但凡是中原人,都会想着逃的。”江渔承咳了两声,笑道:“总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只是直觉比较好罢了。”

  再多的,他没说。南如月命人直接将江渔承绑住带走,回去再审。

  南如月没有将他送去大牢,而是把他押入到了原本的住处。

  江渔承被丢掷到地上,身上钝痛,他小声惊呼,倒吸了口凉气。

  没想到,居然被南如月发现了。

  不过顾非夜与广偏看样子是逃出去了,就在江渔承这么想着的时候,又一个人被拖着从门外拉走,正是广偏!

  广偏看到了江渔承,急忙挣扎着,对他喊道:“没事!”

  江渔承一开始还不明白广偏是什么意思,但见他迫切的目光,江渔承反应过来了。

  这是在说顾非夜,他没事,他逃走了。

  只要顾非夜逃走了就好,江渔承相信,顾非夜还会回来救自己,他笑着点头,对渐渐远去的广偏道:“你放心!”

  南如月正巧回来,他做到一边,笑着看江渔承,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拐走了一个大夫。”

  他话说到一半,表情突然阴郁起来,像是被人触碰到了逆鳞。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你们见面,我以为你见了他会得知一些事情,但我现在还不清楚。”

  南如月在一旁等着下人来报,江渔承能听见那下人说的话,他说了两个名字,江渔承记住了南疆话的读音。

  是在说娜德尔和阿穆萨,这两个人似乎是已知的与他身上的蛊有关的。

  南如月听完,沉声道:“看来他也是个没用的,竟只知道与你一同逃跑了。”

  江渔承咬紧了牙,不敢做出任何表情或是动作。

  娜德尔与阿穆萨似乎没说关于他解了蛊的事情,毕竟一个是知情人,一个是给他解药的人,

  “早知那时就应把他杀了。”南如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他看着手中的弯刀,冷笑道:“你说呢?”

  江渔承知道,他说的定然不是广偏,那么那个他所指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

  江渔承的话还没说完,南如月便立即说道:“你觉得我说的是谁?”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江渔承冷静的看着他,笑道:“我的直觉可没你的好。”

  “最近,在南疆有中原人出现的痕迹,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中原的东西,我相信这肯定不是你的对吧。”南如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衣服碎片,明显不会是南疆的衣服。

  而南如月去过中原,所以他很确定,这件衣服碎片属于哪里。

  “不仅如此。”

  南如月将碎片丢到江渔承面前,道:“我的传令兵,也很久没回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你的兵我怎么会知道,莫不是跟哪家姑娘私奔了吧。”江渔承咽了下口水,缓了缓语气,开口道:“我可不知道。”

  “不仅仅是传令兵。”南如月稍稍抬了下手,候在门口的侍卫便立即不知从哪拿出来了一些染血的衣物与武器,丢掷在地上。

  “你又想让我查凶手?”江渔承开了个玩笑,“我可不知道啊,这个无头无尾的,我没法查。”

  南如月不说话,蹲在了江渔承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冷声道:“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他来过这里是不是。”

  江渔承不回答,南如月说的是不是问句,他似乎十分确定顾非夜来过这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祭祀之日

  “你最近这几日,明明连轴转着到处跑,却还有时间去跟中原人说话?”南如月又问道。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江渔承,逐渐攥紧拳,看着痛苦的神情出现在他的面前,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逃。”

  南如月的表情中出现了一次脆弱,原本强大的面具崩塌,他看着江渔承,问道:“明明你在南疆过得很好,我以为有了你,往后我当南疆王也会顺风顺水,你知道我昨天有多高兴吗?”

  一个中原来的王爷,居然能在人生地不熟,语言都不通的地方找出想要反叛的逆党,保住他的王位。

  一个从未上过战场、出过中原的男人,居然可以此次破掉他的计划,让他灰溜溜的逃回南疆。

  南如月本应生气的,但是他并没有。

  他只是观察着这个人,思索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么多,他身上有什么南如月所不知道的秘密。

  但是江渔承在南疆这么久,南如月也没看出什么,反倒是他之外的人,都跟疯了一般。

  且不说那个护弟弟的厉文帝,就说那个本应与江渔承毫无关系的顾非夜,竟然也发疯般想要拼命将他救回去。

  甚至不惜被南如月发现的代价,将他的传令兵杀死了,以及他派去跟踪传令兵的人。

  其实在南疆境内,南如月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在北疆那边,传令兵回来的路上。南如月发现了中原人的尸体,以及一些带血的衣服。

  他只是猜测,而江渔承却完全不正面回答他,就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那些我不知道的,不想被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么?”南如月紧盯着江渔承的双目,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崩溃。

  但江渔承只是那样的看着他,双目明亮,不含杂质。

  “该知道的是什么?小爷可是觉得什么都不知道啊,你难道有什么该告诉小爷的没告诉小爷?”江渔承笑道,一如平常的模样。

  南如月就像是碰到了墙,怎么也过不去。

  他松开江渔承,冷声道:“你就在此呆着吧,哪也别想去。”

  南如月起身,走出了帐篷,高声叫着原本监视他的侍卫。

  多巴急忙上前领命,跪在地上,不知是否南如月下一个命令便是处刑自己。

  他的颈后还带着伤,不知道是被谁打的,那时后颈一痛,他直接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听见耳旁满是马匹的嘶鸣以及牧群的声音。

  动物受惊了,在帐篷这边跑,他意识到这点后,来不及思考江渔承的事情,便急忙去安抚那些牛羊与马匹了。

  谁曾想,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江渔承就不见了,他到处去找,却找不到江渔承的身影。

  而就在此时,南如月拎着江渔承回来了,江渔承被五花大绑,而南如月身后跟着的是那些精兵。

  多巴等待着南如月的之后安排,问道:“王上,您有何事?”

  “你去把他的绳索解开,给我好好看着他,明日记得带他来祭祀台,我要他亲眼看看,自己护下的南疆,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南如月沉声道:“他别想离开南疆。”

  说罢,南如月便离开了。

  多巴犹豫的走进帐篷,掀开帘子看向了江渔承,便看见躺在地上的江渔承,灰头土脸的。

  他在替江渔承解开绳子的时候,江渔承首先问的是广偏怎么样了。

  其实多巴也不清楚这事,便让江渔承先放下心,他去找办法看看。多巴给他松了绑,便离开了,应该是去看广偏了。

  江渔承揉捏着自己已被勒出痕迹的手腕,深深地叹了口气,下次能找到逃走的机会,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这次的机会没把握好,也怨不得谁,谁知道南如月回突然守在那里的,一般那个时间他早睡了才对。

  顾非夜若是被他抓住,必然会用来要挟厉文帝。

  其实江渔承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便已经被用来要挟顾非夜与厉文帝了,只不过,顾非夜没等厉文帝回消息,首先进来救他罢了。

  中原不可一日无君,不然不仅外敌,甚至有可能滋生内乱。

  多巴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跟江渔承说道:“广偏大夫已经被放开了,毕竟他是唯一的北疆大夫,别的也都没罚,就是让他交代了一下怎么回事而已。”

  “广偏是怎么说的!”江渔承焦急的看着多巴,问道。

  多巴有些惊讶江渔承表现出来的慌乱,连忙说道:“广偏大夫说,他是听到动静才往那边逃的,原本是在医房那边等着的,王上好像不是很在意,也管他,就是暂时不准他给你治病了。”

  那还好,看来广偏的命是保住了,而且他没有暴露出顾非夜的踪迹去向。

  这一趟,来中原时的一帮人,等到了回去,就只剩下了顾非夜一个了。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提早先撤退了,但是还是有几个丧命在他乡。

  江渔承今夜睡的很不安稳,身上的伤隐隐作痛,而他的身体又刚拔除了锁命蛊,蛊毒发作后的症状还在他身上并未完全消散,身体十分虚弱。

  明日便是祭祀了,江渔承天还未亮的时候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候在帐篷门口瞧着外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都洋溢着欣喜。

  没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什么,他们只觉得是神赐福给他们,在祭祀前夜来到了这片净土。

  江渔承轻笑了下,远远便看见向着他走过来的娜德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江渔承问道。

  娜德尔摇了摇头,反问江渔承:“我听说昨晚发生了些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体内的那个......”

  江渔承见娜德尔支支吾吾的,便直言道:“你如果想说,等之后再说吧,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我便也没心思问了。”

  娜德尔低着头,似乎十分悲伤,她轻轻点了下头,对江渔承说道:“你要去祭祀台看看吗?”

  江渔承想着反正也是闲着,便与她一同往祭祀台前去。

  祭祀场与那日他来此,遇到刺客的时候大不一样了。满天的彩带,地上的篝火,祭祀台上的贡物等等。

  南如月正穿着一身白色,站在祭祀台下,见到他来,便迎了过来。

  “昨晚睡得可好?”南如月问道。

  江渔承看着他不同往常的打扮,如果说过去是阴冷,那么今日便是阳光,他的表情十分和善,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是十分亲切的。一改往常爱算计的模样,今天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男人。

  但江渔承对于他的印象已经固定了,见了此时的南如月,仍是想着他是否是在算计着什么。

  “托您的福,睡得不怎么样。”江渔承说话带刺,他实在是不愿给南如月留下好脸色。

  南如月对此倒是没说什么,而是转向娜德尔,说道:“你带他去找地方坐吧,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放心,之后我来处理。”

  娜德尔十分恭敬的看着南如月,原本平日里她见了南如月是不必行礼的,一是因为他们是亲人,二是因为南如月也没有那么爱端王上架子。

  但是今日不同,今日的南如月相当于是神的替身,当他站到祭祀台中央上的那一刻,他就将代表着真正的神。

  所以在祭祀这一天,被行刺是绝对不允许的,这不仅是南如月一个人的安危,同时还代表着神明的安危。

  南如月会死,但是神明不会。南如月死了,就不会生气了,神明不会死。

  神之怒,天可塌陷,地可崩裂,人们将遭受极大的痛苦。

  娜德尔将江渔承带到了一处可以看到全场的位置,对他讲述了这些。

  他们聊天时说的话是南疆话,江渔承没有听懂,而见娜德尔似乎也没有跟他说的意思。

  江渔承本不好奇,但是自方才聊完之后,娜德尔便一直心不在焉,有时还会出神看着他,这让江渔承感到十分奇怪。

  他左右打量着,发现现在只有他们在这里,身边其他的一些人他都不认识,再往远了看,有几个眼熟的,似乎是白莲教时见过的人。

  “怎么不见阿迪力跟你一起呢?”

  江渔承无心的一个问句,让娜德尔整个人都惊坐起来,明明昨日还不是这样子,不过是一日之间,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江渔承见她这副模样,便又问道。

  娜德尔摇了摇头,捏着自己的指尖,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没什么。”

  这里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只有娜德尔了,于是江渔承便多问了几句。

  “你难道是跟阿迪力吵架了?好好的夫妻,吵什么架呢。”

  “我们......我们没吵架,你不用担心。”

  “那我刚刚一提到阿迪力的时候,你好像很不愿意听到他。”

  娜德尔叹气道:“怎么会呢,只是感叹物是人非罢了,上一次的祭祀,南疆王还不是如今的王上呢,祭祀不是固定的,而是由神婆占卜出来哪年合适。”

  “那我今年倒是来的巧了啊。”江渔承仰头看着天上的这些彩带,问道:“你们这么几天就把这里整成了这样,真厉害。那个彩带是怎么挂上去的。”

  “也不难,就是把彩带准备好,穿在很长的绳子上,一人拿着一头,爬上哨塔,再系上,主要是缝制这些彩带比较麻烦,需要顺序不能乱,彩带上的纹样也都要新绣制的,每次祭祀的纹样都不同。”

  娜德尔看向祭祀场的角落,对江渔承说道:“你看,那个就是神婆,彩带上面要绣什么也都是有讲究的,据神婆说,彩带的纹样就是神给下的预言,把彩带挂起来,神就会看到,王上走上祭祀台,便是接收神给的指令,去解读这些纹样。”

  “神婆没办法解读吗?”江渔承问道。

  他看向角落中一个忙前忙后的驮着背的身影,似乎十分年长了。

  娜德尔思索了一番,道:“只能明白一点点,但是神语,有一点没翻译出来就是千差万别,根本不想咱们翻译中原话南疆话那样容易。神婆跟我是,别的确定不了,不过今年南疆会遭受到巨大的变故,可能会有战争。”

  她耸了耸肩,解释道:“不过这个战争也有很多解释,你说是内部的战争啊,还是对外的战争啊,都解释的通,只靠这一点点信息,没办法解读出全部内容。”

  南疆王,便是神之子,这一点和中原还是有些相似的,中原皇帝也被称为真龙天子。

  江渔承将这些讲给了娜德尔听,见娜德尔笑了,便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和阿迪力不会吵架了吧,这么久都不见他过来。”

  娜德尔又看向了他,末了,叹了口气,说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说给你听,只不过,不要怨恨我,也不要怨恨阿迪力,毕竟他已经没什么机会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娜德尔正想开口,便看见大批的人进入到祭祀场中,祭祀台旁边的人吹起风笛,悠扬的声音使人十分放松。

  祭祀开始了,闲人不得低于出声。

  娜德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在他耳边说道:“等到他接完神旨。”

  白衣的南如月满面欣喜走上祭祀台,仿佛等着他的是未来的大好局面。

  上过祭祀场,便代表着,他是真正的王了,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王位是如何得来的,没有人会知道他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拟造了遗文,才能得到王位。

  但是既然他能走到这祭祀台上,是否也代表着,神明并不怪罪于他,他可以是真正的南疆王。

  整个过程江渔承看不出什么,只能知道南如月伸出手在空中抓取,而后捧起了面前的白布,对着某个方向朝圣般跪拜。

  祭祀结束的也很快,江渔承听着周围的欢呼声,用眼神示意娜德尔,是不是现在可以说话了。

  只见娜德尔面色灰白的看着祭祀台,台下一个身影突然蹿出,拿着一柄泛着银光的刀,直冲南如月而去。

  至于那人,正是阿迪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谈

  祭祀台上只有南如月一人在上面,而他不知从哪抽出了武器,接下阿迪力一击后,便跑下祭祀台。

  祭祀台上是十分尊贵的地方,侍卫不能上去,也不能再上面真的动武。

  阿迪力似乎铁了心想要抓住南如月,一直跟在他后面,也不怕下面的众多精兵。

  而娜德尔在看清楚那个身影之后,便立即起身,表情悲痛的看着阿迪力。

  阿迪力,是刺客?

  江渔承突然明白过来娜德尔要跟他说什么了,恐怕就是这件事情。

  但是一开始,还有刺客去行刺阿迪力呢,那又要如何解释。

  江渔承看着阿迪力不要命般去行刺南如月,叹道,那刺客莫不是阿迪力自己安排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江渔承起身,拍了拍娜德尔的肩膀,问道。

  娜德尔脸上挂着眼泪,转头看向江渔承,她擦了擦眼角,说道:“原本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直到后来,你们与他一同谈话,才觉得不对劲,便去找你们了。”

  但那日,几乎要受伤的是阿迪力,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她以为阿迪力是无辜的,但又担心,便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去阿吉怒那。

  谁曾想,一回来,便有人跟着她。

  是阿吉怒身边的人。

  “那个人跟我说,阿迪力是叛党,他想要取代南如月,自己当王。并且跟阿吉怒说好了,要分一半的南疆给他。我原本还不信,以为是他骗我的,但是当我沉入太阳川又被阿迪力救出来之后,我听见了。”

  江渔承严肃的看着娜德尔,沉默着等她继续说下去,而娜德尔由忍不住落泪,她不甘的盯着场内与南如月死斗的阿迪力。

  一边希望阿迪力快逃,一边又希望他被抓住,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了。

  娜德尔颤着声音,道:“我听见阿迪力跟我说,他错了,他不应该信任阿吉怒,他准备在今天就了结一切。”

  阿吉怒被抓住,也正是因为阿迪力的奋力帮忙,毕竟即使江渔承真的有什么证据,也没办法去撼动一个在南疆身为王爷的人。

  “阿迪力!”

  娜德尔的声音似乎并没有传过去,阿吉怒被侍卫们压制住,又被带了下去,娜德尔急匆匆的赶过去,江渔承也跟在她后面,但是如此紧急的时刻,也没人跟他翻译,去了只能看着最后结果,别的什么都没法做到。

  南如月看着这两个人,而后走到了才刚赶来的江渔承身边,道:“你没找到反贼。”

  “我找到了,只不过没全部找到。”

  “你输了。”

  “你觉得我输了,便是输了吧。”江渔承不想与他争执,蹙眉问道:“阿迪力最后怎么样?”

  南如月看着手中的神旨,道:“不会被怎么样,只不过他再也没办法走出大牢了。”

  “那娜德尔呢?中原讲究连坐,如果一人犯下错误,他的妻儿也会受罚。”

  “娜德尔会好好的,她是神婆的孙女,往后还需要她来处理很多事情。”

  所以娜德尔可以饲养母蛊,因为她血统之中带着那些。

  娜德尔方才跟他说起过,原本南疆人北疆人,分的并不是那么清楚,很可能大部分的人都带着对面的血缘,只不过是后来出了那些问题,才分开的。

  江渔承在这里带到了阿迪力被带走,而后便跟着多巴回到了帐篷。

  今日的事他虽有预料,但并没想到,居然是阿迪力,而为什么,南如月能够反映的那么快,也很让他疑惑。

  江渔承本想入睡,还未更衣的时候,南如月拎着酒过来了。

  “怎么,你怕我跑?”江渔承看着让人往里端菜的南如月,打趣道:“我要是真跑了,一定首先通知你。”

  “你要跑了,还通知我?”南如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让江渔承坐下,说道:“你若是真的要离开,最好趁着我不知情的时候,不然,我一定去抓你回来。”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抓得到才是。”

  “你觉得我抓不到你?”

  南如月打量着江渔承,似乎是准备从他脸上察觉出什么,而江渔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既然还没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定论呢。”

  “不,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了的。”南如月从怀中摸索着,拿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的字江渔承看不懂,但是南如月将其视为珍宝。

  南如月早已换下祭祀的那一身,如今看着仍是往常的模样,江渔承坐在他身边很是提心吊胆,生怕南如月一个变脸,就把他也关进大牢里了。

  但南如月不知是如何想的,不禁一直让他住在帐篷里,还好吃好喝的待他。

  黄鼠狼给鸡拜年。

  江渔承嚼着牛肉干,斜躺在椅子上,看着南如月,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不是我的打算。”南如月突然笑了,笑的极其神秘,让江渔承背后发冷。

  “这是神的打算,我只是代为执行罢了,神说我是南疆王。”南如月将那张纸收起来,又对江渔承说道:“新的传令兵传来了消息,说是这么久了,才看见顾非夜出现。”

  他似乎在询问江渔承,但自己又好像有了答案。

  “你说,顾非夜这几日会在哪?”

  “谁知道呢,或许是中原有事吧。”江渔承随意答道。

  “不过不管他去哪里了,如今是肯定不会在这了。”南如月有些惋惜的说道:“我是个惜才的人,你们既然破了我许多计划,不如为我所用。”

  他伸出手,捏住的江渔承的下巴,让他直视着自己,说道:“你说,如何?”

  “什么?”

  “留在南疆。”

  他不像是在说命令,虽然平时的他这么说的话,通常会带有不可违抗的意思,但是如今,南如月更像是在请求。

  “你既说是我的心上人,为何不留下来,陪我看着南疆越变越好?”

  南如月低下头,表情十分反常的带着悲伤。

  “神说,南疆会多灾多难,会遇到战争,但是如果有我的话,回避过去的,只不过不止需要我,还需要更多的人才行。”

  “所以你就要毁掉别人的生活,把别人拉入进到你的计划当中吗?”

  南如月的话使得江渔承感到出离的愤怒,他握着的拳渐渐收紧,不断地质问着南如月。

  “所以你因为这一点,就要把无关的人扯入战争?要千方百计吞下中原,不在意后果的去当胜利者?你杀了多少人?你还记得吗?”

  “胜利者不必在意这些,我只需在意我的胜利即可。”

  他们之间的沟通仿佛隔着一层墙,谁也无法说通谁。南如月惋惜的看着江渔承,说道:“你很锲而不舍,也很聪明,其实我很欣赏你,只不过你这个人不太识趣,看不清局面。”

  江渔承闭上眼睛,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才再次睁开,他问道:“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南疆与中原也可以相处下去,中原从未有过吞并南疆的想法。你可以整合南疆与北疆,你可以成为疆域万人敬仰的王,但是你不满于此,你仍旧想要更多。”

  “因为他们看得太短了,只能看到当下。如果等到未来疆域发展更好,你如何确定你们中原的皇帝不会对疆域发动战争?”南如月仿佛预支了未来,他笑道:“我只是更早一些罢了。”

  “所以你要对中原开战?看来,你很有信心胜利。”

  “如果你帮我,我的胜算会更大。”

  “我生长在中原,怎么可能会帮你呢。”江渔承蹙眉,觉得南如月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

  “你可以把南疆当成你的故乡,我看你留在这边,过得也挺舒服的。”

  “我的故乡永远都是中原。”

  南如月道:“那我便毁掉你的故乡。”

  他仿佛说着吃饭喝水般平常,好像让一个国家灭亡,不过是件每日都会发生的小事罢了。

  “你的母亲也是中原人,你也要毁掉你母亲的故乡吗?”

  过了良久,江渔承才说出这句话,他本不想说这些,因为这对于南如月来说,或许是他的痛处。但是这是江渔承最后的一句话了,如果南如月仍旧无法沟通,那他的结局,只有留在南疆,看着战争的到来。

  南如月的表情在他说完这些之后就变了,他复杂的看着江渔承,似有不甘,又似有悲伤。

  “你又知道什么!”他的情绪像是崩塌了一般,指责着江渔承不应随意践踏他的柔软之处。

  “你知道我母亲什么?你见过她?你认得她?”

  他拎着江渔承的领子,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一个字眼,似乎被江渔承激怒到了极点。

  “这句话,唯独不能不能由你来说。”

  太过相似了,那份执着,那份清醒,眼前的模样似乎在重叠,虽然二人的相貌相差极大,但仍然。

  太像了。

  江渔承突然有些后怕,南如月以前从未这样过,万一自己刚刚的行为激怒了他怎么办。

  但又有那么一瞬间,江渔承有感觉,南如月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你疯了南如月!”

  见江渔承露出了戒备的表情,南如月才回过神来。他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低声道:“睡吧,你只需要等着那达慕结束后,看南疆是如何出兵攻打中原的就足够了,即使,你不愿帮我。”

  南如月暗想,既然江渔承冥顽不灵,那他便毁掉中原,让他看着。

  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也看得到。

  ......................................................................

  南如月离开后,回到帐篷中,遇到了阿穆萨,阿穆萨知晓过去内情,所以南如月对于他反倒可以说得更直接些。

  “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战场上不适宜用蛊,所以我把北疆所有的兵马汇聚起来了,比起南疆,可能会少了不少。”阿穆萨看着手中的茶杯,里面沏的是中原的茶叶。

  “没事,只需要有人便足够了,征战疆场,难免会有死伤,我的人会替他们报仇的。”

  阿穆萨有些于心不忍,他将茶杯放下,犹豫的看向南如月,问道:“你,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那毕竟是一条条人命我......”

  “你后悔了?”南如月看着他,问道:“你难道不想让北疆变得更好吗?身为北疆王,你理应做到这些。即为王者,便不能着眼于眼下的这些生命,等到未来,北疆会获得更多。”

  “但那可是送死,王上,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今仍旧是想要为了南疆与北疆,所以才去与中原开战吗?”

  阿穆萨看着有些陌生的南如月,隐隐觉得这人与当初有些不同。

  “你在见到江渔承之后,就有什么地方变了。你还记得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吗?要为南疆人带去更好的未来,更宽广的草原。但是如今,我担心你会不会只记得仇恨了。”

  而且他的仇恨真的可以算是仇恨吗?阿穆萨想到,那或许只能被称为执念了吧。

  “你放心,我没有。”

  南如月垂眸,说道:“我并不是仇恨我母亲的离去,毕竟她也得到了自己应有的结局,父王的箭射得真准啊。”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背后的王座,说道:“可惜我的箭术也不差,不知道他逃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当初是如何射杀母亲的。”

  即使被射杀,也要逃。南如月想起他母亲的选择,一拳打到了王座上,拳下流出来鲜红的血液。

  阿穆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与南如月从小一起长大,深明南如月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当初那个幼小的孩子是如何走到今日的,作为从小就不与母亲一起长大的阿穆萨,并不了解南如月,不了解南如月是如何与母亲一起关到牢中,看着他的母亲如何被殴打虐待。

  “为什么都这样了,她还是想着逃呢,如果中原不复存在,或许就能安心留下来了吧。”

  听到南如月这样说,阿穆萨清楚,他不是再说江渔承。

  “南如月,你当真没有任何私心,而是专门想着南疆让走得更好吗?”

  “那是自然的,你不必担心。”

  说完这些,南如月便下了逐客令,他又叫来一人,问道:“顾非夜回到驻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军令

  “是的,今个傍晚回去的,算算时间,确实是从这到他们驻地的时间。”那个传令兵说道:“您要先伏击他们吗?”

  “不必,不过是散兵游勇罢了,原就是为了救人而来的,救不到又落荒而逃,不足为惧,你接着去守着,如有什么事,再接着跟我汇报。”

  “是。”

  南如月对其很是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让传令兵接着去监视。

  ..................................................

  接到出逃的顾非夜的侍卫,正是原本与其一同潜入到南疆的那几人,如今,只剩下了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的人数。

  顾非夜他们逃出的路与原本的不同,半日便可走出南疆,但是由于担心会被发现,所以顾非夜让其在外等至天黑再回去。

  “下次救人,一定要快,这次,小王爷被带回去,指不定会遭受什么。”

  等到傍晚回到驻地,副官便急忙将这几日的状况汇报给他。

  “信鸽回来了,皇上不同意开战,但是希望您能把小王爷出来。”

  顾非夜看着军医给他被箭擦伤的手臂上药,那一箭看似是没射中江渔承,但顾非夜感觉到,似乎原本南如月便是对准了他的手臂的。

  他本以为是随意的一箭,但此时看来,似乎南如月的目的就是希望他放开江渔承,顾非夜是绝不肯放开的,但是江渔承松了手。

  听见副官,顾非夜蹙眉道:“既不同意开战,也不肯屈于南疆,要本王救出小鱼儿谈何容易。即使如此,那便给皇上回信,说属下未能救出小王爷,恐小王爷处境危机,需要增援。”

  副官见他上好了药,才说道:“这还请王爷亲自跟皇上说吧。”

  语罢,他退后一步,意指后方那处行军帐篷内。

  顾非夜连忙起身,惊讶的看着原本不起眼的帐篷外多了不少的守军,他瞪了一眼副官,低声骂道:“不早说!”

  副官憨笑了几声,看着顾非夜匆忙走向帐篷的身影,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这些掌权的去交流,他这个将军,实在是插不上话啊。

  “参见皇上。”

  顾非夜一掀开帘子,在见到那一抹黄袍之后,便立即下跪,头也不抬。

  “方才你们的话朕都听到了,顾非夜,你救小王爷有功,虽无果,但勇气可嘉,先起来吧。”厉文帝在翻弄着这几日的战书,面带愁容。

  “既然皇上都听到了,那臣便直言。”

  顾非夜起身,眉眼间暗含怒意,开口道:“皇上想要臣救出小王爷,臣失败了,寥寥数人闯入南疆,再带出一个俘虏谈何容易!屈于南疆,即便是臣也不愿!”

  虽然顾非夜的态度有些冒犯,但厉文帝并没在意这些,而是问道:“你在南疆内又多留了数日,可摸清楚了南疆状况?听说,你已弄清小王爷的位置。”

  顾非夜点头,答道:“臣在昨日当晚将小王爷救出,但南如月被发现。”

  厉文帝将战书放置一边,他已经看过南如月的来信了,也大致清楚南如月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你觉得,南如月想要什么?他是真的想要放出小王爷吗?”

  厉文帝的话让顾非夜沉默了,他泄了气,答道:“并不是,臣见他不想放出小王爷。”

  “但他仍然绑了朕的兄弟,却并不想放回来。”厉文帝说道:“并且,给出了极高的条件,用以换取小王爷,即便,他最初没有想绑走他。你还年轻,或许不懂这些,但朕是皇帝,决不能草率。”

  “即便臣年纪尚浅,却也是真的想要救出小王爷。”顾非夜抬头,直视着厉文帝道。

  “你这意思是说,朕不想救他了?”

  “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朕看你即使没得到朕的指令,也敢孤身潜入南疆啊。”

  顾非夜摸不清厉文帝的态度,便当即跪下,道:“臣愿领罚。”

  “行了,动不动就跪下的,这里既没有别人,你便放松些。”厉文帝挥手,让他坐到一旁,等到顾非夜乖乖坐下后,才继续道:“朕没想过怪你,相反,朕感激你舍身救主的行为。”

  他十分真诚,这让顾非夜突然感觉到,此时他不是在与皇帝对话,而是某个担心弟弟的哥哥在对话。

  “但是,小王爷如今尚在南疆,而南如月抓着他不放,不仅如此,还以其要求朕给出大量军资,你觉得,他抓小王爷是为了什么?”

  “......为了抓住大厉的把柄。”顾非夜缓缓说道。

  他从来都懂得这个道理,只不过不愿明说罢了。

  如果江渔承成为了大厉与南疆之间,必须牺牲的那一环,那么他宁愿与其一起赴死。

  即便背后,牵扯着整个厉朝。

  “朕虽心疼弟弟,但朕是一国之君,肩上扛着的是大厉的疆土,大厉的百姓,朕不能只为了江渔承一人,便将其放置在危险的局面。”

  顾非夜不忍心继续听下去,如果厉文帝要放弃江渔承,那么,他不知将如何面对这个局面。

  他很难保证自己,可以稀疏平常的继续活下去,又或者如何他真的如过去一般,这反倒更让他觉得痛心不已。

  但或许这个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他还有父母亲朋,舍不下的东西太多。

  最想见的人不在了,而自己必须独活,如果想要其继续活着,又要二人天各一方。

  厉文帝等到他稳定情绪后,继续说道:“只不过,江渔承是朕唯一的血亲了。”

  厉文帝叹了口气,这让顾非夜察觉到了事情的转机,他看向厉文帝,突然明白了厉文帝的意思。

  “请皇上下令,臣必当在所不辞。”顾非夜再一次跪下,这次厉文帝没有让他起来,而是下令道。

  “顾非夜听令,务必不惜代价救出小王爷,除此之外,不得与南疆发生任何冲突,朕带来两千兵马,明日便到,边境守军,随你调用,务必,守好这中原的大门,不让南疆追兵攻入,尽量不要发生战争,即便发生,也不要尽可能蔓延到中原境内。”

  这是一场几乎可称为赴死的战事,但顾非夜没有拒绝的理由。

  算上边境的驻军,他可调用的兵马不足八千人,而南疆守军至少十万。

  八千人要从十万人手中夺走一个人。

  仅一个人就好。

  仅需要救出那一个人,为此,他不惜付出生命。

  厉文帝从桌上拿起早已备好的军符,交到顾非夜手中,将他扶起,道:“朕的弟弟,和这个国家的平稳,就交给你了。”

  顾非夜从厉文帝手中接过军符,点头道:“皇上放心,臣必定会救出小王爷!”

  有了厉文帝的下令,顾非夜便有了底气,等到明日一早,厉文帝带来的兵马一到,他便立即攻入南疆。

  首先,他先是派出人马去探查驻地四周,果不其然,让他抓住了不少个南疆人在监视着这里。

  顾非夜站在荒地之中,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人,问道:“是南如月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个南疆人说着南疆话,似乎是想示意自己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是顾非夜对此并不在意,他让自己的侍卫上前,侍卫手中拎着水桶,将其放在那南疆人身前,而后将他的头狠狠按在水桶之中。

  “既然是间谍,那必然能通两国语言,只懂南疆话,怎么监视我们?下一个是谁?如果说得好,我便饶他不死。”

  顾非夜话中带着笑意,道:“其余的人,拉去受刑,至死不休。”

  或许是顾非夜的表情太过骇人,让他们感到不安,仿佛之后才会接受的刑罚,此时已经落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几人相互做着暗示,似乎谁也不愿意当第一个说话的,顾非夜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抽出了士兵的剑。

  剑光一闪,那人的人头便落地了。

  看见血喷洒出来,那些人才彻底的慌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想要跟顾非夜汇报,唯有一人,跪立在那一动不动,什么都不肯说。

  顾非夜笑道:“你倒是忠诚,南如月真是养了条好狗啊。”

  他命人将其带离此处,而后看着剩下的几人,说道:“你们则是识相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便饶你们一命。”

  他又另安排两人去套他们的话,而后拎着剑,走向了那不肯说的南疆人处。

  那人是懂中原话的,见他过来,冷笑道:“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说的。”

  “这么肯定?你难道没什么想要的?钱财,权力,你都可以提。既然敢于前来完成这种随时会死的任务,你应该有着能够值得付出生命的要求吧。”

  顾非夜笑着又道:“难道是南如月威胁了你的家人?”

  “宁死不屈,再说,就算我提了,你当真能满足?王上以宽厚待人,绝不像中原人般狠毒。”

  “不如你说说看先?或许本王能考虑。”

  “我呸。”那人朝着旁边吐了口血水,瞪着顾非夜,不肯回答。

  “倒真是忠诚,南如月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于他?”

  那人厉声嘶吼道:“要杀要剐尽快,若是让我得了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你!”

  “南如月派你来是让你杀本王的?”顾非夜问道。

  那人眼神稍有躲闪,将话题引开,对此拒而不答。

  “那几个叛徒,废物,竟然为了活命就背叛王上。”

  “如果是为了杀本王,你有不少机会能得手才对。既然本王还好好的站在这里,那便说明,你只是来监视本王的。”顾非夜肯定道。

  那人不答,于是乎顾非夜继续说道。

  “那么,南如月应该也知道我闯入南疆的事情了?看来就是你们的告密,所以让作业的出逃被发现了啊。”

  那人见顾非夜举起手中的剑,认命的闭上眼睛,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感觉到了轻松的感觉。

  束缚着他的绳子被斩开,顾非夜将剑丢给侍卫,而后对那人说道:“你走吧,本王不会杀忠诚之人,相反,本王很欣赏你,回去告诉南如月,本王一定会把江渔承抢回来。”

  说完,顾非夜便带着侍卫离开了,仅留着那个南疆人坐在原地,呆楞地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顾非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被放了。

  那人立即逃走,没有注意到暗处看着自己的目光。

  “跟上去,别跟丢。”

  顾非夜说完,身边的三个人便没了踪影,他可决不是什么因赏识就会放了敌人之人,更何况,他需要救江渔承出来,如今无所不用其极。

  副官跟在他身旁,低声问道:“这样有效吗?”

  顾非夜点头道:“如果南如月想要尽快知道我们的消息,那么他们一定会有更快的路线回到南疆,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南如月如果是个聪明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下白费体力,去花费一整天的时间在路上给他传消息呢。”

  副官点头:“王爷说的是。”

  他是朝中老官,虽早闻顾非夜魄力,但从未亲眼见过,过去也只觉得顾非夜不过是个年轻人,做不到什么。

  如今与他同一战场上,副官只觉得,名如其实,顾非夜脑子转的十分快,且条理有序,想到此,副官说道:“能与王爷一起征战沙场是属下荣幸。”

  顾非夜叹道:“本王只希望,战事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荣幸,日后回了京城,再长谈叭。”

  副官此时更加敬佩,道:“一定。”

  等到救出小王爷,再与顾非夜把酒夜谈。

  顾非夜回到帐篷内,对副官下令道:“我有一事要交给你。”

  “王爷请讲。”

  顾非夜让他坐下,说道:“待明日,京城赶来的两千军马就会赶到,再加上边境驻军的五千军马,这七千人本王全交予你。”

  副官看着顾非夜递过来的军符,惊讶道:“王爷这是何意?”

  如果这七千人全部交予他,那顾非夜身边所剩下的,将不足千人,难道他要用这么点的人,去闯入南疆不成?

  这可是死战!

  顾非夜见他不动,强硬的将军符递给他,说道:“如果要闯入南疆,救出小王爷,太多的人反倒会打草惊蛇,你带着这些人,去从东侧骚扰南如月,我从北侧去救出小王爷,到时候,你听信号,信号想起便领兵撤离,千万不要恋战。”

  副官点头,问道:“王爷,敢问信号是?”

  顾非夜看着外面的马匹,道:“这个就是信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次潜入

  江渔承醒的很早,走出帐篷的时候,南如月正在外面等着,他看着江渔承,笑着问道:“醒了?”

  “有事?”江渔承蹙眉,问道。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南如月见江渔承表情不善,立即道:“算了,不开玩笑了,我确实有事找你。”

  他带着江渔承走到自己的帐篷内,并问道:“你前天晚上跟他逃走,难道不累吗?”

  江渔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抵是在说他体内的蛊。

  但是江渔承定然不能如实相告,他思索了一番,答道:“你那么跑,你也会累。”

  南如月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询问此事。

  “你有何事?”

  南如月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道:“你看此处,便是顾非夜的驻军所在,刚刚有人来报,说今日他就准备攻打南疆。”

  顾非夜没有放弃救他,他在回去之后,便立即召集军马,再次攻打进来。

  江渔承握紧拳,捏着桌沿,但面上却不能有任何表现,他对南如月说道:“是吗,我以为这是南疆与中原迟早会有的一仗。”

  “的确,只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小兵来报,说是东边似乎有了动静。

  “东路......我明白了,你通知下去吧。”

  看着外面戒备起来,南如月道:“你更了解顾非夜,他过去也如此自大?”

  “关心则乱。”江渔承思索一番,而后说道。

  他不清楚南疆地形,只能这么跟南如月说道。

  南如月点头,而后转身离开,江渔承的身边没了监视他的人,南如月也不准备管他到底往哪走。

  似乎是觉得,这种情形下他也逃不走。

  江渔承得了闲,准备先去看看娜德尔怎么样了。自从阿迪力造反后,他还没有与她好好谈过呢。

  娜德尔仍然住在原本的地方,只不过门外守着不少人,宛如当初他被守着的模样。

  门口站着的,正巧是多巴,一见是熟人,江渔承放松了不少,正准备直接走进去,却被拦下来了。

  “江王爷。”

  “多巴侍卫。”

  江渔承看着面前的人,问道:“你拦我做什么?”

  “王上下令,不准任何人接近娜德尔王妃。”多巴答道。

  “行吧,我只不过是来看看朋友,没想到被看门狗拦住了。”他调侃般看向多巴,而后转而看向一旁的养邑,蹙眉道:“多巴,你难道忘了是谁保下你师弟的命不成?”

  多巴看向养邑,有些犹豫,虽说在阿吉怒那事上,江渔承帮了不少,但是毕竟王上有令,他实在难以直接让他进去啊。

  一旁的养邑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多巴闪身让出道路,对江渔承拱手道:“多谢江王爷,请。”

  待她进去后,养邑又对多巴说道:“王上不会说什么的,只要我们都不说的话。”

  多巴思索了一番,又有些犹豫的看着江渔承掀开帘子而入的背影,点了点头,道:“行吧,不管了。”

  江渔承一进去,便看见了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娜德尔。

  脚步声引起了娜德尔的注意,她看向江渔承,问道:“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娜德尔仍是沉默着不说话,她似乎很受打击,对于自己最信任的人,确实反贼这件事,她感到十分的难以接受。

  虽然娜德尔早已察觉此事,但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的时候,那种感觉十分不一样。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才对,我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应该察觉到才对。”

  “这种事,谁都很难接受。”

  “我是该庆幸他心里还有我,还是要感激他没有利用我这件事?他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娜德尔之所以还能在这里坐着,是因为牢中的阿迪力用命保证她不是同党,只是被他利用的无辜人,但是娜德尔说,自己没有被利用。

  他们一人一个说法,南如月在跟阿迪力聊过之后,便不再管娜德尔了,他放任娜德尔继续活着,但娜德尔着实不明白或者还有什么意思了。

  “如果他告诉了你,你们就该一起去到监牢里了。”

  “我宁愿如此。”娜德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他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早在我们成亲当日,他便似乎有事瞒着,但是我想这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便跟他说,你等日后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便可,但没想到,这一瞒着,竟是瞒了这么久。”

  “我想他 应该是无法开口吧,不想放弃自己的事情,也不想连累你。”

  娜德尔眼圈泛着红,对江渔承说道:“你也是因为不想连累旁人,所以才没有对别人说,自己想要逃出南疆的事情吗?”

  江渔承无奈笑道:“这两件事的分量不一样啊,虽然最终的结果可能相同。”

  娜德尔想要说话,却一直在咳,江渔承替她顺着后背,待她缓过来之后,才说道:“放心,我看最近南如月似乎不准备对阿迪力做什么,大概只是想关着他,他们毕竟是兄弟。”

  娜德尔摇头,道:“我不信他,南如月这人......总之我不信他。”

  她拉住了江渔承的手,说道:“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可以跟我说。”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她,而后点了点头。

  “好,谢谢你。”

  南疆今日十分安静,甚至出来工作的人都很少,大家都在因为昨日的祭祀而感到疲惫。

  直到北疆东侧传来了声音,那是兵戎相交的硝烟气息。

  中原攻入南疆了,却不肯更进一步的攻进来。

  江渔承坐在自己的帐篷门口,看着周围的人都是一脸迷茫,只有那些穿着铠甲的侍卫比较慌张,都去守着南如月了。

  北疆与南疆离得十分近,若是南如月出了什么事,就麻烦了。

  在这些慌乱之中,北方又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江渔承原以为也是南疆兵的声音,但是在看到领头的那人时,立即站起身来。

  “顾非夜。”

  顾非夜穿着一身铠甲,手拎长枪,飒爽英姿让江渔承永生难忘。

  中原的军队秩序的分散,极快控制住了这一带的南疆人与侍卫们,他们的刀剑甚至没有出鞘,仅用一时的出其不意,制住了这些人。

  顾非夜的马行至江渔承身边,将他从地上捞起,放置到自己的马上,再安排人撤离。而顾非夜则是行至南疆的马群处,一枪挑断了马棚的栅栏。

  他挽了个枪花,将其中一匹马刺伤,马匹长啸的声音震天般地响,就连他们身下的这匹马也不例外,马群慌了,顾非夜稳住左右摇晃的江渔承,低声道:“抓稳,走了。”

  说完,便扯紧缰绳,朝着军队撤离的方向行去。

  南疆的军马实在太多了,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江渔承只要一回头,便能看见后方黑压压的马群追赶过来。

  这感觉实在是。

  太刺激了!

  江渔承双目泛着光,他看着顾非夜,高声喊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你还笑!救你可废了不少事呢,我们要尽快撤离,绝不能引发战争。”

  顾非夜带着江渔承在马群中飞驰,后方留下的五百人用来当主追兵,但此时已经近乎全军覆没了。

  与他一同前来的人,十分自觉地替补上去,这让江渔承表情越发严肃。

  仅为了救他,牺牲了这么多的人,这值得?

  顾非夜看见江渔承沉默,便明白他在瞎想,抽出空来用手弹了下江渔承的额头,问道:“想什么呢!”

  “真的值得么?”

  “你难道以为,只是为了救你,就牺牲这么多人?就算是大厉的小王爷,也不会动这么大阵仗的。”

  顾非夜的话只是安慰,他确实是抱着只要救出江渔承就足够了的心态。但是厉文帝的意思不仅在此。

  如果只用八千人,就能让南疆没有了要挟中原的把柄,那简直是太值当了。

  他们当然也可以就此放弃江渔承,但是在那之后,中原与南疆也难免有一仗要打。

  如果能把江渔承就出来,必将会士气大振。

  “别想太多。”

  顾非夜将局面简短的讲给江渔承听,而后道:“我已经安插了间谍到南疆,日后就算要打起来,我们也不会输的。”

  “我也有事要与皇兄说,南如月他准备对中原开战了,不用担心别的,我们可以尽早出击!”

  江渔承不再去管那些值不值当的事情,就算真的不值当,但他既然因此活下来了,那必然要继续好好活着,不去浪费他们的牺牲。

  等到江渔承与顾非夜快要逃出南疆的时候,那八百多人已经只余下了几千人了,顾非夜拉着缰绳,直接躲入到丛林之中。

  得到了喘息的时间,顾非夜翻身下马改为步行,他紧紧拉着江渔承的手,看向远方。

  顺着顾非夜的目光望去,正是最初响起战争的声音的方向。

  “他们已经撤退了,我们逃吧,绝对不要回头,要尽快。”

  他拽着江渔承向前快步行走,并且怕江渔承又多想,一直在与他说话。

  “原本我以为皇上不准备救你了,当时差点弑君。”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才不可能会弑君呢。”江渔承无奈一笑,敲了下顾非夜的手臂,道:“那可是我哥,你会对他下手?”

  “但他也是皇帝,军令如山,如果他不准备救你,让你在此自生自灭,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顾非夜沉默了一会,说道:“或许我会再次考虑潜入南疆,来救你吧。”

  “你难道不信我会自己逃出来?”江渔承笑道。

  “我信,但是还是要亲自把你救出来才会安心。”顾非夜看了他一眼,十分专注,似乎准备将此刻江渔承的模样印在脑海之中。

  他只来得及看一眼,便又要继续逃。

  “不过,皇上说驻守边疆的五千兵马全部交给我,再加上从京城而来的两千兵马,我便带着这些人来救你了。”

  “我已经听说了,南如月向你们提出的要求,那种要求,决不能答应。”

  “是啊,所以皇上才会亲自来到这里吧。”

  江渔承惊讶道:“皇兄过来了?”

  “就在驻地等着呢,我带来的近八千人,七千从东方攻入,其余的跟我来救你,南疆守军足有十万,只要能救出你,就算这些人全搭上了,也算是赢了这场仗。”

  背后追兵的声音渐渐降下,而夜色也逐渐降临,黑暗之中,不知有何等野兽候着,顾非夜找到了一棵树,准备在此熬过今夜。

  他观察着南疆的方向,低声道:“副将应该已经撤离了,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人,这么快就能撤离,应该至少还能四千人。”

  又或者,全灭了。

  突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顾非夜警惕的回头,将江渔承拉至自己身后。

  一只箭从草丛中射出,自顾非夜的肩上滑过,一道血痕就那样出现了。江渔承看向见箭的方向,一个他已经十分熟悉了的身影从草丛之中走出。

  “我的心上人,原来是与人私奔了。”

  南如月的模样十分狼狈,似乎已经追寻了他们很久。顾非夜拎着枪挡在江渔承面前,道:“又见面了。”

  南如月笑道:“是啊,又见面了。”

  他在刚到东边的时候,便察觉出来不对,对方似乎没有打仗的想法,与此同时,原本应该来找他的那些士兵又全都不见了。

  南如月便将那边交给了阿穆萨,转而来到这边,那时顾非夜与江渔承已经逃出很远了。

  当即南如月让人不要再追,而自己翻身上马,准备孤身前去将江渔承抓回来。

  侍卫曾劝他,但南如月让他管好当下。

  “能抓回他的,只有我。”

  南如月眼中的执着已经近乎疯狂,周围的人见拦不下他,只得退下。

  “没想到,你竟然跟我玩声东击西。”南如月的箭对准了顾非夜,稀疏的月光之下,江渔承只能看请箭尖的一点银光。

  “这不,还是被你发现了。”顾非夜用左手拎着枪,他的右手被划了两道伤,此时已经不能再强行使用了。

  顾非夜打量着南如月,冷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敏锐,竟能发现我们的踪迹。”


第一百二十章 对峙

  “我生长在南疆,你们不管逃到哪里,我都会发现的......只是我竟没有算到,你会如此快的,再来救他,竟然还来如此多的兵马,有三万人?”

  “八千......”

  “什么?”

  “我带来的人,不到八千......”

  南如月惊讶的看着顾非夜,而顾非夜继续说道......

  “你没有重要的人,自然不会明白这些......”顾非夜话中带着嘲讽,而南如月并没有理会他......

  “你为什么要逃?”南如月看向一旁的江渔承,问道:“在南疆,你要什么,都会有,你为什么要逃呢?”

  江渔承冷声道:“我想回中原,这一点,你没办法给我......”

  顾非夜不等南如月继续说话,开口道:“你既然生长在南疆,自然对于这一带很是了解,若是我抓住你,很容易就可以逃出去了......”

  “说到这个,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进入南疆的路的......”南如月问道......

  “看来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竟连这一点也想不明白......”

  南如月对于顾非夜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拉紧了弓......

  “你派来监视我的那些人,倒是有一个忠诚的......”顾非夜自顾自地开口道......

  “只不过那一个人,竟然真的准备逃回来见你,我安排了人跟着他,还从别的人嘴中,套出了关于南疆的更多事情......”

  南如月的表情突然变了,冷声问道:“你套出了什么?”

  顾非夜突然笑出了声,道:“听说,你母亲也是中原人,名字我也打听到了,难道你不好奇,你母亲的身份?”

  南如月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像是在生气,又像是悲伤,他安静下来,看着顾非夜,道:“即使你问出来了,你又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可不少,听说你母亲还是中原某高官家的女儿,姓叶,你的名字跟她的名字相似,都叫如月......”

  “这些每个南疆人都知道......”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叶如月是怎么死的......”

  南如月的手渐渐收紧,他咬着牙,狠厉的看着顾非夜,突然将箭转向了江渔承,顾非夜想要将其护住,但是稍有动作,南如月便更向前一步......

  现在的局面,被逼迫的是他们二人,决不能轻举妄动......

  即使最后能杀死南如月,但他们其中也会有一人丧失生命......

  顾非夜侧头,看着江渔承,暗自发誓......

  一定要让江渔承逃出去......

  “你难道忘记了吗,如今的场景,跟那时应该一样才对......”

  顾非夜靠着树,稍稍安下心,他的目光不断地在南如月与其身后的丛林中交织,低声继续说道:“你难道忘了,自己杀了双亲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不是我!那是父王!我只是!”

  他、他只是手抖,不小心放出了那支箭,原本能逃出去的叶如月,被他的箭误射中,跌倒在地......

  即便如此,她也想要向前爬......

  原本的南疆王,也就是他的父王,抚摸着他的头,用低俗的南疆话夸着这个杂种还挺能干的......

  叶如月被抓了回来,那时她还活着,被虐待了数月之后,又被带去了围猎......

  猎物在围栏中奔跑,就像是一个活靶子......

  父王射出的箭,还是他递过去的......

  “我没想到他会朝我母亲射箭!”南如月嘶吼着辩解道......

  自那之后,南如月的父亲对他态度大变,让其跟阿迪力一同受教学习......原本是准备让他辅佐阿迪力登上王位的,却没想到,当初的杂种,变成了如今极有野心的南如月......

  南如月的事情在南疆从不是秘密,但他毕竟坐上了南疆王之位,即使再觉得他不合适,也完了......

  南疆王过世之前,没有任何人觉得南如月会是新王......

  他们只觉得,南如月不过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我希望母亲能逃出去,但是......”南如月有些慌张,他颤声道:“但是她,她没有机会了......”

  是南如月夺走的机会......

  顾非夜见时机差不多了,立即提枪想着南如月丢去,而后拦着江渔承的腰,回身上了树躲着......

  南如月稍稍闪身便躲过了,他刚想冲着顾非夜射出手中的箭,但箭刚离手,便觉得肩上一痛......

  顾非夜的箭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南如月背后的那头野狼......

  江渔承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向树下的那头狼,问道:“它,它什么时候在那的?”

  “从一开始就在了......”

  “一直躲到了现在?”

  “是啊,没想到南疆的狼竟如此狡诈,竟然会埋伏人......”

  那头狼扑到南如月身上撕扯着,江渔承明显能闻到血的味道,他正想问顾非夜,若是南如月死了,他们要怎么对付那头狼......

  却只见那巨大的身躯僵住,霎时便倒在一边了,一只箭刺入到狼的嘴中......

  与此同时,顾非夜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肩膀,面无血色,手上沾的血是极为诡异的黑色......

  南如月的箭上带毒......

  “没想到啊,我竟然没有察觉......”南如月满身是伤,从地上爬起,而树上的顾非夜也无法支撑著自己与江渔承,从树上跌了下去......

  江渔承与他一同掉下去,摔到在地上的时候,仿佛身体要断裂一般......

  “这个毒本不是什么剧毒,不过动的越烈,便毒发越快......”

  见江渔承惊讶的看着他,南如月笑道:“是不是很熟悉?便是与你身上的锁命蛊同出一源的毒,只不过你现如今身上应该没有锁命蛊了才对,倒真是可惜,见不到你们二人死在路上的场景......”

  江渔承冷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今日没有再次给我下毒......”

  南如月看着他将顾非夜扶起,道:“抓住了猎物,自然要好好玩一番才是......”

  说出这句话时,南如月是真心的,但同时,他也十分痛苦......

  最终,他变成了与父亲一样的人物......

  江渔承支撑着顾非夜,站起身,冷声道:“但是同时,只要不动,他便不会死......”

  顾非夜此时已经昏睡过去,与当初江渔承的蛊毒发作时症状一样,江渔承因为有经验,所以深明顾非夜的昏迷不能超过三次......

  他自己只昏迷过三次,如果超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着依旧不肯绕过他们的南如月,江渔承突然笑了,道:“既然你想让我跟你回去,我便跟你回去就是了,干嘛闹得如此不愉快?”

  他将顾非夜撑起来,但是顾非夜的身躯太重,江渔承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顾非夜似乎还没有完全昏过去,他恍惚之间,看着江渔承,却无法做出动作,也无法说话......

  “为什么,要逃出去......”

  南如月咬紧牙关,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紧闭双目,低声、不断地问道......

  “为什么你要逃!南疆哪里不好?为什么不留在南疆!”

  “为什么你与她都想逃!”

  “为什么......”

  南如月突然停顿了下,有些绝望地看着江渔承......

  “你当初没能逃出去......”

  这样,他现在就不用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他不断的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如果他的母亲逃走了,是不是他今天也会有着不一样的生活......

  但即使后悔也晚了,江渔承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顿悟,心中只余下了惋惜......

  南如月正在问的或许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只不过,南如月虽可怜,却也十分可恨,江渔承的这一点怜悯并不能让他忘记南如月准备对中原开战的想法......

  “你啊,当初后悔过的事情,如今再次遇见,感觉如何?”

  南如月不回答,江渔承继续问道:“你是为什么要当南疆王的?报仇吗?”

  他看着南如月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既然要抓我回去,就过来帮我扶一下顾非夜,我扶不动......”

  “你不想逃了么?”

  “怎么可能......”

  江渔承无奈道:“我当然想逃,只不过我如今也逃不掉啊......”

  南如月收起了弓,道:“既然你想逃的话,那趁着我整理伤口的期间,你最好快点,不然等会我止住了血,你就别想再逃了......”

  他想让其逃掉的,因为他的失误,而没能逃掉......

  如今不想让其逃掉的,却无法用尽全力让其留下......

  “逃吧,你最好快点,如果这次你逃不掉,以后永远都不要想着逃了......”

  江渔承听他说完,不做任何反应,直接拖着顾非夜离开......

  南如月的表情不像是玩笑,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如月会这么想,但是这并不重要......

  顾非夜的身体比起江渔承的要好不少,所以他很快就醒了过来,回过头看着南如月逐渐消失的身影,借着江渔承的肩膀撑起身子,而后拉住了江渔承的手......

  “你醒了?”

  “刚刚只是晕了下......”顾非夜坚定地朝着离开的方向走去,问道:“为什么他会放了我们?”

  “或许,是因为想要补救吧......”

  只不过不管怎么补救都晚了......

  他们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离开这里,没能走出南疆,便见到几个中原士兵在外等着......

  那几人见到顾非夜后,立即迎了上来......

  “王爷!小王爷!”

  江渔承没见过这几个人,但是在听到熟悉的语言后,他意识到,这次是真的逃出来了......

  不需要再回到南疆了......

  “过来,扶下顾非夜,他中了毒......”

  “我没事,副将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非夜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他方才的晃神间就已经是极限了,只不过想着要逃出去,所以一直强撑着才没能失去意识......

  如今见到了自己人,一下子放松,体内的毒也一下子涌了上来......

  江渔承感到自己肩上一重,差点被顾非夜拽倒在地......将顾非夜交到他们手中后,江渔承说道:“把他带回去好好养伤......”

  士兵立即服从安排,正想要接着去扶江渔承的时候,却发现,江渔承也倒在了地上......

  “小王爷!”

  他们在南疆花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逃出来了......

  不用再去操心谁要杀死谁,又或是谁才是反贼什么的,可以安心回到中原......

  在士兵将其扶回军营后,厉文帝匆忙赶来,询问着他们怎么样了......

  一个是他的弟弟,一个是他的忠臣,如今竟双双昏了过去?

  “回皇上,属下在王爷所指示的地方一直等着小王爷与顾非夜出来,虽接到了,却也成了这副模样......”

  那个士兵叹了口气,看着榻上并排躺着的顾非夜与江渔承......

  厉文帝坐在江渔承身侧,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问道:“小王爷可还说了别的什么?”

  士兵点头,道:“小王爷有一事,要属下务必转述给皇上听......”

  “还不快说!”

  “是!小王爷说,南如月已经准备好兵马,随时会对中原开战,如果受到攻打,全力反击即可,不必多虑其他,小王爷说完这些,就彻底昏过去了......”

  厉文帝听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确实想过,如果南疆攻打这个驻地,大概是为了驱逐异己,而不是真的想要对中原开战......

  毕竟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之内,南疆都与中原保持着很好的关系,如今虽有些僵了,但是南如月还是会顾及自己的子民的......

  没想到啊,竟是他退缩了......

  若是被他的子民听到,定然会觉得自己所追随的君主是个软弱之人......

  厉文帝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江渔承的手臂,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士兵们疑惑地看着他,不懂为什么......

  “你去叫太医过来,替他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厉文帝起身行至书桌旁,拿起纸笔开始写信......

  既然要开战,这边的这些兵力自然是不够的......

  “你去,把这封信交给副将,让他寄回给京城......”厉文帝将信交给士兵,看着剩下的几人都开始忙起来,转而又去坐到了江渔承的身边......

  “你是朕唯一的弟弟,可不能死在这啊,等你回去,你想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

  厉文帝看了眼旁边的顾非夜,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太医急忙赶了过来......

  “皇上......”

  “不必多客套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太医起身,替江渔承与顾非夜把脉,半晌过后,说道:“回皇上,小王爷并无大碍......”

  “那就好......”

  “只不过顾非夜的身体,似乎有些奇怪,臣方才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有伤......”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中原

  “有伤?”厉文帝问道:“是什么伤?怎么造成的。”

  太医将顾非夜的领口掀开,道:“此处肩上有一处伤,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的擦伤,只不过这处伤口与其他的不太一样,这里流的血,是黑色的。”

  “你是说......”

  太医正色道:“顾非夜似乎中了毒。”

  此时中了毒,必然是跟南疆有关系,但是中原并没有任何记载了南疆毒物的书籍,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也知之甚少。

  “至于小王爷,就只是疲劳过度罢了,一直紧绷着,让他睡会就好了。”

  厉文帝点头,道:“务必救回顾非夜。”

  “是。”

  兜兜转转,又过了半日的时间,江渔承才辗转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觉得自己身旁靠着一个人,转头看去,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江渔承伸手上去想要抚摸一下顾非夜,却听闻身旁传来了咳嗽声,一下子收了手,坐起身来。

  “醒了。”

  “皇兄!”江渔承正要说话,却突然觉得头痛,他捂住额头差点倒在地上,厉文帝上前扶着他,待江渔承坐下后,才接着说话。

  “太医说你操劳过度,看来,你在南疆那边也遇到了不少事情啊,你先好好歇着,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厉文帝将旁边放着的茶杯递给江渔承,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阵子,真是苦了你了,不知道你在南疆那边都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吓坏了吧。”

  这句话,完全是像家人之间的寒暄,让江渔承红了眼眶,他大口喝完水,而后强撑着身体跪在地上。

  “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你这时候客气什么,赶紧起来,怎么去了趟南疆,性子变了这么大。”厉文帝疑惑地看着江渔承,待扶他起来,看到江渔承湿润的双目后,也开始心酸起来。

  “臣弟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兄了,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尸骨深埋他乡,无法回到中原。想见的人见不到,身边那些人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吃的用的也都与这边不一样。还有个性情古怪的南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准备要了我的命。”

  江渔承哽咽着说出这些话,让厉文帝也皱了皱鼻子。

  “你不知道,朕在京城有多急!”厉文帝的话中带着怒意,只不过,这是对着顾非夜的。

  “臣弟能想象到,臣弟在南疆虽然每日飘摇不定,但最担心臣弟的必然是家人,皇兄,臣弟已经回来了,不必担心了。”江渔承看着厉文帝的神情,突然有些紧张。

  既然江渔承活着回来了,那么是不是也应该算算明白帐了。

  “朕让他护好你,没想到竟把你弄丢了。不仅如此,前几日这个狂徒竟敢顶撞朕,真是......”

  他看着江渔承的神情,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虽然顾非夜是他的忠臣,但如果跟江渔承牵扯到一起,那他看谁都是不满意的。

  原以为他会娶了某个大臣之女,那女子或许泼辣或许温柔,但是能治住这个他这个浪荡弟弟。

  只不过,如今厉文帝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江渔承身边的不是女子,而是他一手扶持起来,一同长大的顾非夜。

  他与顾非夜也算是相识已久,而过去江渔承因性子原因也不与这些贵族子弟玩得到一起去,如今再看似乎早有端倪。

  或许也正是因为顾非夜,所以江渔承才能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并不知道江渔承的内核早已是另一个人了,但却也是江渔承发生转变的那时起,他才与江渔承有了更多的交流,比起最疼爱的弟弟,变得更像是普通意义上的家人。

  “罢了,既然你喜欢,就这样吧,只不过等他醒来,你要替朕好好训斥他!朕是天子,岂能容他随意顶撞!”

  “是!谢谢皇兄!”

  江渔承欣喜的看着厉文帝,他明白厉文帝说的这些话,意义非同小可,这代表着,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所有人面前拉住顾非夜的手,不必遮掩,不必隐瞒。

  摆在他与顾非夜面前最高的那座山,已经可以翻过去了。

  “听士兵说,你昏倒之前曾让他转述朕,南疆要与中原开战?”

  厉文帝不再管一旁躺着的顾非夜,问道:“你为何能下次结论?”

  “这就说来话长了,一下子也解释不清,请容臣弟从头说起。”

  江渔承为求有理有据,便从自己第一天被抓到南疆开始,一直到方才逃出来,全部转述给了厉文帝听。在听到他被要求七日之内找出反贼,不然便会被每天切下手指后,捏了一把汗。

  看来,他应该是找出来了。

  厉文帝看着江渔承的双手,江渔承笑道:“放心,臣弟现在身体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

  “真的?那南如月后来没为难你?”

  “算是没有吧,不过我认识的那几个人都还不错,他们都有帮我,南疆人本质上和中原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为领导者不一样,所以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身体非常好!在找出反贼之后,顾非夜就来救我了......”

  他现在不过是故作轻松,厉文帝在听完江渔承接下来的话后得出来了这样的结论。

  “既然现在已经回来了,就不必再担忧那些了。”

  厉文帝让他好生休息,等中原回信了,援兵派来了之后,就一起回中原。

  江渔承看着厉文帝的背影,松了口气。

  其实他现在身体很是虚弱,江渔承撑着床沿做到厉文帝方才坐着的地方,看向床上躺着的顾非夜。

  顾非夜这一睡,便是几个时辰,与江渔承当初的时候一样,如果江渔承没猜错的话,现在顾非夜也中了锁命蛊。

  他还需要再找到阿穆萨或者广偏,弄来解药才行。

  不然,顾非夜之后就算是废了。

  顾非夜睁开眼,便看见了趴在桌上睡着的江渔承。他稍有动作,想要起身,只觉得一阵头痛难忍,顾非夜捂住头,轻哼了一声,江渔承便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喝水。”江渔承见他醒来,立即问道:“你睡了很久了,南如月还真是老狐狸,竟然在箭上用了毒!”

  顾非夜摇了摇头,道:“我记得我中了箭。”

  “是啊,就伤在肩上!”

  江渔承急忙将太医叫来检查他的身体,太医把过脉之后,笑道:“小王爷放心,王爷现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不过脉象还是有些奇怪。”

  顾非夜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下,道:“我没事,你也累了吧,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傍晚了,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吃晚饭了,你醒的还真是准时。”

  江渔承送走太医后,又只开了营帐中的士兵们,坐到了顾非夜旁边,伸出手轻轻整理着顾非夜的鬓发。

  “这样,那看来我睡得还真久啊。”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顾非夜摇头道。

  江渔承松了口气,给顾非夜倒了杯水,道:“你现在是不是头很痛,放心,过会自己就会好了。你之后切记不要运动太多,晕过三次之后,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顾非夜接过茶杯,听见他这么说,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中毒了,还记得么?”江渔承问道

  “我记得,咱们现在是在哪?”

  似乎是因为刚醒过来,顾非夜现在头脑还很昏沉,之所以很放心,是因为江渔承在身边。

  江渔承想明白了这点,笑了,将手搭到了他的膝盖上,低声道:“放心,我们回到军营了,你安排的士兵在我们逃出去的地方等着呢,刚接到咱们,你就昏过去了。广偏曾提起的锁命蛊你还记得不,不过南如月说这个是毒,不知道在南疆毒与蛊之间有什么区别,但功效是一样的。”

  “原来我中毒了。”顾非夜低头,看着自己双手,但此时感觉并无异议。

  “那些士兵,我跟他们说,如果一天一夜都不见我逃出去,就安排两个人去林里搜尸,余下两人去跟皇上汇报情况。”

  顾非夜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说,失败了。”

  “但是现在成功了!”江渔承看着顾非夜沉重的表情,立即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我们出来了,南如月之后应该会向中原开战吧。”

  顾非夜轻轻点了下头,左右看了看,问道:“皇上没来?我还有事要跟他说呢。”

  “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坐着,我们聊了会,他就离开了。”

  江渔承咳了两声,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气道:“你还敢跟我提皇兄?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生气?你竟然敢顶撞他?”

  顾非夜有些无奈,叹气的模样甚至有些委屈,“我也是没办法,他跟我说,如果一定要开战才能把你救出来的话,他宁可放弃你,我不想放弃你,我只想救你出来,当时我真的,如果不是这种紧急的情况,我的身份又卑微,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做些什么。”

  “你说这话还真够吓人的。”江渔承敲了下他的脑袋,让顾非夜愣住了。

  “你的身份还卑微?你可是王爷,万人敬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顾非夜的话吓了江渔承一跳,这话说出来,就像是要造反一样。但是见顾非夜神情中带着失落,江渔承宽慰道:“他毕竟是天子,要顾及所有人,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做什么。”

  “我明白,但是,我更想救你。”顾非夜似乎是因为刚醒过来的原因,此时说的话都很直接,这让江渔承有些招架不住。

  “我也更喜欢王爷多一些,能够更自由,也可以有自己的情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渔承倾身上前,蜻蜓点水般,让顾非夜想要索取更多,但是还没能加深,江渔承便退后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把我救出来了吗。”

  暖暖的热流自江渔承心底向外散发,他用着融化般的眼神看着顾非夜,道:“我一直都相信你。”

  顾非夜顺势伸出手抱住他,将整个人埋在了这个怀抱之中。

  “幸好,我是个王爷,可以想要救你出来,可以亲自救你出来。”

  “行了,怪热的。”

  江渔承红着脸将顾非夜推远,道:“皇兄可说了,把惩罚你的权利交给我,我可要好好罚你。”

  “你要怎么罚我?”顾非夜看着他,问道:“你准备怎么罚我?”

  他的目光让江渔承无法承受,江渔承思索一番,道:“之后再说吧,让我好好想想。”

  “太好了,还能这样跟你说话。”顾非夜道:“我们之后就回中原。”

  他们二人虽没说过什么情话,但是彼此之间已经不需要说太多了,朝夕之间,已经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了对方。

  “对了,我带你去看看军营里面吧,你还没来过这里呢。”

  原本江渔承脸红的想要在地上找条地缝钻进去,听见顾非夜这么说,点头道:“好啊。”

  军营中多是壮年之人,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即使是老年兵,也会陪着年轻的兵一起玩闹,这便是同生共死之人才会有的默契与感情。

  江渔承跟在顾非夜身后走出营帐,外面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们。

  “王爷!您醒了!”

  “小王爷!”

  江渔承看着说话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我记起来了,就是你扶我们回来的,辛苦你了。”

  那人腼腆一笑,道:“哪里,是属下应该做的。”

  副将见他们出来,急忙迎了上去,顾非夜点了点头,对江渔承道:“这位叫李信,是位将军,攻入南疆时,便是他主导佯攻。”

  “李将军,我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但过去倒是从未听说过呢。”

  江渔承记得这号人物,只不过交流不多,虽只是耳闻,但听见关于他的事情,也大多都是夸赞与军功,当时只觉得是个事业有成的人,此次之后才明白,那是多么的了不得。

  “臣过去也未曾与小王爷说过话,只在一些宴席上见过。”

  “李将军是本王的救命恩人,不必如此客气。”

  江渔承想起自己在南疆时听到的那即将破天般地响动,极为震撼。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练武场比试

  他不留余地地夸赞道:“此次救本王的计划,李将军功不可没,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听说由你带领的七千兵马,损失连两千都不到。用这点连南疆零头都不曾达到的兵力去发动如此大的战争,李将军是厉朝的良将啊。”

  “小王爷谬赞,是顾非夜殿下的计划好,若不是殿下能够从那几个南疆人口中逼问出信息,此次营救,连苗头都没有,此次小王爷获救,最大的功臣是顾非夜才对。”

  “放心,这点本王清楚。”

  江渔承欣慰的看了眼身边的顾非夜,暗地里偷偷拉了下他的手,继续夸赞道:“听说将军骁勇善战,极善于使用弓枪?”

  “不敢当。”李信挠了挠头,笑道:“小王爷谬赞了。”

  “哪里的话,常听皇兄说你在朝中资历极深又十分忠诚,当初一举夺得武状元之名,围猎时还常是猎物最多的那位。”

  他们二人寒暄客气着,一旁的顾非夜瞧着这副模样有些不情愿。毕竟江渔承从未夸过他的武艺,但见二人聊的欢快,便也只是先看着。

  李信是个忠厚之人,被江渔承很是真诚的夸赞了之后,腼腆的笑了。

  “臣入军营入的早,也在战场上几十年了。”

  他露出来的肌肤上带着不少小的伤口,能够证明他的资历,但相貌则是浓眉大眼十分忠厚,瞧着更像是个农民。

  “那看来是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了,日后若是与南疆开战,必定会大显身手啊。”江渔承满意的看着李信,在战场上有这样的人跟着顾非夜,他便能放心不少。

  “在用兵上臣倒是敢说自己在朝中是顶尖的。”李信被夸了一通,也不好太谦虚。武将的性子大多是直来直往的,李信也不例外,顺着江渔承的话自吹了一下,对于这个小王爷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他原以为小王爷不过是个轻浮之辈,对于他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再加上一直泡在军营里,更是不了解之后的事情,原本对于顾非夜孤身去救他这事,还觉得有些不值当,以为顾非夜是被皇上逼迫。

  但此时,看着二人不时对视,交头接耳的模样,心下觉得他们的关系一定好得像亲兄弟。

  若是江渔承知道了李信的想法,必定会无奈的笑出声来,但此时他只是点头,赞同道:“能在排兵布阵上,做出那样一副佯攻,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对于这点,顾非夜赞同道:“本王有的地方还需要跟你学。”

  江渔承看向顾非夜,而李信面色有些凝重。

  顾非夜所带去的人,无一回来。

  他应该非常是在意这一点,那么多的人命,因他而损失在战场上,这其中不乏顾非夜因焦急而犯下的失误。

  李信得了机会,看向顾非夜,道:“王爷,有一事......”

  “有事便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顾非夜疑惑地看着李信,而李信有些犹豫的看着江渔承,似乎很是顾忌他在场。

  江渔承本想找借口离开,却被顾非夜拉住了手腕。

  “没有什么事他不能听的,你不必介意。”

  拉力从手腕上传来,江渔承顺其看向顾非夜,觉得自己似乎更加落地了一些,仿佛有了归宿。

  李信点头,直言道:“事前王爷曾跟臣说,把此处交给臣代为管理,臣虽年长些,但毕竟是王爷的属下,随时会听从王爷的命令。”

  “你是忠良之臣,作为本王的副将多年,这点本王比谁都清楚。”顾非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感激。

  “此次,你的结果已经让本王出乎意料了,这次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利。”

  李信撩袍下跪,从怀中掏出了兵符递到了顾非夜面前,道:“此次佯攻之策,损失了七百余人,其余六千三已全部带回。臣自从那日听过了您的话之后,便一直提心吊胆您的安危,作为属下,作为同僚,亦是作为多年的战友,臣都希望您能救回小王爷,继续带领军队。”

  “本王现如今已经回来了。”顾非夜道。

  “臣也能安心归还兵符了。”李信看着顾非夜接过兵符,笑道:“这几日皇上看着是臣拿着兵符,面容之中总是露出哀意,此次王爷平安归来,他应该很是开心。”

  闻此,顾非夜无奈道:“方才小王爷与本王说,皇上要因为本王的顶撞好好惩罚本王呢,看来本王功过相抵了,过会还需去向皇上请罪才是。”

  他们寒暄过后,准备离开时,李信再次叫住了顾非夜。

  “王爷。”

  “怎么?”

  “此次本就是送命的仗,与您一同去的人也很清楚这一点,王爷不必一直焦心于此,即使王爷做出了最完美的指挥,损失也会达到七成以上,其余的散兵也都会受伤。”

  李信犹豫着说道:“这些话本不应由臣来说,但王爷过去过于严律待己,所以臣斗胆跟王爷说了。”

  “你放心。”

  顾非夜笑道:“本王清楚这些,并且本次,本王也付出了同样的心态去与他们一同站在战场之上。”

  他看向江渔承,继续说道:“只要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便无需再纠结其他,本王对此悲伤,但不会对此后悔。”

  江渔承露出了笑容,劫后余生,近乎生离死别的分离,还有一同面对生死的经历,这让他很多地方都能够与顾非夜感同身受。

  因为救他,死了很多人。

  所以他不能为此感到痛苦,而是更加努力地活下去,为了能够不辜负他们。

  “对了,我们正准备绕着军营看看,李将军要不要一起?”

  此时的李信没什么事,便随着他们一起,边参观军营,边汇报近日的情况。

  “这里是练武场,平日军中无事的话,他们就会在这里习武健身。”

  练武场占据了整个营地一半的位置,毕竟需要能容得下数千人,虽然十分简陋,甚至连围栏都没有,场内也只摆着几个箱子,里面放满了武器。

  但场上人数极多,此时正在双人对练,你来我往间,用的都是真刀与真枪。

  “你们也会去对练么?”江渔承看向顾非夜,问道。

  比武场上正在对练的人们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于顾非夜与小王爷的到来很是荣幸,只停了那么一瞬后,便又激烈的打了起来,都希望顾非夜能看到自己,赏识自己。最好是能因此被封个官,往后就算战死沙场,也算是值当了。

  顾非夜回道:“不曾去过,我已经不需要去对练了,平日军营里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

  江渔承疑惑问道:“不是有军务官吗?”

  “虽然有军务官,但是许多事情还是要自己亲手筛检过才能放心。”顾非夜看着比武场上的人们,说道:“这些人所用的武器,不是一一亲眼看过,很难放心下来,在战场上,武器便是士兵们的魂,丢了魂还能活,但是通常,丢了魂,命也会没了啊。”

  “能保住命,便会有新的魂。”江渔承看着一旁放的武器箱子,武器是源源不断地,但命只有这么一条。

  士兵们将命交给了顾非夜,而顾非夜也不能辜负他们。由此可想,顾非夜的压力到底有多么大。

  “这些士兵多是农猎之户,原本还有些书生。”

  “没能考取功名吗?”

  “没有。”顾非夜摇头道:“并且家境贫寒,无法支撑起口粮与继续读书的费用,所以才会送来军营之中,还能剩下一份口粮,还能领军费。”

  “这便是民生啊。”江渔承叹道,管理一个国家并不容易,如今他倒是更能理解厉文帝了。

  “是啊,而我与他们对练,他们不常能赢,所以通常我不会去泯灭他们的积极。”

  顾非夜又看向李信,问道:“本王记得你还会常常去与士兵对练的对吧。”

  李信点头道:“是的,臣没什么别的事能做,便时常去督促他们习武。士兵们韧性很强,再加上臣年纪大了,有经验,在练兵这方面还是很熟练的,不至于伤到他们自尊。”

  江渔承悄悄看了眼顾非夜,听他们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大概是顾非夜过去因为跟某个士兵对练,伤到那人自尊心了?

  李信叫了几个人过来,都是与他比试过,他很看中的士兵,这次佯攻也上场了。

  “都是些生面孔。”顾非夜走到那几人面前,周围对练的士兵彻底停下了动作,对此十分羡慕。

  “王爷,属下是今年才当的兵!”一个个子不高的士兵斗胆高声道,他热情的看着顾非夜,十分激动的说道:“是跟您一同去救小王爷的,活着回来了!”

  他们对于顾非夜十分敬佩,甚至有的人还是追随顾非夜之名所以才会前来的。

  小兵见顾非夜看他,立马掀起了衣服,惹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他的肚子上包着纱布,纱布有些脏,但并不旧,似乎是新受的伤。

  “这是被南疆兵刺伤的,若是下次王爷还准备与南疆开战,请容许属下打头阵!”

  顾非夜有些惊愕的看着他,原以为与他一同去救人的那几百人全没能回来,不曾想,竟然回来了一个。

  他听着小兵的话,看向了他的肚子,严肃的目光让小兵腼腆的笑了。

  “好,你叫什么名字,本王一定会让你上阵!”顾非夜拍着小兵的肩膀,问道。

  “王爷,我叫林午!”

  顾非夜看着小兵骄傲的表情,仿佛肚子上的伤口是他的勋章。

  灰暗般的营救计划瞬间被点亮了,只因这唯一活下来的生命。

  “林午,你放心,本王记住了!”顾非夜笑道。

  “要多谢你救命啊。”江渔承走上前来,对小兵说道:“你救本王有功,而且天赋异禀竟能活命,若是这次与南疆开战,凯旋后你依然能活下来的话,本王便禀明皇上,封你军衔。”

  他的手也搭在了小兵的肩上,小兵仿佛受了极大的恩赐,脸上甚至快要兜不住笑了。

  比武场上的人也都随着这些话而激动起来,他们对视一眼,高声欢呼。

  “一定要赢!”

  “把南疆打得落花流水!”

  欢呼声震天般地响,比武场上一下子空荡了起来,顾非夜看着这幅场景,说道:“这么大好的时机,不如比试一下?”

  语罢,顾非夜走到场边,拎起一旁立着的长枪,看向李信,似乎是在邀请他。

  “这......”

  “不必多虑。”顾非夜道:“正好现在没什么事,就当是普通的比试。”

  “好!”

  李信欣然应下,接过顾非夜递来的长枪时,引起了不小的喧哗,周围的士兵交头接耳,都很乐于见到主将与副将比试的场景。

  “将军要跟顾非夜殿下比试?”

  “百年难得一遇啊!”

  “赢得大概是李将军吧。”

  “我看不一定,你看将军那个表情,我猜是顾非夜。”

  李信拎着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似乎不太认真的模样。

  顾非夜听见议论声,瞧着李信的表情,好像在顾虑着什么,便拎起枪直刺过去。

  长枪带着破风之势,距离李信的脸只余下一指的距离,甚至李信的发丝也随之被吹起。

  李信像是预料到顾非夜可以点到即止般,站在原地不动,笑道:“王爷真是气势十足啊,看来我也要努力才行。”

  “是啊,虽然普通,但这可是正经的比试,你不要因为我是王爷而放水啊。”顾非夜换了个自称,收回枪,说道:“毕竟论武力,军营之中也就你能与我一比了。”

  李信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哪里,能跟王爷打个来回我就已经尽力了。”

  顾非夜轻笑一声,说道:“我记得向东五十里处有一耀州城,明日是耀州城的集会,便用这个当作战利品。”

  前几日有两士兵在聊天,似乎是耀州城人士,他们聊起了耀州城的集会,说那里好玩的很,说的许多东西,都是顾非夜过去不曾听说过的。

  当时以为不过是士兵思乡心切,便也没在意,一心投入去准备救江渔承。

  但是如今江渔承救出来了,一时之间援兵也还未到,顾非夜身子上带着伤,所有事情又都被其他的军务官分揽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约定

  此时突然清闲了下来,便让顾非夜想起了小兵聊天时,提到过的那个集会。

  “若是你赢了,便给你放两日假,去好好玩玩。”顾非夜笑道。

  “若是王爷赢了呢?”

  “那自然是本王休假,军营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你了。”

  “什么?这对于臣来说,实在是......”

  李信无奈笑了,他虽然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但是面对那些书面上的东西便觉得有些头痛了,若是一时之间突然全交给他,实在是有些应付不过来啊。

  再者,顾非夜很清楚李信的性子,这人没有看上去那么忠厚老实,本性很野,也比较散漫,虽然对于顾非夜很是尊重,但当初还是因为犯了军纪所以才会被长官注意到。

  “本王记得,你原本因为在军营里拉着小兵喝酒,差点被拉去杀鸡儆猴。”

  “是的,当时还是因为老将军才让臣有了能继续从军的机会。”

  老将军便是烈将军,李信对于顾非夜与烈将军,都十分感谢尊敬。

  “这样吧,如果本王赢了,便把所有的军务官也一同休假,事务全交由你处理。”

  这下子李信可谓是不得不迎战了,他点头道:“这可真是臣不擅长的事情啊,看来必须要认真迎战了。”

  江渔承在一旁看着原觉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顾非夜要这样强烈的想要比试。

  但是见李信答应之后,顾非夜用着必胜般的表情看向自己时,江渔承突然明白了。

  他无奈的捂住脸,却止不住笑,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顾非夜与李信换了个方向,等途径到江渔承面前时,突然低声与他说道:“你好看看到底是谁更强些。”

  只因为他多夸了几句就要跟人家比试?他记得顾非夜过去可不少这么幼稚的人啊。

  两方站立好,周围的人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包围在里面,所有人都停下了训练跑过来观看。

  顾非夜与李信作揖后,都立即摆出了比武的架势,江渔承在一旁忽地有些担心,高声道:“点到即止即可,时间不要太长,速战速决。”

  方才的安心,竟让他忘了顾非夜体内的毒。

  此时的江渔承有些后怕,若不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而是真正的比武,真正的战场上,他如果忘了,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顾非夜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瞧了眼江渔承,看模样,似乎他也忘了。

  通常江渔承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保护多加注意的人,此次突然换成了他,倒是让顾非夜很是不习惯。

  这一个回头,便叫李信找到了机会,他立即提枪上前,对准顾非夜要害刺出。

  招式虽狠辣,但顾非夜稳稳接下了,回敬的也是能一击致命的招式。他们敢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正是因为相信对方的实力。

  “你倒真是不可以,说着要放水,现在却这么认真。”顾非夜玩笑道。

  李信躲过顾非夜的扫枪,翻身回刺,道:“若是臣不认真,便要被拉去处理军务了。”

  他们两人的比试不像是江渔承过去曾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般夸张,但是十分扎实,就是你来我往般的比武,点到即止,但都尽了全力。

  顾非夜确实能够与李信一比,但是在经验上,还是稍逊一筹。

  江渔承与围观的士兵们看着他们的比试,十分入神,没有察觉到身边的脚步声。

  身边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而顾非夜与李信的比试结束的也很快。

  “没想到竟是他赢了,顾非夜如此年轻,便能战胜李信这个老将,未来可期啊。”

  闻声,江渔承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的人,惊讶道:“皇兄?”

  他的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众人看着厉文帝,一齐跪下,齐声道:“参见皇上。”

  厉文帝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朕不过是来看看比试的,大战在即,就不要规矩这么多了。”

  虽然厉文帝这么说来,但众人即便是起来了,也不敢擅自去做自己的事情,都在那里等着厉文帝接着发话。

  直到顾非夜小跑过来,下令让众人离开去对练,才算是结束了围观。

  “打得不错,顾非夜。”厉文帝夸赞道:“厉朝有你与李信两名武将,朕便放心了。”

  “谢皇上!”李信说完,又不甘的看向顾非夜。

  他本以为自己会胜利,可是尽了全力去比试的,没想到顾非夜武艺精进不少,竟然这么快就赢了他。

  顾非夜自己心里也有数,不能比试太久,因为他体内还有毒,所以也十分专注。

  “真是一场畅快淋漓的比武啊。”江渔承赞同道。

  顾非夜有些拘谨,道:“皇上,臣......臣之前斗胆顶撞皇上,现来请罪。”

  “罢了,你也是护主心切,朕能理解,只不过你这个性子,还需要多收敛啊。”

  厉文帝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笑着问江渔承:“怎么他们突然比试起来了。”

  江渔承将方才的事情讲述了一番,而后对李信笑道:“这下子李将军就要去负责之后的军务了,放心,你有什么想要的,本王会替你带回来的。”

  “距离援兵到来,大概还会有三日。”顾非夜道:“所以臣想着,就让这些士兵放松一下。”

  厉文帝点了点头,与他们一同走到营帐中坐下,似乎真的是为了闲聊所以才过来的。

  “你身体还有伤,比试不要紧么?”

  “没事,臣就当是热身,再说了,李将军根本不下重手啊。”顾非夜看向李信,笑道:“明明人高马大的,这种时候却特别小心。”

  李信无奈道:“皇上,臣可是尽了全力的。”

  听着他有些抱怨的语气,江渔承大笑道:“看来顾非夜真是精进了不少啊。”

  顾非夜看向江渔承,面上稍显出骄傲的神情。而厉文帝悄悄观察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又将目光放在了顾非夜身上。

  要说顾非夜也是年纪轻轻,但却一直十分沉稳,如今与江渔承呆得久了,至于江渔承,随性的很,顾非夜染上了一些江渔承的性子,而江渔承如今也沉稳了不少,倒是相得益彰。

  “虽然援军还未到,但是方才有人跟朕传,说有一个人想见你们。”厉文帝喝了口茶,道:“方才你们找不兼容,那人说了句话就走了,是南疆人。”

  那个南疆人来的时候,刚好是江渔承与顾非夜前往比武场的时候,厉文帝见那人不准备多留,正好也没什么事,便去一同观看比武了

  “那人说了什么?”江渔承蹙眉问道。

  “他说,想要见你们的人叫阿迪力,但是他见到朕很是震惊,好像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也没说,直接走了。”厉文帝思索了一番,问道:“朕记得你好像跟朕提过阿迪力这个名字。”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不明白阿迪力如今身处大牢之中,是怎么避开南如月的眼线,并安排人出来找到他们的。

  “阿迪力便是南疆那个叛贼,被臣弟发现后,南如月将其关进了大牢。”

  他们这么一解释,厉文帝也明白了,看来阿迪力的人并没有全清完。

  负责接见那人的士兵补充道:“来说话的那个南疆人中原话非常好,个子跟小王爷相仿,他说他叫......”

  士兵顿了顿,说道:“他说他叫多巴,似乎是与您认识。”

  多巴!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他,问道:“是多巴?”

  “是的。”士兵描述了一番那人的长相,让江渔承更加确定那就是多巴。

  没想到,阿迪力的眼线就在自己身边。

  “难道说,从一开始,他们就在算计阿吉怒了?”

  联手的,是阿迪力与养邑才对。

  江渔承将情况解释了一下,道:“养邑也算是半个北疆人,他与阿迪力,阿穆萨与南如月,大概都想着要把北疆与南疆合二为一吧。”

  只不过现如今,表面上南如月和阿穆萨更加有利,但如今阿迪力突然联系到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了合作。

  “此人可信么?”厉文帝问道。

  江渔承沉声不语,半晌后,认真说道:“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臣弟觉得他很可信。”

  “既然你觉得可信,那便等着他再来吧,看来他能来到这里就已经是费尽全力了。”顾非夜挥了挥手,让那个侍卫先下去,并嘱咐若是那人再来,立即找他。

  “但我毕竟与他相处不过数日,一月时间都不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清楚。但相处之下,娜德尔与他都是真诚之人。”

  或许这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似的人聚到了一起吧。

  “如果阿迪力想要跟中原联手,我们这边也未尝不可伸出援手。”江渔承笑道。

  “你有何计?”厉文帝问道。

  “很简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让他们南疆人自己去闹吧,我们给阿迪力兵马就足够了。”

  江渔承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说道:“毕竟是打仗啊,即使之前受过他的帮助,但现在这种状况没办法啊。”

  “看来只是让那个多巴过来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去跟阿迪力交流才行,只不过他现在身处大牢之中,我们没办法混进去啊。”

  李信弄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更加直接的指出了现在存在的问题。

  是啊,只是多巴一个人过来跟他们传几句话又能有什么用,他没办法带着大批军马进入到南疆,如果阿迪力那边出现什么转变的话,多巴也没办法立即转达。

  并且,如果多巴被发现了的话,阿迪力可能就没别的人可以用了。

  “李将军说得对,所以我们还需等他与京城的援兵都到了的时候啊。”

  援军虽然还需要一阵子,但是刚到第二天,多巴就又过来了,那时的江渔承与顾非夜还在休息,刚好让李信碰上了。

  多巴来了之后,又找上了昨日接待他的士兵,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很犹豫。

  “怎么了?”李信走上前,让士兵先退下,而后对多巴询问道:“我记得你昨天也来过。”

  多巴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先来这边坐坐吧。”

  李信拍了拍多巴的肩膀,很是熟络的拉着他去一旁坐下,不时看向顾非夜的营帐。

  王爷与小王爷怎么还不过来。

  李信蹙眉,扯了个笑容,问道:“我昨日听小王爷说,你叫多巴。”

  “......是的,您是?”多巴看着他有些扭曲的笑容,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

  “我是顾非夜麾下的人,你叫我李信就行,昨日那个士兵接引你,也不说让你多留会。”李信训道:“当时应该让你多等一阵子才是,没想到你竟然直接离开了。”

  多巴揉搓着手心,似乎很是紧张的样子,他顺着李信总是看向的方向看过去,不等他说话,李信就解释道:“顾非夜住的便是那里,小王爷因为被他救了很过意不去,便也搬过去顺势照顾他了。”

  “李将军所说的小王爷是?”多巴问道。

  “就是皇上的弟弟,叫江渔承。”李信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昨晚江渔承可说过他们是认得的。

  多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江王爷,他被困在南疆的时候,一直是我看守他,不过如今他逃出南疆了。”

  李信听着他说江渔承在南疆遇到的那些事,而江渔承是肯定不会主动说这些的,他说的只有自己遇到的重要的事情。

  被看守、被监视、昏倒、受伤,不管什么他都不会说。

  “没想到小王爷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真是不容易啊。”李信对于江渔承的敬佩更上了一个程度,同时对于熟练说着中原话的多巴也很是好奇。

  “你中原话说的很好啊,也没什么口音。”李信问道

  多巴对于他的套近乎觉得有些不适,蹙眉道:“虽然我出生在南疆,但是是在中原长大的,所以对两边的话都很熟悉。”

  “原来如此,所以正是因此你才会被阿迪力当成传话的人啊。”

  当李信说出阿迪力的名字后,多巴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他用着不确信的眼神看着李信,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阿迪力的?”

  李信刚要解释,多巴便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用着戒备的眼神看向李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商谈

  “等等!多巴!你先听我解释!这些都是小王爷跟我提过的,昨**来了之后,没见到他便离开了不是吗。”李信有些紧张的说道。

  多巴稍稍点了下头,道:“正是,昨日见到的应该是你们的皇帝。”

  “所以他就解释了一下你们的情况。”李信说道:“他猜测,你们会过来寻求援军,能帮阿迪力当上南疆王的。”

  多巴听完,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他似乎又想要离开了,但是多巴没能等到这个机会。

  江渔承小跑着赶过来,大声的叫着多巴的名字。

  “等等!多巴!”他气喘吁吁的站定身体,对多巴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事找我?”

  多巴似乎很是顾忌有人在场,看到江渔承后突然安心了下来,他上前扶起江渔承替他顺了顺后背,问道:“顾非夜呢?”

  “顾非夜他......”江渔承尴尬的咳了两声,面上泛起红晕,说道:“他昨日累到了,现在正在休息。”

  多巴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而是低声对江渔承说道:“我有事要与你商量,单独说。”

  “好,你稍等,我让他们退下,你与我来营帐里细说吧。”

  江渔承让李信暂且带着守卫们先离开,并让他放心,之后自己一人跟着多巴进入到了营帐之中。

  多巴左右看了看后才放下心来,他坐立不安的搓了搓手,说道:“江王爷应该已经猜出来我的来意了。”

  “是啊。”江渔承点头道:“我听见士兵跟我说,你要让我见阿迪力?”

  “正是。”多巴道。

  “但是如今阿迪力在牢中,你要让我怎么救他?”江渔承直白地问道。

  如今不是在南疆,江渔承所在之处,身边都是他的人,更加有底气。虽然早在之前的看守江渔承时候,多巴就已经感受到了,但是如今却更加明确地体会到了江渔承身上所传来的,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使人压抑的感觉。

  “虽然我们有过交集,但毕竟厉朝也不是随便做善事的。我现在既非寄人篱下,便需要有利可图才能提供帮助。”

  江渔承的话暗示的很直白,只不过多巴是个更加直白的人,有什么事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江渔承,以为这便是拒绝了。

  见多巴起身后行了个礼,便想离开,江渔承无奈扶额将他叫住,问道:“你跑什么。”

  “您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也需要你的帮忙。”江渔承叹气道:“顾非夜中了南如月的箭,他说那箭上有毒,跟我当初中的锁命蛊一样的毒,不知道你能不能寻来解毒药。”

  “锁命蛊......既然是王上的箭,那毒必定是从阿穆萨那边来的,不知道我能不能......”

  多巴搓了搓手,十分拘谨,现如今是他在求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过去被自己监视过的人。

  营帐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多巴惊起,似乎被吓到了。

  他究竟是怎么从南疆内部来到这里的江渔承无从得知,但是见他这个反应,似乎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出来的吧。只是脚步声就能吓他一跳,看来他逃出来这件事,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江渔承暗中观察着多巴的反应,道:“你不如先跟我说说南疆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局面吧。”

  多巴点头,道:“好。”

  他正要说话,营帐的帘子被掀开了,顾非夜走进来,站到了多巴的面前,打量着这个人。

  “醒了?”江渔承起身,上前去替顾非夜合了合衣领,问道:“昨天不是很累么?”

  顾非夜无奈道:“这不都是因为我身上的毒么,昨天实在不应该跟李信比武的,差点就昏过去了。”

  江渔承瞪了他一眼,心道那你之后还敢做那种事,但嘴上别别扭扭的还是关心着的。

  “你比都比了,现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昨天拦你的话肯定拦不住!”

  顾非夜笑道:“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跟他比武的。”

  “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多巴有些尴尬地开口道:“这位便是顾非夜?”

  “正是。”顾非夜稍稍点头,问道:“你是那个侍卫?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他记得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江渔承,都没有将此暴露给多巴过。

  “是广大夫跟我说的。”多巴道:“他让我来了之后,先过来找江王爷与江王爷身边的顾非夜,除此之外,谁都不能信。”

  他会想起当时那个紧急的场面,表情便阴暗了下来。

  江渔承见他不大对劲,正想问的时候,又听见了多巴的名字,有些焦急的问道:“多巴现如今怎么样了?”

  多巴犹豫道:“说好也不好,他被关进大牢里了,跟阿迪力关在一起了。虽然两人之间也能有个照应,但隔壁就是那个杀人狂,我怕他们会遇到危险,但或许这才是最安全的了。”

  “还活着就好。”江渔承叹气道:“说实话,当他被抓回去之后,我已经做好了广偏会被南如月杀死的准备了。”

  “如果没有神的指令,一般不会随意处置人的性命的。”

  “但是当初南如月说......”

  “他应该是一时气急,糊弄你们的。”多巴直接道。

  江渔承有些气馁,没想到竟然被南如月逼到那种程度,他暗骂了几句,问道:“所以如今阿迪力是拉了广偏入伙?”

  “原本广偏就是阿迪力的人,广偏想跟你说来着,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他原本准备等到逃出来之后再跟你说的,只是......”

  只是最后,没能逃出来。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多巴,对于此事不知如何面对。

  原来广偏也有瞒着他的事情?所以他说想逃是真的还是,骗他的?

  “阿迪力知道他要逃走吗?”江渔承问道。

  “不知道,他连阿迪力也瞒着了,江王爷,您不用担心他的忠诚。”多巴看出来了江渔承的顾虑,道:“他是准备逃掉所有的事情,帮助您逃出来的。”

  原来,他抛下了那么多,甚至差点成为整个南疆都不待见的人。

  江渔承有些眼热,笑道:“果真是朋友。”

  “你说广偏让你不要相信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是怎么回事?”顾非夜在一旁听着,突然问道。

  多巴沉思了一会,说道:“广偏跟我说,你们身边,有人监视着。”

  “有人监视?是说那些南疆人?我已经都找出来了。”顾非夜蹙眉,想起了那些他去救江渔承时抓住的南疆人,此时正被关在柴房之中。

  他们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现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顾非夜正准备等南如月觉得自己可以拿下厉朝的时候,放回去几个,让他警惕一下。

  “不是,不是他们。”多巴摇头道:“是比他们更加棘手的,叛徒。”

  “军中有叛徒?”顾非夜眼神变得阴暗,看向江渔承,问道:“他的话可信吗?”

  江渔承点头道:“我觉得可信,但是这个信息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得知的。”

  如果信息有误,那便是惑乱军心的大罪了,不止是南疆,甚至在中原,广偏也会成为罪人。

  但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所说的话,所安排的事,所做的计划,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这个消息,广偏是怎么知道的?”江渔承问道。

  “说是阿穆萨告诉他的。”多巴叹气道:“现如今阿穆萨有意去帮阿迪力,但是还未稳定下来。毕竟阿迪力如今是这样的一个情况,即使他不帮忙也是应该的。”

  能让阿穆萨伸出援手,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南如月出现了什么问题,才让为了南疆与北疆,可以不顾一切的阿穆萨倒戈。

  “所以阿迪力要怎么见我?”

  江渔承问道:“昨天侍卫跟我说,你想让阿迪力与我见面?”

  多巴稍稍点头,道:“现如今,南疆内部还是由南如月主导着,但是其中,两成的人是阿迪力的人,五成人还未确定,其余的三成,才是南如月的人。所以,阿迪力想跟你们细谈,只不过到底怎么细谈他还没跟我说。”

  “总不可能由你传话吧。”江渔承有些生气的看着多巴,怎么他们连商量都没有商量好呢。

  “阿迪力说,想要三万人的军队支援他,里应外合,并且,需要你们去把他接出大牢,别的人他信不过。除此之外,还要保障娜德尔的安慰,这是阿迪力的要求。”

  见二人表情逐渐变得不善起来,多巴连忙说道:“养邑会帮助你们的,他被南如月封为了亲王,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

  “他要这么多,等厉朝帮了他之后,能给厉朝带来什么?”

  声音从营帐外传来,似乎已经听了很久了,厉文帝站在外面,掀开帘子,冷声问道:“为何中原要帮南疆人?”

  他的突然出声吓了多巴一跳,多巴颤抖着回过头,看到了那一身玄色长袍的厉文帝。

  因为是在军营,所以厉文帝没有穿龙袍,而是换了一身并不是那么鲜艳的衣服,但是毕竟是帝王,那种气势还是在的。南疆的王都比较亲民随和,所以厉文帝身上自带的那种感觉让多巴很是恐惧。

  “你怕什么,这位便是我们中原的皇上,也就是我的哥哥,你见我的时候都没那么怕,干嘛怕我皇兄。”

  江渔承走到了多巴身边,将他按回到凳子上,对厉文帝说道:“皇兄,你先坐吧,等他慢慢说完。”

  多巴看了看江渔承,又悄悄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很是骇人的厉文帝,在发现二人确实有些相似之后,才稍稍出了口气,继续说道:“南疆与中原的和平,若是能帮他成为南疆王,阿迪力说,可保证他活着的期间,南疆与中原都不会开战,并且南疆愿意当中原的友国,还有,可以提供北疆的医术与毒术供中原学习。”

  说完,多巴又打量着三人的表情,厉文帝似乎是在思考,但是貌似不怎么满意,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感觉,而顾非夜在喝茶,虽然是在听着,但总感觉与他无关一样。

  只有江渔承的表情很认真,同时也很严肃。

  多巴以为他们是觉得还不够,握了握拳,说道:“听说顾非夜身上中了毒,还可以让广偏解毒。”

  “广偏可以吗?上次他要给我解我身上的蛊,就一直没解成,最后还是阿穆萨给的解蛊药。”江渔承不是信不过广偏,但毕竟是广偏没接触过的东西,总是要警惕一些才行。

  “江王爷放心,广偏虽然不善于用蛊,但是用毒上他很熟练......除此之外!如果北疆也一起收服了,不管中原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虽然阿迪力还没这么说,但如果最后真做到了,他是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多巴现在虽然心里也没底,但是他更怕江渔承不同意。

  “可这些都是空头支票啊。”见众人一脸疑惑,江渔承咳了两声,才想起来现如今应该没有支票这种东西。

  江渔承不等他们询问,继续说道:“这些都是需要我们伸出援手之后他才能提供的,万一阿迪力反悔了怎么办?”

  一旁坐着的顾非夜稍稍抬起头看了眼江渔承,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也算是与阿迪力见过几面,稍有过接触,即便是如此他也可以确定阿迪力不是那种会反悔的人,但是如今江渔承的话,再配上多巴的表情,更显得他们像个恶人一样。

  “小渔儿说的有理,我们不能贸然出兵。”顾非夜看向多巴,与江渔承一起向他施加压力。

  不过多巴反倒露出了一种轻松的表情,他松了口气,说道:“这点不必担心,我们早就想好了,并且,这是附赠的,即使中原不准备帮忙,我们也准备告诉你们。”

  “告诉我们什么?”

  “在您麾下军中,那个叛徒到底是谁。”

  多巴认真的看向顾非夜,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人的身份了,之前曾有中原人去到南疆境内与南如月交谈,我有幸见过,只要能再次见到他,我一定能认得出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抓叛徒

  这可谓是送上门的礼物,江渔承惊讶的看向多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早在您被抓到南疆之前了,那时候他就已经在忘中原安插奸细了。”多巴道:“那个人那段时间经常去到南疆,我记得很清楚。”

  “那可能是,他刚从中原回去的时候了。”顾非夜蹙眉,拍了下桌子,道:“没想到竟是那么早之前的事情了!”

  “是啊,他竟然那么早就准备对中原出手了。”江渔承看向厉文帝,道:“皇兄,看来南如月早就有想要跟中原开战的想法!”

  厉文帝沉默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说话,如今听见江渔承这么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此人还真是狡诈多端。”

  “既然你能认出来那个人,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排查吧。”顾非夜对多巴说道。

  “不过你这身南疆衣服太显眼了,军中还有多余的衣服么?”江渔承打量着多巴的打扮,笑道:“我有一个计划。”

  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多巴换了身中原的军衣,虽然有些宽大,但是至少不会让人起疑,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这身衣服穿着还真是不习惯。”

  “你还说呢,当初我穿着你们的衣服也是这种感觉。”江渔承笑道:“先去吃饭吧。”

  士兵吃饭一般都是领了自己的之后,分散在各个地方,多巴到了炊事处的时候,正好赶上开饭。

  江渔承看着他寻觅的目光,问道:“找到了吗?”

  多巴摇了摇头,“没有,这里人太多了,分辨不出。”

  “找不出也没事。”江渔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反正我们的计划一会才能开始。”

  多巴沉思了一会,道:“真的可以吗?您的这个计划。”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江渔承,对于他所说的计划其实并不太情愿。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除了挨个找过去,打草惊蛇之外。”江渔承看向多巴,道:“如果没有的话,就乖乖实施吧。”

  这一句话让多巴沉默了,他摇了摇头,现如今也只能听江渔承的话了。

  差不多等到所有人都领完了饭后,江渔承带着多巴去了练武场,顾非夜与李信正在那里说话,见到他们过来,便顺势问了一句。

  “找到了吗?”

  “没有。”

  “那就开始吧。”

  顾非夜叫了几个人过来,在多巴确定这几个人不是叛徒之外,顾非夜点了点头,对他们下令道:“打他。”

  那几个士兵愣了一下,问道:“打、打他?”

  “不用真的打,做做样子就行,不要问原因,之后会跟你们解释的。”

  那几个士兵虽不明白为什么,但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也只能应下来。

  练武场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同时还有李信对着路过此处的士兵喊话的声音。

  “抓住了个南疆人,你们都过来认认,见没见过他,如果能知道这个南疆人的身份的,直接提拔为军官!赏银十两!”

  十两银子,虽然对于顾非夜江渔承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几个士兵来说,是几年才能领到的军饷了。

  如果这十两银子寄回家,家中怕是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一时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消息,即使对于这钱没什么兴趣,但仍旧想要知道到底是谁会得到这份奖励。

  江渔承见周围的人多了起来,高声道:“此人潜入我军,妄想窃取军中机密,我知道军中有不少人是与南疆接触过的,或许有人见过他。”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似乎是在讨论多巴的身份。

  但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依旧没人站出来,江渔承早已让人把多巴绑起来暂且放到一边,毕竟就算是半个时辰,装装样子也要被打坏了。

  难道不行?计划失误了?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正准备让李信他们先回去的,再做商议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走到了李信的身边,那人是李信的侍卫。

  侍卫跟李信耳语了几句,而多巴原本低着的头也稍稍抬了起来,他似乎想要跟李信私下谈,李信离开时,看了眼江渔承,然后跟着那人离开了。

  看来,鱼上钩了。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让人将多巴放了,坐在一旁等待着李信的消息。

  估摸着一盏茶左右的时间,李信便将那人拖着回来了,那个侍卫鼻青脸肿的,似乎是昏了过去。

  “是这个人吗?”江渔承对多巴问道。

  多巴点了点头,道:“绝对是他,错不了,这张脸我记得很清楚。”

  昏暗的营帐之中,只点上了一根蜡烛,侍卫辗转醒来,被身边的人吓了一跳。

  当今最年轻的将军——顾非夜,皇上的亲弟弟——江渔承小王爷,军中的老将军李信,三人都站在他身边。

  而这三人的背后,还坐着一个多巴。

  侍卫挣扎着想要逃跑,却无法动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面色一变。

  “将军,为什么绑上我了,不是说,要指认间谍吗?”侍卫尴尬的笑了笑,仍然强硬地解释道。

  “别装了,本王与他认识,来这里,是为了告诉我军中有叛徒的。”

  江渔承指了指一旁的多巴,笑着对侍卫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南疆联系到一起的?上次顾非夜去救本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你通风报信?所以南如月才会追上来?”

  侍卫沉默了,没有说话,对于江渔承来说,这便是默认了。

  就是因为这个人,所以他们没有顺利的逃出去,所以顾非夜会中毒,陷入如今这般的两难局面。

  江渔承握着拳,猛地拎住了那人的领子,质问道:“早在南如月第一次来中原的时候,你就已经叛变了是不是!你在那时就已经替他传递军情了是不是!”

  如果不是这个人,会不会顾非夜带去的人,能有多数都能回来,不至于全军覆没。

  顾非夜与李信惊讶于江渔承的动作,顾非夜连忙上前拦住他,生怕江渔承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

  毕竟那时江渔承的表情,意外的可怕。

  “审问就交给李信吧。”

  顾非夜拉住江渔承的手腕,把他从营帐之中带了出去,江渔承低头望着脚尖,沉默不语。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生气。”顾非夜笑了笑,说道:“你往日性子都很温和。”

  江渔承对于这个形容很是惊讶,他无奈的指了指自己,问道:“温和?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我还不了解你吗?”顾非夜将他带到住处,低声道:“今日也不早了,早些歇息,过几日我们去集会。”

  说起集会,江渔承突然笑了,他无奈地看向顾非夜,问道:“这么紧急的时刻,你还有心思去集会上玩?”

  虽说他也想放松一下,但是现在外忧内患,实在是没法放松。

  顾非夜只是拉着江渔承躺下,并让他好好休息。

  “不过是个集会罢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说完,顾非夜便闭上了眼睛,不再搭话。

  江渔承伸出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晃,问道:“睡了?”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看来顾非夜是真的睡了,江渔承也困意袭来,逐渐闭上了眼睛。

  中原的叛徒,南疆内部的逆反。

  只要能够与阿吉力说上话,这件事就可以解决了,其余的,便是阿吉力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江渔承今夜又做了梦,他梦见自己与南如月对视着,坐在桌子的两边。

  二人正在下棋,江渔承先手,正要落子的时候,发现他所执的白子已经被南如月的黑子包围了。

  “怎么了,还不落子?”

  南如月用着狡诈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要输了吗?”

  江渔承正要回答,棋桌忽地被挑翻,顾非夜拿着剑,挡在了江渔承的身前,剑指着南如月。

  他说了一句话,但是江渔承没有听到,就醒了过来。

  江渔承缓缓睁开眼睛,习惯性的将手伸向身边,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顾非夜?”

  原本躺着人的身边,此时被子被掀开,手摸去也是凉的,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江渔承左右张望了一下,没有在营帐中找到顾非夜的身影。

  “你们王爷呢?”

  他下床喝水的动静惊动了门口的守卫,守卫急忙进来替他点燃油灯,又倒了水,在一边立着。

  “回小王爷,王爷在半个时辰前就出去了,没让人跟着。”

  “他没说要去哪?”

  “没有,王爷说让小的们不要惊动您,如果您醒了,就跟您说他去方便。”

  侍卫很是乖巧的回答,对于江渔承的问题知无不言。这让江渔承很是奇怪,觉得有些好笑。

  江渔承看向他,问道:“顾非夜说不让你们惊动本王,但是本王如今醒了。”

  侍卫点头道:“正是。”

  “那你为何不跟本王说,他是去方便?”江渔承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却明着将此事告诉了本王。”

  侍卫搓了搓手,憋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江渔承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你违背顾非夜军令,已是犯错,如今又对本王遮遮掩掩,如果顾非夜知道了,你当本王还能保得住你?”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侍卫道。

  他的话没说完,说到一半便被打断了,江渔承叹道:“为什么要对本王如实相告?”

  “小的瞧着王爷表情很是凝重,有些担心,但是又不敢因为这些小事去惊动您,所以......”

  今日顾非夜与往常并无差别,但江渔承还是能从其中感受到细微的端倪,顾非夜确实比平时随和了些,似乎是在迁就着什么。

  难道是怕他察觉吗?

  江渔承正在沉思着,而侍卫在一边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小王爷,不瞒您说,我们王爷在没能救下您之前,一直是茶饭不思的,他睡觉也不安稳,平日里也不说话,心思都憋着也不说出来。偶有开口,也都是跟我们说说您的事情。”

  侍卫感受到了江渔承的目光,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自从您回来,王爷可算是放松了不少,我们以为他现在已经好了,但是谁曾想,刚刚王爷出去的时候,好像又变成了之前的那个王爷。”

  “好像有事瞒着?”

  “对,正是!”

  江渔承握紧了拳,走出营帐,问道:“他向着哪个方向走了?”

  侍卫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而后便见江渔承径直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侍卫有些茫然,想要追上去。

  “小王爷?”

  “别过来。”江渔承伸出手,拦住了侍卫,道:“如果天亮之后,我们都没回来,你便去将此事告诉李信,知道了吗?”

  侍卫虽隐隐觉得不安,但还是点头道:“知道了。”

  他留在了原地,看着江渔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其实江渔承没走几步就碰见了顾非夜,而顾非夜正坐在军营之中,处理军务,神态很是严肃,下笔飞快,似乎堆积了很多。

  江渔承没有出声,而是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但在这个寂静的深夜之中,还是格外的显眼。

  “你怎么过来了?”顾非夜头也没抬,问道。

  江渔承见他不遮掩,也就大方地走了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笑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这下子顾非夜总算是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猜的。”

  江渔承说完,又道:“还有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话说的很直接,并且没有明确指着什么,顾非夜眼神稍暗,但是并没有回答。

  “你是指什么?”

  “我就是突然想要这么问问。”

  江渔承耸肩,道:“想知道你是不是事无巨细都会告诉我。”

  “你不管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跟你说的。”顾非夜问道:“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江渔承眨了眨眼,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但这次,似乎意有所指,而顾非夜的表情,似乎也像是知道了,他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军营之中,现如今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问题。

  这段时间,都太过顺利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出现任何麻烦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决心

  除非说是,顾非夜隐瞒了具体的情况,没有告诉江渔承。

  “最近怎么会这么顺利,说要找叛徒,叛徒就被发现了,说无法攻入南疆,阿迪力就联系了我们。”

  江渔承无端有些心慌,道:“我总觉得很奇怪,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中原的援军,现在无法赶过来......”顾非夜低声道:“朝中有人想要反,父亲给我寄了家书,说他与母亲已经在解决这件事了,但是暂时,还是没什么办法,我在想,是否要让皇上回京。”

  说到这里,顾非夜叹了口气。

  “但是如果皇上突然离开,是否会让军心不稳啊,现在只能祈祷爹能够尽快解决朝中的反贼了。”

  “放心,老将军骁勇善战,一定能解决好的。”

  “但愿。”顾非夜仍是担心,毕竟厉将军年事已高,再要他深处朝堂,定然会有不少人不服从。

  “再说了,郡主也会帮老将军的,有他们二人留在京城,还怕制不住反贼吗。”

  江渔承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安慰着他,一提到郡主与老将军,便让他想起了阿迪力与娜德尔,但如今阿迪力与娜德尔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虽然是这样,但我只是担心。”顾非夜叹气道:“如果境内一旦崩溃,厉朝所面临的,便是最严峻的时刻了。”

  这下子,可谓是真正的内忧外患了。

  江渔承蹙眉,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呢?”

  “还有便是军中物资紧缺,余下的粮食,只能支撑数月了,去集市上除了陪你散心之外,还有采购军粮的事情。”

  这些事压在了顾非夜的身上,并且,那时的江渔承也不在他的身边。

  现在江渔承虽然回来了,但是也只能起到安慰的作用,事情没解决,顾非夜还是无法放下心啊。

  “你怎么不早......算了,辛苦你,要操劳这么多事情。”江渔承叹气,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问道:“皇上知道这些事吗?”

  “我准备明日再跟他说来着。”

  说完这些,刚好后天再去集市解决物资的问题。

  驻守在这边的有几位将领,他们都可以护送皇上回京城,同时顾非夜在想,要不要让江渔承也一同回去。

  江渔承肯定不会答应这件事的,但是他留在这里,顾非夜无法拼尽全力去厮杀。

  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在意的事,便无法再拼上自己的生命了。

  江渔承没有给顾非夜太多时间,他见顾非夜表情沉下来,便立即问道:“你想让我跟皇上一起回去是不是?”

  他站起身走到了顾非夜的对面,问道:“你是不是想要自己去处理这一切的事情?”

  顾非夜没有回话,而是沉默地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面对这一切的,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渔承低声在顾非夜耳边说道:“如果你要死在这里,我也死在这里,生前无法相伴,至少死后要一起。”

  顾非夜听着江渔承的话,逐渐安定下来。

  他没有感到压力,而是感到了更加的坚定的情绪。

  他一定要活下来,跟着江渔承一起活下来,并且,白头偕老。

  “留下来。”顾非夜闷声道。

  江渔承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想让我离开的也是你,想让我留下的还是你,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留下来,跟我一起。”顾非夜抬起头,看着江渔承,道:“只要你在的话,便没有什么渡不过的。”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我陪你一起。”

  侍卫在门口一直受到了天亮,天亮之后,仍不见他们回来。他正要去跟李信报告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了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哦,你还在这等着呢。”江渔承看着侍卫,有些惊讶,心道也顾非夜的这些手下也太实诚了,他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已经没什么事了。”

  顾非夜看了那个侍卫一样,道:“这便是那个直接跟你说的侍卫?”

  侍卫颤颤巍巍的答道:“是,正是小的。”

  “你胆子还真大啊。”顾非夜沉声道:“连本王的命令也不听。”

  侍卫正要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只见江渔承抬手替顾非夜拂去肩上的雨露,道:“你怎么这么严肃?”

  “谁叫他乱说话的。”

  “他是在乱说话?”江渔承疑惑地看向顾非夜,眼带笑意,质问道:“不是让我们好好谈了下么?”

  顾非夜咳了两声,没有回话,而是对侍卫说道:“行了,去忙吧。”

  侍卫看着二人举动亲密,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呆在这里,便急忙小跑着离开了。

  顾非夜则是带着江渔承一起去找了厉文帝,他们需要一起把这件事告诉厉文帝。

  今日是阴天,昏暗的光线从营帐的缝隙间照了进来,厉文帝听完他们的话后,沉声道:“你说的句句属实?”

  “是家父亲笔所书,笔迹确实是他的,并且还附上了信物。”

  顾非夜将厉将军寄来的信递给了厉文帝,同时将一块玉佩一同交了上去,那确实是厉将军的东西。

  厉文帝蹙眉看着这些信,是他出京后,开始发生的事情。

  原来京城里那几个人,早就对于这皇位虎视眈眈了么,一旦等到他离京,就准备取而代之。

  “朕回尽早回京,此事不要通知任何人,回京之后,便安排留京的将领亲自带兵过来。”

  厉文帝说完,看向了江渔承,正想开口,江渔承先说道:“皇兄,我要留在这。”

  “很危险。”

  “皇兄不必担心,顾非夜会照顾好臣弟的。”江渔承眼神充满信赖的看着顾非夜,道:“他答应过臣弟。”

  厉文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道:“你是朕唯一的弟弟,如果你身处危险,朕不知要如何面对先皇与母后。”

  “我意已决。”

  “你确定?”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皇兄放心,如果我与他分开,我们反倒会都不知如何坚持下去,但如果我能看到他,他也能看到我,我们便会想着一起活下去。”

  他已下好决心。

  厉文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小渔,保护好自己。”

  他这个弟弟从来都是认准了什么事便会去做的类型,即使他将其强行带回去也没有什么用。

  等到他们说完出去的时候,李信就候在门口,似乎像是在偷听的样子。江渔承好笑的看着他,问道:“李将军还有偷听人墙角的爱好?”

  “算不得爱好。”李信支吾了一会,回答道。

  见江渔承与顾非夜都在笑,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摆手,辩解道:“不是,我从来都不偷听!”

  “那你刚刚这是在做什么?”江渔承回身看了看营帐,厉文帝似乎已经准备休息了,灯已经灭了。

  皇兄应该听见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是不准备管这个事情,大概是觉得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再见顾非夜,也是在那笑,江渔承便放下戒心,看着李信,玩笑道:“难不成李将军是想听听军功能不能落在你身上?”

  他用手敲了敲下巴,问道:“若是李将军这么想被夸奖,大可以直说嘛。本王一定会让皇上好好封你的。”

  江渔承心情不错,而李信刚好赶上了,便让江渔承想要逗弄他一下。

  他这一番话本也只是随意说的,顾非夜听了也在笑,而李信听完,不似平常笑笑便过去了,而是红透了整张脸,有些窘迫的看着江渔承。

  他似乎确实有话要说。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言道:“今日也不早了,李将军似乎还没用过晚膳,不如一起吧。”

  李信没有客气,点了点头便跟着江渔承与顾非夜一同回到营帐了之中。

  侍卫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营地之中的饭菜自然是比不上宫中的,若是物资紧缺的时候,吃些随地可见的野草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由于厉文帝的到来,军营之中不敢怠慢伙食,而厉文帝又要与他们同吃同住。

  若是只顾的上厉文帝一个人,还能大鱼大肉几顿,要把全军都顾上的话,就没法与皇帝待遇一般了。

  不过至少,餐中是顿顿都有肉的。

  李信夹了一筷子兔肉,说道:“皇上真是好啊,福泽天下,庇护百姓,就连我们这些当小兵的也可以顾忌的到,这才是真的真龙天子啊。”

  他边嚼着兔肉,又边说道:“而且啊,这些还不是需要花银子的,是我们自己去打猎打来的,皇上说能省则省,就这样子,他也愿意跟我们吃一样的呢!”

  说完了厉文帝,他有看向了江渔承,说道:“在这上头,小王爷也是一样的,愿意与属下们同吃同住,而且一点也不挑食。”

  江渔承笑了笑,心道,他就算是再挑吃的,在南疆呆了这么久天天吃肉喝奶,也会觉得腻歪的。

  现如今再一回到中原境内,就算是个炒野菜他看着都觉得香。

  “吃饭,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一直默默吃饭的汉王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李信,冷声道:“你方才在那里听墙角,实属不妥。”

  李信咽了下口水,急忙便要起身,但是又被顾非夜抬手拦住了,道:“有什么事安稳坐着说,站起来做什么。”

  此言一出,李信才算是松了口气,他看向江渔承,而江渔承也在好奇的看着他。

  于是乎李信稍稍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而后郑重的看向了顾非夜,直言道:“王爷,属下想要军工。”

  世间甚少有人能够如此面对自己的欲望,并且将其直言出来。折让江渔承对李信有些刮目相看。

  这人似乎真的一如他表现出来那般耿直豪爽,江渔承喜欢结交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不会很累,有什么便可以说什么。

  不像南如月,他没办法和他交流直接,因为这个人他根本摸不清。

  “你往日也不是这般急功近利之人,必然是有什么理由的,不妨直说。”

  李信稍稍点头,便将碗筷放下,看来他把顾非夜方才的话记在了心上。

  “王爷,小王爷。属下家中有妻女,目前就住在这边境之城,原本属下没准备去见他们的。但是托小王爷的福,有了一日的闲日子。属下便一直在想着妻女。”

  他揉搓着手掌,似乎对此很是不安。

  “只不过,若是士兵没有正当的理由,不能随意离队,更何况属下还是个不小的军官,所以......”

  “所以你便想要军工,理直气壮的回家?”顾非夜稍稍抬眼看向他,语气比方才严厉了不少。

  江渔承原本还在感动于李信惦念家人的心情,此时见顾非夜如此,不禁有些疑惑。

  “他不过是想要回家看看罢了,这应该没什么吧。”

  顾非夜看了眼江渔承,暗里悄悄拉了拉他的手。

  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江渔承便能明白顾非夜的意思。

  李信可以离开,但是不能这样离开,不能因为这个就想要军工,虽然他本来就有应得的奖赏在身上。

  但是,江渔承如今已经是经历过了的人,他深刻的能够明白,如果有了挂念的人,就不敢死了。

  面对死亡之局,便会退缩。

  虽然有那么一句老话讲得好,懂得如何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但是这句话放在战场上,并不适用。

  两军相碰,若是人数差不多,兵力也相仿,那拼的,便是人命。若是其中有谁还有着挂念的人,畏手畏脚 ,反倒更容易死。

  如今的李信已经不再是那个敢于领着几万兵马,去攻入南疆对抗十多万大军的李信了。

  若是让这时候的他去,他会怕死。

  一个兵,一个服务于大厉朝,使命便是保卫国家的士兵,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存在。

  江渔承想到这些,心中有些污浊无法吐出。

  战争的残酷清晰的摆在他的面前,而他甚至对士兵的生死有了麻木的想法。

  如今还是因为关系到了说过很多话的李信,才再次感到了死亡的可怕。

  但如果那是上位者呢,上位者面对着这些生命,这些每日都在发生的生死,很难保持为人的本性。


第一百二十七章 集市

  站在那样的一个位置上,很难不将其视为棋子、视为死士。

  江渔承看向李信,轻轻蹙眉,这让李信开始有些觉得紧张了。他自己也能明白这本就是不合理的请求。

  只不过思乡心切,他已经快五年没见过家人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来到了这,他实在是难以不去想。

  “李信。”顾非夜突然出声道。

  “臣在。”李信郑重的放下碗筷,站起身立在一旁。

  顾非夜稍稍点头,道:“本王记得,你是歧州人士来着,家人怎么会在这边境之城呢?”

  李信的表情有些复杂,良久后才说道:“妻子家中有一弟弟,犯了事,全家被发配到这边来了。”

  原本李信的位置与顾非夜是不相上下的,但是后来突然被贬为了普通的士兵,再后来,李信才慢慢又爬了上来。

  本来是可以继续当将军的,但是那个位置已经有了顾非夜在了,所以他只能暂时屈于人下,不过李信对此倒是不介意。

  “家人一直住在这边,我也没找到机会去见他们,王爷应该也记得,其实就是这几年的事情,原本我是虎军的,后来才到了王爷麾下。”

  “是,本王记得此事,所以这里便是你家人住的地方?”

  李信咽了下口水,点头道:“正是,如果王爷担心属下在说谎,可以等到回京城之后好好调查属下一番,属下必定乖乖听从将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不过今日,属下一定要回家看看。”

  “你这么强硬,看样子是意识到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了?”

  “是的,王爷,属下心中都有数,作为一军将领,属实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除了军功,属下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顾非夜冷哼一声,一手锤到了桌子上,而李信丝毫没有动摇,仍然直立在一边,微微垂着头,直视着顾非夜的双目。

  “既然你知罪,那也应该知道这有什么后果。若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得了军功便去向皇上请赏,说要回家。往后大厉朝的江山有谁来保护?这军功不给批,等回京城之后,在另封赏。”

  李信的肩垂了下去,看着似乎有些失落。江渔承不忍,出声宽慰道:“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此事正是两军交战的紧要时刻,不能随便封赏军功。”

  “属下明白,小王爷说得对,是臣愚昧了,竟然在此时想着这些不着调的事情。”

  他端起碗,快速的将里面的饭全部吃光,而后一抹嘴,便想离开。

  顾非夜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道:“虽然军功不行,但是本王可以给你放一天假,等到集市之日,你也去歇着吧,就别忙活了。”

  他看向江渔承,道:“听说这座城中有种叫荷叶的酒,味香醇厚,你替我去买酒,给你四个时辰的时间,买不到也要快点回来。”

  那种酒其实他们谁也没喝过,就算李信随便找来一种酒也可以糊弄过去,顾非夜这是暗自给他放了假,也找好了理由。

  李信回过神,双目泛着光,惊讶地看着顾非夜,等到江渔承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才反应过来,连忙下跪。

  “谢王爷!谢小王爷!”

  “行了,起来吧,谢小爷做什么,这是顾非夜给你的赏。”

  江渔承看向他,认真道:“你回来之后,一定要确保自己收心了,为厉朝全力以赴。”

  江渔承顿了顿,其实他是不愿意说这些的。

  “视死如归。”

  人命太轻了,一句话就可以随意付出。

  “是!”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有些阴,但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江渔承坐在营帐外面,就这样看着这片天。

  背后突然响起了声音,江渔承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道:“我在南疆曾看过一大片的天,天光绝景,当时想着,一定要让你也看到,但是当时我还困在哪里,根本没办法让你也看到,现如今回来了,各种事情都涌上来,倒是没有那么轻松的心情了。”

  “等到之后,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小鱼儿,你放心, 我们都会活着。”

  顾非夜伸出手摸了摸江渔承的头发,道:“你放心,我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江渔承笑着锤了他一拳,说道:“谁用你保护,别等到时候,还需要我保护你,你忘了你身上的毒了?可不能晕超过三次啊。”

  顾非夜笑出了声,将头贴上了江渔承的肩膀,闷声道:“知道了。”

  他的动作让江渔承突然有些担心,立即将顾非夜扶起来,抬手贴了上去,问道:“你怎么了?是觉得难受吗?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你担心过度了。”顾非夜将他的手拉了下来,说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放心。”

  江渔承用着质疑般的眼神看着他,而顾非夜确实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只是,觉得你能像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顾非夜握住江渔承的手,说道:“一会集市,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跟你一块的话,去哪里都行。”

  江渔承正想要靠在顾非夜身上,却听见背后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吓得他急忙坐直了身体。

  回过头,厉文帝正站在那里,用着无法言说的表情看着顾非夜。

  “你们都起的很早啊。”

  江渔承尴尬的笑了两声,道:“是啊皇兄,你也起的很早啊。”

  厉文帝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三个人站在那里僵持了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你们一会要是去集市,记得去找刺史,他手中应该有些兵马物资。”

  “是,臣安排人去办,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

  “暂时没有了。”

  顾非夜领了命,而厉文帝又说了些什么天气很好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等到厉文帝离开,他们都松了口气。

  “虽然皇兄已经知道了,但是如果真的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啊。”

  江渔承挠了挠头,笑道:“太危险了。”

  顾非夜赞同的点头,拉着江渔承往炊房走去。

  吃过早饭,他们便准备去集市了。

  城中离他们的营地有些距离,全军营的兵分批休息,每个人都能得到半个时辰的闲工夫。

  不过他们大多都没有选择去集市,因为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能省则省,他们的出身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并没有多余的钱能够去买东西。

  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带回家还不一定。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家中只有高龄的爹娘的,都不是很需要。

  愿意出去的,基本都是相好或是发妻在家等着的了。

  两个士兵跟在顾非夜的身边,都有些拘谨,他们换了一身常服,瞧着就是普通的百姓,只不过双目中的坚毅让他们看起来异于常人。

  士兵是不敢随意跟顾非夜的搭话的,士兵便看向了一同随行的李信,闲聊道:“属下记得那日比武李将军不是输了么,怎么不需要去处理军务吗?”

  李信正想要回答,一旁的顾非夜心情也打好,替他说道:“那日本就是闹着玩的。”

  他的突然开口让士兵们很是受宠若惊,支支吾吾的都有些说不出来话。

  “若是要李信去处理军务,怕是之后原本负责这些的人,就要更忙了。”

  顾非夜调笑般看向李信,让李信闹了个大红脸,他笑了笑,说道:“我实在是看不进去那些字。”

  说完,李信对两个士兵嘱咐道:“今日就不必称将军了。”

  士兵异口同声道:“是!”

  “也不要这么回答,当别人看不出来你是个兵呢?”

  “是......阿、不,知道了。”

  士兵这一连串的反应让众人都笑了,江渔承看向他们,道:“行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也不长,你们就别跟着了,去玩吧。”

  江渔承挥了挥手,轰走了那俩士兵,等到那俩人跑没影了,江渔承又看向了李信,说道:“李将军也请吧,务必记住,不要去太久,记得及时回来啊。”

  李信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小王爷。”

  江渔承笑道:“你方才还说他们,你现在不也在乱了称呼。”

  李信眨了眨眼,说道:“那您便是小少爷。”

  顾非夜觉得这称呼有趣,问道:“那我呢?”

  “您......”李信摸着下巴,斟酌了一番后,说道:“说不出来。”

  他边摇头,边围着顾非夜转。

  顾非夜就是顾非夜,似乎除了王爷、将军,这种身份之外,没有什么别的身份能够配得上他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行了,快去吧,别在这里玩闹了。”

  李信笑着点头,将准备好的荷包给了顾非夜之后,才离开。

  顾非夜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荷包,对江渔承说道:“黄......你兄长还是宠你,给你带了不少的银两呢。”

  江渔承挑眉,似乎对此不大感兴趣,他像是在想什么,正在喃喃自语着。

  顾非夜以为他会跟上来,边抬脚先走,但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在,江渔承还在原本的地方站着呢。

  于是顾非夜又走了回去,稍稍俯身,对江渔承问道:“想什么呢?”

  “你......”

  “什么?”

  江渔承的话说的很小声,顾非夜没有听清,凑近了问,才听到江渔承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是少爷,你便是少奶奶。”

  他说完,整张脸都红透了。明明对此害臊,却还是想要说出来。

  见他这副样子,顾非夜本想着逗弄,但是江渔承的目光不知怎得,让顾非夜也有些觉得害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此时他们已经在城中了,在这么平常的地方,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说着这些让人羞臊的话。

  这话可能会被人听见,也可能会有人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但是江渔承还是说出来了。

  顾非夜轻轻掩住唇,嘴角扯起的笑却没能掩盖住,他走到江渔承身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我是少奶奶?是不是不太对?”

  “怎么不对?我说你是你便是。”

  “好,那我便是少奶奶,等回去之后,再好好伺候少爷。”

  江渔承红着脸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话,他们沉默着走了很久,直到路边开始出现玩的了,才渐渐又多了交流的声音出来。

  “你看那,有射箭的。”江渔承看向顾非夜,笑道:“我记得你的射御很好,要不要去试试?”

  顾非夜问道:“怎么突然想玩这个?”

  “不止这个,我什么都想玩的。”江渔承拉着顾非夜的隔壁跑过去,掏出银子对老板说道:“老板,怎么算的。”

  “五文钱,十支箭,就射那个红点,射中的越多,奖励就越高。”

  江渔承点了点头,顺着店家的指引看向了一旁挂着的板子。

  十发中三,给的是香包,十发中五,给的是手帕,中八给挂件,中十则能拿走店家手上的玉扳指。

  看到此处,江渔承不禁看向了店家的手,他手上的玉扳指通体翠绿,成色极好,似乎是真的玉扳指。

  虽然这东西对于生活在京城的他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但是来此处,主要还是为了玩的。

  更何况,那店家打量了一下江渔承与顾非夜,说道:“不瞒您说,客官,您的体格虽然弱了点,但旁边这个小哥瞧着应该是会射箭的。”

  “这还能瞧出来?”江渔承惊讶地看着他,笑着问道:“那你觉得,他能中几发?”

  “五发肯定可以,这手帕您就算不玩,让我现在就给您也行。”店家把奖品手帕拿在手中,递给了江渔承让他看。

  “这八发,虽然难了点,但是说不定也可以,这挂件,您就卯足了劲去争取吧。”

  店家脸上挂满了笑,对江渔承说道:“只要能中八发,这手帕和挂件就都是您二位的了。”

  周围有不少人在围着观看,他们议论纷纷,江渔承听到了不少人夸赞顾非夜的容貌,并说,觉得他一定可以。

  江渔承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满了骄傲,也起了胜负心,然后就对店家问道:“为何不是十发?”

  店家听完,有些惊讶的愣住了,他与身后的帮工对视一眼,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十中九

  江渔承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那店家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客官,我在这里开了这么久的店,还从没有人射中过十支箭呢。”

  他说完这句话,又去看了眼顾非夜,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似乎是在指,顾非夜或许做不到能十支箭全中。

  顾非夜对此倒是不介意,不露锋芒,不被这等挑衅轻视激怒,他向来不在意这些。

  不过江渔承倒是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能不能中十支箭,你看着便是了。”

  他从店家手中接过了箭,递到顾非夜手中,不大情愿的表情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述得很清楚了。顾非夜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道:“你生什么气?”

  “他竟敢这般轻视人?若是说以貌取人,我便算了,你怎么可能不能中十支箭?”

  江渔承很是直白的将理由说了出来,并对顾非夜嘱咐道:“让他好好见识一下。”

  顾非夜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听你的。”

  “客官,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店家指引着顾非夜站到了一条线后面,围观的人看着这个高大的背影摆起了拉弓的架势,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瞧着这人说不定可以。”

  “你怎么这么会瞧,没听刚才那个老板在那说么,过去从来没有人中过十支箭。”

  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在顾非夜射出第一支箭后,异口同声的惊呼了起来。

  正中红心。

  不仅如此, 箭头还穿过了红纸后面的石墙。这下子,老板的表情彻底变了,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是在担心他的玉扳指,还是他家的墙。

  “好厉害啊!竟然一下子就中了!看来你说得对,说不定这个人真的可以射中十支。”

  小姑娘对原本还在反驳她的同伴笑道:“你刚刚还不信, 我的眼光准没错的!”

  “就是不知道......”她转过头,用着欣赏的眼神看着顾非夜的背影,这时的顾非夜已经再次拉开了弓,准备射出第二支箭了。

  小姑娘的话还没说完 ,第二支便又中了,她摇晃着同伴的肩膀,喊道:“你看见没!”

  “看见了看见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小姑娘羞涩一笑,低声道:“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周围的声音不只是她们,所以二人议论的声音并没有传到顾非夜耳中,一旁的江渔承听着周围的惊呼声,止不住的骄傲涌上心头。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顾非夜是多么优秀的人,但是也不要太多人了,他们只需要知道一点点便足够了,更多的 ,江渔承自己清楚就足够了。

  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又是连中。

  如今,顾非夜已经连中五支箭了。那店家擦了擦汗,趁着顾非夜正在调整手中的弓时,对江渔承说道:“这位客观真是武艺高超啊,看来我也没看错人,说是能中五支,就是能中五支。”

  “怎么,现在你觉得他能中多少箭?” 江渔承对店家说道。

  “八支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你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五支必中,甚至可以八支。”

  “那就对了呗,我的想法还没变,就还是八支。”

  那店家还在强硬地不肯改口,而江渔承如今心情大好 ,也不与他多争论,只是低声道:“你多看就明白了,十支、一定没什么问题。”

  又是一发箭射出这次虽有些偏了,但仍是中了。

  江渔承对于顾非夜很是放心,于是便去查看店家的表情。

  店家的表情很是僵硬,似乎已经不知道做何感想了。他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询问了一圈还有谁要玩不,但并没有人接下他手中的箭。

  能够射出十支箭的人已经站在场上了,这还有谁敢与站上去呢。

  店家愁眉苦脸的与江渔承对视上了,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您的朋友箭术真好啊。”

  江渔承笑道:“是吗?或许是不错。”

  店家瞬间像吃了瘪一样,方才还在那和他理论,现在又开始谦虚了起来,这时候谦虚有什么用呢!

  江渔承递给了顾非夜第八支箭,前面的七支已经全部射中了。

  而顾非夜不负众望,第八支箭,也完美的射中了红纸。

  红纸上几乎已经没有位置了,仅仅只剩下了一点的缝隙,可以多容纳一支箭,这第十支,怕是不知道该怎么射出了。

  店家看着顾非夜将第九支箭也射了出去,而后拉开了第十次弓,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射出,而是停住了动作,小小地松了口气。

  幸好他早在最先的时候就担心有这种状况发生,所以准备的红纸很小。

  江渔承也看出了店家的这点小把戏,而顾非夜正在悄悄看向他,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看来,就算是射出第十支箭,他也有办法能保证这箭能中。

  这箭要不要射中?

  江渔承悄悄地摇了摇头,便只见顾非夜会心地点了点头,手中的弓一偏,射中了一个非常夸张的位置,距离那张红纸好远。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箭是故意射到哪里的。

  “怎么没中呢!”

  “哎呀,真可惜,要是这箭也中了多好。”

  “唉,可惜啊,前面都中九支了,就差这一支箭了,要是能中,不知道店家舍不舍得他的玉扳指。”

  “我看不一定,要是玉扳指没了,谁还来他这里玩啊,不就是都想要那个玉扳指吗。我看啊,那位公子也是看出了这点,才没有射中的,真是宅心仁厚啊。”

  周围的议论声从阵阵惋惜,逐渐变为了欢呼, 顾非夜瞧着也不像是需要那玉扳指的人。

  虽然射中十支箭看着是爽,但是如果能做到却不去选择做到,而是照顾到了方方面面,这才更让人敬佩。

  “这第十支件没中,店家,八支箭的奖励在哪?”顾非夜将弓交给了店家 ,而后询问道。

  店家咽了口口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顾非夜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而后连忙要给顾非夜跪下。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啊!能中九支箭,公子真是厉害!”

  江渔承哼笑一声,连忙去将店家扶起,笑道:“说了让你不要以貌取人。”

  那店家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表情,将早已握在手中的挂件递给了江渔承,挂件是手工做的,是一只小老虎,看上去很是精致,方才从城门那边过来,江渔承看到了不少正在贩卖这个小老虎的摊位。

  江渔承将小老虎举起来递到了顾非夜面前,说道:“看!”

  “好看。”

  “这是你赢来的。”江渔承将小老虎递到了顾非夜手中,笑道:“给你。”

  顾非夜接过了老虎挂件,又拉过江渔承的手,把挂件放到了他的手中,说道:“虽然是我赢来的,但是送给你。”

  他看着江渔承,说道:“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送给你。”

  江渔承在顾非夜口中听到过不少次类似的话,但是每次听到,都会止不住地笑,他点了点头,道:“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好好留着的,我一定会珍惜对待。”

  他郑重地将挂件放到了怀中,挂件上还带着方才顾非夜拿着时染上的体温,此时是温热的。

  江渔承很是自然而然的拉过了顾非夜的手,顾非夜的封号虽是寒,但他体温是偏高的,若非夏日,站在他身边都会令人安心。

  更何况边境萧瑟,常年都是偏冷的,方才在一旁站了那么一会,江渔承的手已经开始泛凉了。

  “你手怎么这么冷,莫不是要受寒了?”

  顾非夜我这江渔承的手,蹙眉问道:“比平日还要冷一些。”

  “是方才站在一边等了一会的原因,我现在身体很好。”

  对于江渔承的这句话,顾非夜很是不相信,他质疑地看着江渔承,低声道:“你受过太多伤了,我还说要保护好你,根本没能做到,小鱼儿,你放心,我......”

  顾非夜的话还没说完,江渔承便伸出手抵住了顾非夜的嘴唇,笑道:“诺言不必说多次,我也能明白的。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他很是满意的笑着,又说道:“现如今,你已经做到了,不用再担心我了,之前受的伤,都不过是意外罢了。”

  “是啊,如今我已经把你救回来了。”顾非夜伸出手,搭在了江渔承的脸上,替他捂着体温。

  “而且我身上的伤你也放心。”

  江渔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现如今已经好很多了,广偏的艺术十分高超,结合了南疆与北疆的优点特色,给我养了好一阵的,我们从开始计划逃跑时起,他就已经在开始研究替我把脉了。”

  那日,广偏曾找上江渔承,对他说道:“你身上除了蛊毒之外,身体也不大好,蛊毒虽然会发作,但是在你身上发作的总是偏快一些,我在想这是不是因为你过去曾受过伤的原因。”

  江渔承之前确实受过伤,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己无法活过来了,无奈笑了笑,说道:“但是都已经是旧伤了,应该没有什么办法。”

  广偏摇了摇头,又替他把了次脉,说道:“果然!上次给你把脉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江渔承问道:“哪里不对劲?你说的怪吓人的。”

  广偏看向江渔承,认真地说道:“说实话,你的脉象确实挺吓人的,表面上看着是很稳定的,但其中却比旁人多了一股‘气息’,那个便是锁命鼓。”

  “气息?”

  “毕竟原本是蛊虫,你可以当他是有生命的。”

  江渔承惊讶道:“难道你是说我身体内有虫子?”

  广偏连忙摇头,说道:“也不是,下蛊也不是真的就让虫子进到你的身体里,更多的是中毒的迹象。或许有的蛊是,但是锁命蛊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渔承无奈地看着他,有时候跟南疆人说话就是很累,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

  广偏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气息’,是指多了一个的意思,如果等到蛊毒完全发作,这个‘气息’就会代替你原本的脉象,你就会......”

  广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又叹着气,但这并没有让江渔承感到害怕。

  能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反倒让他安心下来。

  “很吓人?我感觉还好。”江渔承笑了笑,说道。

  “不过是中蛊的迹象罢了,哪里会吓人。”广偏瞪了他一眼,这让江渔承觉得有些稀奇。

  过去在皇宫里,哪里有人敢对他这么无礼的。

  “那你说的到底指什么?”江渔承蹙眉问道。

  “你的脉象之下,还有别的情况存在着,你过去应该受过不小的伤,虽然瞧着似乎是治好了,但是还有病根在,而且现如今根本不能算得是完全好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确实是。”

  广偏又道:“你的情况,说实话,非常糟糕。中毒前期就已经比别人发作的快了,除此之外, 因为你受过伤所以即使你没有昏迷的状况,这个蛊毒也会不断蚕食你的身体,你是不是感觉每次蛊毒发作之后,都觉得身体越来越容易疲惫了。”

  江渔承当时确实是这样的,所以广偏便除了替他研究解毒方法外,还一直在帮他调养身体。

  他将这件事说给了顾非夜听,顾非夜听完,心疼地看着江渔承。

  “不知道广偏现在怎么样了。”

  顾非夜道:“幸好你身上的毒已经清了。”

  他们正边说着话,便向前走着,突然被人拦下了。两位姑娘站在他们的面前,面上带着笑。

  其中一位姑娘在打量过顾非夜之后,对江渔承说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可否交个朋友?”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这两个人,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顾非夜。

  这是什么情况?搭讪?古代女人原来这么开放的?

  江渔承倒是有耐心,只不过顾非夜一见到这副场面,便换了一副表情,沉着脸,现在就想离开了。

  “我......”

  “我们之后还有事。”

  顾非夜打断了江渔承的话,拉着他便想离开,只不过那两名女子又追了上来,对江渔承说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们吃个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太凶了

  “不需要。”

  顾非夜说的很直接,他淡淡地看了眼江渔承,那意思大概是在说,敢答应,就试试看。

  江渔承是不敢随便试的,他对着顾非夜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你们也听到了,不需要。”

  那两个姑娘似乎还不准备放弃,直接说明了是来问顾非夜有没有婚配的。

  这下子倒是轮到江渔承郁闷了,他有些哀怨的看着顾非夜,说道:“原来是找你的,现在呢?还需不需要?”

  那两个姑娘看着顾非夜,其中一个说道:“如果这位公子没有婚配,我现在就去媒婆来说亲。”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的表情,虽然心情好了不少,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低声道:“有,跟他的。”

  说罢,顾非夜亮出了他们正牵在一起的手,趁着两个姑娘迷茫之际,赶紧拉着江渔承跑远了。

  但一路上,不止是这两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也围了上来,都是来询问顾非夜的。

  江渔承看了看身边的顾非夜,无奈道:“你不能每次都用那个理由。”

  顾非夜从方才开始就在试图跟每一个上来搭讪的人说自己与他有了婚约,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丰富,并出乎意料。

  有的人对此还没能反应过来,有的倒是反应过来了。

  搭讪的人里男女都有,要做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镖局中缺一镖师,有的有说需要一位随身的护卫。

  总之基本都是看上了顾非夜这身极佳的身手。

  顾非夜看了江渔承一眼,满意的笑了,问道:“那你希望我用什么理由?”

  于是江渔承就真的站在那认真的思索着,顾非夜看着江渔承,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那个小小身影。

  江渔承与那个小孩直接撞上了,有顾非夜拉着,江渔承只是推后了几步,而那个小孩直接跌倒在地。

  小孩脸上脏兮兮的,瞧着似乎六七岁的模样,一双乌黑的眼睛极大,神色十分慌张,不时回头看,似乎是有什么在追他。

  他从地上爬起来,没有让江渔承帮忙扶着,而后直接跑到了江渔承与顾非夜的身后。

  江渔承有些奇怪,正想要将他拉出来问个清楚的时候,远处传来了叫骂声。

  “那个小屁孩躲哪去了!”

  “给我搜!”

  一行壮汉从江渔承与顾非夜的面前路过,其中有人看了他们一眼,在看到顾非夜之后便立即收回目光。

  顾非夜冷着脸看着这一切,他其实根本不想管,但是也不想就这样把这个小孩交给胆敢在街上如此横行的这群人,所以便未言语。

  而江渔承打量着这些人,轻蹙眉头,对顾非夜低声道:“他们穿着的衣服,是不是跟方才咱们射箭的那个摊子的店家,有些相似?”

  “有吗?”

  顾非夜当时只注意射箭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他又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摇头道:“我记不清了。”

  “我觉得还挺像的。”

  江渔承稍稍抬起下巴,示意那些人的靴子,说道:“你看,街上的人大多穿的都是布鞋,只有这些人穿的是靴子,而那个店家穿的也是靴子,还有,他们的腰带上有着团云金纹,那个店家也有,领子上的纹样也十分相似。”

  他们正说着话,那些人已经走远了,而小孩从他们的身后钻了出来,没等江渔承问清楚,就又跑走了。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突然消失的小孩,动作快到甚至顾非夜都没有注意到,他对顾非夜无奈笑笑,说道:“那咱们走吧。”

  “你之后想去哪?”顾非夜点了点头,问道。

  “让我想想啊......”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嘈杂的叫骂声从背后响起,江渔承闻声望去,便瞧见了那个小孩被几个壮汉拎在手中,似乎正准备将他摔下去。

  这要是摔一下,怕是不死,也要落得个残废了。

  不管做什么,也不能就这样毫无理由的伤及幼小。

  还未等江渔承开口,顾非夜便已经走上前去,手刃劈向那壮汉拎着小孩领子的手。

  壮汉吃痛一声,不曾想居然有人会出面救人,他连退几步,因为壮汉松手而获得了自由的小孩按住了顾非夜的肩膀,自己稳稳地跳到了地上。

  “叫你们欺负我娘!”小孩躲在壮汉身后,冲着壮汉吐了下舌头。

  听见这小孩说话,声音银铃般清脆,又带着些孩子独有的尖细,江渔承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个小姑娘。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顾非夜有些嫌弃的看着要往自己身后钻的小丫头,无奈对着对面那几个壮汉说道:“她只是个小姑娘,不知道能犯下什么事情,居然能惹了你们?”

  壮汉正准备直接动手,但其中似乎有人认出来了顾非夜就是方才在射箭摊子上十中九的那个人,于是对视一番,又交头接耳了几句。

  “这位公子,这小丫头片子欠了我家老爷的钱,说是拿她娘抵债,但是现在又不肯,现在我们不知道她娘在哪,只能抓了这个小丫头抵债了。”

  他们说的似乎有理有据,但让人听来却不忍皱眉。

  见其又要去拉小姑娘的手,江渔承上前,挡在了小姑娘的身前,而顾非夜握着拳,又挡在了江渔承的身前。

  “律法曾顶下不许用活人抵债,难道你们要知法犯法?”

  江渔承早在刚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将大历朝的律法全部看了一遍,生怕自己惹祸上身。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虽然律法是这么定的,但是也没法改了一个地方千百年来的风土人情,不是吗。”

  那壮汉说的话倒是心平气和,只不过内容让人更加生气,江渔承不去理会,转身蹲下身擦干净了小姑娘脸上的灰尘,露出了原本白净的圆脸。

  “你叫什么?”

  “哥哥,谢谢你,我叫阿水。”阿水搓着手,低下头,脸上带着些窘迫。

  见江渔承站起身又要去跟那些人说话,阿水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哥哥,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们。”

  江渔承看着阿水,而阿水继续说道:“阿水没有欠他们的钱,欠钱的是舅舅,舅舅在他们那里赌钱,赌完钱后,没钱换,就把他们的老板给打了,现在舅舅在他们手上,让他们抓我娘来还钱。”

  阿水湿润着双眼,委屈道:“阿水的娘现在藏起来了,但是阿水被发现了。”

  江渔承皱眉,摸了摸阿水的头,而后看向了对面那些人,说道:“不好意思,不能交给你们。”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对江渔承冷笑道:“看来你是没听说过我们唐老爷的名号!”

  江渔承心道,若是他与顾非夜的身份说出来,这里的所有人都得跪下。

  未等江渔承言语,那几个人便准备动手。阿水捂住了眼睛,害怕地蹲在地上。

  直到有人拉着她的手,将其从眼睛上拿了下来,而后笑着对她说道:“已经解决了。”

  阿水抬起头,方才追赶她的壮汉全部躺在地上,而顾非夜正在甩着手,面上表情不善,似乎是沾上了这几人的血的原因。

  “你别以为现在有人护着你就能躲得了!他们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李水!我先去找到你娘!再来抓你!”

  阿水害怕的躲在江渔承的身后,小声叫着娘。

  而顾非夜扫了这些人一眼,低声道:“滚。”

  那些人虽然还想放几句狠话,但是不敢造次,他们对视着,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离开了。

  “阿水,你知不知道他们说的唐老板是谁?”

  阿水拉着江渔承的袖口,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江渔承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先在一旁等着,而后对顾非夜低声道:“要不我们帮帮忙?”

  顾非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都这么说了,帮个忙而已。”

  江渔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就知道你不会看着不管的。”

  “不过我们要快些,今日就必须解决完了。”

  “他们要的不过是钱,替他还上就是了,在祝福一下别让阿水的舅舅再去赌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江渔承摸着下巴,说道:“更何况,我看方才那个男人似乎还挺好说话的。”

  对此,顾非夜不敢苟同,他看着江渔承,摇头道:“你没注意到他方才的动作。”

  “什么?”江渔承不解问道。

  顾非夜道:“方才那男人拎着阿水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人准备掏刀子,是真的要对阿水下死手,并且就是那男人授意的,此等会对幼童下死手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心善之人。”

  江渔承听着顾非夜的话,瞬间有些后怕。

  若是方才,那人真的掏了刀子出来,即使顾非夜武功再好,也难敌这么多人的围攻。

  若是不小心伤到那,可怎么办。

  瞧着江渔承的表情,顾非夜笑道:“行了,先去问问他们说的唐老板是哪个。”

  说罢,便走回到了阿水的身边。

  阿水不似方才那般能说会道,此时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想说,不管江渔承问什么,都只是点头摇头,一句话也不回答。

  “阿水,听他们说你姓李是吗?”

  点头。

  “今年多大了?有六岁了吧。”江渔承又问道。

  阿水摇了摇头,没说话。

  江渔承有些难办的看着顾非夜,问道:“怎么办?”

  他们将阿水带到了一处餐馆,此时正坐在包间之中,两个大男人面对着一个小姑娘,着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非夜思索一番后,说道:“让我试试。”

  “你能行吗?”江渔承有些担心的看着顾非夜那副冷冽的表情,虽然他很喜欢顾非夜的这类表情,但是这不代表一个小姑娘面对着这种表情不会哭出声来。

  “他们说的唐老板,你既然知道是谁,就快说出来,不然怎么救你娘。”

  顾非夜说的十分直接且严肃,皱着眉,像是在训士兵一般,让阿水身子一僵,眼眶瞬间就红了。

  江渔承连忙将顾非夜拉到一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对阿水说道:“不用管他,阿水慢慢说。”

  他的语气十分轻柔,引来顾非夜的侧目,沉声道:“怎么不见你这般对我说话?”

  江渔承瞪了他一眼,跟一个小孩乱吃什么飞醋,在桌子底下悄悄地踢了顾非夜一脚后,说道:“你多大她多大。”

  “那个唐老板,就是方才你们射箭的摊子的老板。”

  江渔承还想问话,却不曾想阿水突然哽咽着开口道:“他平时总在那里呆着,我不敢去那边,但是要经过那里,我才能回家。”

  说这些时,阿水是看着顾非夜的,江渔承古怪地看了一眼这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无奈的想着居然是直接说更有用。

  既然阿水肯说了,也找到问话的方法了,江渔承便开门见山的问道:“阿水,你怎么知道方才我们在干什么?”

  “唐老板的摊子很少有人去,能中五支箭以上的也很少,我刚好遇上,看见那里围着很多人,唐老板应该注意不到我,所以救凑过去看了看热闹。”

  她叹了口气,小小的身子上竟然看出了点忧伤的味道。

  “我本来以为这位叔叔可以中十支箭的,没想到最后一箭没有中,周围的人直接都散开了,我就被发现了,原本我藏得很好的!”

  叔叔。

  江渔承看了眼顾非夜,而顾非夜有些郁闷,他打量了一下江渔承,似乎他们之间年纪相差的也不大,怎么待遇如此不同。

  “你太凶了。”江渔承低声道。

  阿水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说道:“发现我之后,唐老板救让他们抓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他们应该是去找我娘或者舅舅了,不过他们找不到我娘的。”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问道:“唐老板一定要抓到你吗?”

  阿水揉着衣角,说道:“他想让我娘去他家里,但是不要阿水,再加上舅舅欠了钱,我们还不上,就只能先躲着。”

  阿水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长命锁,看模样应该是金的,方才一直跑动,所以露了出来。

  能带的起这种东西的,似乎也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


第一百三十章 再次射箭

  见到江渔承正在盯着自己脖子上的长命锁看,阿水笑了笑,说道:“原本我家还是有些钱的,只不过,都替舅舅还了,舅舅欠的钱应该没有那么多才对。”

  不知道是应该震惊于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察言观色,还是这个小丫头居然能舅舅欠的钱、还有该还的数量心里有数。

  江渔承摸了摸阿水的头,说道:“如果我替你把钱还了,此事能解决吗?”

  阿水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可能不行,唐老板应该不止是想要钱了。”

  阿水面上的委屈掩不住,江渔承叹了口气,道:“你也辛苦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竟然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懂得这么多。

  “咱们先过去看看吧。”顾非夜突然出声道。

  江渔承点头道:“说的也是,也要先过去了之后才能知道。”

  阿水则是跟在他们的后面默不作声,等到出了门,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说道:“唐老板用来当奖品的那个玉扳指,原本是我爹留给我的。”

  阿水说出这句话之后,江渔承才一直到她所说的事情当中,从没有提过他爹的名字。

  于是乎江渔承问道:“阿水,你爹爹呢?”

  “爹爹过世很久了。”阿水的声音中带着落寞,这让江渔承感觉她经历的更多。

  “阿水多大了?”

  阿水想了一会,说道:“去年是七岁,今年还未过生辰,所以还是七岁。”

  她笑着对江渔承说道:“哥哥我们去了之后要怎么办呀。”

  江渔承摸了摸阿水的头,道:“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阿水想了想,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但见江渔承微笑着看她,便点了点头,道:“好。”

  他们又回到了唐老板的小摊上,唐老板见到他们只好,还是笑盈盈的,但是一转头看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阿水,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这个小丫头怎么在这!给我过来!”

  说完,唐老板就伸出手,想要去将阿水拉过来。

  而江渔承拉着阿水往自己身后一拽,说道:“唐老板这是做什么?”

  唐老板对于他们护着阿水的动作很是惊讶,打量了一下阿水与江渔承后,问道:“客官,你们这是......认识?”

  “不认识,原本只是遇见了,我瞧这孩子可怜,就想着带她到处转转。”

  江渔承摸了摸阿水的头,问道:“怎么,唐老板跟这个孩子认识?”

  唐老板本来想说话,但此时突然哑了声,他摇了摇头,本想说不认识来着,却又突然改了口,说道:“这丫头欠了我的钱!”

  江渔承问道:“欠了多少。”

  “二十两银子。”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二十两,那看来,跟这个玉扳指差不多了。”

  说完,江渔承打量了一下唐老板手上的扳指,笑道:“那如果我若是赢了你的扳指,再给你,是不是就能抹了她身上的帐了?”

  感受到身旁的小丫头突然拽了拽自己的手,江渔承回身对阿水笑了笑,又对唐老板说道:“正好我们也想再玩一次来着。”

  江渔承的话让唐老板冷汗直流,他想起了上次江渔承与顾非夜来时,射中了九支箭。

  最后一支不知道一为什么没射中,但是如果顾非夜想要它中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老板擦了擦汗,问道:“客官说笑呢吧。”

  江渔承听见他这么说,于是便笑出了声,说道:“是啊,我说笑呢,不过是一个才认识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替她还钱呢,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我不管,总之跟我没什么关系,再抽十支箭来。”

  他将铜钱递到了唐老板手中,见到了江渔承腰上挂的挂件之后,唐老板突然放下了心。

  方才十中九,说不定只是巧合罢了,若是有真本事,为何那时没能全射中呢?

  更何况,那个男人看着似乎箭术不错,但其实细细观察过,也是一般,应该是巧合才能射中九支。

  他将箭抵到江渔承的手中,笑道:“客官请。”

  江渔承又将箭递给了顾非夜,道:“请吧。”

  顾非夜点了点头,再次拉起了弓。

  阿水在一旁站着,哑了嗓子,江渔承方才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原以为他不准备帮自己了,正想要转身跑走的时候。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肩膀。

  “阿水,你先等等不要走,哥哥有话要跟你说。”

  江渔承拉住了阿水的肩膀,脸上挂着笑,问道:“你想吃糖水吗?”

  路边新起了一个糖水摊子,卖的很好,上面摆着不少东西,江渔承正好也想吃些什么,顾非夜射箭他放心,于是便拉着阿水到一旁的铺子那里买糖水喝。

  “阿水,过去喝过这个吗?”江渔承问道。

  阿水摇了摇头,问道:“这个是什么?”

  “原本这边没有吗?”

  江渔承看了看街上,似乎有不少这样的糖水铺子。

  阿水想了一会之后才明白江渔承的意思,有些害羞地说道:“原本阿水不是这里的人,是跟着爹娘后来才过来的,一直也没什么钱,所以没喝过这个。”

  江渔承点了点头,让阿水站到他的面前,每一样都给她介绍了一遍。

  “这个是桃子,这个应该是是梨子,你先告诉店家你想要什么样的,然后 他会往里面加,这里还有奶。”

  店家见江渔承带着小孩,便笑着走了过来搭话道:“客官,这是您女儿?”

  江渔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阿水,摇头道:“不是,这个是我妹妹。老板,你有什么推荐的么?”

  “那我推荐这个藕粉加糯米杏仁露,小孩子都很喜欢喝这个,买的是最好的。”

  店家十分热心肠,说道:“你再次稍等等,我去替你盛出来一点先尝尝。”

  说完,他便小跑着去拿出了一个碗来,用勺子盛了一些出来。

  清澈的藕粉上撒着芝麻花生与杏仁榛子,又配上了一些糯米在里面,口感很是丰富。

  店家把碗递给了阿水,笑道:“小姑娘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阿水看向了江渔承,在江渔承点过头后,才敢把糖水接过来,甜甜地说道:“谢谢叔叔。”

  “不用谢!我最喜欢小孩了!”店家见阿水喝了之后,满脸笑容十分满足,对江渔承说道:“我家里也有个女儿,跟着孩子差不多大,见了就觉得亲切。”

  阿水听完,抬起头来对店家说到:“叔叔,我叫阿水,今年七岁了。”

  店家有些惊讶道:“七岁了,怎么才这么大,我家孩子六岁都要比这丫头高了。”

  江渔承听完,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阿水的头,说道:“这孩子,怕是一直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这样过到了今天。”

  闻言,店家也明白过来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怜啊。”

  “店家,再来三碗方才你盛的糖水,多少钱?”

  “三十文,叔叔给阿水多盛一点!”

  “谢谢叔叔!”阿水接过了盛的满当当的糖水,笑道:“叔叔真好。”

  江渔承扒开荷包,付了钱之后,带着阿水坐在一旁继续看顾非夜射箭。

  此事顾非夜已经射出了四支箭,正如之前一般,四支箭全部都中了。

  并且此次射的箭,要比之前力道更大,半只箭都没入了墙壁,顾非夜端着弓,也认真了起来。

  若不是因为他中了毒需要收着力,怕是这箭能够直接射穿这堵墙。

  “店家,该第五只支箭了。”

  顾非夜见第四只箭也中了后,先是看了看唐老板的表情,在观察到一丝慌乱之后,勾起了嘴角,对唐老板说道:“看什么呢?递箭。”

  “啊!是!是!箭来了,客官拿好。”

  唐老板擦了擦汗,又取了一只箭递到了顾非夜的手中,心道不对劲。

  上次虽然这男人也射了箭,但看着似乎只是能中而已,怎么难不成,上次还不是全力吗?他这次射的箭,明显比上次要更好,每发都能射中他想要的位置,一点都不偏。

  唐老板咽了下口水,对顾非夜说道:“客官真是好身手,不知是什么出身。”

  “我是什么出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有的出身不能来你这里射箭吗?”顾非夜问道。

  这句话让唐老板晃了神。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客官您多虑了,不管是谁都能来我这里射箭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您的身手这么好,肯定不是一般人!”唐老板对着顾非夜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肯定是出身名门武家才会有这么好的身手,所以才好奇问了问。”

  “你过去接待过名门武家的人?”

  “有过几个。”唐老板回忆了一下,说道:“有那城西的徐家,也有衡山来的人,还有大理那边的。”

  “他们都射中了几支箭?”顾非夜问道。

  唐老板又想了想,说道:“不多,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六支,您还是第一位射中九支的。”

  风被离线之箭带起,风声让唐老板心下一紧,这已经是第七支箭了!

  他又射中了。

  顾非夜有些不悦的看着唐老板,从他那里接过了第八支箭,但是没有着急拉弓,而是对唐老板说道:“既然过去没有能够射中九支的人存在,为何你觉得我是出身武家之人?”

  朝堂中的人本就与江湖人士不大对付,他堂堂的将军,又被封为了顾非夜,竟被拿来与那些三教九流相提并论。

  即使不是顾非夜,随便一个武将都会对此有异议。

  唐老板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顾非夜的哪块逆鳞,挠了挠头,使劲搜刮着该如何回话。

  但是想到一半,突然生气起来。

  这都什么玩意,这人不就是在无理取闹么!他干嘛还要陪着笑?

  唐老板反应过来,便想抬起头破口大骂,把人轰走,但是刚与顾非夜对视上,到嘴边的话就都咽下去了。

  “客官对不住啊,你瞧我这真不会说话,客官第八支箭又中了!射的真好!客官真是能人!看来今天我就要把这个玉扳指交出去了啊!”

  唐老板有写欲哭无泪,结果到最后还是得赔笑。

  江渔承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明白顾非夜的想法,忍不住笑出了声。

  朝廷中的那些人,除了一些性情散漫的,其余的人对于江湖上那些自由的侠客都不是很待见,都觉得既然他们有能力就应该为国为名才对。结果竟然只是为了儿女情长而闯荡江湖,真是大材小用。

  对于一个朝廷中的人说这些,这唐老板还真是会说话啊。

  江渔承掩住嘴笑,引起了顾非夜的注意,顾非夜轻蹙眉,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一眼,并对他做着口型。

  笑什么。

  江渔承摇了摇头,并朝着一旁的靶子晃了晃脑袋,说道:“瞧我们做什么!还剩下两支箭了,你还不快些?过会若是晚了,这糖水可就没你的了。”

  阿水抱着一个大碗坐在江渔承身边,手里有气无力的拿着勺子,她还没吃多少就已经吃不下去了,方才的那一个小碗就已经让她吃的很饱了。

  顾非夜看着这副场景,忽地有些慌神,他轻咳了声,对江渔承笑了笑,道:“速战速决。”

  说完,便将剩下的两支箭都拿了起来,一起架在了弓上,对准靶子,射了出去。

  随着他射出的动作,唐老板的心脏一紧,甚至将眼睛闭上了,根本不敢看到底射中没有。

  直到江渔承走到了他的身边,笑道:“唐老板,该把你的玉扳指交出来了。”

  射中了,十支箭全部都射中了。

  周围的人早已散开,此事留在此处的人并不多,仅有零星几个还在看着他们。见到顾非夜竟十发全中,惊呼的声音一点也不小于方才人数众多的时刻。

  他们交头接耳皆是在讨论此人的来历。

  唐老板将手从眼睛上拿了下来,见到靶子上正正好好,十支箭,瞬间便想反悔了,他正准备拿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撒泼打诨的时候,顾非夜走上前来,冷眼看着唐老板。

  “出来做买卖,讲究的自然是信誉二字,如今我十发全中,你若是之后还想再次做生意,便趁早兑现诺言。”


第一百三十一章 扳指

  不知为何,顾非夜总是能让唐老板生出一种本能的恐惧,他点了点头,又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把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递给了顾非夜。

  就在他刚把玉扳指地出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脸上又堆上了笑,对江渔承说道:“客官方才说,要用着玉扳指替那个小丫头还钱来着?这是不是,又可以再还给我了?”

  江渔承听完,笑道:“这是奖励,奖励怎么能随便还回去呢?不过是二十两银子罢了,我替她出了就是。”

  顾非夜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说道:“日后不许再找她麻烦了。”

  江渔承看着走到阿水身边去跟她一起喝糖水的顾非夜,对唐老板说道:“唐老板,想什么呢?”

  唐老板此时正在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对于江渔承的问话并没回答。

  江渔承对此倒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唐老板,听说你派了不少人出来要追杀这个小丫头?”

  “追......哪有,我没想追杀她,只是想弄清楚这小丫头在哪里罢了。”

  唐老板擦了擦汗,说道:“客官多虑了,别不信,真的想多了!”

  “哦?原来只是想知道她在哪。”江渔承看向他,问道:“那等你知道了她在哪之后呢?你要怎么办?”

  唐老板咳了几声,说道:“自然是让她还钱了。”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钱能还你。”

  “还不上就留在我家做工,等还够了钱再回去呗。”

  江渔承冷哼道:“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娘。”

  唐老板的身子突然僵了一下,擦了擦汗,说道:“知道,客官难道是知道她娘在哪?”

  江渔承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对此并不感兴趣,倒是唐老板您应该很想知道她娘在哪里吧。”

  唐老板摆出一副十分正经的表情,说道:“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要知道能不能让她娘还钱罢了。”

  “阿水的娘躲起来了。”江渔承打量了一下唐老板,说道:“她躲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唐老板点了点头,问道:“客官知道她在哪?”

  江渔承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既然我知道她在哪,肯定就直接说了。”

  “她在哪?”唐老板有些急切地看着江渔承,问道:“客官您知道的吧!”

  江渔承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

  唐老板有些怒了,似乎正在安排人去叫人过来,他暗里对着一旁的下人做着手势,并转过头来对江渔承说道:“既然客官不知道,那便别叨扰我做生意了。”

  江渔承被那些下人轰到一边,冷眼看着唐老板,问道:“你若是得知了阿水的娘在哪,之后会想要做什么?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让阿水的娘去你那当小,所以才问的吗?”

  他说的很直接,这让唐老板的想法无从遁形。他看着江渔承,皱眉瞪眼,似乎彻底的怒了。

  唐老板举起手中拿着的弓,便想要朝着江渔承的头打过去。

  “弓不是这么用的。”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顾非夜仅仅是找抬起手,便将那个弓取了下来。

  同时,顾非夜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支箭,还没等唐老板与江渔承反应过来,箭便已经射出了。

  箭头刺破了唐老板的衣领,将其钉在了墙上。

  江渔承拿起一旁替阿水还钱用的二十两,放到了桌子上,并对唐老板说道:“唐老板,现在阿水跟你没有债务了,李家那个不争气的、阿水的舅舅就算再有,也是他自己的,不要算到水谁身上。”

  说完,江渔承带着阿水离开了,临走之前,顾非夜又留了一会,他俯下身,看着唐老板,说道:“想知道吗?”

  唐老板咽了下口水,问道:“知道什么?”

  “想知道我们是谁吗?”

  顾非夜又拿出来了一个令牌,举到了唐老板的面前,那是顾非夜自己的令牌,可以用来代表他的身份。

  一般的百姓都知道这些令牌的做哟。

  原听说顾非夜带兵一进来到了这个城内,但是一直没见到有人。唐老板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非夜,看来现在他知道了,顾非夜究竟在哪。

  顾非夜不再理会唐老板,跟着江渔承一同离开了。

  “你刚刚在那做了什么?”江渔承好奇的看着顾非夜,问道。

  顾非夜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阿水,问道:“阿水,你娘在哪?”

  阿水指了指城外,说道:“城外不远处有一茶棚,我娘就在那里。”

  “那你家呢?”

  “我家住在城西,我还是有家的,只不过现在家那边应该围了不少的人,我不敢回去。”

  阿水低着头,怯懦地说道:“哥哥,你可以送我跟我娘回家吗?”

  江渔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当然了,而且不止要送你回家,还要替你把事情都解决了!”

  阿水眼前一亮,看着江渔承,问道:“哥哥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放心,我肯定会让你平安的生活下去的!”

  茶棚就在城外的不远处,但是那个地方十分的绕,若不是有阿水带着,还真的找不到那个地方。江渔承与顾非夜就跟在阿水身后,看到了一妇人正坐在茶棚之中焦急的张望。

  她老远就看见了阿水,小跑着迎了过来,抱住了阿水,问道:“阿水!你有没有受伤?”

  阿水摇了摇头,说道:“娘,这位江哥哥人很好,还带我喝了糖水,还有这位叔叔,特别厉害,唐老板的射箭摊子,他能十发十中!”

  阿水闪身,而阿水娘顺着她的动作望过去,只见江渔承手里拿着什么,走了过来,对阿水娘说道:“方才我听阿水说,这个板指是她爹留给她的遗物。”

  阿水娘低着头,没有回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是遗物,可要好好保管才行。”

  江渔承将扳指递到了阿水娘的手中,笑道:“现在我物归原主。”

  阿水娘红着眼眶接过了那个扳指,有些慌神,急忙想要下跪。

  “娘!”

  “这是做什么!”

  江渔承与阿水看着阿水娘,异口同声道:“快起来!”

  顾非夜站在一旁,也十分动容。

  一个女子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在这边境之城,该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

  他与江渔承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江渔承直接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这怎么办,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你想回去吗?”

  江渔承摇头道:“我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再多留一阵子?”

  顾非夜看了眼天,现在已经到了该与李信跟那两个士兵回合的时间了,但是阿水与她娘的情况实在是令人不放心。

  顾非夜低声道:“那便听你的,我门再多留一阵子,只不过将她们送回家之后,就真的该回去了。”

  江渔承思索了一番,突然拉着顾非夜的手笑了,低声道:“你总是能猜到我想要什么,真好。”

  顾非夜挑眉,翻过去拽着他的手, 笑道:“在外面你还敢这样。”

  “有什么不敢的。”

  顾非夜还想说话,但是江渔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去走到阿水身边,对她们母女说道:“我与他一会还有些事, 所以就不能陪你们太久了,你们住在哪?我送你们回去。”

  阿水娘犹豫了一下,没有先起身,而是拉着江渔承也坐下了,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叫李环,就住在城西。”

  阿水娘擦了擦汗,眼眶突然红了,对江渔承说道:“这位爷,不是我不想回去,也不是我想赖着你。”

  江渔承看着阿水的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都知道的,您不必这么小心,是我想要帮阿水的,您放心吧。”

  阿水娘拉着阿水的手,将她抱在怀中,说道:“这边很少有这么心好的人了,大家都是自扫门前雪,根本不管旁人的苦难,我与阿水在此相依为命,不曾想,竟然是最亲近的人,害我最深。”

  “您是说阿水的舅舅吗?”顾非夜想起阿水说的话,问道。

  李环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我弟弟,那可是我的亲弟弟啊。”

  自己的亲弟弟喜欢上了打牌,天天都去找那些商户家的护卫玩牌掷骰子,结果一开始还好,还能赢一些,可到了之后,那些人便联合在一起坑他弟弟,一群人出老千,只为了骗一个人,

  “原本我家还是有些富裕的,结果为了给他还钱,现在开张都没法开张了。”

  李欢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眼角带泪, 说道:“没想到,竟然连她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也交了出去。”

  江渔承叹了口气,世间疾苦,哪里是坐在京城之中就能全部的值得。

  不出门,知天下事,从来都是不可能的。

  “我这里还有些钱,就交给您了,我们是京城来的,身上还有钱。”

  江渔承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少说有十两,他想要交给李环,但是李环怎么都不收。

  “这钱我们不能收,我们连您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能收这个钱呢!”

  江渔承笑道:“这还不简单,不过是名字而已,我叫江渔承,你叫李环,现如今我们已经知道对方都叫什么了。”

  “这......”李环惊讶的看着江渔承,没有想到他的回答竟然如此直接爽朗。

  “我瞧着阿水也不大,还应该叫你一声姐,这样吧,环姐,我们先送你们回去,然后你们再跟我细说说你们的难处如何?”

  李环还有些犹豫,但是阿水直接拉住了江渔承的手,对他说道:“哥哥,我们家在这边。”

  江渔承想了想,说道:“不应该叫我哥哥了,现在我叫你娘姐姐,你应该叫我什么呀?”

  他逗着阿水,而阿水想了想,说道:“舅舅也叫我娘为姐姐,哥哥,我可以叫你舅舅吗?”

  阿水此话说的十分含蓄,对此很是不好意思,她低着头,似乎很是期待江渔承的回答。

  “可以啊。”

  江渔承蹲下身,摸了摸阿水的头,说道:“那我便是阿水的舅舅了,来,阿水,带我回家看看。”

  说完这些,江渔承看着跑去拉李环的阿水, 对顾非夜低声道:“怎么样,舅妈?跟着去看看?”

  “你胆子大了啊。”顾非夜淡淡的看了眼江渔承,对此没有反驳,而是跟在他身后,与阿水一同往她们的家走。

  李环搓了搓手掌,边走,还边犹豫着,说道:“不是我不想带二位爷回去,只是那城里有个姓唐的店家,他现在应该派了人在我家门口看守着,见到我,肯定要打一顿,我不想......”

  李环所用的字眼是打。江渔承注意到了这点,看了眼顾非夜,低声道:“她不知道?”

  “有可能。”

  “不知道的话。就不跟她说了吧。”江渔承道:“就不要让她再平添烦恼了。”

  “好。”

  阿水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她走在李环的身边,对李环说道:“娘,你放心,唐老板的事情小舅舅已经摆平了!我们可以安心回家了!”

  李环惊讶道:“摆平了?”

  “是的。”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扳指,不就是唐老板那里的东西吗,我们给赢回来了。”

  顾非夜点了点头,补充道:“他应该日后不敢再来打扰你了。”

  江渔承看了眼顾非夜,听见他这么说,便明白了顾非夜对唐老板做了什么。不过如果当时是他的话,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区别在于,小王爷这个身份,可能没有顾非夜的身份好用。

  阿水将当时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并且对于顾非夜射出的十支箭进行了重点描述。

  “这个叔叔可厉害了!”阿水笑道。

  李环此时更是震惊,她拉着阿水的手下意识缩紧,看向江渔承与顾非夜,说道:“您二位,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江渔承笑道。

  他们说着话, 已经走到了李环家门口,门口聚着好些个人正在聊天,江渔承离老远便能听见他们对话的内容。

  左右不过是在说李环这么长时间没出现,是不是跟男人跑了。

  李环听着这些话,低下了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意料之外

  “那个寡妇怎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她,肯定是跟男人跑了,我瞧着都对她挺有意思的。”

  别的人都对着说这句话的妇人笑,其中一个男人问道:“您给说说都哪个男的对她有意思啊?”

  妇人冷笑道:“这我哪知道,我记着你们几个家里的男人,她一上街就瞅。还有你,你还问我呢, 你不也总瞅她么!”

  男人连连摆手,说道:“我哪瞅过,我就是好奇有谁看她。”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领子之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力量将他拉到一边,男人刚想骂人,转头便看见一个肩膀,抬起头,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身后,面容严肃,正在蹙眉看着他。

  顾非夜比这个男人高出来不少,男人缩了缩脖子,仍要逞强:“干什么你!”

  “挡路了,让开。”

  顾非夜说完,绕过这些人走到了那间有些破旧的房子前面。而几个妇人一见到顾非夜,便在议论纷纷。

  她们双眼泛光看着顾非夜,丝毫不记得自己方才还在讨论哪个男人看了李环。

  等到顾非夜走进屋子,她们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江渔承与李环,阿水方才已经趁乱溜进去了,她太想家了。

  “李环!你怎么回来了!”

  而且,还带着两个男人。

  江渔承看了眼李环,笑道:“姐,这就是你邻居?也不怎么样啊。”

  他只用了一句话,便惹起了众怒,但是江渔承的身高虽比起顾非夜来说要矮一点,但是比起这些妇人还是很高的。

  李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被误会。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即使她什么都没做,也会有人想要误会她。

  那些人就这样呆立在一边看着李环进屋,等到门关上了之后,才炸开了锅。

  “她怎么回来了!”

  “谁知道啊!”

  “居然还领着两个男人!”

  “你没听见那个男人叫她姐吗,难道是远亲?”

  “不应该啊,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真是,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的议论透过墙传进了李欢的耳中,李环低下头,但是江渔承没有给她郁闷的机会,直接开口道:“姐,厨房在哪?”

  “啊?”李环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江渔承。

  于是乎江渔承再次问道:“厨房在哪?”

  “在这边!”阿水替李环答道。

  “好,阿水去给你娘倒杯水,舅舅到处逛逛,不用招待我。”江渔承见阿水想要给他们抱凳子过来,笑道:“阿水真懂事啊。”

  阿水害羞的低下了头,而江渔承顺着阿水指引的方向走到了厨房,顾非夜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江渔承要做些什么。

  厨房倒是干净,仅有物品上面蒙了一层薄灰,看起来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人来用过的原因。

  不过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东西了。

  “百姓真不容易啊。”

  江渔承看着这幅场景,叹道:“皇兄是明君,但是,也无法看到所有的情况,此处的景色,又要用多久才能明白呢。”

  坐在京城之中,永远都无法真正的理解民生疾苦。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将手搭在勒他的肩上, 轻轻拍了下,道:“你现如今的思考方式,越来越像一个君王了。”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顾非夜,笑道:“我这样很像是君王?”

  顾非夜点了点头,十分真诚地说道:“能够切身的去体会民生疾苦,能够为民所想,这边是一个好的君主需要的。”

  “但这并非一个好的君主能做到的,这是可以做到,君主更需要能够管理国家,而不是体会民情。”

  顾非夜沉声道:“你说的也对。”

  江渔承望着这个厨房,思索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肯定是无法成为君主的。”

  “为什么这么说?”

  顾非夜的问题让江渔承笑出了声,他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人听着的迹象,松了口气,对顾非夜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如果让别人听见了,可是大问题。”

  江渔承伸出手锤了一下顾非夜的胸口,说道:“你就算跟我说话比较放松,也该注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顾非夜此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着实是不大合适,他原本根本就没注意到。

  主要是因为当时江渔承的表情,十分的沉重,将他也拉进了那个悲伤的情绪之中。

  “如果皇兄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他走遍天下,去体会民生疾苦。”江渔承不再提那个话题,而是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皇兄担心我会与他夺取皇位的话,我可以远离京城不要一兵一将在手中,我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伸出手,抚摸着厨房的桌子,笑道:“我只是想要接着跟你待在一起。”

  顾非夜听见他这么说,有些惊讶,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都堵在嘴边,无法问出。

  于是乎顾非夜斟酌了一下,先问道:“你觉得,皇上担心你会逆反?”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走到厨房边上看了眼坐在那边休息聊天的阿水与李环,他叫顾非夜来厨房也是为了给她们留出一个环境来稍作休息。

  江渔承转过身,走到顾非夜身边,低声说道:“皇兄很疼我,这我清楚,但我毕竟是他唯一的兄弟。”

  “皇上非常重视你。”顾非夜说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叹气道:“但如果我是皇兄的话,我会很担心这个弟弟。”

  唯一的手足,唯一的兄弟,逐渐展露出的治国天赋。

  这怎能不让人警惕呢。

  顾非夜此时没有说话,虽然他与江渔承关系特别,但江渔承现在说的毕竟是皇室的事情,顾非夜还是不能失了分寸的。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做些什么。

  顾非夜走到江渔承身边,直接将他拉入怀中紧抱着,在他耳边说道:“小鱼儿,不要担心这些。”

  “我没担心。”江渔承拍了拍顾非夜的后背安抚道:“只是突然想到了。”

  “不过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全部都给你。”

  这句话顾非夜说得很轻,江渔承也只是勉强能听到。

  他从顾非夜的怀中露出脸,惊讶的看着他,同时,赶到了无比的安心。

  “你还真会开玩笑,今日说说得了。”江渔承推开了顾非夜,说道。

  顾非夜也明白,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江渔承拉住了他的手臂。

  “我都听到了,我都知道,我也相信你。”江渔承贴到了顾非夜的耳边,低声道。

  他们离得极近,让顾非夜误会了江渔承其实是想做些亲密动作。但是这一句话,比一些亲密的动作更让人感到心动。

  顾非夜还想说些什么,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以及开门声。同时一起响起来的,还有李环的吸气声。

  “你、你怎么来了!”李环瞪大了眼睛看着进来的人,讲阿水推到身后,而阿水警惕的看着来人,眼神十分陌生。

  “我就是,回来看看。”来人的声音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与你有何干?”李环紧紧蹙眉,冷声道。

  阿水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急忙跑到了厨房里,而江渔承与顾非夜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正在蹙眉疑惑的看着外面。

  “怎么了阿水?”江渔承把阿水拉到身边,他能听到李环似乎在跟谁说话,但是更多的没能听清。

  阿水朝外看了看,焦急的对江渔承说道:“小舅舅,外面来了个不认识的人。”

  江渔承看着顾非夜,厉声道:“难不成是唐老板的人?”

  说完,他便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厨房,而顾非夜也摆出了警惕的架势跟在江渔承身后。

  但是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是谁。

  “这......怎么......”

  那人愣了一瞬,随后立即屈膝跪下。

  “属下参见小王爷,参见顾非夜,二位王爷怎么在这。”

  李信的额上留下冷汗,咽了下口水,头也不敢抬。

  他只能看见小姑娘躲在了江渔承的身后, 一动也不敢动的望着他。

  这是他的女儿,李水。而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李氏。

  李环见他这个动作,本想直接骂他做什么,但在听见他的话后,身子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下子也动不了。

  顾非夜、小王爷。

  这两个名号她曾是听过的,一位是朝中年轻有为杀伐果断狠厉无情的王爷,另一位则是游手好闲做事全看心情的、皇上唯一的弟弟,也是朝中的那位小王爷。

  虽然李信曾和她说过不少顾非夜的事情,但是李环对于这位小王爷印象更为深刻。

  或许过去每个人身边都曾有这样类型的人,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江渔承这个高度,而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江渔承,便是集那些人的特点最大化的一个人。

  李环过去所想的,都是那些不好的地方,比如随心所欲,比如没有规矩等等。

  但是如今见了,似乎,好的地方也是最大化。

  乐于待人,能够很快地与陌生人聊起来,同时也愿意对这些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想完这些,李环又有些好奇,怎么这两个人汇聚在一起呢?过去李信从未将他们放在一起说过。

  “竟是你......”江渔承蹙眉看着李信,忽的有些头痛,说道:“你先起来吧。”

  “多谢小王爷。”

  虽然李信这么说着,但是他并没有站起来,知道顾非夜再次开口让他站起来, 李信才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低着头站在一旁。

  江渔承转头看向顾非夜,而顾非夜耸了耸肩,对于此事也是十分的惊讶。

  “李环,你不必紧张,这便是我们的身份。”

  李环身子一抖,速度极快的跪在了地上,她将阿水拉到身边,说道:“快,阿水快跪下,草民参见二位王爷。”

  李环抿了抿嘴,又道:“参见李将军。”

  李信握了握拳,看了眼顾非夜与江渔承,没敢说话。

  江渔承只得无奈道:“李信,还不把你妻儿扶起来。”

  李信连忙点头,上前去将李环与阿水扶了起来。阿水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问道:“小舅舅?”

  小舅舅?李信疑惑的看着阿水与江渔承,但是没有机会询问。

  “阿水,你先跟着这个叔叔出去等一等,舅舅与你娘有话要说。”江渔承把阿水推到了李信那边,同时将顾非夜一起推了出去。

  此时屋子当中就只剩下了江渔承与李环了。

  李环搓着手,又想要给江渔承下跪,这倒是吓了江渔承一跳,连忙说道:“这是做什么,我都认阿水做外甥女了,要真算啊,你们都可以搬进皇宫住了。”

  江渔承笑道:“这些多余的东西就不必了,你好生坐下,我有事与你说。”

  李环点了点头,诚惶诚恐的坐到了一边,不知所措的看着江渔承,问道:“没想到您竟是小王爷。”

  江渔承叹了口气,若是早知道李信便是阿水的父亲,就一早便嘱咐他别乱说话了。

  然而哪里有那么多若是呢,此事太过巧合,江渔承心道,谁会知道路上随便遇见的小姑娘竟然是部下的女儿。

  “我也没想到,阿水居然就是李信的女儿。”

  江渔承挠了挠头,说道:“李信在军营的时候,常提起你们,但是军令如山,他没办法脱身。”

  李环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我也都清楚,小王爷,我虽是个平民,但过去也当过将军夫人,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我明白军令如山,我也明白将军常年在外打仗。”

  “所以你与李信......”

  李环没有接话,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只是在想,他忙便忙,为何连封信都不能写给家里,这么多年了,我连一封信都没收到过,寄出去的信也都像是打了水漂一般。”

  江渔承叹气道:“这确实是李信的错,一会要好好说说他才行。”

  听见江渔承这么说,李环低着头,有些郁闷。

  “我也不是要他做什么,但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来,这又谁能受得了呢。”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江渔承点头道。

  李环道:“小王爷,不知道您是不是真的能理解我,唉,你看阿水,如今都七岁了,连她爹的模样都不记得。”

  此时的李信,怕是会对此很难过吧。

  江渔承看向窗外的那两个身影,想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莲教来人

  李信坐在一边,有些尴尬的看着顾非夜与躲在他身后的阿水,咳了两声,试探着开口道:“王爷,您怎么在这?”

  顾非夜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简短的描述了一遍。而后看着李信,问道:“你呢?”

  “什么?”李信没能明白过来,而顾非夜稍稍蹙眉,说道。

  “我给了你四个时辰的假,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之前发生的事也一点都不清楚,若是我们没遇见阿水,你要怎么一个人打过他们?”

  这其中,还包括了李环的弟弟,也不知道李信要如何教育这个弟弟。

  李信无奈的叹着气,说道:“王爷,此时说来话长啊。”

  他原本是被安排去找刺史递上文书的,由于是比较隐秘的行动,所以所用纸张都是最为普通的纸张,墨也是特地在街上卖的随处可见的东西。

  当那封文书递上去的时候,李信万般没有想到,那刺史竟然不相信这是出于江渔承之手的密信。

  毕竟江渔承过去甚少处理这些事情,而如今突然出现了由他书写的信,或许一般的人都会对此有所怀疑。

  李信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开始并未计较。

  但直到后来,当他拿出了足以证明身份的信物之时,那刺史竟然依旧将他拒之门外。

  竟然敢抗旨不尊。

  李信等了一会,见他们确实是不准备听从命令,便直接孤身闯入了刺史府,站在了刺史的面前,质问他为何不听从命令。

  为了解决这件事,李信花了好一会功夫,才终于解决了此事。

  “只不过那个刺史不肯出兵,要咱们先行进军南疆之后,他肯派人才出兵。”

  顾非夜点了点头,说道:“这边的人很会算账啊,”

  李信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安排了一个侍卫去记住这边的路线,等下次过来,我们就可以安排那个人直接过去,兵将能多一个是一个。”

  “好,这件事便交由你处理了,务必要处理干净。”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放心,树下必定处理好此事。”

  他们说的都十分正规,阿水听不懂具体的内容,但是瞧着十分正经的李信,说不上话来。

  “阿水?”李信瞧见了阿水的异样,试探性的叫了叫她的名字。

  阿水探出头,看着李信,稍稍点了下头。

  见此,李信笑道:“能遇见王爷他们真是太好了,你一直躲着,很辛苦吧,”

  “还好,阿水很会躲,很会逃,所以不要紧。”

  李信又问道:“阿水,舅舅呢?”

  阿水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意思是说,小舅舅在屋子里。

  李信咳了两声,不知道江渔承到底为什么会要做阿水的舅舅,但是他本就不大了解江渔承这个人,只是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迹而已。

  于是李信又问道:“不是小舅舅,撒另外一个舅舅。”

  阿水想了想,说道:“另外一个舅舅在大牢里、”

  他们正说着话,江渔承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显示环视了一圈,而后对李信说道:“快进去哄哄吧,哪有你这样的,信也不回,连报个平安都不知道。”

  李信无奈的笑了下,说道:“我怕我看了信,就想要回家了,所以一直没敢写回信,但是我都有留着!”

  江渔承将李信推到屋门口,说道:“此时你与我说有什么用,去跟你娘子说去。”

  见他一脸乐呵的准备进屋,江渔承又说道:“咱们一会就要走了,有什么话快些说。”

  李信郑重的点了点头,进屋之前首先走到了阿水的面前说道:“阿水,对不起,这么久都没跟你说过话,我身为你爹,缺没能保护好我的女儿。”

  他伸出手抱了抱阿水,而后起身走入了房间。

  江渔承拉着阿水坐到了顾非夜的身边,询问着他们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顾非夜将方才说的话大致复述了一下,说道:“看来边境确实疏于管理啊。”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笑道:“等到一切结束了,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多待一阵子,我还挺喜欢这里的集市的,等把这些霸占民女、狗仗人势之流都管理好,我们再回京城。”

  顾非夜想了一下江渔承说的话,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觉得可以,只要跟你在一块的话,去哪里都行。”

  江渔承正想说话,阿水突然说道:“小舅舅,你们要走了吗?”

  看着阿水有些落寞的表情,江渔承摇头道:“不是的阿水,我们暂时还会留在这里,不过不是在城内,是在城外,等到事情都解决了,小舅舅跟叔叔都还可以再来看阿水。”

  江渔承从身上翻了翻,翻出了一支哨子,哨子的作用撒用来寻找专供于营地的信鸽。

  他将这个东西交给了阿水,而后说道:“阿水听好了,这个东西不可以随便用的知道吗。如果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就写好,然后吹响这个哨子,就会有信鸽飞过来,信鸽会把你的信带到我那里去的,”

  阿水伸出手,接过了那只哨子。

  “谢谢小舅舅。”

  “客气什么,既然你这声小舅舅已经叫出来了,那小舅舅自然需要做些能做的。”

  他们又在此坐了一会,而后江渔承走到了门口说道:“我们该走了,李将军。你们聊得怎么样?”

  李信走出来的时候,有些落寞,而跟在他身后的李环红着眼眶,她走出来,拉过了阿水,领到李信面前,说道:“阿水,来,叫爹。”

  阿水愣了愣,看了看身后的李环,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江渔承,似乎是在询问着他的意见。

  所有人都在等着阿水。

  而阿水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般,轻轻叫了声“爹。”

  “阿水乖。”

  虽然这一声很小,但这对于李环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们今日已经拖延太久了,该走了。”

  江渔承说完这句话后,摸了摸阿水的头,又说了声之后再见,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顾非夜跟在他身后。

  而李信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儿,笑了笑,离开了。

  这一次相聚极其短暂,但对于家人来说,互通心意已经足够了。

  他们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今日在外面呆了太久的时间,等还没到军营的时候,就已经有士兵凑上来紧张地看着他们。

  “顾非夜殿下!”

  士兵见他们一个人不缺是一起回来的,紧着脸问道:“怎么才回来!”

  “遇到了些事情,营里怎么样?”

  江渔承揶揄地看了眼李信,而李信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道:“主要是我有些事情,我家中遇上了些难事。”

  李信感激地看着江渔承与顾非夜,笑道:“多亏了小王爷与王爷,才能将此事如此顺利地解决,李信此生,没齿难忘!必当为顾非夜全力以赴。”

  他所说的话,没有人怀疑其真诚,因为李信本身就是一个十分真诚的人,江渔承点了点头,笑道:“好,你说的话,我信。”

  顾非夜道:“你日后莫要再犯此等错误了。”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是,属下永远记得。”

  他们正聊着,而士兵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开口,只能随着符合几声,江渔承觉得其有些怪异,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士兵立即站直了身体,沉声说道:“小王爷,军营里来人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什么人?”

  “那人说自己是白莲教的人,点名要见小王爷与顾非夜殿下呢。”

  白莲教。

  一个许久没有再听说过的名字,此时突然冒出,不免让人想起一个人。

  “南如月。”

  “他又想做什么。”

  顾非夜蹙眉,看着那士兵,冷声问道:“怎么不早说!”

  士兵有些欲哭无泪,急忙先谢罪,方才他实在是插不上话啊,这怎么能怪他呢!

  江渔承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也知道他是心急,让他不要着急,自己先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为......”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本想问为何是他先跟上去,但见江渔承一言不发便往前跑去,顾非夜明白了。

  他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不断地憎恨着自己中毒的身体,同时,对于南如月的恨意也更上一层。

  李信看着顾非夜的背影,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但是他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说道:“顾非夜请放心,小王爷不会有事的。”

  江渔承跟在那个士兵身后,越跑越觉得奇怪,此路不像是去往军营的,看着反倒像是越来越远了,他停下身子,疑惑地看着那个士兵,心中突然不祥的预感。

  “本王似乎没在军营之中见过这样的地方,你要带本王去哪?”

  江渔承蹙眉,看着那个士兵,问道:“军营之中?有你这号人么?”

  那个士兵也停住了,慢慢的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笑容。这让江渔承更是起疑,问道:“你叫什么?”

  他似乎确实没有在军营之中见过这个人。

  “小王爷说笑呢,小的就是炊事班里的一个普通小兵,小王爷没见过也是应该的。”

  江渔承冷笑着看着他,问道:“那你找小爷,有何事?”

  “当然是带您去看那白莲教的教主,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事。”

  那个士兵说道:“快些走吧,皇上与那人都在等着呢。”

  “白莲教的教主可说自己的名字了?”江渔承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道:“并没有,那人很急的样子。”

  江渔承点头,又道:“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

  “小王爷请讲。”士兵看了看身后,补充道:“不过时间紧急,小王爷还请说快些。”

  “第一个问题,那教主在什么地方等我们?”

  “就是顾非夜殿下平日的书房。”

  “他指名道姓要我们过去?可说了我们的名字。”

  “正是,特地说了您的名字呢,而且很是强硬,当时皇上说自己是个普通官员,于是乎那个白莲教的人就在那给皇上摆了脸色呢。”

  “胆子真是大,那他可曾说过自己的来意?”

  士兵回忆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他来的时候,是皇上见的他,不过皇上没说自己的身份,他们谈事的时候让小的回避了,所以即使他们说了,小的也是不知道的。”

  见江渔承不再说话,士兵无奈地笑了笑,问道:“您还有问题么?”

  江渔承的这些问题,士兵皆是对答如流,毫不犹豫的直接说了出来,并且瞧着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于是乎,江渔承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之中。

  要知道他平日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平且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有理有据的,他从来都是根据一些不合理的细节,才会出现这种不安的感觉的。

  与其说是直觉,倒不如说是自己推理出来的线索。

  江渔承用着怀疑地眼神看向士兵,问道:“你今日去了哪?”

  士兵愣了一瞬,反问道:“什么?”

  “今日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啊。”

  江渔承望着天,无端说了这句话,他看向士兵,笑着问道:“你说不是么?”

  “正是。”士兵疑惑地点了点头,看着江渔承缓慢往前走去,便立即跟在他的身后,只不过江渔承面上的微笑让他感到奇怪。

  “小王爷,可是有什么喜事?”士兵问道。

  “哪里有什么喜事,不过是遇见了好玩的事情罢了。”江渔承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道:“你来军营多久了?”

  “回小王爷的话,已经三年了。”士兵答道。

  江渔承点头,自顾自的向前走着,也没要士兵引路,士兵对此并未说什么,而是继续跟在他身后。

  “你知道么,我想起来一个事情。”江渔承走着走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小兵,说道:“你猜我想起了什么?”

  士兵尴尬的笑了笑,无奈道:“小王爷说笑了,这我怎么会知道呢。”

  “说的也是,毕竟一个人怎么也没办法弄懂另一个人的想法,你说是不是。就比如,我其实根本没办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江渔承说道。

  那士兵突然不说话了,站在原地,不解的看着江渔承。

  而江渔承转过身来,士兵又突然笑了,问道:“小王爷想知道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江渔承的猜测

  江渔承与那士兵对视着,似乎是在想事情,而士兵也好奇的看着江渔承,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对劲。

  江渔承问道:“你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在军营之中。”

  士兵道:“一直在炊事房中准备餐食,皇上来了之后,有些饭菜需要有信得过的人亲手准备才行,炊事房里,小的多师傅曾跟小的说,对待每一餐都要认真,更何况是皇上的呢。”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士兵笑了笑,又道:“所以今日他们去了集会,但是我跟着师傅留在炊事房里忙来着。”

  见江渔承有些惊讶,士兵笑道:“小王爷想问的事情就是这个吧,我是否知道集会的事情?毕竟先如今军营之中,草木皆兵,更何况,我汇报的事情可是白莲教教主来军营的大事,小王爷对此起疑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小的对历朝一片赤诚,不管小王爷如何怀疑,都是无法改变的。”

  听见他这么说,江渔承松了口气,笑道:“倒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刚才还以为你是南疆人呢。”

  士兵连连摆手,说道:“小王爷的怀疑也是应该的,不必对此过多在意,若是我遇见了这种事,定然也是要怀疑的。”

  江渔承点了点头,夸赞道:“好,有警惕之心是好事,遇到怪异之事就是要怀疑才对。”

  他大量了一下士兵整个人,从头到脚。目光让士兵感觉到不适。

  “所以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身上吗?”江渔承问道。

  这回轮到士兵再次觉得奇怪了。

  “小王爷这是还怀疑我是白莲教的人?”

  江渔承回头忘了忘,方才他们的步速极快,赶过来之后,一开始也没注意到方向不对。并且他们跑出了好远,一时半会顾非夜也无法追上来。

  如今此处只有江渔承与那个士兵在,他们要如何才能够继续把时间拖延下去,等到顾非夜赶过来呢?

  对于士兵这个明明回答毫无差错,但是举止却十分奇怪的情况,江渔承有了怀疑。

  会不会,这个士兵是受人逼迫所以才会这样做的?

  毕竟他方才说的话,不像是会背叛大厉朝的样子。

  “本王并非是怀疑,只不过你也清楚,本王不是个能够随便相信别人的人,本王的戒心很强,即使我看着可能会相信你,但是对于你说的话,如果我但凡产生了一丝怀疑,也会纠察到底的。”

  他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士兵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乎士兵点了点头,说道:“只脱下上衣可以么?”

  “可以,你再把裤子撩起来让本王看看。”江渔承说道。

  “遵命。”

  那士兵站在那里呆立了一会,似乎对于江渔承的做法很是不理解,并且对于他的命令,着实是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士兵站了好一会,才开始有所动作,一边解着衣服,一边问道:“小王爷是想看什么?”

  “一会我便告诉你。”江渔承沉声道。

  他看着士兵慢吞吞的脱下衣服,但即使是两个大男人,这样的举动也太过奇怪了,江渔承倒是没什么感觉,反倒是把那个士兵弄得满脸通红。

  毕竟小王爷好男色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

  士兵把衣服脱下来,身上还穿着件里衣,满面臊红,尴尬的看着江渔承,问道:“小王爷,真的要全脱了?”

  江渔承蹙眉,没了耐性,说道:“叫你脱你就脱,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快点!”

  江渔承毕竟是王爷,士兵着实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得不情愿的把衣服脱了,又把裤子挽到了大腿处,他实在是不明白,江渔承要干什么。

  “转一圈。”江渔承又说道。

  正如士兵方才猜测的,他确实有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南疆来的,假冒军营士兵,准备再度绑了他。如果是的话,那么士兵身上一定会有纹身才对,他在南疆呆了那么久,所见过的南疆人无一例外都有纹身,只不过位置不一样罢了。

  按照南疆人对于神明的敬仰,以及对于神圣之物的崇敬,在纹身一事上他们也是极其认真的,绝不可能将其纹在屁股这种尴尬的位置上。

  那士兵怪怪的转了一圈,身上干干净净,连个痣都没有,并不是南疆人。

  江渔承对此有些失落,难道他猜错了?

  “把衣服穿上吧。”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没事了。”

  士兵挠了挠头,不明白江渔承所想,将衣服捡起来又一件一件穿了回去。

  此时天有些转凉了,那士兵冻得发抖,看着江渔承,问道:“还有什么事嘛?小王爷。”

  他正在套着衣服,抬起胳膊,在穿上袖子。

  就在此时,江渔承突然出声道:“等等!”

  士兵愣在原地,看着江渔承,问道:“怎么了?”

  “你先别动,让我看看。”江渔承走上前,让士兵保持好这个动作,而他站在士兵的身侧,蹙眉看着他的胸腔侧方,也就是腋下再偏下的位置。

  放在此处被手臂挡住了,他没能看到。

  这是纹身?

  绿色的痕迹遍布在士兵的腋下,纹路仿佛虫爬一般,若说是纹身,江渔承从未见过这样的纹身。

  颜色极淡,而且十分不规律,江渔承相信,即使是他生活的现代,也没有过这般的纹身,那么如今这个古代又怎么可能会有呢。

  “小王爷还有事吗?”士兵举着胳膊,十分尴尬地问道。

  “放下吧。”

  江渔承叹了口气,直起身,说道:“我确定,你不是南疆人,现在我安心了。”

  “能让小王爷觉得安心是我的荣幸。”士兵急忙穿好衣服,搓了搓手,方才风很大,他被吹得浑身冰凉。

  “只不过......”

  江渔承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只不过,你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士兵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变化?”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与平时不太一样?”

  “小王爷是说哪方面的?”士兵没能理解江渔承说的话。

  江渔承搜刮着脑内的词汇,试图将那种感觉描述出来,他费了好大劲,才勉强挤出了几个词语。

  “就比如,你平日里本来吃的不多,但是一下子更喜欢吃东西了,就好像肚子里有别的东西在替你吃一样,自己怎么也吃不饱。”

  士兵疑惑地看着江渔承,摇了摇头。

  “还有啊,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变得更容易疲乏?就好像每日多做了几倍的工作一样。”

  那士兵思考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个确实会有!”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还希望不是,但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士兵有些紧张的看着江渔承,问道;“是指什么?”

  江渔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士兵的肩膀,说道;“你是一个好士兵,厉国不会忘记你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的话让士兵更是慌乱,士兵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小王爷,您指的是......”

  “你可听说过,南疆与北疆医术的不同?”

  江渔承花费了一些时间向士兵讲解了蛊毒的存在,于此同时不时地望向他们来的方向,但是却怎么都不见顾非夜的身影出现。

  士兵听完他的话,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咽了下口水,问道:“那我这是......中了什么蛊啊。”

  “不知道,我没办法告诉你这个事情,不过我认识一个南疆的大夫,他会有办法。”

  士兵空了眼眶,又是慌乱又是焦急,他看向江渔承,道:“但是如今我们与南疆这般尴尬,也没办法请他过来啊。”

  “你说得对啊,总是本王与广偏关系不错,也没办法让他过来拯救厉朝子民啊。”

  那士兵正与江渔承说着话的功夫,突然之间不知怎么的,双眼歪斜,目瞪口呆,直愣愣的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江渔承立即起身惊讶地看着他,并上前去推了推他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那个士兵没有回答,俨然是断了气的模样。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突然升起一股后怕。

  这士兵是怎么死的?

  中毒?暗杀?还是说方才他提出的那一点——蛊毒?

  但不管是那样,江渔承如今都十分危险,他左右看了看,正想要原路逃回去的时候,一根木棍朝着他的面门打了过来。

  这一下子不中,但大的绝对不轻,更多的是利用他超前跑的惯性,而持棍的人本身并没有太用力。

  江渔承捂着额头跌坐在地上,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谁啊!”

  “江王爷,好久不见。”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江渔承对于这声音有记忆,但是一下子没办法想起来是谁,他晃了晃头,没有回答。

  “难道江王爷不记得我了?真是有趣,明明我们分别时间甚至不到一周,这么快,江王爷连我的声音都忘了。”

  江渔承现在眼花耳鸣,刚刚拿一下差点打到眼睛上。

  虽然他无法抬起头看清楚说话这人是谁,但是这种轻浮的语调,除了那个人,应该也没有有别的人会使用了。

  江渔承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调理好状态后,眯着眼睛,眼角不时还**一下。

  他忍着痛,说道:“阿穆萨。”

  “正是。”

  一身红衣的阿穆萨站在他的对面,极其惹眼,而江渔承此时也差不多缓了过来,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条通体金纹的赤蛇正在 吐着信子,距离他的面门极近。

  是阿穆萨的圣君。

  江渔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完全忘了圣君的存在,他被这条蛇吓得连连退后,倒显得有些落魄。

  阿穆萨站在一旁哈哈大笑,对江渔承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人们看到圣君的反应都很有趣啊。”

  “你来这干什么?”

  江渔承擦了擦眼角,从地上站起来,不善的看着阿穆萨,而阿穆萨面上笑容不减,道:“我不干什么,来此自然有来此的道理。”

  听他说完,江渔承勾起唇,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阿穆萨,说道:“真是想不到,北疆的尊主竟然大驾光临我们小小的寒营,真是有失远迎啊。”

  面对着阿穆萨,江渔承不知怎么,总是想要与他在口舌上争个高低。

  阿穆萨此时脸也黑了下来,对江渔承骂道:“有你这么玩的么?我可从来没说过此等事情,你为何频频拿此事侮辱我。”

  “因为若是轻了,你根本不长记性。”江渔承蹙眉,心下不悦。

  怎么他还有理了,难道拿着蛇吓人就是小事了?

  看着阿穆萨,江渔承突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看着阿穆萨,颤声问道:“你不会......”

  “不会什么?”

  “你不会去吓我皇兄了吧!你见没见过他?”

  阿穆萨回忆了一下,但他越是这样,江渔承的心便越发的凉,见他表情快要崩塌,阿穆萨笑道:“哦?你是说你们大厉的皇帝啊。”

  “除了他,没别人,我问你,你没去吓他吧。”江渔承希望他没有,不管怎么说,阿穆萨肯定不会做这种不知分寸的事情吧。

  但他不管怎么期待,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阿穆萨笑了笑,说道:“你觉得呢?”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此时已经心如死灰了。

  也是,毕竟阿穆萨能够清楚地认识到他所说的皇兄是指大厉朝的皇帝,南疆的皇室与中原又有些不同,肯定是因为见过,所以才能回答上来。

  “你最好没有。”

  “很可惜,如果之后我知道怎么回到过去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声的。”阿穆萨笑道。

  江渔承叹了口气,看着阿穆萨的表情,似乎厉文帝没有对他做什么。

  这可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之罪,而厉文帝如此严谨之人,怎么会容许此等轻浮之事发生呢。

  江渔承问道:“皇兄什么反应?”

  阿穆萨眼前一亮,问道;“你很好奇?”

  江渔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好奇你之后会怎么死。”

  “放心,我才不会死,我又要事来找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方鼎立

  阿穆萨笑眯眯地瞧着他,正想说话的时候,眼睛飘向了江渔承的后方。

  江渔承回头望去那个士兵还躺在地上,模样极其惨烈。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阿穆萨,问道:“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这是南如月的命令。”阿穆萨对此并不在意,倒不如说,南疆的人看待死亡都十分释然。

  但是,这里是中原。

  “这是中原,你不能随意杀人,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江渔承道:“既然你有事相求,就必须要听我的。”

  南如月耸了耸肩,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江渔承接着朝着来时的路走,这附近他有些眼熟,应该就在军营的旁边。

  “既然你来这里,你也应该看见顾非夜了吧。”走了许久,江渔承发现,没有任何人往这里赶来的痕迹,他看向阿穆萨,问道:“他人呢?”

  阿穆萨脸上依旧带着笑,“被我绑起来了,现在就在你们军营的柴房里。”

  “什......”

  “怎么了?”

  “还不快点放了!”

  他们快速跑到了军营之中,柴房的角落里躺着两个身影,一个是顾非夜,另一个是李信,顾非夜倒是完好无损,只不过李信的脸上多了好些被蛇咬过的痕迹。

  “你们这位顾非夜,看来最近吃了不少的苦啊。”阿穆萨笑道:“他现在身体很脆弱,中毒了吧。”

  阿穆萨突如其来的出现,又突如其来的绑了顾非夜,杀了一个护卫,还说是南如月的命令。

  这个人可信么?江渔承不经产生了怀疑,他看向阿穆萨,没有回答。

  至少他对于北疆的真诚是不会骗人的,但是他为了北疆,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阿穆萨看着江渔承,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要找你商量的事情,与南如月无关。”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先把他们放了。”

  阿穆萨拎着李信,而江渔承扶着顾非夜,将其带到了住处平躺下,就在江渔承疑惑为什么顾非夜还不醒来的时候,阿穆萨在一旁补充道:“为了对付他们我可下了不小剂量,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干嘛那么看我,放心,这个毒对人体无害。”阿穆萨看着江渔承阴狠的眼神,说道;“你这样子真像南如月。”

  “如果你过来单纯只是为了恶心我的,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绑起来让你也尝尝当俘虏的滋味。”江渔承道:“我不介意跟南如月更像一些。”

  他不是在开玩笑,阿穆萨对于正事上,还是很正经的,于是乎他收了脸上的笑,说道:“你知道如今南疆内部是什么样的情况吗?”

  “不清楚,南疆怎么了?”江渔承拿着布替顾非夜擦了擦脸,问道:“你说是南如月让你来的,但你找我不是为了这个,怎么,你跟他分裂了?”

  阿穆萨轻笑了一声,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分裂这个词,要用在原本是合在一起的东西上面,你这个中原人,还没我明白中原话的含义吗?”

  江渔承稍稍抬起头看向阿穆萨,他明白阿穆萨的意思。

  从一开始,阿穆萨与南如月就只是合作的关系罢了,并且这个关系,随时会断开。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士兵是怎么一回事。”江渔承蹙眉,想起那个被自己怀疑的对厉国赤诚真心的士兵,便觉得难受。

  甚至相比起战场上的厮杀,这样面对面还在说着话的时候,人突然就没了的情况,让江渔承感到更加过意不去。

  想到此,他看了眼阿穆萨,想要看看他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阿穆萨与方才无差别,满不在乎的看着江渔承。

  “虽然我不是为了南如月来找你,但我确实是南如月派来的,跟着白莲教的一个人一起,原先的教主被南如月处死了,这个是新上任的。”

  江渔承问道:“为什么南如月要处死原先的教主?”

  “因为办事不利,原本的那个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还坑了南如月,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留他。”

  这属于公事公办了,但因为这件事直接杀人?

  江渔承对于那个教主的印象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像是阿穆萨所说的那么差,就算是在中原,也不过是会被贬为低品的官员。

  他咽了下口水,心中一阵后怕。

  若是自己这次再被南如月抓回去,会发生什么?

  阿穆萨看着他,笑道:“你放心,南如月不会杀死你的。”

  江渔承露出了十分不情愿的表情,他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猜中心里想的事情。

  “为什么不会?”

  “因为对于他来说,你很特别。”

  “你是在恶心我吗?”江渔承问道。

  听见他这么说,阿穆萨哈哈大笑:“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说了要正经跟你讲事情,我就一定会正经的。”

  江渔承用着质疑的眼神看着他,对于阿穆萨的话是万分都不相信的。

  但是阿穆萨所说的,自己对于南如月来说很特别,江渔承听进去了。

  江渔承自认为,不是一个自恋的人,虽然他很相信自己,但不至于觉得自己会对某个人来说很特别之类的。

  至于南如月,他对于江渔承所表现出的态度让江渔承一直都很疑惑。会照顾他,会好好待他,但同时,也会想要折磨他。

  他好像很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我感觉,南如月好像在透过我,去看什么人。”

  “你很聪明。”阿穆萨突然说道。

  “是吗?”

  “你干嘛这么问我,我还以为你自己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呢。”

  江渔承毫不客气地说道:“我确实这么觉得。”

  “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聪明反被聪明误。”

  闻言,阿穆萨又笑了,“你看,你想法真的很灵活,小心那个人。”

  阿穆萨说的是白莲教那个新的教主,江渔承能明白他的意思。

  江渔承看向床上躺着的顾非夜,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大约要再过半个时辰。”

  江渔承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突然问道:“怎么他脸上这么烫。”

  顾非夜的脸带着诡异的红色,摸上去虽不是烫手,但却是温热的,而肌肤相贴,就会越发的变热。

  阿穆萨耸了耸肩,道:“这个你放心,我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要怎么解决?”江渔承焦急地看着他。

  阿穆萨问道:“这位顾非夜是中毒了对吧。”

  “对,是南如月的箭。”江渔承攥着顾非夜的手,眼睛一刻也不愿意从顾非夜身上离开。“说是跟我身上的锁命蛊是一种东西。”

  说着说着,江渔承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阿穆萨问道:“你难道!难道这次昏迷就是毒发作的原因吗?”

  阿穆萨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但是他并没有大跑大跳或是什么。”

  “只要是毒,便可以被诱发出来。”

  一方面,江渔承稍稍放下了心,毕竟毒发他是经历过的,只要再过一会就好了。

  而另一方面,江渔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看着床上的顾非夜,心下无限紧张。

  被诱发出来会不会跟毒自然发作不太一样?顾非夜还能醒过来吗?他现在怎么样?他是怎么昏过去的?

  一时之间太多的问题了,但是江渔承无法全部问出来,于是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阿穆萨问道:“顾非夜的毒有办法解么?”

  想了想,江渔承补充道:“不会影响身体的那种,你说他体内的被诱发所以昏迷,我担心这样会不会跟毒自然发作有区别。”

  阿穆萨刚要说话,江渔承又道:“你能替他解毒么?”

  “你都说完了要我说什么。”阿穆萨无奈地看着江渔承,笑道:“你这样子就慌乱了啊,原来你也有会慌的时候。”

  “不管是谁都会有的。”江渔承道。

  “放心吧,你的男人不会有事的,诱发出来的毒甚至比自然发作的症状要轻,所以他很快就可以醒了,如果是自然发作,那可就不是半个时辰了,今天是不用担心他会醒了,而且这个毒,在身体越好的人身上,作用越明显。”

  江渔承能明白阿穆萨所说,对于身体越发好的人,一边蚕食他的身体,另一边又因此加快了毒发。

  “你放心,现在重要的不是他,而是那个新来的教主。”

  江渔承转过头,看向阿穆萨,他还没有解释那个士兵的事情呢。

  “那个教主,你刚刚就提起让我小心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穆萨抚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道:“这么说吧,如果说南如月还尚有良知,那么那个新教主,就是毫无良知的南如月。”

  他认真的看着江渔承,慢慢说道:“他与南如月是一路人,比南如月走得更深,南如月尚有他的母亲拉扯着,而那个新教主,我实在不知道他与野兽有什么区别。”

  阿穆萨说得很严重,而江渔承不敢轻视。

  当一个平日里十分轻浮放浪的人突然跟你认真说话,那效果要比别的人来说更甚。

  江渔承问道:“南如月派你和他过来是来做什么的?”

  阿穆萨回答道:“与南疆谈条件。”

  江渔承蹙眉,“条件?”

  阿穆萨点了点头,道:“是的,那个条件你应该也知道,南如月过去提出来的那个,但是他现在又要往上面多加几条,新教主还在谈,我偷跑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跑出来?”

  “也是为了任务。”阿穆萨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说道:“是为了来试试新的蛊。”

  “士兵身上的?”江渔承问道。

  “对。”阿穆萨从怀中逃出了一个小瓶子,抵到江渔承手中,说道:“这个蛊,能够影响人的心智,让其照做主人的话,并且如果自己意识到了,又或是没能照做成功,母蛊便会变色,一次只有一个子蛊能够使用。”

  阿穆萨的话让江渔承心凉了半截,这跟现代的监视有何区别?完全可以相当于监视器放在了人体内的情况。

  蛊毒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吗?

  看着江渔承的表情,阿穆萨笑了,说道:“蛊毒可是很神奇的,甚至传说中有一生死蛊,可以使人起死回生。”

  江渔承问道:“真的存在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阿穆萨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不过就算存在的话,也不可能真的这么轻易就让死人复生,条件肯定很多的,首先,你报来一副骨头架子,这肯定就没办法复生了。”

  阿穆萨说的正经,江渔承不知怎得笑出了声,他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不说别的,你再跟我说一下那个士兵的事情。”

  “我也不想杀死那个士兵。”阿穆萨说道。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着被一同搬回来,此时正由其他人挖坑掩埋的那个尸体。

  “但是,他违抗了命令,但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说完,阿穆萨转头看向江渔承,说道:“重要的是,你让他意识到了,自己中了蛊,如果他不知道自己体内蛊的存在,那还好说,但他知道了自己中了蛊,那么不管是下蛊,还是让他听从命令,一开始所掩盖的那些,都会被回忆起来。”

  江渔承愣在当场,不知怎么的,那士兵竟然还是因为自己所以才会死的,他紧紧皱眉,看着阿穆萨,心中滋味着实说不出来。

  阿穆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你不必担心,他死得很快,没有感受到痛苦。”

  江渔承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他虽然是因我而死,但也是因为我不清楚那蛊毒的效果,倒不如说这种事情谁能猜得到啊,但不管怎么说,死了就是死了。”

  “原本,新教主是想要借那个蛊毒来引你出去,然后把你抓起来,这件事是我来办,所以......”

  “所以你即使有机会,也没抓我是吗?”

  阿穆萨挑眉,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发现他身上的蛊,你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啊。”

  江渔承道:“别捧我,你还有什么事要说的?”

  “我的任务说完了,再然后,就是我的目的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百闻不如一见

  阿穆萨还没有继续说下去,江渔承便先开口问道:“你是不满南如月准备另找人合作了?”

  “我想找人也不会找中原的人的,这点你放心。”阿穆萨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我看也是,你瞧着也不像是会背叛北疆的人。”江渔承耸肩,对于阿穆萨的回答丝毫不出预料。

  阿穆萨看着江渔承,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江渔承忍不住问他怎么了,阿穆萨才开口道:“但是南如月不一定。”

  “你与南如月之间发生了什么?”江渔承疑惑问道。

  阿穆萨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个人的本质如此,他不相信任何人,也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当作可以利用的东西。”

  江渔承听着他的形容,对此有些不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阿迪力被他关进了牢中的事情。”阿穆萨说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阿迪力现在怎么样了?”

  阿穆萨摇了摇头,表情不佳。

  “算不上差,但是绝对不好,那大牢之中有不少人是被他关进去的,此时进去了,牢里的其他人争着抢着想要杀死他呢。”

  “我记得牢里可是有杀人犯的!”

  “所幸南如月还算是有良心。”阿穆萨叹气道:“阿迪力跟那个罪犯离得比较远。”

  但也只是比较远罢了,牢中有被阿迪力用计弄进去的,阿穆萨的人,也有被他抓住的犯人,许许多多都被关在里面,如果谁有心思杀死阿迪力,也可以说是如瓮中捉鳖一般简单。

  “现如今,南疆由三方势力。”

  阿穆萨从一旁的桌子上那了三个茶杯下来,又取了一个凳子,将茶杯在上面挨个摆开。

  “一个,是南如月,他手上的兵马最多,势力最大。”

  说完,阿穆萨将一个杯子翻了过来,放到一边。

  “另一个,是我手下的北疆,现在与南如月是同盟。”

  他将杯子放到了南如月杯子的旁边,说道:“但是,这个同盟或许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还有一个杯子。”江渔承看着他的手,问道:“这个是谁?阿迪力?”

  阿穆萨说道:“没错,是阿迪力,只不过这其中还掺杂了别的进去。”

  “还有谁?”

  “比如那个杂种。”阿穆萨说道。

  杂种?

  会被这么称呼的人也只有一个了,便是多巴的师弟,养邑。江渔承有些惊讶地看着阿穆萨,问道:“养邑有了自己的势力了?”

  阿穆萨点了点头,说道:“有,但是很少,目前虽然不足以为惧,但是起码也能算上,未来说不定会有不小的影响呢。”

  他将杯子放到了稍远的位置,说道:“这是第三个杯子。”

  “目前我的手上,握着一半的疆域——北疆,如果不与南如月结盟,必然会对其造成极大的影响,但是如果不选择南如月转而去投向别人的话,也没办法将其一下子扶持上来。”

  “一个是混血,一个还在大牢之中。”

  阿穆萨点了点头,叹气道:“是啊,这两个人,你说是影响,倒也是,你说不算是影响,又无法算上,纵使是加上了我,也没办法与南如月抗衡。”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正想说话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动静,顾非夜醒了。

  江渔承转过头急忙将顾非夜扶起来,顾非夜紧皱眉头,眼睛半咪,低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毒发了。”阿穆萨说道。

  顾非夜听见这个声音,首先是愣了愣,而后连忙撑起身子向后靠去,同时又将江渔承拉到自己的身后,警惕的看着阿穆萨,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江渔承无奈一笑,说道:“他有事来的。”

  他花了一些时间向顾非夜解释了一下,同时又要对他保证阿穆萨应该没有其他的意思。

  顾非夜毒发才醒,此事应该头很痛,他晃了晃头,说道:“既然如此,你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向阿穆萨,问道:“是想要拉中原入伙?还是来探查敌情?”

  阿穆萨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暂时我还没有要跟中原合作的意思,我来是为了南如月的命令。”

  “南如月对你下了什么命令?”顾非夜问道。

  阿穆萨道:“与中原谈条件,同时探查中原的情况。”

  顾非夜与江渔承对视了一眼,江渔承说道:“应该没问题,既然他肯将蛊的事情告诉我,那便可以说明,他应该没问题。”

  阿穆萨笑道:“不过,不管我与谁合作,只要不是南如月,那么跟中原交好都是毫无坏处的,你们放心,我可不想让北疆跟如此一个泱泱大国开打。”

  “日前,阿迪力曾派人过来与我们谈事,说是想要我们出兵增援,但是我们这边的增援还没能赶来呢。”江渔承无奈说道:“我与顾非夜可能还需要再回去一趟。”

  顾非夜点头,也表示出了自己的诚意:“一是为了将皇上送回去,二是为了让援兵赶过来。”

  “你们皇上在这?”阿穆萨惊讶地看着他们,问道:“他在哪?既然如此不能让我直接跟他谈么?”

  江渔承用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阿穆萨,说道:“你以为被你吓得那个人是谁?”

  阿穆萨此时才反应过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说道:“我还以为那个人是哪个亲王,没想到是你们的皇帝。”

  “那是我的皇兄。”江渔承怒声道。

  见顾非夜面露疑惑,阿穆萨从袖口之中套出了一条蛇,递到了顾非夜的面前,见顾非夜毫无反应,阿穆萨哼了一声,道:“无趣,你生着病,也不好吓唬你。”

  顾非夜愣了愣,沉声问道:“你拿这条蛇,去吓唬皇上了?”

  “你们的皇帝不会这么小气吧?”

  江渔承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中原人实在是难以理解疆域人的想法,尤其是阿穆萨。

  阿穆萨起身,走到一旁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离开了,别忘了,小心那个新教主。”

  江渔承道:“你放心,我会警惕那个人的。”

  等到阿穆萨离开后,守在外面的李信才敢走进来,想他堂堂一个将军,已经有数年没做过守卫干的事了。

  结果今日先是家里差点出了变故,再然后就是被打昏,现在又要做守卫的活。

  总之当下的李信表情十分不佳,沉着脸走进来,说道:“小王爷,可要去皇上那一趟么。”

  江渔承看见李信,才反应过来他今日都遇见了什么,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找人照顾好顾非夜,本王一会便过去。”

  “我与你一起去。”顾非夜当时便想起身下床,结果差点摔在地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跌回床上,面上带着一丝屈辱的意味。

  江渔承叹了口气,对此也是十分能理解,想他当时遇见类似的情况时,也是十分的不甘。

  “阿穆萨方才给我留了药,可以给你解毒。”江渔承晃了晃手中的小盒,说道:“不过这个药需要慢慢调理才行,一时之间没办法好起来。”

  “难道我如今就只能这样躺在床上么。”顾非夜锤了下床,有些气急的说道。

  江渔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回京城,路上慢慢调理,这里太危险了。”

  说完,江渔承转头去看李信,道:“这段时间军营大小事务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好好管理,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过去你就是位将军。”

  李信此事肩上掸上了极为沉重的担子,他点头道:“好,请小王爷与王爷放心。”

  江渔承把手上的药包交到李信手中,而后推开门,对他们说道:“我去皇兄那里了,你好好调养,李将军也早些休息吧。”

  首先便是军马这件事需要解决,虽然南疆现如今以为他们有着不少的兵,但实际上要差得远,如果不能快些把这些空缺补上,那么这迟早会被发现,等到时候,南如月举兵攻入,就完了。

  所以回京要趁早,京城之中,只放厉文帝一人回去江渔承是无法放心的,但是如果他离开军营了,只留顾非夜在这,江渔承也无法放心。

  如今三人一起离开,让李信来处理这上下所有事物,也是为了考验他能否承担此大任。

  江渔承走到厉文帝所在的营帐时,阿穆萨已经进去了,坐在一旁笑着看走进来的厉文帝。

  而厉文帝则是微微蹙眉,虽然与平时无二样,但是江渔承能够感受到,他这是生气了。

  都是阿穆萨闯的祸啊。

  江渔承无奈的看着阿穆萨,走到厉文帝的对面,跪下说道;“参见皇兄。”

  厉文帝稍稍转过头,不悦地看着江渔承,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平日里都不见你与朕这么客气,怎么今日这么拘泥于形式。”

  “皇兄毕竟是九五至尊吗。”江渔承笑道。

  厉文帝只觉得一下子变得更加头痛,他可没说自己的身份,江渔承这样子,不是直接暴露了么。

  他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那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这副情况,怕是暴不暴露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厉文帝摆了摆手,说道:“赶紧起来吧,别在这跪着了,你一跪着朕就头疼。”

  “皇兄这是怎么了?”江渔承问道。

  “这两位是南疆来的客人,你可认识?他们指明了要找你,结果你天黑了才回来。”

  江渔承顺着厉文帝说话的方向望去,那里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阿穆萨,另一个人没见过,模样十分平凡,但是眼睛很大,瞳孔黑的吓人。

  阿穆萨此时突然开口道:“原来这位大人是南疆的皇帝,真是没想到啊。”

  江渔承甚至听见了厉文帝的叹气声,阿穆萨理数还算做的周全,也有可能是因为看见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那个白莲教的新教主起身给厉文帝下跪所以才跟着。

  但总之阿穆萨算是按照中原的规矩跪过了,而他又是邻邦的来使,还是要好生待着的。

  旁边那个人打量了一番江渔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对江渔承伸出了手,说道:“这位便是中原的小王爷吧,一直听王上提起你,如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江渔承伸出手与他握了两下,感觉也是十分普通,他走到一旁坐下,说道:“你是?我过去好像没见过你啊。”

  “小王爷确实没有见过我,我不常出现在人前,事情很多,都需要我来处理,没时间去跟小王爷说上一句话,听说小王爷在南疆住了很久,没能见一次,真是可惜。”

  那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说道;“小王爷,我是白莲教的人,叫金如,小王爷应该听说过白莲教。”

  江渔承状似在回忆,点了点头,说道;“本王确实听说过这个。”

  金如稍稍抬手,身后一人走了出来,端着一个锦盒送到了江渔承面前,说道:“一点敬意,还请小王爷收下。”

  江渔承心下起疑,他看向阿穆萨,而阿穆萨根本不准备与他对视,正在看向别处。

  阿穆萨说此人需警惕,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很是普通,而阿穆萨又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面骗他。

  那么,这个叫金如的人,伪装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江渔承不动声色地接下锦盒,正准备放到一旁,而金如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说道:“小王爷,不打开看看?”

  “哦?现在就要本王打开看?”江渔承疑惑地看着金如,问道:“难道是有什么惊喜?”

  金如脸上的笑意不减,虽然阿穆萨也常笑着,但这二人的笑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同。

  阿穆萨是明着使坏,知道他要算计你,令人不适。

  金如则是暗里下绊子,表面和和气气但是背后捅刀的感觉,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但大概能猜出来是是谁捅的刀。

  而这样的人给出的礼物,他当场打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江渔承看着手中的盒子,咽了下口水,笑着对厉文帝说道:“这南疆人还真是规矩多啊。”

  厉文帝笑道:“既然送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先放一边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广偏的安危

  “不行!”

  听见厉文帝这么说,金如连忙摇头,表情似乎有那么一瞬变了......

  江渔承看得更清楚,似乎金如用着恨意一般的眼神看向了厉文帝......

  不过是没拆这个盒子而已,至于这么生气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渔承的表情,金如转头去看他,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道:“南疆的规矩如此,这个礼物非同一般,还请小王爷现在就拆掉吧......”

  “既然金教主这么强硬地想要我拆这个盒子,那我便拆了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嘛......”江渔承笑着对厉文帝说道......

  他看着手中的盒子,缓缓将其打开......盒子只开了一道缝,一股刺鼻的气味便从中飘散了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

  江渔承蹙眉看着手中的盒子,打开之后,上面还盖了一层红布,味道很是令人反胃......

  “把布打开就知道了......”金如说完,还用手将盒子朝着江渔承的方向推近了些......

  “还真神秘啊,看来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了......”江渔承说完,便将上面的红布掀开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这里面的东西,万般没想到会是这个......

  生理上的不适从胃中返上来,一直冲到颅顶,同时伴随着而来的,还有无端的后怕 与惊恐,他所看到的,是差一点就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一只手指静静的躺在盒子之中......

  金如没有去管江渔承一下子就变了的表情,而是十分自豪地看向厉文帝,说道:“南疆虽自由洒脱,但也十分注重礼仪,南疆曾有一位神医,学得了南疆与北疆两方医术之精髓,这便是那位神医的手指......”

  送了根手指?

  谁的?

  神医?

  难道说是......广偏?

  江渔承的脑中不断地闪过一些信息组成的字眼,他从中捕捉到的,全部都是广偏......

  不仅是江渔承,就连阿穆萨也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金如,似乎对于这份礼物的内容,他也不清楚......

  厉文帝蹙眉,面上忽明忽暗,哪里有送礼直接送一个人的手指的......

  金如见三人都愣在了当场,笑道:“看来还是中原与南疆文化有差异啊,南疆最注重身怀技术的人,并且认为此等人物死后也会变成神明,这枚手指,便是神医全身上下最具有灵气的地方,等之后若是那位神医不小心已故了,这根手指就是最宝贵的,神明的信物啊......”

  他所说的话,根本没有人能够理解......

  不仅仅是江渔承,阿穆萨听完,立即站起身,对厉文帝说道;“中原皇帝,若是这份礼物您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带回去......”

  听他这么说,金如不满地看着他,说道;“为何要带回去,这礼物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阿穆萨瞪了他一眼,金如便乖乖的退到一旁了......

  毕竟白莲教的教主也不过是南疆王手下的一个小官,而北疆的这位尊主则是与南疆王平起平坐的......

  但似乎,阿穆萨并不能很好的掌控这个人,金如瞧着似乎很不听阿穆萨的话......

  “既然是礼物,哪有收回去的理......”金如乖乖坐下之后,又补充道......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们把这份礼物退回去了,那便是中原人不懂规矩,而厉文帝与江渔承又怎么会让金如落得如此口舌呢......

  “就留下吧......”

  江渔承将盒子盖上的时候,手还在不经意地发抖,他的手指根部在看到这节断指之后便在隐隐作痛了......

  “不愧是小王爷,就是豪爽啊......”金如笑眯了眼,夸赞道......

  而阿穆萨难地吃瘪,一脸不爽的看着金如,冷哼一声,直接径直出了营帐,一言不发,生了不小的气......

  金如看着阿穆萨的背影,露出歉意的笑容,说道;“不好意思,这位是北疆的王,所以脾气大了些,小王爷与皇上莫要见怪啊......”

  厉文帝摆了摆手,此时根本没有去在意谁还尊不尊重他的心情,说道:“北疆王竟然亲临这小小营地,朕竟没看出来他是王......”

  “这也不奇怪,一开始臣弟也没觉得他是王......”江渔承硬挤出了两声笑,而后看着金如,紧紧皱着眉......

  当初,南如月曾说过,若是他找不出叛党,就要把他的手指切下来,一根一根的,送到中原......

  而如今,他虽然逃出来了,但广偏却难逃此刑么?

  江渔承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这一举动实在是太难了,他即使是花费了很久的时间,也没能做到......

  所以当他跟金如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不小的怒气......

  “金教主......”

  “叫我金如就行,教主这类的称呼我还不是很习惯......”金如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金如,我有一事想问你......”

  “小王爷请说?”金如说的话十分真诚:“如果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全部告诉小王爷......”

  “好,这可是你说的......”

  江渔承起身,说话有些激动......

  “你说中原与南疆的文化不同,但又哪个地方会拿手指当见面礼的?还有,既然这根手指代表了神明的庇护,为何不直接拿南如月的来!”

  就连外面的守卫都想内投来了目光,他们甚少见到江渔承如此焦躁的时刻......

  而金如看着江渔承,对厉文帝笑道;“小王爷还真是活泼......”

  江渔承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管怎么说,金如毕竟是南疆的人......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金如如今就像是握着一个免死金牌一般......

  “多谢夸赞?”江渔承扯出了一个笑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对金如说道;“既然南如月是被神选中的,我想他的手指应该更能表现诚意才对......”

  金如道:“不行,王上的手还有大用,比起送礼,还有别的更有价值的事情值得去做,所以没有办法拿来献给中原了,不过等事成之后小王爷若是想要,也可以献上......”

  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仿佛他所追随的不是南如月,而是战争,是胜利......

  南疆有什么事可做呢?事成之后,指的当然是这场战争他们赢下了之后......

  “我还有一个问题......”

  “小王爷请讲......”

  金如看着江渔承,问道:“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江渔承压下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声音甚至开始发颤......

  “你可知道广偏?”

  “直到,医房有这么一号人物......”金如点了点头,问道:“您想问的就是这个?”

  江渔承摇头道;“不对,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这边是第二个了......”金如起身,看了看外面,问道;“您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了吧,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厉文帝看了眼江渔承,对金如笑道:“既然天色已晚,金教主大概也没办法赶回南疆去了,不如今晚就留在中原吧,这边不缺让你二人睡觉的地方,天黑之后,丛林之中危险的很,等到明早再启程吧......”

  金如思索了一番,答道:“那好,便听皇上的......”

  江渔承看着厉文帝,突然定下心来,皇帝不愧是皇帝,很多时候,厉文帝都能成为江渔承的依靠......

  而厉文帝给了江渔承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说道:“既然如此,来人啊,去替金教主跟北疆王把房间准备好......”

  厉文帝看着那个士兵,说道;“务必要尽心收拾干净......”

  “是......”

  江渔承见金如坐下,又说道;“那你可直到拿广偏现在过得怎样?”

  金如思考了很久,久到江渔承以为他真的会乖乖告诉自己的时候,金如看向他,说道;“不清楚,我不知道......”

  盯着江渔承质问般的目光,金如说道;“毕竟他是医方的大夫,医房与白莲教驻地离得还是很远的,我只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并未了解过这个人......”

  金如说完,起身对厉文帝行了个南疆的礼,说道:“既然没有事了,那我便先去休息了,我们北疆的王上现在还不......”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江渔承突然打断了金如的话......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金如还是笑着,与方才无异......

  “这个手指......”江渔承拿起桌子上的盒子,递到了金如的面前,问道;“这个手指,是广偏的吗?”

  这次的金如依旧沉默了很久,他看着江渔承,缓缓摇着头......

  “我不清楚,刚刚也说了,我与他并不认识,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

  金如的表情很明显的像是隐瞒了什么,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他完全可能是故意这么做的......

  明明知道情况,却不肯说,江渔承也明明知道,金如一定知晓内情,但金如自己不说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人,果然需要小心,江渔承想起了阿穆萨的话,叹了口气,说道;“那便就这样吧,不知道也不要紧......”

  金如笑了笑,说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推开门离开了......

  厉文帝过了一会后,才对江渔承问道;“你觉得此人有什么问题?”

  “方才,阿穆萨让我小心这个人......”江渔承将自己刚刚遇到的是讲述出来,而厉文帝也皱起了眉......

  如果阿穆萨所说句句属实,那么这个叫金如的人已经想着要对江渔承下手了,并且,还用蛊控制了军营中的一个人......

  现如今,他们不知道军营当中还有多少人是被控制的,有多少人,会暗中对江渔承下手......

  “小渔,那你的安危要怎么保证?”

  听完厉文帝的担忧,江渔承笑道:“皇兄放心,不过是一个蛊罢了,阿穆萨也告诉了我解雇的办法,只不过,解了蛊之后,那人是生是死都有可能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京中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援兵无法赶来......”厉文帝叹了口气,满面愁容......

  “说到这件事,皇兄,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江渔承看向厉文帝,说道......

  厉文帝道:“什么事?只说就是了......”

  江渔承道:“我想带顾非夜回京,慢慢调养身体,顾非夜在救我的时候中了毒......并且我对于皇兄在军营这么久的举动也感到十分不放心,若是让皇兄独自回去,我也不放心,但如果我跟着皇兄一起回京城,又从是惦记着顾非夜这边......”

  厉文帝听完,思索了一会,说道;“那便回京吧,正巧,你已经被那个叫金如的人盯住了,逃不开,能离远点也好,”

  江渔承笑道:“正如皇兄所说......到时候只要把这里交付给李信便足够了,相信李信可以管好这个军营......”

  厉文帝笑道:“如是李信无法管好军营,那边等回来之后再与他算帐,但是我也觉得,他可以处理好这些军营中的事情......”

  江渔承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最好明天就启程......”

  “那不如明天下午吧,如果明天上午就走,朕担心会被南疆人发现......”

  “皇兄说的是,如今回京的车马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缺人了......”

  江渔承起身告退,回到了顾非夜那里,而顾非夜的药此事刚煮好,还没喝下去......

  “这个药真够苦的......”顾非夜皱眉道;“小鱼儿,你回来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非夜看着下人端着的碗,让几个士兵先行退下,他们把碗交给了江渔承便离开了,其中一个还凑到江渔承耳边说道:“小王爷,顾非夜觉得药苦,但这药一定要喝下去才行,药便交给您了,一定要盯着顾非夜殿下把药喝下去啊......”

  顾非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此时他嘴中都是苦味,也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听完士兵的话,江渔承觉得十分有趣,无奈地看着顾非夜,说道:“你怎么不吃药呢?”

  对此,顾非夜十分理直气壮道:“这药太苦了......”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虽然药苦,但是你也应该吃下去啊,这药可比当时我吃的那个好多了,我吃的那个解毒药真的要把我折腾死了......”

  吃下去之后便开始吐,直到寻找到体内的蛊虫,再将其逼退出来,吐完之后,便开始高烧不退,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回来......

  而顾非夜中的是毒,应该没办法一下子治好,只能慢慢调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意料之外

  顾非夜伸出手,拉住了江渔承的手,并用指尖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说道;“辛苦你了......”

  江渔承瞪着他,说道:“那你还不让我省点心?快把药喝了!”

  江渔承甚少如此强硬,顾非夜可以说是被吓了一跳,他接过江渔承递来的药,见他面露愁容,问道:“怎么了?你去了这么久,发生了什么?”

  “你先把药喝完,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江渔承无奈地看着顾非夜,见他将药一饮而尽,急忙将水递过去,又看着他喝下了一大碗水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样你中的毒才能早日解开,虽然阿穆萨看着很不靠谱,但他给我的东西应该是真的,这点你放心......”

  顾非夜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现在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提起刚刚,江渔承的面色便泛白,他讲事情跟顾非夜讲过之后,说道:“我很想知道那根指头是不是广偏的,但是要我去研究一根断指,我没法做到......”

  只要想到,这根手指可能是他的朋友的,并且他曾经答应了这位盆友一定会带他逃出南疆,他便觉得胃中泛酸,忍不住干呕......

  断指能带来的 压迫力实在是太大了,江渔承不敢相信这手指就是广偏的,但心底却又隐隐这么觉得......

  日后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手指一并送来?等到手指送完,便是脚趾,等到脚趾送完,便是五官内脏......

  等到那时候,人就真的活不成了......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顾非夜惊讶地看着江渔承,他过去并非是没接触过阴险之人,但想是金如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我需要去跟阿穆萨说一下,让他帮我多注意一下广偏的情况......”江渔承沉声道:“就算是他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也要让他帮这个忙......”

  顾非夜将他拉到床上抱入怀中,说道;“今日也不早了,睡吧......”

  江渔承感受着顾非夜的体温,逐渐闭上眼睛......

  他虽然睡了,但外面有人还醒着......

  一个人绕过了军营的守卫,准备朝着江渔承的营帐走来,他十分警惕,似乎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但是百密一疏,阿穆萨今夜也没能睡着,他站在暗处,疑惑地看着这个人,同时意外的发现,这人竟是自己认识的人......

  多巴,那个曾看守江渔承的侍卫......

  “我记得我见过你......”见多巴拐进了一个谁都不会被发现的暗处,阿穆萨走上前去,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你叫多巴?”

  多巴原本想要过来跟江渔承汇报近况的,其中除了阿迪力的,还有南如月与阿穆萨他们的行动......

  但此时阿穆萨本人就站在了面前,吓得多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阿穆萨问道......

  “这......您怎么在这?”多巴咽了下口水,没有回话,而是反问道......

  他的问话反倒让阿穆萨疑惑了,阿穆萨打量了一下多巴的行头,甚至小心翼翼的装扮成了中原人,此行前来,必然是瞒着别人过来的......

  “你知道,金如也在这吗?”

  “金教主......”多巴念叨着这个名字,面色逐渐凝重......

  “我们过来,是跟中原谈条件的,但是条件没谈成,不过我把现在南疆的局面告诉江渔承了......”

  阿穆萨说的很直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多巴会告密,又或者说,即使多巴告密了,他也有应对的办法......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来做什么的吗?”阿穆萨笑道......

  多巴犹豫了一会,笑道:“我不过是奉命来找江王爷一趟的......”

  “奉命?你奉谁的命?”

  多巴笑道:“阿吉怒亲王......”

  江渔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而顾非夜正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不时伸出手替他整理好被子,见他醒来,言道:“饿了么?我叫人准备了早饭送了过来,你醒来就可以吃了,如果不饿,也可以再躺一会......”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饿了......”江渔承撑起身体,说道:“金如他们走了么?”

  “还没有呢,正在与皇上聊天一同吃饭,放心,有很多人看着......吃过了饭他们就会离开了,今日这个事没谈成,他们应该也很不甘心吧......”

  江渔承接过顾非夜递来的粥,说道:“但我总觉得,这个并非他们的真正目的,或许他们还办成了别的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顾非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现在就不要担心这些了,快吃饭,吃过饭之后快些洗漱,今日我们可要离开这里呢......”

  江渔承笑着看他,说道;“终于可以回家看看了......”

  “是啊......”

  待江渔承洗漱完毕之后,营帐的门帘被直接掀开,顾非夜不满地看着来人,问道:“何事?”

  走进来的那人正是阿穆萨,同时他的手中还拽着什么人......江渔承擦干了脸上的水,疑惑地看着他们,这才发现他手中拉着的那人竟是多巴......

  “你们怎么遇上了......”江渔承惊讶地看着这两人,没想到是多巴准备偷溜进来却被阿穆萨截胡了,还以为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关系,有些不满的看向了阿穆萨......

  既然你们已经是合作的关系了,为何还要找上中原?

  阿穆萨将多巴直接朝着武力一丢,那个武力能够在南疆排得数一数二的多巴就像是小鸡一般被甩了出去,见江渔承疑惑地看着他,低声解释道:“阿穆萨是个怪力人,从小力气就大,南疆人都知道......”

  难怪他能够拎着李信从外面回来,还大气不喘,看来此事对他来说是游刃有余的......

  阿穆萨其实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笑道:“如果力气不大一点,要怎么喂养圣君呢?江渔承,你知道这个侍卫是奉阿吉怒之命过来的么?”

  因为养邑的缘故,多巴与阿穆萨本就不对付,虽然阿穆萨其实也不记得他具体是谁,但如果记得的话,对他的印象只会差到极点......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有阿吉怒的事?

  江渔承万般不解的看着多巴,问道:“怎么回事?”

  多巴也被阿穆萨如此直接的跟江渔承说弄得摸不到头脑,正在疑惑地看着江渔承......

  此时的情况,便是阿穆萨不知道多巴的来由,也不知道他与江渔承的谈判......江渔承不知道多巴与阿穆萨之间的那些恩怨......多巴不知道原来江渔承与阿穆萨关系还不错,竟然可以将此事直接说出来的关系......

  他们三人大眼瞪着小眼,还是顾非夜首先开口道:“都别站着了,坐下说吧,刚好是早饭的时间......”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原本以为能够跟江渔承一起两个人慢悠悠的吃顿早饭,而后启程回京城一趟......

  结果没想到,竟然多出来了这么多人......

  江渔承咳了一声,说道:“那就先坐吧......”

  四个人坐在饭桌上,谁也不先开口,一旁的顾非夜甚至连一点内幕都不清楚,即使江渔承曾跟他讲过,但也没法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

  还是被意外抓来的多巴看了看二人的神色,尴尬的笑了几声,说道:“原来阿穆萨也在这里,真是没想到,江王爷,您是准备与他们合作了?”

  “还不一定呢,毕竟我是个有利可图才会去做的人......”

  江渔承本想说话,但却被阿穆萨抢先,听见他这么说,多巴看向阿穆萨,面上的为难丝毫未减......

  “阿吉怒的势力可以说是完全消失了吧?当初的反贼除了阿吉怒就是阿迪力,你直接说是替阿迪力过来的多好......这又不是什么一定要瞒着别人的事,你不说,也猜得出来,你如果在这上面说谎,也可以随便就猜得到......”

  多巴哑了声,他当时只是突然想到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阿迪力现在在牢里怎么样了?”见多巴的话被毫不留情的拆穿,江渔承忍住笑意,问道......

  “不太好......”多巴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凝重,“阿迪力亲王现在高烧不退,不过有王妃在照顾他,所以还算是能撑的过去......”

  江渔承点了点头,突然皱眉看着他,问道:“那广偏呢?”

  “我来也是为了此事......”多巴严肃的看着江渔承,说道;“我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广大夫了,听说他被南如月叫走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他说完,江渔承便看向了阿穆萨,现在有可能知道广偏安慰的,也就只有阿穆萨了......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江渔承问道......

  “何必呢,不过是一个南疆人罢了,死了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的......”

  他的话让在座的三人都愣住了,不过是消失了一阵子,昨日也不过是见到了一根不知道是谁的手指......

  怎么突然,就被说死了呢?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广偏......已经......”

  “还没死......”

  阿穆萨说道:“想什么呢,人还活着呢!”

  多巴无奈地看着他,说道:“但是你方才的那种说话方式,任谁都会这么觉得......”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知道多巴的现状,为何不直接告诉我......”

  阿穆萨耸肩,没有说理由,江渔承忽地有些头痛,但其实也还好,至少比起那个金如,阿穆萨给人的感觉要好很多......

  “罢了,不管这个了,只要知道广偏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如果你知道广偏现状怎么样了,一定要随时来跟我说......”

  多巴点头道:“您放心,我与您一同去北疆的路上与广大夫说过不少的话,他也算是我的朋友......”

  “所以,阿迪力的人来这里究竟是来干什么的?”阿穆萨看着多巴,对江渔承问道......

  还不等江渔承说话,阿穆萨便笑道:“不如让我来猜猜吧......”

  “那你猜猜看?”江渔承拍了拍多巴的肩膀让他安心,总的来说这两个人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

  “阿迪力如今身在大牢之中无法出来,而他拍了自己的手下过来找你,所以他是准备与你达成合作?”

  此事十分浅显,很容易就可以被猜出来,而对于江渔承来说,也没有什么必要一定要隐瞒的,于是乎他对多巴说道:“阿穆萨来此的目的一是为了帮南如月办事,来中原探查一下敌情......”

  听见江渔承这么说,多巴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怎么对于来探查敌情的人,江渔承还能如此热情招待呢?

  “他还有别的目的......”

  “是什么?”多巴对此大为不解,问道:“难不成是来策反你的?”

  江渔承想了一会,笑道:“也差不多?”

  “是来跟他说一声的......”阿穆萨将之前跟江渔承说过的事情,又与多巴说了一遍,毕竟这种事情,除了南如月要瞒着之外,对于阿迪力的人倒是随便了......

  如果阿迪力的人能够展示出诚意,说不定他会考虑去帮助阿迪力......

  听阿穆萨说完,多巴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养邑也有自己的势力啊......”

  “他明明是你的师弟,你却不清楚么?”江渔承疑惑问道......

  多巴摇了摇头,对此是实在是不知道......

  江渔承无奈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要离开,不在这里,你若有事,就直接跟李信说吧,不要再不见他了......”

  “你要去哪?”多巴问道......

  “我需要回一趟中原,把援兵带回来......”江渔承说着,笑着看向了阿穆萨,说道:“等到时候,还请你再多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阿穆萨道:“那是自然的,若是你们有了兵力能够与南如月抗衡,我自然是跟着更有胜算的那一边了......”

  “看来你真的很想让北疆变得更好啊......”多巴看着阿穆萨,似乎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人,平日里的阿穆萨与南如月是处在同一位置上的,无法详细得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从中得知他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更何况阿穆萨还经常把养邑叫过去教训一顿......

  “我可是很纯粹的一个人,随随便便就以貌取人可不太好啊......”阿穆萨笑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归京

  “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江渔承看了看外面,正巧瞧见了金如正在与李信闲聊着往外走,他急忙将多巴与阿穆萨送走,而后对顾非夜说道:“士兵都把行李收拾好了,我们一会就可以动身离开了。”

  顾非夜点了点头,笑道:“终于要回家了。”

  是啊,终于要回家了。

  他们在外逗留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厉将军与郡主怎么养了,身体是否还康健。

  江渔承看了看顾非夜与自己,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现如今郡主与老将军的身体肯定比我们的要好。”

  顾非夜听完,也是笑。

  他们等到将金如与阿穆萨送走之后才敢动身离开,金如走时,还用着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二人。

  “昨日没见到顾非夜殿下,真是可惜啊。”金如笑道:“昨日我送上的礼物,也没见到顾非夜殿下。”

  顾非夜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本王昨夜已经见到了礼物的模样。”

  “是么?”金如看见江渔承,说道:“那看来是小王爷拿给顾非夜看的啊。”

  “正是。”江渔承点了点头。

  顾非夜接着说道:“一根手指,南疆的礼物还真是别致啊。”

  金如的眼中泛着光,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理解他的人,笑道:“看来顾非夜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什么传闻?”顾非夜问道。

  金如道:“顾非夜对于南疆是一位非常强大的敌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你是一位劲敌,南疆很忌惮你的存在的。”

  顾非夜挑眉道:“是吗?原来本王在南疆有这么多人知道,但是本王闯入南疆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发现啊。”

  他十分轻描淡写的将自己之前闯入南疆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冷眼瞧着金如的反应。

  金如表情不变,笑着看他,甚至与他讨论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时我们事后才知道,原来有人闯了进来。”

  “看来南疆的防卫也很一般啊。”顾非夜冷笑道。

  金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眼神稍暗,但是面上表情丝毫不变。

  顾非夜的意思很明确,他可以毫发无伤的出入南疆,南疆也不过如此。

  “正如顾非夜殿下所说,南疆的防卫其实一般。”金如突然说道:“但是我瞧着,中原的兵力似乎也不是很强盛。”

  “是不是很强盛,谁知道呢?一个晚上可探查不出来所有的兵力。”顾非夜没有丝毫惧怕,直视着金如的双目,他也正是这样的一种人,十分直接的处理事情。

  这反倒是金如无法招架的,如果对方但凡多一点想法,都会被他拿捏住,更何况是无时无刻不在动脑思考的江渔承呢。

  而顾非夜,虽然他也在思考,但是他处事其实非常直接,金如对于这样的人,只能直接地去应对。

  虽不明显,但金如此时确实是有些许落魄的,他不在于顾非夜说话,而是看向了江渔承,说道:“小王爷,我们之后再见。”

  “之后再见吧,若是金教主有事,随时可以过来,本王一直都在这。”

  江渔承大概看出了方才形式,所以也选择了直接应对。

  金如沉默了一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没有说话,行了个礼之后,就随着阿穆萨离开了。

  阿穆萨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眼顾非夜,又给江渔承使了个眼色,看向了多巴那边。

  多巴此时正在暗中藏着,看见阿穆萨看向他这边,突然打了个哆嗦。

  现在的多巴,不仅要回去问问养邑为什么要瞒着他,同时又成了阿穆萨的传令官,身兼多职。

  江渔承用着捎带怜悯的目光看着多巴,对顾非夜说道:“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半个时辰之后启程,皇兄已经在候着了。”

  “好。”

  顾非夜从怀中拿出虎符,递给了李信,他一句话未说,而李信也大概可以猜出来了。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去多次询问了,既然是该落到他身上的担子,迟早会落上来的,不是他的,他也掌握不住。

  顾非夜的兵跟顾非夜都很像,都是很直接的人。

  南疆之行,时长数月乃至半年,其中遭遇大大小小不少的事情,如今终于要启程回去了。

  江渔承深深地叹了口气,对顾非夜笑道:“你先跟我来。”

  顾非夜不解的看着他,又左右看了看。他们不用本王与臣相称都是在私下的时候,在士兵面前还是要做好形式的,但此时江渔承突然说了你我,这让顾非夜很是疑惑。

  “想什么呢,快点过来。”江渔承在暗中敲了敲顾非夜的手臂,说道。

  “来了。”

  顾非夜迷茫的走在他的身后,与方才跟金如对持的那个顾非夜差别极大。

  江渔承将顾非夜领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对他说道:“你不是,还有要答应我的事,没答应我么。”

  顾非夜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个补偿,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怎么是你想?明明应该是我来想才对,是你补偿我,当然是我想你要做什么。”

  顾非夜笑着伸手,摸了摸江渔承的头,说道:“好,那你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说道:“这样吧,等我们从京城回来,你陪我去南疆骑马如何?”

  这可不是一个小的要求,要做到这点,起码要能够达成几点,一是他们顺利回到京城,二则是还能够顺利把援军带回来,三则是打赢这场战争。

  但是顾非夜听完,只是点头说道:“好。”

  他们会做到这些,他们会赢下战争,他们也可以去南疆骑马,他们也会一同活下去。

  江渔承笑着,伸出手拉住了顾非夜的手,他们在营地之中没什么人的地方闲逛着,即使有人,也都低着头不敢抬起头看他们。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闲逛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该起程的时候了。

  回京城的军队多数是有边境守军组成的,其中另一部分则是的厉文帝随身的军队。

  江渔承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向外面,说道:“我们大概要多久能回去?”

  “即使脚程快的话也需要十天左右。”车夫对车内的江渔承说道。

  他们坐的车子很大,江渔承、厉文帝与顾非夜各坐着一辆马车。

  其中顾非夜上车时选择与江渔承坐到了一起,对其他人称说是为了保护小王爷周全。

  周围人随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做怀疑,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一旁的厉文帝也是自己一个人坐着马车,要保护自然是要先保护厉文帝了。

  厉文帝也看见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没有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边境西侧的小路朝着京城前进,而此处位于京城西南方位,虽然偏远,但是有一条进京的大路,可以沿着大路一直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

  由于怕这两位王爷皇上受不了马车过快的速度,所以在一开始马车前进的很慢。

  那个人是个背着茶叶的老人,似乎正准备拿去买,见到这条队伍在大路上走,急急忙忙的想要冲上去。

  “这条路不能走!”

  皇上的护卫队直接将那人拦下轰走,但那老人仍不放弃。

  “这条路不能走!快回来!走小路!”

  江渔承坐在马车之中,与顾非夜对视了一眼,掀开帘子看向外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小王爷,有个老人一直在说不让走这条路。”

  队伍的主将前后张望着,又说道:“但是属下瞧着这条路似乎没什么问题,并且边境城的守军们也没有说有问题,所以对此就没有理会。”

  他说得也在理,江渔承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向顾非夜转述了一下情况,顾非夜也觉得没什么,若是遇见类似的情况,他的做法应该与这位主将是一样的。

  但是江渔承听着外面锲而不舍的声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乎他对顾非夜说道:“还是停下来先问问怎么回事吧。”

  “也好,这老人如此强硬的想要咱们停下来,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的。老人经验总是丰富的,如果是什么莫须有的理由,再赶走就是了。”

  江渔承他们回京之事耽误不得,于是乎江渔承让那名主将带着皇上先走,自己则领了数十名兵将先留下来探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小波军队尾端的队伍停了下来,江渔承掀开帘子,对一旁的护卫说道:“去把那个老人带过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

  护卫领命,走到队尾看着一直跟着他们的老人,说道;“主人有请。”

  那老人没来得及理会这个护卫,走到队伍前头,对着他们的马车大喊道;“这条路上有山贼,很危险!不能走!”

  江渔承刚想说话,却被顾非夜突然拦住,顾非夜起身拉着江渔承躲到角落,而原本顾非夜所坐着的地方,一支箭深深的没入了坐垫之中。

  那老人在外面不知道究竟看到了什么,但是他的尖叫声让江渔承的心狠狠揪起。

  “不要动。”顾非夜低声说道。

  外面响起了兵戎相交的声音,而顾非夜也抽出了座垫下面的刀,警惕着周围。

  他看向马车门,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将门踹开而后一箭刺到了门外那人的胸膛上。

  在这种情况下,江渔承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不给他们添乱,老实呆着。

  顾非夜在解决了一个人之后便冲出了马车,他看着外面的那些人,停下了动作。

  那十多个守卫已经被制住了,身上都带着伤,但所幸一个人都没死,他们每个人都被一到两个人压制住,为首的人坐在马上,似乎是瞧见了顾非夜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江渔承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悄悄走到了车门前,准备观察一下外面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能够这么大阵仗的在这条大路上走,肯定不是本地人,而且非富即贵。”

  这个声音带着口音,江渔承听来有些耳熟,像是那些南疆人会说的话。

  “马车里的老爷,还不出来吗?你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现在可以出来了,让我们几个看看是什么人才能被如此豪华的护送着。”

  江渔承有些尴尬地推开了车门,看着马车外站着的一大圈人,以及站在自己面前正举着刀随时准备一战的顾非夜。

  “如果方才听那个老人的就好了。”顾非夜低声说道。

  江渔承摇了摇头,走到了顾非夜身边,说道:“没用的,即使我们听了那个老人的也晚了,这些人看样子似乎再次埋伏很久了,而且口音像是南疆人。”

  顾非夜稍稍回过头,看向江渔承,惊讶道:“你是说......”

  “咱们的行踪可能暴露了,这些人有可能是金如安排的。”江渔承说完,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为首那人,说道;“南疆的耳朵还真长,竟然能听见我们离开的声音。”

  为首那人根本没有看江渔承,而是带着笑意不知道望向哪里,说道:“什么南疆,我们是这山里的匪,随时都在准备劫道。”

  江渔承挑眉,难道他猜错了?

  “敢问阁下叫?”

  “杨反。”杨反此时终于看向了江渔承,说道;“没想到,这位老爷如此年轻。”

  江渔承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对神色紧张的顾非夜说道;“放心,我先与他们交谈一下。”

  “好,你小心。”

  江渔承走上前一步,看向杨反,说道:“因为我不是什么老爷,我是京城人氏。”

  “京城人氏......”杨反斟酌了一下这个词,而后对自己身边的人笑道;“看来这次抓了个大的,京城中的人可是非富即贵啊。”

  江渔承又道:“你说的正是,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则是回到京城解决京中动乱,再找来援军,去攻打南疆,此事可是关系到我国存亡的大事,我想,你既然不是南疆人,应该也能理解吧。”

  杨反问道;“为什么我要理解?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与我有何关系?不过是厮杀罢了。”

  这人似乎没什么对于国家的归属,江渔承很确定他就是南疆的人,因为这个口音他听过太久了。


第一百四十章 只能放走一个

  但是这个人对于南疆与北疆开战的事情似乎毫无兴趣,并且在江渔承说他是南疆派来的人时,似乎还有些生气......

  江渔承看了眼身后的顾非夜,又对那人说道;“既然如此,你必然是为了财,所以这车上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你也可以先把我留下来,让他回去,他会把你想要的东西带来赎走我......”

  杨反的目光在江渔承与顾非夜之间游离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们交流了一会后,杨反摇头,用着他蹩脚的中原话说道:“不行,你怎么能肯定他会回来呢?”

  江渔承道:“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需要回到南疆,听你的口音,你也是南疆人吧......”

  杨反蹙眉,对于他说的话似乎很是不满,但是由于他的中原话实在是不太好,只能听懂一部分,不时地还要身边的人去提醒他,江渔承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觉得我是南疆人?”杨反听完他们的翻译,沉默了许久,突然冷笑道......

  “难道不是么?我认识很多南疆人,他们的口音与你十分相似......”江渔承道......

  “你还认识南疆人......”

  “我在那里住过一阵子......”

  杨反用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江渔承,问道:“南疆与中原关系很差,你是怎么在那里住着的......”

  江渔承耸了耸肩,无奈笑道:“这不是与现在的情况一样吗......”

  杨反又附耳到一旁,听着那些人的翻译,听完后,突然笑了......

  原来是南疆的俘虏......

  那此时能站到这里,岂不是因为逃走了?

  “他也是?”杨反看着顾非夜,问道......

  江渔承不清楚杨反所想,所以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这样吧,我改主意了......”杨反在江渔承刚说完后,就立即说道:“我不准备抓你们走了......”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反笑道:“我准备放走一个,抓住一个......”

  江渔承松了口气,杨反所说与他所想的是一样的......

  就在江渔承准备再次说出自己的办法时,杨反却又说道:“我准备杀一个,放一个,南疆的俘虏,必然是因为对他们有用所以才抓起来的,但是我要杀了......”

  杨反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惊讶,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人......

  而在这些土匪中,江渔承发现了,有几张脸他似乎见过......

  就在南疆的时候,似乎这伙土匪当中,确实有南疆人......

  江渔承打量着杨反,稍稍退后到顾非夜的身边,捏了捏他的手,低声说道:“驻军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李信一会应该就回来救我们......”

  顾非夜点头道:“就是不知道皇上那边怎么样了,先拖时间吧......”

  江渔承顺着前头队伍离开的方向看去,似乎情况也不容乐观,那边不时可以听到响动,是厮杀的响声......

  “杀死其中一人,这对你来说似乎并没有好处......”江渔承看向杨反,问道......

  杨反笑道;“没有好处,但是南疆能因此吃瘪,所以我看着也开心......”

  江渔承瞧着杨反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出在哪见过,于是乎江渔承问道:“我们过去可曾见过?”

  杨反用着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江渔承,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你,套近乎没用......”

  这人警惕性还挺高,江渔承对着顾非夜,耸了耸肩,说道;“我们是朝廷的人,你杀死我们其中之一,便是与厉朝作对,即使如此,你也要动手?”

  杨反思索了一会,说道:“有何不可呢?”

  他脸上的笑容江渔承看不懂,像是玩笑,又像是认真再说......但至少,此时他对于杀死一个厉朝皇室中人,是毫不在意的......

  顾非夜拎着剑,正想上前说些什么,而原本厉文帝所去往的方向突然涌来一伙人,他们凑到了杨反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看来,钓到了一条大鱼......”杨反笑着看向江渔承,问道:“那位是谁?”

  “你既然知道是大鱼,心里必然有一个人选了,不如猜猜?”

  江渔承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哪杨反竟然真的开始猜了起来......

  “我听说,朝中有一个人,十分悠闲,从不听管教......”

  听着杨反的形容,江渔承的脸有些黑了......

  “难道那位是朝中的小王爷?”杨反挑眉道:“这可真是条大鱼,我听说他前些日被南疆抓去了,要是杀了他,恐怕南疆与中原都会掀起动乱吧......”

  江渔承咳了两声,说道:“说的是啊......”

  “所以,那个人是小王爷吗?”杨反看着江渔承,问道......

  江渔承笑了,道:“谁知道呢,我只是让你猜猜看,没有准备告诉你真相,如果他是江渔承,你杀了他,不出几日,朝中便会来人剿匪,由一位叫顾非夜的人领兵过来,顾非夜的名声可大着,我想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

  “这个确实......”杨反点了点头,说道:“顾非夜,厉朝最为年轻有为的将军......”

  “但如果他不是江渔承,你觉得,还会有谁被如此多的人护着回京呢?”江渔承道:“恐怕位置比起江渔承只高不低吧,这样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你是在吓唬我?”杨反问道......

  “怎么会呢......”江渔承笑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多的人马定然不会是一时之间聚起来的,所以你如果还想对这些人负责,最好不要伤我们的性命,你与他们关系不错,应该很看重这些人才对......”

  杨反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说道:“你说的没错......”

  “所以,就算你不在意南疆又或是中原,这些人你肯定会在意的......”江渔承笑道;“我们来谈个条件如何?”

  “什么条件?”

  “我个可以留下,你把他们放了,让他们回去,你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你的......”

  杨反此时终于正视起了江渔承,问道:“那么,你又是谁?”

  “一个不属于这里的普通人罢了......”江渔承所说确实没错......

  这个形容可以套到每个人身上,而杨反对于他们的身份确实没什么兴趣,于是乎杨反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们只能离开一个人,剩下两个人留下来......”

  他看着紧挨在一起的江渔承与顾非夜,笑道:“看来答案很轻易的就出现了,你们两个准备留下来?”

  顾非夜点头道:“让那个人回去......”

  他看向江渔承,用嘴型说道:“我在这里陪你......”

  杨反突然用着无法理解的目光看着二人,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到京城?你们完全可以现在就选择逃走,有很多办法可以逃掉,但是你们却一定要回去......”

  江渔承点了点头,笑道:“因为回去之后,我们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杨反抬手,那些人便退了回来,看样子似乎厉文帝被放行了......

  江渔承看了眼顾非夜,而顾非夜点了点头,说道:“没事......”

  “因为要与南疆开战,要将南疆的势力扫平......”

  杨反听着这个回答,没有说话,而是让人将这些人都放了,唯独绑了江渔承与顾非夜两个人会山寨......

  而此处,就连山寨里面都跟南疆很像,睡的是帐篷,这下子,江渔承更加坚定了杨反是南疆人的这个想法......

  而他,也恰好想起了这个人究竟是谁......

  江渔承与顾非夜被关到了柴房里,此处原本应该是某个猎户的家,但是拆房被改成了监牢的模样......

  “我在南疆的时候,曾遇到过一个人,那人是南疆与北疆的混血,名叫养邑......”

  顾非夜看向江渔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渔承蹙眉道:“而这个叫杨反的人,似乎与养邑的相貌极为相似,但是我见养邑的次数不多,他的相貌也有些模糊了,但是看到杨反之后,便能想起养邑的模样了......”

  “你是觉得......”

  “而且,杨反的口音很明显就是南疆的口音,他应该就是南疆人,只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

  “也许是有什么内幕......”

  “当初养邑是由北疆的女子所生下,放在了阿吉怒门口的,会不会她只放了一个,另一个则是带到了这边来抚养?”

  顾非夜听完,表情也越发严肃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杨反很有可能与养邑是兄弟,而杨反的口音如此重,也很有可能是生活在南疆的,他们二人或许认识......

  江渔承道:“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杨反,他瞧着还是可以沟通的,我去跟他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如果是养邑的兄弟,对于南疆又如此记恨,那么恨的很有可能是阿吉怒或者南如月......

  江渔承甚至还在计划着更加大胆的事情......

  “你看,此处兵马众多,虽不比驻军,但个个都是精兵......”

  江渔承挪到了窗户前,观察着外面的样子,顾非夜越过他的头顶向外看去,说道;“是啊,不仅如此,他们戒备森严,规章条例也很明确,你看那个手臂上缠着红布的,明显就是管理的人,而缠着红布的就目前来看,有十多个人,这里的结构应该非常明确......”

  顾非夜所说的江渔承倒是没注意到,此时听着他的形容,也觉得很是厉害......

  江渔承转头看向顾非夜,笑道:“不如把他们招安算了......”

  顾非夜惊讶的看着江渔承,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对中原保持忠诚?”

  “应该不会,但这毕竟是现成的兵马,不用白不用......”

  “招安可不是件小事......”

  “这个我清楚......”

  “如果出了差错怎么办......”顾非夜问道......

  而江渔承笑着看向顾非夜,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可以帮帮忙......”

  顾非夜突然被点名,有些犯了难,他还从来没有管理过招安来的队伍......而江渔承突然之间的异想天开,让他多了不小的压力,诚然如顾非夜这般经验丰富之人,对于土匪也着实是拿捏不准......

  “怎么了?”江渔承看着顾非夜的表情,问道:“怎么突然之间这么严肃......”

  顾非夜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如果你觉得此事难办,我们可以考虑其他的办法......”

  江渔承的话是发自真心的,但是对于顾非夜来说还是颇有些伤面子的,尤其是他与江渔承刚互通心意不久,连这点事都帮不上怎么能行呢......

  “小事而已,交给我......”

  “你确定?”江渔承疑惑的看着顾非夜,顾非夜虽然豁达,但是某些时候总是会陷入到莫名其妙的情绪之中,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触碰到......

  "怎么不确定,你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我会尽全力帮你的......"顾非夜说道......

  江渔承笑着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走进一土匪,将江渔承从柱子上解了下来,拉着他出去......

  顾非夜与江渔承都十分沉默,直到江渔承被带出房间,顾非夜才绷不住立刻移到了窗户面前看着......

  江渔承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帐篷之中,带着他的那个守卫则在门外候着......

  “普通人......”

  江渔承走进那帐篷之后,便在左右观察,此处虽是帐篷,但内里与他见过的阿穆萨的家反倒更为相似......

  这一发现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杨反的声音传来,江渔承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他正坐在椅子上,身处暗处......

  这下子,江渔承彻彻底底想起了养邑的模样......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杨反......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听起来更像是南疆的名字......”

  江渔承打量了一下杨反的神色,说道:“你果然是南疆人......”

  这次的杨反没有否认,他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你没有猜错,我是南疆人......”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猜得到?”

  “这重要吗?”杨反疑惑问道......

  江渔承摇了摇头,“不重要......”

  “那就随便了,我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杨反让人给江渔承搬了凳子,等到江渔承坐下之后,杨反开口道:“你说你是普通人,我不这么觉得......”

  “那你觉得我是谁?”

  杨反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说道:“你是顾非夜,我说的对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态度强硬

  杨反给出的答案出乎江渔承的意料,毕竟如果是江渔承的话,早在一开始就能猜出来这个说着自己是普通人的人是谁了......

  顾非夜......

  怎么会看出来他是顾非夜的......

  江渔承打量了一下自己,完全不像是武将的模样......

  杨反倒是自信满满的看着江渔承,说道:“然后你们护送的那个人,果然就是江渔承吧......”

  被那么多人护送着,甚至顾非夜也亲自出马,除了那个小王爷,杨反想不到别的人选了......

  也是因为他没有想到江渔承竟然会选择与顾非夜呆在一起,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是皇室中人与臣子的关系,

  “那你觉得,与我一同被抓的那个人是谁?”江渔承疑惑地看着杨反,问道......

  杨反思索了一会,说道:“可能是你的随从之类的?”

  江渔承刚想说话,便听见杨反叹气道:“看你这个反应,应该不是......”

  这个人太过自说自话,让江渔承有些招架不来,他有些摸不到现状般看着杨反,问道:“你叫我来想干什么?应该不止是为了猜我到底是谁吧......”

  杨反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的身份,我想我大概能猜出来,但是没想到有可能猜错......”

  “所以呢?”

  “所以,就不管正确与否了,总之我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所以不管你是谁,现在的你就是顾非夜......”

  这个结论也毫无因果,江渔承打量着四周,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驻军那边什么时候才能赶来......

  “南疆那边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江渔承不经意间问道......

  然而他说完话,杨反那边就没了声音,江渔承皱眉望去,却见杨反用着极其阴沉的表情望着他,说道:“我已经说了,我跟南疆没什么关系,你不记得了么?”

  这人与南疆似乎有什么仇恨一样......

  “刚刚忘了......”江渔承笑道:“所以你找我来,是准备做什么?”

  “倒是有一事......”

  杨帆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我是土匪,军队的规章制度十分松散,所以叫你来,是希望你能重新规章一下......”

  他起身走到了江渔承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目,说道:“这是建立在,你是顾非夜的情况下......”

  “如果我不是顾非夜呢?”江渔承问道;“如果我不是顾非夜的话,我就没办法做到这些,那时候你会怎么办?”

  “你觉得呢?”

  “放了我?”江渔承玩笑道,他猜测杨反绝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他的......

  杨反露出了笑容,说道:“怎么可能呢,你在想什么?”

  “开个玩笑......”

  “我会杀了你......”杨反说道......

  “我想也是......”

  “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杨反看了看外面经过的巡逻队伍,问道:“今日他们有一个小队,准备去跟南疆人做生意,一会晚上,你也跟着去......”

  去南疆?

  这是江渔承没有想到的,毕竟杨反瞧着很不喜欢南疆的模样,竟然会主动前去南疆那边,而且还是做生意......

  南疆与中原的生意他知道一些,都是经过主路由里面的商户单独出来,跟中原这边的人进行交易,之前在南疆的时候曾听人说起过......

  江渔承当时还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商户,就比如唐老板那种,但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跟土匪!

  难怪南疆有许多中原的珍宝,原来是从土匪那里买来的......

  “那我这岂不是在帮你打白工?”江渔承问道......

  见杨反露出疑惑的表情,而一旁给他翻译的那个人也在犹豫着要怎么翻译这句话比较好,江渔承思索了一下,解释道:“就是你不给我工钱,我却要替你做事......”

  杨反想了想,觉得不对劲,说道:“想清楚,你毕竟是俘虏......”

  杨反交给他的事情总的来说并不多,一是让他在此整理好军队的规章制度,另一件事则是跟着规范好的队伍去与南疆人交接做生意,据说杨反也会跟着,因为这里面只有杨反一个人会南疆话......

  其余的人,都是中原人......

  江渔承回到了关押他们的柴房之中,将此事说给了顾非夜,而顾非夜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怎么了?”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规范军队?难道只是觉得军队的制度不合他意?”

  “为什么?”

  顾非夜又看了看外面的那些人,虽然不比驻军多,但是起码要能比得上边境的守军了,此处是一极大的山寨,除了杨反之外,还有其他的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管理此处......

  似乎那些人对于杨反把江渔承与顾非夜抓回来的行为很是不满,经常能看到有人气势汹汹的闯入到杨反的展鹏之忠于他理论,但是没能理论出结果来,便又走了出来,似乎是被劝服了......

  但是过了一会后,便又有人往里走去,如此以往,连续不断,每次进去的人都不一样......

  “既然他觉得你是顾非夜,那就去让他看看吧,就当你是顾非夜......”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我跟他说了,让你跟我一起去......”

  过了一会,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他们替顾非夜松了绑,将他拎起来的时候,顾非夜轻轻皱起的眉毛引起了江渔承的注意......

  江渔承突然想起,现在其实到了该吃药的时候了......

  “等等!”江渔承突然出声道.

  看管他们的守卫不悦皱眉,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一服药,他现在身体不适,麻烦你们去把药煮了......”江渔承说道......

  听他说完,那个守卫笑出了声,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弟兄,对江渔承说道;“别以为老大叫你们过去了,你们就是贵客了,俘虏就是俘虏,真以为自己能随便提要求了?”

  “就是,真拿自己当个宝了?老大留下你们,别的几个首领可不满意你们,你们最好怪怪的,否则小心自己的脑袋......”

  江渔承笑道:“难道只是煮个药而已,脑袋就会掉?”

  他看向身边的顾非夜,说道:“这脖子也太不牢实了......”

  顾非夜看着如今的场面,低声附在江渔承耳边说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江渔承转过身看向顾非夜的时候,眼神之中才显露出来焦急,他看着顾非夜,双目之中的担心已经盛不住了......

  顾非夜就这样看着江渔承的表情,愣在了当场,他咳了两声,说道:“太危险了,他们看这样子,绝对不是个善待俘虏的......”

  “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掉啊,虽然他们不善待俘虏,但是杨反毕竟跟我们还有约定,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江渔承拉住了顾非夜的手,低声说道:“再说了,就在今晚,驻军那边应该就会找上来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就算驻军要被通知到再整顿发兵,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并且,还需要边境城内的那位刺史的同意,江渔承所说的,其实是保守时间......

  且论那位刺史一开始对于他们的态度就算不上好,即使皇上在这边,也是迂回战术......

  就是虽然不出错,但也不会主动做什么,都是刚刚好做到及格线,给的兵也是,伸出的援手也是......

  更不要提现在皇上已经回京了......

  “药少一顿没什么、”

  “咱们从这里离开之后,还需要回京城去找皇上呢......”江渔承低声道:“现在所有事情都很紧急,但是你的病绝对不能耽误了,如果现在没治好,之后绝对会落下病根的,阿穆萨也跟我说了,不能耽误......”

  “可是......”

  一旁站着的守卫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说道:“你们说什么呢?在这里聊了这么久了......也让我们听听......”

  “我们在说你们会不会让我们去煮药这件事......”江渔承笑道......

  在这件事情上他非常坚决,绝对不会退让,顾非夜的病耽误不得,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拖延......

  他的蛊毒虽然能够一下子治好,但是顾非夜的病是需要长时间的去调理的,既然怎么样都没办法调理,那么只能去创造机会了......

  除此之外,江渔承还想了别的办法,但都没有直接吃要来的快......

  “已经说了不行了,你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快跟我过去......”守卫皱眉看着江渔承,说道:“别磨磨唧唧的,当心你的脑袋......”

  “杨反叫我来,可是为了给你们规范制度的,你们这些中原人,却跟在南疆人手下做事,难道如今要对着自己家乡的将军兵戎相向吗?”

  守卫冷笑一声,径直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指向江渔承的脖子,说道;“别以为你有了杨老大的保证就可以随便支使我们......”

  他用着轻藐的眼神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兄弟,说道:“顾非夜?怎么我们没饭吃的时候没见到这个顾非夜出来?现在却要出来跟我们说,为什么要跟着南疆人做事......”

  守卫的眼神越发狠厉,其中还带着不尽的悲伤......

  “家乡?在哪?我怎么没看到?这就是我们的家乡?却要驱逐我们?可笑......”

  守卫现如今已经无法交流了,他看着江渔承,冷声说道:“即使现在,你也想煮药嘛?”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比命重要?”

  “听着......”江渔承向前走了一步,顾非夜原本还被人拉着,见他这个动作,急忙走到他的前面,拦在了江渔承面前,皱眉看着那几个守卫......

  “你疯了,冲动什么!”顾非夜低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我不管你们是否受过委屈,又或是被谁伤过,总之,这里是厉国,而我是厉国的人......你们觉得自己是谁那便是谁,这与我都没关系,但是厉国只是一个国家,好坏都有......如今,我只是想要一个药锅给他煮药,别的,都不想......”

  江渔承绕过顾非夜,即使顾非夜伸出手拦着他,也被江渔承轻轻的按了下去......

  他走到那个侍卫的面前,脖子紧贴着剑,冰凉的触感抵着正在跳动的脉搏,这剑只要稍稍偏一下,便会在江渔承的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

  若是稍稍再用力些,江渔承的脖子上就会留下一道不小的伤口,伤口血流不止,至少要几周的时间才能好转......

  而若是对面的人有意杀死他,用力砍向他的脖子......

  诚如那个守卫所说,江渔承的人头就会落地,当场死亡......

  江渔承又回头看了眼顾非夜,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让顾非夜突然觉得不安,仿佛一直在身边的人突然要消失一般......

  江渔承一直以来都像是一只风筝一般,他把线交给了顾非夜,但是自己手里还握着刀......随时都可能把这根线割断......

  然后不知不觉地消失在顾非夜的视野当中......

  “你要......做什么......”

  顾非夜惊讶地看着江渔承,而江渔承没有回答,反而是转过头去看着那个人,伸出手,握住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

  殷红的鲜血从指缝之中慢慢流了下来,刺痛了顾非夜的眼睛......

  “小鱼儿!”

  沙哑的喊声传来,但是江渔承并没能听进去,他看着对面那个守卫,说道:“不如就去问问杨反,不过是煮个药而已,他应该不会介意的......他的身体现在耽误不得......”

  尤其是,顾非夜是为了救他所以才受了伤,他不能再因为自己而让其耽误了救治......

  一个黑影从自己身侧袭来,而江渔承下意识躲闪,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反而是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顾非夜一手握住江渔承的肩膀,而后抬脚狠踹向那个人的面中,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那个人松手后,顾非夜便立刻伸出手握住了那支剑,并且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手受伤,不然江渔承看了,又要担心了......

  “小鱼儿,松手......”

  顾非夜低沉的声音响在了江渔承的耳侧,而江渔承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而后将手拿远,与此同时,那把剑从面前划过,剑风甚至带起了江渔承的碎发......

  江渔承瞪圆了眼睛看着那支离自己的脸只有一指头距离的剑,若是再稍稍往前一些,他就真的会毁容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略施教训

  此时......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江渔承盯着自己的手......忽然有些头痛。

  他竟然直接握住了那柄剑......并且跟那人说了这么多挑衅般的话。

  江渔承喘着粗气......看向了那个捂着脸蹲在地上的人......而那个人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恶狠狠地看向了他。

  “你......”江渔承不知怎么......继续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煮药......耽误不得!你最好不要违抗......不然之后......我绝对会一直记得你。”

  江渔承死死的盯着那个人不放......脑海中只剩下了要完成这件事......其余的事情一概不存在了。

  有时候情绪就是这样......会突然上头......平日里根本不是这样类型的人......做出了与自己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的事情。

  顾非夜倒是觉得这样的江渔承还挺正常......只不过他没想到......江渔承表现的形式居然是这样。

  在他终于将剑从江渔承的手中抢夺下来之后......却还是不经意间给江渔承又造成了一处伤口。

  江渔承的手心上有一块肉被剑削的翻了起来......露出了里面鲜红的里肉......虽然这块并不大......但毕竟是手心......并且见了红。

  血顺着江渔承的手心往下滴落......江渔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意识不清现在的状况。

  他这是怎么了?

  他明明是个可以很好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为什么刚刚那么冲动。

  江渔承不解地皱起眉......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是准备那么做的......而在旁人看来......之后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出乎别人意料。

  但江渔承自己知道......他只是准备握住剑并告诉那个人......此事究竟有多么重要。

  在这之后......那些执着过了头的话......他原本并没有准备说的。

  江渔承最自信的......便是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虽然会生气......会不满......但总归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并且很快就能好转。

  可是刚刚......

  江渔承忽然有些不安。

  他抬起头时......顾非夜已经拎着剑跟周围的人打了起来......顾非夜虽然还受着伤......并且不能运动太多......但是对付这些土匪还是很轻松的。

  “造反了你们!”

  围观的人看见顾非夜的动作......接去回身寻找着自己的武器......而那个被顾非夜踹了一脚的人猛地起身......看向顾非夜......低声骂道:“这个病秧子怎么这么能打......不是还要吃药呢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非夜便拎着剑冲了过来......他没有直接用剑......更多是再用拳脚......因为如果真的伤了人......也不好跟杨反解释。

  毕竟杨反一开始是准备杀死他们的......如果被他知道他们二人在此闹出了事......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待遇呢。

  说不定杨反会十分生气的再把他们关起来......处死。

  如果是明日还好......但若是当时就要杀了他们......顾非夜与江渔承就等不到当晚的援兵来救人了。

  数人那好了武器......朝着顾非夜冲了过去......而顾非夜在躲过这些人的攻击之后......提着剑横扫过去......有几人的功夫不太好......将将躲过......却还是被划到了衣服。

  若是顾非夜有意......他们被伤的便不止是衣服了。

  其中有一个人还能与顾非夜对打几个回合......他稍稍闪身......而顾非夜的剑径直从他的腰侧刺出......与此同时......顾非夜还抬手拎住了自己背后袭来之人的领子......那人正是拿着剑与江渔承对持的那个守卫。

  顾非夜左手发力......抽回了剑......同时拎着那人领子......将其狠狠朝着地上摁去......侧脸朝下。

  那守卫有些不爽......今日他总是脸在受伤。

  “这人怎么这么能打?”

  “不应该啊......他不是只是个副官吗!杨老大跟我说不用注意这个人的!”

  “能当顾非夜的副官......应该自己手上功夫也不差......只不过......居然好到这种程度。”

  这群土匪都是慕强之人......虽然一开始是他们跟顾非夜起的矛盾......但是此时看见顾非夜的动作......皆是十分惊讶......越来越多的人聚到此处......围观者顾非夜与那些人单方面的殴打。

  “这么多人......都没办法对付他一个?”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同时看向了站在一旁......尽量不给顾非夜添麻烦的江渔承......十分疑惑。

  毕竟此时他们都觉得江渔承才是顾非夜。

  “怎么那个顾非夜不出手呢?我听说顾非夜可是骁勇善战......朝中最为年轻的将军......能够以一敌百......但此时瞧着......很是瘦弱啊。”

  “我也觉得奇怪呢......会不会是杨老大猜错了?”

  “不应该啊......如果杨老大猜错了......那这两个人会是谁?”

  “你看啊......这个顾非夜根本不出手......虽然他刚才的动作确实是吓到我了......但是这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身边的副官受伤了所以才需要煮药的......当时我还觉得这个顾非夜真是体恤下属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那个正在说话的侍卫摸了摸下巴......打量着顾非夜与江渔承......说道:“怎么说呢......现在站在旁边的这个......根本不像是顾非夜。”

  “那你觉得他们是谁?”

  “不知道啊......不过这边这个也不太想......刚刚这个假顾非夜说他还要吃药呢......顾非夜会需要吃药?他可是将军......身体应该好得很呢......会不会这两个人都只是无关的人啊......拿着顾非夜的身份出来......想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围观的守卫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场闹剧......意料之外的生气了......说道:“他们不会是看杨老大好骗......所以说慌了吧!”

  “但是啊......如果真要说谁是顾非夜的话......”

  一个年长一些的守卫突然说道:“如果真要说谁是顾非夜......我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像啊。”

  他们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正在与人对招的顾非夜......此时被顾非夜制住的人已经不小于十个了。

  并且这些对于顾非夜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热身都达不到。

  毕竟这些土匪原本都是平民......一个当过兵的都没有......就算有......也只是逃兵。

  顾非夜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些人的功夫就算再好他也能轻松制住......不然以他现在耗费过多体力就会昏过去的体制......真的要挨一顿打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人很有比试的精神......与他打斗便是与他打斗......绝不会去动江渔承一下。

  江渔承猜测......这或许是因为杨反的规矩的原因。

  顾非夜在解决掉最后一个人之后......厉声问道:“要动手的......尽快上。”

  周围的人发出了不小的惊呼声......他们相互对视着......十分惊讶顾非夜的话。

  说到底......顾非夜其实很好解决......他们只要随便多出几个人就能将其压制住......但是这些土匪除了慕强之外......还很喜欢看人打斗。

  平日里在山寨之中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玩的......相互之间又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再加上杨反虽然瞧着随性了些......但实际上他的规矩很严厉......没人敢违背。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很无聊的。

  而如今......山寨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这么能打的人......并且还直接表演了一下......这简直让所有人都为之疯狂......有那么几个大胆的......都冲了上去......但是没有拿武器......所以顾非夜也丢下了自己的武器......与他们赤手空拳搏斗起来。

  “你看见没!他刚刚!把小六的手打开之后那招......真厉害啊。”

  “杨老大一定是猜错了!他肯定就是顾非夜!要不然就是哪个精兵......我听说皇上身边的精兵队都很能打......说不定里面个个都是这样的!”

  “杨老大肯定猜错了!”

  “你说谁猜错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让方才说话的人皆是一惊。

  “老、老大!”说话的守卫惊讶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杨反......赔笑道:“我们随便聊聊天......老大别生气......你看!这有好戏看!快坐下!”

  说话的那几个人簇拥着杨反坐下......而杨反冷哼一声......看着那几个正在与顾非夜缠斗的人......惊讶了一瞬......说道:“这人真能打啊。”

  “谁说不是啊......所以我们才说......他才是那个顾非夜呢!”

  杨反皱眉......不悦地说道:“但是也有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骗了我......顾非夜根本不在这里......那个小王爷也不在。”

  “也有可能。”

  杨反挥了挥手......说道:“你去把军师叫来。”

  “两个都叫来?”守卫想起了其中一个......打了个哆嗦。

  “当然是都叫来了......快点去......在这里磨蹭什么呢......等着我踹你的屁股呢?”

  “是!”

  “慢着!”杨反忽然又将他叫住。

  那个守卫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看着杨反......问道:“老大......还有事吗?”

  杨反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刚刚在这里背后说我坏话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去领罚!”

  守卫欲哭无泪的看着周围的人......现在没一个人肯站出来......于是乎他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把自己刚才记忆当中说过话的......全都指认了出来......在他们争吵着想要来打他的时候......才脚底抹油跑了......去叫军师过来。

  “你们干什么呢!”杨反看着顾非夜与江渔承......高声质问道。

  江渔承看向杨反......而顾非夜在解决了手上的这个人之后......才停下了动作......转头去看着杨反......冷声道:“怎么?看不到我在打你的人?”

  顾非夜的敌意让杨反有些惊讶......这完全可以算是无故挑衅的程度了......不过他也知道......刚打完架的人就是有些上头......这是本能的反应......没办法说些什么。

  “先冷静一下......我这么多人都没能把你制住......也只能主动叫停了。”杨反打量了一下顾非夜......说道:“你这个人......身手很不错啊!”

  “过奖。”

  顾非夜说完......走向了江渔承......面上的不安与担心让江渔承慌了一瞬......他看着顾非夜笑了笑......低声道:“没事了。”

  “那就好......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顾非夜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你要做之前......应该先跟我说一声。”

  江渔承被他无可奈何地模样逗笑了......说道:“好......我会跟你说的。”

  杨反看着他们终于冷静下来......低声对身边的人问道:“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老大......刚才这个被你认成是顾非夜的人说要煮药给这个人喝......然后我们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哪有俘虏可以提要求的......就没同意......”

  那个拿剑对着江渔承的守卫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下......然后满是歉意的队杨反说道:“这事都怨我......是我开的头。”

  杨反点头......笑了笑说道:“那该怎么解决呢?”

  “我去领罚!”

  “去吧。”

  杨反挥了挥手......那守卫便跑远了......而此时也就这样解决了。

  一旁一直看着他们的江渔承与顾非夜对此倒是有些惊讶......毕竟杨反规矩严格......是这些土匪主动跟他们说的......但是此时看来......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严厉。

  至少......杨反与这些人能打成一片。

  杨反感受到了目光的来源......望了过去......见江渔承正在看他......说道:“听说你们跟我的人打起来了。”

  “杨老大不是都知道了吗?”江渔承话中带刺的说道:“杨老大手底下的这些人管教的真好啊......难怪还需要别人来再另立规章制度呢......我以为是一伙散兵游勇......但似乎比我想象的能打多了......至少在虐待俘虏这件事上......厉国找不出来任何一个能与您相比的。”

  杨反对此倒是不在意......他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管教的很好?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总感觉你不是真心的。”

  江渔承叹了口气......与这个人说这么多都是白费。

  而杨反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顾非夜......说道;“你......你很能打啊!”

  顾非夜没有说话......站在江渔承的面前......冷眼看着杨反。

  江渔承继续说道:“我看你的人都已经把事情跟你解释了一下......那么现在我再说一次......煮药耽误不得。”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杨反大笑了几声......走上前想要拍一拍江渔承或者顾非夜的肩膀......但是顾非夜后退了一步......躲过了杨反的手......让他有些尴尬。

  杨反摸了摸鼻子......说道:“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煮药而已......这就安排下去......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双胞胎

  杨反的直爽让江渔承与顾非夜都很是惊讶,他们对视了一眼,没想到杨反竟然这么快的就肯答应下来。

  江渔承咳了两声,突然对于刚刚顾非夜打了他那么多手下这件事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没想到这么容易你就答应了。”

  “虽然你们是俘虏,但也是我要求你们来帮我们整顿一下队伍的,一会你们还需要跟着去见南疆来的商人呢,就这样受伤了可不行。”

  江渔承摸了摸下巴,说道:“但是我们即使跟着去了也做不到什么吧?从商之类的事情,我与他都不了解啊。”

  杨反疑惑地看见江渔承,不知在想什么,但在江渔承看来,他就像是对于江渔承所说的话十分惊讶的样子,就好像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江渔承也被他的反应弄得愣住了,毕竟杨反这个人一开始看着的时候还是很精明的。更何况他跟养邑接触过,而这个疑似是养邑的兄弟的人却不大精兵。

  养邑是个很精明的人,同时也很隐忍,这让江渔承想到了,他迟早需要问一下杨反,养邑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的药材呢?不是要煮药嘛。”杨反问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啊,是的,药材在这里,给你。”

  他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刚准备递给杨反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慢着!杨反!你又在搞什么鬼!”

  一个女人的声音,暗含怒气从人群之外传了过来,他们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男一女出现在了场边,而他们的身后则跟着那个被支出叫人的守卫。

  这二人,便是这伙土匪的军师。

  杨反看见来人,眼前一亮,走到他们的面前拉着二人的手,想要引荐给江渔承,那个男人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个女人则是直接甩开了杨反的手。

  女人打量了一下江渔承,不悦说道:“你究竟在搞什么!”

  “二姐,怎么了?”杨反倒是疑惑地看着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原本就一脸怒气,此时更是被点着了。

  “你说怎么了!没跟我们说一声就跑下山去!你觉得很好玩是吗?咱们过去不是都说好了不管怎么要都要报备一声,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被叫为二姐的女人脾气似乎很差,边说着杨反,便走向了江渔承,将其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道:“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顾非夜?”

  她与一旁站着的,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男人开口道:“姐,我觉得这人不像。”

  “你净听他瞎说,杨反这个猪脑子什么都想不通,一天天除了吃饭打架你还能懂点什么。我真想不明白我跟我弟为什么要来你这个山寨。”

  二姐叹了口气,缓了缓后,又骂道:“你为什么要抓这俩人回来?你懂不懂他们要真是朝廷的人,咱们这个山寨今天晚上就要没了!弟!你说说他!今天我要不骂死他我就不姓白!”

  白二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一旁围观的守卫拦住了,那守卫上去的不赶巧,还被踹了硬生生几脚。

  杨反耸了耸肩,说道:“不过是一伙驻军罢了,有什么可怕的。三哥,你觉得呢?”

  白三与白二对视了一眼,说道:“杨反,你听我说,他们虽然是一伙驻军,但是确实是由顾非夜带领着的,这件事一直都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的,对吗?”

  杨反点了点头,像一个小孩一样在听白三讲道理。

  而江渔承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也躲不过去,白二在被守卫放开之后,走到了江渔承面前,冷眼看着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渔承笑了笑,说道:“怎么了?”

  白二冷哼一声,朗声道:“杨反笨,但他毕竟是我们的老大,没法说什么,但是你糊弄他,说自己是顾非夜,这可就坏了规矩了,不懂做俘虏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保命吗?”

  江渔承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说,是你们老大自己觉得我是顾非夜的。”

  牵引的力量从手腕上传过来,江渔承看向了身边真正的顾非夜,而他正在一脸戒备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很少有人能够如此之快的就让顾非夜感觉到不安,而这女人就像是一根炮仗,一点就着,江渔承刚才说的话已经成了很好的火苗了。

  只不过白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她转过身去,又走到了杨反的身边,与白三一起说教杨反。

  白三道:“既然那么多人都知道,这货军队是由顾非夜带领的,而你也说了,他们是从那伙驻军里出发的,由很多人护送着,你觉得他们会是谁?”

  杨反道:“顾非夜或者那个小王爷,我听说京城里那位小王爷也过来了,还有一个人跑了,不知道是谁。”

  白三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觉得他们是小王爷或者顾非夜,那你把他们绑过来,驻军肯定会立即发动的啊。”

  杨反道:“但是他们的驻军人数也不多,只有几万人而已。”

  白三道:“是十几万。”

  “十几万也不多吧。”

  顾非夜与江渔承都听到了这段对话,他们对视一眼,面上都带着严肃。

  按照杨反这个说法,难道这伙土匪的人数比十几万还要多?

  白三与杨反又说了一会什么,白二刚好赶过去,面色不善。

  “姐。”白三无奈的看着白二,将位置让了出来。

  “都跟你说了,跟他说话不用这么委婉。”白二伸出手,直接按住了白二的脑袋,直视着他的双目他。

  “听我说。”

  “好。”

  杨反的表情也很是严肃,如此看来,反倒是那个女人更像是这些人的老大。

  “他们是朝廷的人,你把他们抓来,是与朝廷作对,你放跑的那个人暂且不提他是去干什么了,虽然很有可能是回京城,但是除了回京城之外,你觉得他不会去临城通知别人来救他?”白二说道。

  “这......”

  杨反还想说什么,却被白二直接捂住了嘴,她将高她一头的杨反直接拉到同等高度,手上暗暗发力。

  “这一切的前提都先不说,南疆与中原正在开战,之前咱们去南疆的时候你也都听见那些南疆的商人说了,但是你还是要将这些主力将领抓回来。”

  白二气急败坏的看着他,说道;“难道你觉得,两军开战之际,他们的将领被掳走,他们会坐以待毙,因为你善待他们的将领,就绕过你?更不要提,他们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血性的将士。”

  杨反听完,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江渔承与顾非夜,白二皱眉,又将他的脸拧了过来。

  “他们会比平时更加快速,更加凶悍的,扫荡我们的山寨,到时候山寨里谁都活不下来,而守着边境的人都死了,逃跑的那个人援军还没带回来,你觉得南疆那边会怎么样。”

  杨反突然安静了下来,似乎只有在说到南疆的时候才能真正的让他重视起来,他不一定是理解了,只是觉得,南疆这两个字关系到很重要的事情。

  江渔承低声跟顾非夜说道:“李信应该会处理好这些。”

  白二说的话,不仅让杨反安静了下来,也让江渔承和顾非夜冷静了下来。

  虽然这些事情他们都明白,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的去想一下。

  “但是李信这个人其实很冲动,他虽然能带领好军队,军务上一直处理不好,因为没什么耐心。”

  “那军务官呢?”

  “军务官有可能会因为不敢违抗新上任的将领,所以直接不去提出这件事,这个女人说的事,很有可能发生。”

  南疆首先发动战争,攻陷占领边境,然后就是逐步在中原境内打起仗来,到时候,天下一团乱,战争之下,生灵涂炭。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只希望皇兄的援军能快点带回来。”

  顾非夜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咱们的局面一直都很差,虽然有着不少的兵马,但是还是没有南疆的多,并且兵力分散在各地没办法赶过来,南疆那边不发兵,可能是因为南疆自己的动乱还没解决,但是对于中原,他们应该是丝毫不惧怕的。”

  是啊,都可以让他们的北疆王与南疆王亲兵——白莲教的教主一起大摇大摆的来阵地里,南如月可能一直都不是很在乎中原的这道防线。

  主要是他还想从中原捞来一笔,尤其是他在军中,还有眼线。

  虽然上次已经抓到了一个,但是江渔承敢说,那绝不是唯一的一个,肯定还有。

  白二松开了手,似乎已经说完了,而杨反则沉默了,白三松了口气,悄悄地对着白二竖了个大拇指。

  而白二一看到这个动作便来气,她拍了下白三的肩膀,说道:“你在这拉着杨反逛街呢?俩人聊天挺开心的?怎么不直接跟他说!”

  白三无奈耸了耸肩,说道:“看着怪可怜的。”

  “那我们山寨被端就不可怜了?”

  白三笑了笑,说道:“总有办法的!”

  看着自己的弟弟跟山寨的老大,白二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不管你们了。”

  杨反也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白二又转过来看着他。

  “二姐,怎么了?”杨反立马绷直身体,问道。

  “听着,你是山寨的首领,所有人的标杆、榜样,你觉得有多少人是追随着你所以才会来的?”

  白二看了眼白三,此时的白三也认真了起来,对杨反说道:“至少我与我姐都是。”

  “你对俘虏的态度如此轻浮,若是被别人听去,还以为我们是个作风不严,谁人都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你今日随便抓来一个人关押起来,还叫他聊天招待他喝茶,明日就会有人有样学样,你觉得他们不会下山抓个女人上来?”

  “二姐,我错了。”杨反说道。

  白二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是老大,就拿出老大的样子,做好我们的靠山,而不是这些摆在明面的事情都看不到,如果标杆歪一点,那么在下面的人来看,不同的角度会觉得,你歪的更多。”

  她说完这些,与白三一起走向了江渔承。

  “您便是小王爷江渔承吧。”白三与白二耳语几句,对江渔承说道。

  江渔承有些惊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猜测的,排除一些选项之后,这个年纪,还能让顾非夜殿下跟随身边的,似乎也只有小王爷了。”白三笑道。

  顾非夜说道:“我确实是顾非夜。”

  “失敬。”白三道。

  江渔承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方才还没注意到,但其实两人的相貌极其相似,大约是双胞胎姐弟。

  见江渔承一直在看他们,白二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说道:“我们是双胞胎。”

  “你怎么知道?”江渔承问道。

  白二做出了不耐烦的表情,道:“因为每一个见到我们的人问的事情都是这个。”

  她对此似乎很不情愿,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立马转了话题。

  “你要煮药来着?”

  江渔承点了点头,看着自己手中从刚刚开始就拎着的药,还没说话,便被白二接了过去。

  “怎么煮?混进去一起煮就行吗?”白二问道。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在这些事发生之后,白二竟然还愿意帮他们煮药。并且就刚刚来看,白二实在不像是乐于助人的样子。

  “啊,不是,这个药需要看着的。”

  白二点了点头,叫了一个人过来,说道:“这个人记性很好,平日里在厨房做事,对于煮药应该很拿手,你直接跟他说就好。”

  白二顿了顿,又说道:“不用担心他不会听你的,我下的命令没人敢不听。”

  白三在一旁看着顾非夜,问道:“您二位为何要往回走?我记得南疆与中原确实是在开战啊。”

  顾非夜看了眼江渔承,这些虽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但是告诉他们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

  江渔承还没开口,白二便说道:“我弟弟不过是比较好奇,他对于战事颇有兴趣,所以遇上了想问两句,你们如果不愿说,可以不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之后还有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南疆商人

  白二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就这样,回见.....”

  江渔承问道:“既然你们并不想关押我们,为什么不将我们放了?”

  从方才他们的交流中,江渔承可以感受到,他们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关押他们,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白二听着他的话,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虽然原本并不想关押你呢,但是就这样放了也是不可能的,你们毕竟是已经抓到这里的俘虏,不可能白白让你们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土匪.....

  江渔承问道:“但是你们不是怕这里被人端了么?”

  白二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看了眼白三,白三说道;“信已经寄出去了,需要拿银子和粮食来换.....”

  白二问道;“还有问题吗?”

  江渔承点了点头,问道:“你们的老大,杨反,他是南疆人吗?”

  白二道:“你刚刚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江渔承解释道:“我在南疆,认识一个叫养邑的人,与杨反长得很相似,所以想再问问.....”

  听到这个名字,白二与白三的面色皆是一变,但是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又很快的掩饰住了.....

  “无可奉告.....”

  他们离开时,不忘说道:“别忘了晚上跟着杨反一起去做生意.....”

  江渔承看着顾非夜,对此很是无奈.....

  “怎么不肯放我们,又要训杨反不让他跟我们多说话,但是现在还要咱们跟他一起去做生意呢?”

  “谁知道呢.....”顾非夜笑了笑,表情上戴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至少,他们肯让我们煮药.....”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至少目的达成了.....”

  周围看管他们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散去了,似乎是觉得他们也不可能会选择逃跑,毕竟这里的戒备还算森严,至少两个人没办法结伴逃走.....

  江渔承也是这么想的,他本想直接回到那间柴房中,但刚走到柴房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当时我真的被吓到了.....”

  顾非夜的下巴抵在江渔承的肩上,他拎起江渔承还在滴血的那只手,蹙眉说道:“要先止血才行.....”

  杨反他们并没有交给江渔承任何药物,从他们刚刚除了银子之外还要粮食来看,似乎这里的物资还是比较紧缺的.....但是他们又掌握着南疆与中原交易的往来,虽然不知道掌握了多少,但是赚钱是肯定的.....

  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给吧,毕竟是他们先惹事的.....

  江渔承看着正在给他清洗伤口的顾非夜,笑道:“至少水可以随便用.....”

  “放心,我带了药.....”

  顾非夜的身上是常备着金疮药的,原本常年打仗的人身上都会带着一些,更不要说现在的顾非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倒,所以就会带着更多的份量在身上.....

  “忍着点.....”顾非夜说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紧紧闭着眼睛,手上预想中的疼痛还没有传来,反倒是嘴唇上出现了柔软的触感.....

  他好奇的睁眼,便看到了那张距离极尽的脸,江渔承突然整张脸爆红,问道:“你做什么!”

  江渔承急忙左右看着,松了口气,幸好没人看到,不然实在是太难解释了.....

  顾非夜脸上带着笑,问道:“你怕什么.....”

  “行了,快点换药.....”江渔承虽然是带着埋怨的看他一眼,但是勾起的嘴角怎么也下不去.....

  他们在柴房一直呆到了晚上,等着有人来叫他们,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来的竟然是杨反本人.....

  “走吧!”杨反笑道.....

  江渔承点了点头,跟在他的后面,好奇问道:“咱们是从哪走?”

  “这边,往前走不远就是南疆的边界线.....”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他指的方向,对顾非夜说道:“没想到这边也是通往南疆的.....”

  “应该是指南疆那边的山路吧.....”顾非夜道:“这条路可是很难走的,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选择这里.....”

  “对于我们来说是难走了一点,但是让南疆人来走就很轻松了,我们只需要在山的这边等着,他们会主动过来的.....”

  杨反说道:“这些人对于中原的东西可是很需要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南疆看到那么多南疆物品的原因了.....”江渔承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

  “跟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白二站在他们身后,用着略带嫌弃的目光看着他们.....

  杨反连忙陪笑,低声对江渔承说道:“二姐姐的脾气很不好,不要随便惹他.....”

  江渔承心道明明是你总在惹他,他看向白二,问道:“白军师也去吗?”

  “不必这么客气,我与我弟弟都姓白,你这句白军师可是很容易弄混的,叫白二就行.....”白二走到前面,又清点了一下出发时需要带着的东西,说道:“他自己去我不太放心,白三身体不太好,所以是我跟着.....”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似乎很操心啊.....”

  白二想了想,笑道:“应该是特别操心才对,但谁让他是老大呢.....”

  他们没有走太远,至少应该没有离开这个山寨,一众人马坐在一旁等着那些人拿着货物过来.....看样子中原的东西应该很受欢迎,至少要是做生意的话,白二他们准备的东西比江渔承所想象的要少得多.....

  “过来了.....”白二突然说道.....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丛林中一个十分隐蔽的入口处突然出现了一行人,他们皆穿着南疆衣物,而杨反看到他们之后,很是自然而然的迎了上去.....

  “都带了什么.....”

  “带了不少东西呢.....”

  杨反与那些南疆商人交流着,翻看着他们手中的东西,而他的手下也十分条理有序的将自己这边的东西拿了过去.....

  江渔承听不懂他们的话,只能在一边看着,白二应该也是听不懂的,与江渔承顾非夜一同站在后方.....

  杨反带的人数正好,各自都有各自要干的事情,他们的交易完成的极快,再清点一次货物之后,那些南疆商人就准备离开了.....

  江渔承与顾非夜正在跟白二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远处的那些人中忽然有一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然后喊了一串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顾非夜听着那边的动静,皱起眉头,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动作,再看一旁的白二,已经把手中的刀抽了出来.....

  在惊讶于这个人也会武功的时候,人群中有一人突然冲出,跑到了江渔承的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什么.....

  此时天已黑了,江渔承花了些功夫才辨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一旁正在与那些南疆人说话的杨反小跑过来,见到那个南疆人正在与江渔承说着什么话,突然沉默了,仔细在听着.....

  “船夫.....”

  江渔承对身边的顾非夜说道:“我们去阿穆萨那里的时候,是这个船夫拉的我们.....原来你也是这里的商人啊.....”

  船夫用着疑惑的眼神看了眼江渔承,然后又自顾自的说了些什么.....

  他们两个人现在谁都听不懂对方说的话,不过好在杨反是南疆人,也懂一些中原话,他身边也有个能给他翻译的手在,整个山寨会南疆话的就只有这两个人了.....

  船夫说的话都只是简短的打了几声招呼,江渔承也笑着拍了拍船夫的肩膀,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见这个人.....

  “杨反,我有一事想问他,不知......”

  杨反乐得热闹,说道:“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会帮你传达的.....”

  江渔承松了口气,笑道:“麻烦你帮我问一下,曾跟我一起乘船的那个叫广偏的大夫如今怎么样了.....”

  杨反对着那个船夫说了几句话,在听见回答之后,面色有些凝重,他与自己身边能翻译南疆话的手下对视了一眼,其实两人都是半吊子,杨反虽然会南疆话但是中原话并不好,那个手下虽然会中原话,但是南疆话也是一般.....

  他们商量了一会要怎么讲这件事转达给江渔承,直到江渔承的表情越发凝重,甚至以为他们都没听懂的时候,杨反突然开口了.....

  “他说,你说的那个大夫,被绑在了......祭祀?祭祀那个地方.....”杨反斟酌了一下,说道:“而且被砍下了左手的小指与无名指,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啊.....”

  江渔承的表情越发凝重,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个船夫,对杨反问道:“那我们,可有办法去救他?”

  杨反还没有说话,白二先挡在了杨反的面前,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救人而已,我想耽误不了什么.....”顾非夜也挡在了江渔承的面前,对白二说道.....

  二人之间的气势颇有些剑拔弩张,杨反与江渔承倒是聊了起来.....

  “你想救那个大夫吗?”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因为他说不定有办法给顾非夜治病,甚至有可能知道南疆内部的状况,并且......”

  江渔承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他是很重要的朋友.....”

  杨反听完,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利弊,他转过身看向白二,说道:“二姐,要不帮帮他们?”

  “啊?为什么要给朝廷的人帮忙啊?”白二露出了颇有些嫌弃的表情,对杨反说道:“不行,如果你一定要帮忙,那你自己去帮.....”

  说完,白二招呼着那些商人与山寨里的手下,朗声说道:“该回去了!”

  “是!”

  他们在前面走着,而江渔承顾非夜与杨反在后头跟着,杨反的表情也不好,对江渔承说道:“不好意思,白二就是那个性格.....”

  私下里他倒是不叫二姐了.....

  “没事.....”江渔承微微蹙眉,说道:“这才应该是土匪的正常反应吧,你一下子就说要来帮我们,总觉得不大对劲,我们可是你的俘虏啊,别忘了.....”

  江渔承晃了晃手上已经被包扎好了的伤口,对顾非夜说道:“既然暂时没办法救广偏,那就先暂且放下吧,等回去之后尽快解决兵力的事情,然后一举攻入南疆,也能把他救出来.....”

  “说的是啊.....”顾非夜点了点头.....

  一旁的杨反静悄悄的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是觉得杨反应该不可能与南疆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倒也不避讳.....

  杨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到将他们送到柴房的时候,才出声问道:“你既然在南疆住过,不知道有一个人,你认不认识.....”

  “什么人?”江渔承看向杨反,问道.....

  杨反没有问话,而是先去让人端了饭菜过来,与他们一起席地而坐.....

  “本来还有些酒想要一起拿过来,但是你们两个都有伤,喝酒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如果真给你们喝酒了,二姐肯定要骂我.....”

  杨反的手下端过来一个黑漆漆的小碗,那个正是替顾非夜煮药的下人,药已经煮好了.....

  顾非夜接过药碗,用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杨反,低声对江渔承说道:“万事小心.....”

  “好,你放心.....”江渔承拍了拍顾非夜的肩膀,又朝着准备离开的那个下人要了几块糖,等到顾非夜喝完之后,放到了顾非夜的手中.....

  杨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意思,说是朋友,又不太像,说是兄弟,又很亲密,主人与随从?长官与下属?好像都不太像.....”

  他十分直白地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了一眼,一起沉默了,两个人一个喝药,一个顺背递糖,都没有说话.....

  杨反疑惑地看着这两个人,看来这个话题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江渔承咳了两声,说道:“就是王爷跟将军的关系,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是别的了吧.....”

  “怎么看都不太像啊.....”

  杨反摇了摇头,说道:“与其说是顾非夜不像将军,倒不如说这位小王爷根本不像是个王爷啊,再说了这个答案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们好奇怪.....”

  江渔承又想说什么,门外有人推门而入,并且同时开口说道:“别问了呆子,你这样问谁会告诉你啊,他们是相爱的关系.....”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达成协议

  三个人一起望向门口,白二拿着一个酒盅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一进来便将目光已到了江渔承身上,她的身后还跟着白三,杨反有些惊讶,笑着对江渔承说道:“这下子,山寨里能说得上话的基本都在这了......”

  江渔承听完白二的话十分紧张,毕竟这可以算是当众出柜了,他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顾非夜,低声说道:“不要紧吗?”

  “我也不清楚......”顾非夜摇头,对于这几个人葫芦里头卖得究竟是什么药,着实是不大明白......他看向杨反,但杨反只是笑......

  白三倒是带着一丝狡猾的表情瞧着顾非夜与江渔承,说道:“其实我跟姐一早就在猜了......”

  那几乎是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难道那时候开始就暴露了?

  江渔承咳了两声,有些尴尬,但是见白二与白三也席地而坐,似乎准备跟杨反一起加入进来,又觉得开心......

  “你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是那种感觉还是不大一样啊......”白三说道......

  一开始是他觉得不对劲的,当他说给杨反听时,杨反深知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到回了山寨,跟白二说了之后,俩人才开始对于这两人关系的猜测......

  原以为白二与白三是那种不常与人交流的类型,令江渔承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居然意外的还挺八卦......

  见江渔承的表情有些紧张,白三笑道:“你们的事情怎么样都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也不算是奇怪,我倒是知道有更奇怪的事情......”

  白三看了眼白二,白二也笑了......

  “你们知道边境城那个刺史吗?不过,你既然是率领驻军的小王爷与将军,那么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江渔承疑惑问道:“什么事?”

  “听说刺史最近得了一个珍宝,谁也不肯让出去,并且家中请了一位座上宾,据说就是那个人给他的珍宝......”白三说道......

  白二点了点头,补充道:“还说那个刺史对这个座上宾言听计从,拒绝了派兵增援的指令呢......”

  白二此时正在倒着酒,说着说着便觉得不太对劲了,她用着疑惑地目光看着江渔承,问道:“忘了你们就是驻军在边境的......”

  “......没事......”江渔承又往嘴里赛了几口饭,说道:“不碍事......”

  白二将酒递给了杨反,对江渔承问道:“不会那个刺史真的拒绝了你们的命令吧?”

  江渔承与顾非夜都蹙着眉,表情不是很和善,白二小小的踹了脚白三,低声道:“叫你提起这个......”

  “但是抗令不尊这件事明明是姐你的说的......”

  “我们军中有一将领名叫李信......”江渔承突然开口道......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的听着江渔承说这件事情......

  “李信的妻子与女儿过的很不好,她妻子的弟弟据说是因赌钱被骗,所以关在了那个赌场老板那里,并且他去找刺史的时候,被婉拒了,当时我们还急于别的事情,没有时间去管这个人,但是如今想想,赌场都是在严密管理之下才能运作的,刺史对于此事应该不会不知道......”

  白二又倒了几杯酒,准备递给顾非夜与江渔承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杨反说道:“二姐,他们不能喝,身上有伤......”

  “我刚刚递给你的酒你还没喝么?这个只是梅子酒,跟糖水基本没区别,随便喝......”

  说完,白二将酒杯塞到了二人手中,自己则是夹了口菜吃着......

  “这个味道真不错啊......”江渔承笑道:“味道很甜......”

  “是我们一起酿的酒......”白三说道......

  他说完后,让杨反惊讶地看着他,问道:“可是,这个不是我们一起酿的吗?准备之后做大事的时候再喝,怎么现在就拿出来了......”

  杨反有些郁闷,说道:“并且没跟我说......”

  “杨反,现在就是我们要做大事的时候了......”

  白二看着杨反,说道:“放心,我只开了一壶,并且是取了一半出来,剩下的,等着活着回来之后再好好喝吧......”

  她说的很是严肃,让杨反也十分认真起来......

  白二看向已经喝了酒的江渔承,说道:“小王......不,王爷......”

  白二与白三站起身,跪在了江渔承与顾非夜的面前,低着头,白二说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位恕罪......”

  “事到如今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江渔承道:“别太严肃,放松点就好,坐下吧......”

  白二与白三对视了一眼,仅仅是将头抬了起来,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因为,我们认真的讨论了一下,现在,二位的军队之中很缺人对吧......”

  “正是如此......”

  “并且,您很想去南疆,救您的朋友......”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刚刚看见杨反很熟悉南疆那边的情况,想要问问他可不可以帮忙......”

  “可以......”

  江渔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二打断了,白三接着他姐姐的话,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也有请求,虽然是相互的,但是此事并非您二位与我们山寨的合作,而是我们对于二位王爷的一个请求......”

  二人用着认真的表情看着江渔承,江渔承与顾非夜对视一眼,顾非夜点了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如果不是因为杨反误将二位绑到山寨里,我们也不会想到这一点......”白二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其实当时白三也在场,他是因为看出了你们身份特殊,所以才会任由杨反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不然我们没有办法能在刺史的眼皮下,将二位请来......”

  江渔承此事恍然大悟的看着他们,原来被绑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算计好的,只不过由于这里是那位刺史的管辖地带,所以才会另想办法......

  此次他们回京,是瞒着所有人的,那个刺史也不知道......

  “你们想要我们做什么?”江渔承问道......

  白二看着江渔承,认真说道:“攻入边境,捉拿边城的刺史,并让皇上罢了他的官......”

  看这样子,似乎他们连逃走那人是皇帝也都已经知道了......

  这三个土匪,早就对那个刺史感到不爽了,所以在巡逻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伙边境驻军中,突然有一支不起眼的队伍悄悄走了主路......

  虽然中途被那位大爷提醒了,但还是晚了......

  杨反性格冲动,首先率领人冲散了这支返京的队伍......

  原本他们是肯定敌不过皇帝的亲卫队的,奈何此处地形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并且他们还要保护着皇上的安慰,一时之间被占了上风......

  再加上白三在一旁出谋划策,不要管前面那个人,先去把后面的两个制住、

  那时的白三便已经对江渔承与顾非夜的身份起疑了......

  白三对杨反说道:“说不定这其中有着令人出乎意料的人存在呢,比如那位战神将军,顾非夜......”

  杨反对于他的话上了心,但是由于白三对此还不确定,所以只能先暂时做猜测,而杨反也在自己猜着,意料之中的,一个都没猜对......

  原本白二今日是留在山寨里面的,不知道他们早上巡逻的时候都做了什么,等到知道的时候,顾非夜他们已经与土匪打起来了......

  之后的白二又去训斥了杨反,并教训了白三......

  有了白二一起动脑子,很快白三便跟姐姐一起猜测出了江渔承与顾非夜的身份......

  与此同时,下人前来通报他们,白二出面,解决了这场闹剧,但是没能赶在江渔承受伤之前......

  在与江渔承交流着的同时,白二也暗暗心生计划......她要,借用江渔承的兵力,去解决这个刺史......

  于是乎,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江渔承在白二与白三的帮助下捋清楚了顺序,并惊讶地看着他们,他知道这二人是军师,但是没想到,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分析出这么多的事情,并作出决定......

  不论是白二,或是白三,都让他感到惊讶......

  白三先是在早晨的时候,认清楚形式,并作出了可以将他们带会山寨的判断,而白二则是在得知了这件荒唐事情之后临危不乱,与白三一同确定了他二人的身份,并在摆平了风波之后,下了最终的决定,并立即执行......

  甚至在这当中,他们还看出了顾非夜与江渔承的关系......

  “所以我们希望,能为你们做些什么,毕竟你们回京应该是为了援兵一事,虽然不多,但是山寨这些人也能算得上是一些兵力......在做生意的时候,听说您想要去南疆救人对嘛?我们可以出人......”

  这事他们好解决,刺史那事不好解决,但若是由有权有势之人,比如江渔承来解决这件事,便很是容易了......

  江渔承看了眼顾非夜,顾非夜对此也是十分惊讶......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当土匪?”江渔承疑惑问道......

  凭借着两人的脑子与胆识,应该不管做什么都会十分出色才对......

  白二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们在边城生活不下去,所以才会来这个山寨......”

  她看了眼杨反,笑道:“这可是说来话长了......”

  五人聊得很是开心,等到吃过了饭之后,白三突然皱眉看向外面,而白二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

  江渔承这句话刚问出口,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准备救他们的人,怎么还没过来......

  江渔承问道:“你们,送了信过去?”

  “是啊,很早就已经送了,说是准备招待你们让他们不必担心,等到晚上安排人过来接你们就好......”

  白二的动作没有犹豫,直接站起来与白三一起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几乎把全山寨的人都叫了起来,而杨反则是清点了一遍武器与马匹,并挑选了两匹马交给了顾非夜与江渔承......

  江渔承即刻翻身上马,这么久了李信不可能不来消息,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性......

  战争开始了......

  “还说与你一起去南疆的草原上骑马,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个地方先开始骑了马......”

  江渔承无奈笑了笑,说道;“希望他们没事......”

  山寨里的人全部出动仅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十分迅速条理有序......

  江渔承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杨反想要顾非夜再替他立规章制度,大概是因为,自己本来有的东西就已经十分优秀了,如今这些人集结起来,杨反也十分自豪......

  当有了一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之后,自然会想要跟其他更好的对比一番......一边是为了展示自己究竟有多好,另一边则是希望能够修正不足的地方......

  杨反先是派出了一伙小队前去探查,但是过了很长时间,小队都没有赶回来,白二不会武功只是军师,与江渔承一同呆在了暗处观察着......

  虽然里的还很远,但是江渔承很清楚的听见了厮杀的声音......

  杨反与顾非夜高立在马上,对着身后的军队高声道:“此次不是为了我们而战,但是关系到我们的将来,务必全力以赴!不要恋战!救人为主!把南疆的人打回去!”

  “是!”

  听着杨反用南疆的口音说着把南疆人打回去,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与此同时他的身边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白二看向他,问道:“你觉得现在情况如何?”

  “情况不容乐观,南疆人选择在深夜的时候攻入我军驻地,更何况就我们之前的判断来说,军中很有可能有叛徒......”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皱着眉补充道:“并且这些叛徒,不一定知道自己是叛徒,也许他们是被意外控制了......”

  白二问道:“这个控制有办法可解决吗?”

  “有倒是有,只不过如今这么危机的情况下,很难实现这个办法......”

  “不管有什么办法,都应该试一试才行......”

  白二看着正在犹豫的江渔承,没有继续说这件事情,只是叹气道:“希望我弟弟与杨反都能好好活下来,杨反这个呆子比我们两个都要年幼,就像是我们最小的那个弟弟一样,还有我弟弟白三,他虽然有武功护身,但其实他身子很弱,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去学了武......”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计划攻城

  江渔承听着驻地那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兵戎相交,即使杨反他们加入进去了,也将是一番苦战......

  南边又来了一伙军队,似乎是边城的军队,白二也认出了那些人的盔甲,松了口气......

  白二正在试图多说一些,而江渔承能明白,她是希望自己不要想太多......

  江渔承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他希望事情是万无一失的,所以会因为想考虑更多的情况发展,从而耽搁了事情......

  至于白二,江渔承觉得她跟杨反还是有一些像的,乐观,并且是积极方面的冲动,或者说是自信,有冲劲......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有办法就应该试一下......但是......”这么黑的夜晚,要怎么样才能让士兵们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中蛊了?叫他们不要自相残杀?

  没有看到现场的江渔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期待着有传令兵快点把消息带过来......

  他将自己猜测的情况与白二说了一下,而出乎意料的是,白二似乎并没有特别惊讶......

  “你忘了?杨反也是南疆人......”

  但是一般的南疆人就算是听到了蛊毒之类的事情,也会十分惊讶的......

  这下子江渔承更加坚定了自己对于杨反是南疆与北疆的混血这个想法,他看着正在思考的白二,问道:“你有办法吗?”

  “也算不上是办法,这个情况确实挺难解决的,不过我记得驻军应该都有瞭望塔一样的地方吧,在上面喊话的话,应该就能通知到所有人......”

  江渔承正准备否定这个想法,但是他突然停住了,看向白二,而白二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有办法了......”

  江渔承笑着拍了拍白二的肩膀,说道;“麻烦借我些人,送我去瞭望台......”

  他们确实有一个台子,在上面大声喊的话,整个营地都能听见......

  白二笑着看向江渔承,说道:“你把所有人都带去也行,我自己还是可以防身的......”

  “只需要三四个就足够了......”

  江渔承翻身上马,背后便是驻地的烽火,顾非夜、李信、杨反正在其中厮杀着,而他确实有着即使不会武功也能做到的事情......

  “多谢......”江渔承临走之前,对白二说道:“你与我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

  “谁?”

  “一位亲王的王妃,虽然她的脾气要好很多,你也要更聪明,不过在对于事情的态度上,你们很是相似......”

  江渔承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又说道:“还有,杨反很像那个亲王......”

  白二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在他的马背上拍了一下,说道;“快过去吧,希望将来的杨反确实可以做到那样的高度......”

  “等我活着回来,就来兑现我们的约定,那时候,你们可就算是被朝廷招安了......”江渔承笑道......

  白二想了想,对江渔承说道:“那之后我们可就是吃官粮的人了......”

  江渔承被这几个土匪护送着进入战场,这时的江渔承才终于意识到了,那种战场之上,自己生命随时会被夺走的紧迫感......

  “杀!”

  “杀了他!”

  “哪个孙子砍断了我的胳膊!给爷滚出来!”

  一只手臂滚到了江渔承的马前,而江渔承很好的拉住了缰绳,没有让马踩上去......

  围在他身边的土匪解决了好几个想要冲着他冲过来的人,而江渔承就这样被护送着前往瞭望台......

  但是,目标终究还是太过显眼了......

  几个人注意到了江渔承,准备冲过来解决这个一眼看起来就能看出他地位不凡的人,而他身边的土匪们有一个负伤了,其余的三个没办法解决突然过来的这些人......

  “在这里骑马太显眼了,小王爷,下马!”

  那个伤员对着江渔承喊道,而他们下了马后,也没能逃脱出去,伤员的后背又中了一刀,瞪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那些南疆士兵的衣服,江渔承很是眼熟,他之前被俘虏的时候曾很长时间都被这样的人监视着......

  而如今,过去只是站在笼子外面看着他的那些人,突然举起了刀,冲了进来,准备对着他一刀砍下去......

  事态太过紧急,不管是什么,他们都预想到了......

  他们想过刺史的不配合,他们也想过驻军阵地没了几个主心骨,可能会被南如月夺了这个空子,发起攻击......

  在准备回敬的时候,他们也听了那个老人的话,准备避开来着......

  但还是,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江渔承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自己命运的重点......

  或许一起久会这样结束了,这么长的时间内,能够认识顾非夜,真的很荣幸......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耳畔响起了吼声......

  “傻愣着干什么!”

  这个声音并非是顾非夜,而是属于一个有些熟悉的人,江渔承睁开眼睛,意外看到了多巴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养邑......

  这两个人一身中原士兵的装扮,混在人群之中正毫不犹豫的解决着那些南疆人......

  “这可是你们的同胞啊......”江渔承急忙起身,在看到自己身边那三个土匪也没事的时候,松了口气,玩笑道......

  “这些是南如月派来的人,如果他这次得逞了,阿迪力亲王的计划就没办法实行了......”多巴对江渔承吼道......

  他们只能用吼声来交流,所以江渔承在被多巴和养邑护送起来时,对养邑喊道:“我找到了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人!”

  养邑没有反应,多巴无奈道:“他听懂都困难呢,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觉得是你跟他说的,一会再说吧,你要去哪?”

  正说这话的时候,一支箭从远处射了过来......

  弓箭手虽然不适用于近身作战,但当有了能够投放到战场上的弓箭手出现后,那个弓箭手便是最令人头疼的存在......

  这支箭射中了多巴的肩膀,只差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要射中心脏了,养邑回过头,喊道:“师兄!”

  “我嘶——我没事!”多巴咬着牙道......

  养邑移动到多巴的身边扶着他,同时又随手解决掉了一个南疆士兵......

  南疆的士兵与中原的士兵在这个并不大的驻地上混斗着,这是一场死战,但是所有人都将拼上性命为其而战......

  第二支箭紧随其后,冲着江渔承的面门袭来......

  这种接二连三遇到生命威胁的紧迫感让江渔承有些无法呼吸,他此时虽然有意识想要躲开,但是动作上却慢了半拍......

  一个身影闪到他们的面前,用剑将那支箭羽打落......

  江渔承喘着粗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他念念不忘的人,这个他在关键时刻,最想要依靠的人......

  “顾非夜!”

  “小鱼儿!”

  顾非夜回过头,直接拉着江渔承的手躲到了暗处,他们有了喘息的功夫,于是乎江渔承急忙说道:“送我去瞭望台!”

  顾非夜不疑有他,点头道:“好!”

  在这战场之中,活命很是艰难,但是如果是和五个人一起将一个人送到一个地方,那么还算是容易......

  顾非夜、养邑、多巴,以及那三个土匪,此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在黑夜之中极快的运动着......

  江渔承在到瞭望台之前,看到了不少厮杀的惨状,与此同时,他也决定了......

  绝对要平息这场战争......

  “哦?你们过来了!”

  正当他们即将到达瞭望台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

  杨反站在瞭望台下,甚至颇有些悠闲的看着他们......

  “刚刚二姐叫人传了信过来,说让我帮你,我想不到怎么帮,但是感觉你肯定会来这里,就在这等了......”

  他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养邑吸引过去,毕竟这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相似了......

  如果说白二与白三就像是一个人的男版与女版,那么杨反与养邑则完完全全像是同一个人一般......

  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不一样,性格不同,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他们两个正在用南疆话进展缓慢的交流着,而多巴在一旁给他们找着话题,江渔承则是快步上了瞭望台,顾非夜跟在他的身后,与他一起......

  “你想要说什么?”

  江渔承笑了笑,拎起一旁可以放大声音的号角,说道:“让他们把上衣脱了......”

  没等顾非夜反应过来,江渔承便用上了最大的力气喊道:“诸位厉国的勇士!今**们奋战在此!是最勇猛的人!但是敌军狡猾,在我军中穿插了间谍!他们听不懂中原话!所以能听懂这个消息的!都把上衣脱了!”

  说完这些,江渔承立即跑下瞭望台,对那三个土匪说道:“你们三个去把能认出来的,自己的弟兄都组织起来,让他们去看看这些脱了衣服的人里面,有没有身上有大片绿色纹路的!位置不一定在哪,但是看到了就会很好辨认!把这些人打昏,然后带到柴房去!”

  那几个土匪愣了愣,直到一旁的杨反吼道:“还不快去!”

  “是!”

  江渔承看着这幅场景,无奈笑了笑,说道:“看来招安之后也还有得忙呢......”

  他与顾非夜又去忙起了别的,将驻地里的物资检查好、在土匪将那些中蛊的人都找来之后再筛查一遍......

  而顾非夜则是要继续投入到战场中,他的身影就像是一个标杆,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觉得此次战事有了希望......

  “你是南疆人?”杨反看着养邑,问道......

  杨反是用中原话说的,虽然养邑听懂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乎选择了用南疆话回答......

  “是,我从小生长在南疆,还不知道自己可能有兄弟......”

  “我也是,不过我是小时候在南疆,长大就自己来了中原......”杨反用南疆话回答道......

  养邑听着杨反的回答,眼前一亮,他看向多巴,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

  “是啊,你现在有家人了!”多巴笑着拍了拍养邑的肩膀,说道......

  “师兄也是家人......”养邑笑道......

  杨反看着二人的互动,也笑出了声,他们坐在此处休整,毕竟现如今的局势已经被中原的军队夺回来了......

  “之后给你们介绍我的家人,也是一堆双胞胎,很照顾我......”杨反笑道......

  他看养邑,养邑也看着他,二人微笑着沉默了一会,还是养邑主动问道:“你在中原的生活怎么样?”

  “很好!”杨反道:“双胞胎的感觉真奇妙啊,明明过去都没见过,但是见到面之后,总觉得我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我也是......”

  “你在南疆呢?”杨反问道......

  说到这个,养邑神秘一笑......

  “我们过来是由很重要的消息的......”多巴替养邑回答道......

  “我们发现了中原有个官员与南疆勾结的事情!”

  站在营帐之中,多巴将此话对着江渔承等人又说了一遍......

  翌日正午,战后的驻地一片狼藉,所幸又不少山寨中的人来帮忙,整体的修复进行的很快......

  昨夜的战事已经结束,以中原军的大获全胜为结局,将南疆士兵打退了......

  所幸那个边城的刺史还愿意做做样子出兵帮忙,毕竟如果这道防线真的破了,首先遭殃的就是边城......

  再加上杨反提供的人马,这些人足以与南疆军马抗衡......

  江渔承惊讶的看着多巴与养邑,问道:“你们确定?”

  “非常确定!”多巴自豪的看着养邑,说道:“现如今他坐到了一个非常稳定的亲王位置,所以能获得的消息也很多了......”

  多巴单膝跪下,说道:“亲王!”

  养邑十分腼腆的笑了笑,将多巴拉了起来,而杨反惊讶的看着养邑,止不住的夸赞......

  白二与白三坐在一旁,白二忍不住调侃道:“杨反,看看你哥......”

  “二姐,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还不一定呢!”

  “可是你都没有个哥哥的样子,我只能想象到你当小弟的模样......”

  江渔承也跟着笑,“就是啊,我还说你跟我认识的亲王很像呢,没想到反倒是你哥先当上亲王......”

  养邑道:“弟,加油......”

  营帐之中十分热闹,顾非夜看着也加入了白二去调侃杨反的江渔承与养邑等人,无奈笑了笑,对多巴问道:“那你所说的那个官员知道是谁了吗?”

  “就是刺史......”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主动出击

  李信听了他的话,皱起眉头,问道:“这个消息确定吗?虽然我上次去见了刺史,虽然他没有帮忙,但是至少今日还是有出兵的,之前看不出什么什么端倪啊......”

  多巴笑了笑,说道:“毕竟是小道消息,但是准确性是可以确定的......”

  江渔承相信多巴是肯定不会骗人的,但是那个刺史他们实在是了解不多,甚至连见面也未曾见过,所以对于多巴的话,还是不禁有些怀疑......

  “你觉得刺史为什么要出兵?如果说,他是叛徒的话......”江渔承一个人想不明白的问题,便由大家一起来想,他看向一旁坐着的白二与白三,问道......

  他们因那个刺史张狂无度,所以家中沦陷,而被迫上的山,但是对于这个刺史,他们了解的也实在是不多......

  倒是一旁的顾非夜抚摸着下巴,说道:“莫不是故意的?”

  “什么?”江渔承看向顾非夜,问道......

  “莫不是他故意而为之,希望我们赢,毕竟你看,他出的那些人,也都是些新兵或伤员,起不到什么帮助,并且,如果我们输了,南疆军必然会攻到城中,而我们还在这里,他肯定会暴露......但如果,我们赢了,一方面不仅可以大大减少我们的势力,另一方面,也不会暴露......”

  顾非夜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江渔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看向多巴,说道:“毕竟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内应......”

  “并且也不知道,我们多了不少人马......”顾非夜指的是杨反所率领的那些土匪......

  “杨反,这次多谢你了......”江渔承看向杨反,说道......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罢了......”

  “不,这次真的要多谢你,帮了我们大忙......”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杨反笑了笑,说道:“毕竟你们一开始说的事情我们还没做成呢,攻入南疆把那个大夫救出来这件事......”

  广偏现在还生死未卜,江渔承表情暗了下去,是他当初说一定会将广偏救出来的,而如今却耽误了这么久......

  南如月说要砍下他的手指送给厉文帝, 如今,确实广偏的手指被砍了下来,送给了他......

  还有娜德尔与阿迪力,虽然江渔承从多巴口中得知了阿迪力决定与养邑联手,但他现如今仍然身处地牢......

  阿穆萨的态度也很不明确,仍然在纠结于南如月那边......

  毕竟现在不管怎么看,还是南如月那边的胜算更大一些......

  江渔承他们商量了一个计划,总之先将刺史那边解决了......

  平日里寂静的边城此时街边站满了人,一排是守军,一排是不知哪里的士兵,而剩下的,都是平民百姓,他们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要来城中,竟然弄出了如此大的阵仗......

  江渔承坐在轿子中,同样坐在里面的,还有李信与白二......

  是江渔承主动问了白二要不要一起过来的,白二不想错过这种好时机,所以一口应了下来......

  李信对江渔承说道:“小王爷请放心,皇上已经安稳回到京城了,没有受伤......”

  “好,安全了就好,现在就等着皇兄能够摆平京城中的叛党,然后将援军带回来......”

  虽然即使援军不来,他们也准备按部就班的执行计划......

  江渔承命李信去找刺史,让他做好接见的准备,而江渔承则是花了几日时间与其他人一起将驻地清理干净......

  在这段时间当中,南疆的军队还是有些想要发动攻势的迹象,但是那些土匪已经基本全部都来到了驻地,人多势众,他们没敢随便行动......

  “小王爷,到了......”李信掀起车帘,对江渔承说道......

  “好......”

  江渔承走下马车,听着百姓的议论,而他则是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刺史府......

  刺史姓王,正跪在府前,十分恭敬地给江渔承下跪行礼......

  “小王爷来此,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江渔承冷笑道:“即使你如今有罪,恕了,那过去的罪名当如何论处?”

  王刺史蹙眉,身子稍抖,问道:“不知......属下何罪之有啊......”

  他又左右看了看,刺史府前站了不少人,都是为了一睹小王爷的风光......

  江渔承说道:“强占乡里欺压百姓,勾结敌国欺君罔上,这可是死罪啊,王大人......”

  王刺史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江渔承没给他机会,稍稍抬了下手,李信便命人将几人压了上来......

  那些人分别是李信妻子的弟弟,与唐老板......

  “原本,本王还奇怪,为何这唐老板藐视王法不论规矩,竟敢随意关押百姓,毫无规章制度去开办赌坊......”

  “这......”

  “原来是送了钱给刺史啊......”江渔承说道......

  唐老板的身上还带着伤,哭喊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这副架势明显是吓到了王刺史,他看向江渔承,最后挣扎着:“小王爷仅凭几个人的闲话就要定下官的罪吗?”

  “是又如何?”江渔承理所当然的看着他,冷笑道:“就算如今本王说你通敌卖国,你又要如何辩解?”

  他今日带进来的人并不多,主要是为了逼王刺史造反......

  据多巴的消息,似乎京城那边想要造反的人,也是当初跟白莲教一起昏过去的,总的来说,这些都是南如月的安排......

  他为了攻打中原,真的做了不少的准备啊,十分花费心思......

  但是江渔承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果不其然,王刺史面一黑,直接挥手让身边的人绑了江渔承......

  江渔承所在的位置是非常危险的,王刺史但凡大胆一些,直接杀了江渔承,都会对他们造成一些损伤,江渔承也明白这一点......

  但是他只是冷眼看着王刺史,说道:“你造反怕是已经计划很久了,竟然敢跟南疆人勾结在一起......”

  王刺史表情变了一瞬,明明他将江渔承身边的人都制住了,为何江渔承却毫不在意......

  江渔承高高举起左手,百姓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他的人,那人射出了一支箭,黄色的颜料从尾羽中倾泻而出......

  这是一发信号箭......

  “很不巧,为了平息这场战争,本王也做了很久的准备了......看看如今是你的准备更周全,还是本王的准备更周全......”

  江渔承听着城外传来的号角声,继续说道:“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拯救自己,本王可以当成是你中了南疆人下的蛊,所以才会背叛厉国,之后让你告老还乡......刺史大人,选一个吧......”

  王刺史颤抖着身子,对江渔承说道:“我、我认输,小王爷,我......”

  王刺史的话没能说出来,便径直倒在地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李信见此,急忙先去安抚周围躁乱的百姓与守军......

  而白二挣脱桎梏,跑到王刺史身边,试探着他的鼻息......

  “死了......”

  白二看向江渔承,说道:“他死了......”

  “把他的上衣脱了!”江渔承惊讶地看着地上的王刺史,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对白二说道......

  而白二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扒下了王刺史的上衣......

  王刺史的整个上半身,都遍布着中蛊的痕迹......

  “想不到居然,是因为这个......”江渔承沉声片刻,才敢下出结论:“是中蛊......”

  这蛊他见过,亲眼见过中蛊者是如何死的,与王刺史一模一样......

  李信对江渔承说道:“王爷,属下与边城的守军来往不多,但就我年轻时的接触来说,这位刺史本应是个清正廉明之人,但是不知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那时,刚好南如月即将上位......”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他还没有上位,对么?”

  江渔承看着李信,道:“他从想要当南疆王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攻打中原了,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在跟北疆合作了......”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他竟是城府如此深的人,但是,是的,他从很早很早,甚至属下还没有恢复职位的时候,就已经在琢磨着这样的事情了......”

  江渔承将目光投向了白二,眼中带着不忍......

  白二明明是过来复仇的......

  “没事......”白二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是这样的结果,那么我也认了,这只能说明,我与弟弟的运气不好,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在我们没有上山寨之前,刺史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我以为他受蒙骗,所以当了贪官......”

  “抱歉......”江渔承低声道......

  “倒什么歉呢,这件事已经成了这样的结果,如今应该做的,是去安定城中的军队......毕竟在这样贪污腐败的领导之下过了这么久,肯定有人不是中蛊,也生出了坏的心思......从恶这么轻松,有谁愿意去从善呢......”

  白二笑了笑,拍了下江渔承的肩膀,而后跑到街上,去帮着江渔承的军队稳定秩序......

  江渔承深深地叹了口气,听着身边的传令兵报来的消息......

  城外已经被收编的土匪们,包围了整座城,现在那些守军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非夜则将守军控制在一起,对他们说道:“听着,你们都是厉国的兵!都应该为厉国而战,本王不管你们过去做了些什么,但是如今敌军已经兵临城下,还不快换上盔甲,随我进战场!”

  他的威名本就广传于世,如今亲眼见到顾非夜,也不禁想要随其征战......

  顾非夜就像是一个引路标,当不知道往那边走的时候,只要跟着他一起走就好了......

  江渔承对传令兵说道:“你去听顾非夜指挥,现在,军中上下所有权限,全部交给顾非夜,由他来决定,南疆昨夜攻陷驻地未果,但已经消减了大批士气,肯定会一鼓作气,整顿好之后再次攻城......”

  传令兵虽然被命令要听顾非夜的,但还是没忍住询问了一下江渔承,之后该怎么做......

  江渔承坐回到轿子中,掀开帘子看了看已经逐渐空无一人的街道,万人空巷,必然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里应外合保住了边城,计划之内的事已经都做完了,至于之后?”

  江渔承沉吟片刻,继而笑了......

  “军队主动攻入南疆,绝不让他们掌握先机,一定要守住中原第一道防线!”

  “是!”

  传令兵面露喜色,被这种情绪感染着,立即架马冲向城外......

  而李信则是带着城中的兵马,前去接应顾非夜,如今城中只留下了不到百余人守城,其余的都跟着顾非夜一起......

  攻入南疆......

  “虽然我不喜欢战争,但有时候的战争又是有必要的,因为这样才能避免之后会爆发的更大战争......”

  江渔承与白二坐在马车中正在往驻地前进,白二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第一道防线破了,那么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最后一道,都会更加容易被攻破,这道防线可谓是最重要的......”

  江渔承叹气道:“不知京城那边怎么样了,皇兄有没有处理好......”

  “皇上必然会稳住江山的......”白二看着江渔承,说道......

  她这句话安慰的意思更多,因为如果她是江渔承,而白三担任了这么大的压力去回京整顿京城,她定然只会比江渔承担心更多,绝不会少......

  江渔承端起马车内小桌上放的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对白二说道......

  “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需要想的,我们只需要考虑当下便可,要是能把这边的事情稳定好,皇兄那边必然也会轻松很多......”

  “小王爷说的是......”

  他们回到驻地的时候,整个驻地忙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有着非常多的事情要做,而伤员也是接连不断的被运回来......

  白二急忙去跟着那些人处理伤员......

  留在驻地里的,只有碍于身份不便出现多巴......

  江渔承看向多巴,问道:“你师弟跟杨反呢?”

  “杨反也跟着去打仗了,拎了杆长枪,刚刚你们才走的时候,我跟他鄙视了一下,身手真好啊......”

  江渔承挑了挑眉,问道:“是吗?”

  多巴点头道:“是啊,江王爷,这个小子未来可不得了啊......”

  “那他跟你师弟比起来呢?”

  这个问题让多巴陷入了思考,半晌过后,对江渔承说道:“那肯定还是我师弟的功夫更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京城的援军

  见江渔承笑出声,多巴又说道:“大不了回去我给他加训!”

  江渔承连连摆手,说道:“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外面的战局怎么样了?”

  多巴的表情有些不佳,说道:“不太好,中原虽然是多了不少兵力,但是最开始的本来也不多,再加上昨夜被削减的兵力,此时如果跟南疆硬碰硬的话,会落于下风啊......”

  “实际一点的数字呢?”

  “三十万,对六十万......”多巴沉着脸,缓缓说道......

  虽说打仗并不是那边人多那边就会赢,但是这种一打二才能换来两败俱伤的局面,即使是顺风局也很难赢下来......

  而江渔承深知战局瞬息万变,自己过去不过都是纸上谈兵,还是将所有权限都交给顾非夜更好一些......

  多巴对打仗要更有经验一些,看他的表情,江渔承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此次,势必是一场苦战......

  他拍了拍多巴的肩膀,说道:“没事,相信他们,咱们先去看看昨晚抓起来的那些士兵怎么样了......”

  多巴点了点头,说道:“好......”

  江渔承与多巴前往柴房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师弟呢?方才你只告诉了我杨反......”

  多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养邑回南疆了......”

  江渔承没用他多说什么,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养邑回南疆,是为了拉人心,如果可以,直接将阿迪力放出来,说不定阿穆萨也会回心转意的......

  “听他说,此次如果咱们主动攻入南疆,阿穆萨是不准备出兵增援的,因为如今从局面上来看,就是南疆的胜利,所以......”

  “所以,阿穆萨的人也可以转而帮咱们......”

  江渔承接着多巴的话往下说道......

  多巴点头,打开了柴房的门,道:“正是如此......”

  柴房之中十分阴暗,里面的地上坐着少说有二十个人,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着中蛊的痕迹......

  不大,但是足以在军队之中掀起不小的风浪......

  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敌是友,至少他从表面上来看,是朋友......

  “不可以跟他们说中蛊的事情,回直接死的,要等到把南疆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才能有解蛊的办法......”

  多巴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如果要是你们没能打赢南如月,这些人也只有死路一条,南如月是不会再次利用过去已经用过了的人的......”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在做好心理准备之后,走进了柴房......

  一进去,里面的人便争先恐后地说着话,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关起来,而江渔承知道却不能说......

  “小王爷,为什么不让我们上战场啊!”

  “是啊小王爷!南疆作业攻打驻地,就是为了消减兵力,恐怕之后就准备着再次举兵攻城,直接把边城攻陷呢!”

  “小王爷,我们是犯了什么罪!我们可以认!”

  “弟兄们都在拼死打仗,我们在这吃闲饭,心里头过意不去啊!”

  他们都是随着顾非夜征战多年的老兵,战场局势不需要别人说,也大多都能看出来......

  江渔承让他们先坐下,看着柴房内摆的几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不少肉和酒,是准备不亏待这些人的,毕竟让他们不打仗就已经很痛苦了......

  “你们什么错都没犯......”

  江渔承缓缓说道,他不准备骗人,但是也不能说出真相......

  “但是,我、现在有一个不能告诉你们的消息,此事事关你们的性命,不能随便说出来,所以只能让你们先等候在这里,直到战争结束......”

  那些老兵相互对视了一眼,面露苦色......

  而江渔承看着,也很不好受,那个金如竟然专门挑了资历身后的老兵去下蛊!

  如果没发现,岂不是惑乱军心!整个军队都要乱套了!

  “是什么原因不能跟我们说?”

  “别是骗我们的吧......”

  “小王爷,我不要求一直上去,我只需要一段时间就行!”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我没办法告诉你们究竟是为什么,但这是为了你们好......现在局面很匆忙,我也没办法说太多,但是还请你们,相信我......”

  他说这句话时,十分真诚,给人的感觉与平时相差很大,即使是那些老兵也因此惊住了,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江渔承......

  “那......既然小王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多留一阵子吧......”

  他们相互看着对方,说道:“这都是看在,小王爷与顾非夜殿下的面子上,等到之后结束了,我们一定要解释......”

  这对于这些老兵来说,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决定......

  让一个士兵,没有任何理由,不能上战场,只能看着,并且还要看着自己平日里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的受伤回来,他们也只能在旁边看着......

  说实话,这些老兵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下来,这对于江渔承来说,是非常出乎意料的事情......

  他走出柴房的时候,甚至还没有意识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老兵苦笑着对江渔承说道:“其实,我们都不情愿的,但是顾非夜事先嘱咐了,说如果紧要关头您下了命令,那么一定要听,因为您说的事情,总是有道理的......”

  想不到顾非夜竟然还想到了这种程度的事情......

  江渔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没办法让你们上战场,但是你们可以在柴房里帮忙做点什么,之后生火肯定需要打量的柴火,多一点柴火,也是救了人了......”

  “是!”

  江渔承走出柴房的时候,刚好撞上一个断了腿的伤员哀嚎着被往里抬......

  距离战争开始,刚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但是此处的伤员,已经是江渔承见过最多的伤员了......

  幸好之前他们曾经神如果南疆,所以此时顾非夜才能找到一条损失最小的路线去攻打南疆......

  如今,顾非夜应该正在苦战之中......

  “好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

  江渔承听着那个人的哀嚎,目光坚定的走向了营帐之中,刚刚那个断了腿的人是李信身边的人,那么也就是说,李信回来了......

  李信正在喝水,脸上带着一道伤口,身手的盔甲也有不小的磨损,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受伤,江渔承看着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急忙迎上去问道:“顾非夜怎么样?”

  李信回过头,笑道:“小王爷放心,顾非夜还在领着人清扫战场呢......”

  江渔承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身边的多巴,而多巴也有些惊讶......

  “顾非夜在干什么?”

  “清扫战场啊?”

  江渔承用着不敢相信地眼神看着李信,问道:“这是说?赢了?”

  清扫战场,那就是代表赢了吧......但是属于胜利的号角声也没有传回来,也没有传令兵通报说胜利了......

  李信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但是南疆人撤退了,咱们的士气很足,直接冲散了他们的兵,打了一会之后,就撤退了......”

  江渔承听着李信讲述他们在战场上遭遇的事情,此时终于能喘口气,李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其他的副将随着顾非夜一起将战线固定,并且试图继续深入......

  而李信此次回来,则是有着巩固后方的任务,主要是怕南疆人绕后,攻下边城......

  “顾非夜没事就好,但是虽然南疆人撤退了,也不会轻松很多啊......”江渔承叹气道......

  李信点了点头,说道:“小王爷说的是,南疆人很有可能是为了稳定兵力所以才要后退的,此次后退,他们明明没有处于下风的迹象,咱们也没有赢太多,却还是撤退了,唉,南疆人,真是狡猾......”

  一旁的多巴听了这句话,挑了下眉,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江渔承咽了下口水,又帮着李信倒了一杯水,而李信受宠若惊的看着江渔承,连忙说道:“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此次赢了,你们所有人都是功臣!”

  江渔承又替自己倒了杯水,举起杯子敬李信,说道:“此次我便茶代酒敬你!”

  李信十分动容,看着江渔承,深深的点了下头,说道:“好!”

  他们将水喝了下去,江渔承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李信,说道:“李将军,我也想去新的战线,可不可以送我过去?”

  李信将茶杯放下,听见江渔承这句话后,急忙摇头......

  “这太危险了!小王爷三思啊!若是您有什么闪失......”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怪罪于你,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与你无关......”

  李信急得脸都红了,还是在摇头,说道:“不行!绝对不行!这跟怪不怪罪于我无关!”

  “那你为何不送我过去?”

  “小王爷,你听属下说,属下与你相处多日,过去还觉得你是娇生惯养的贵家子弟,但是后来,属下觉得你很令人敬佩!”

  李信直视着江渔承的双目,说道:“能够忍辱负重在南疆这么久,并且顾非夜殿下也跟我说了你在那边遭遇的事情,竟然真的顶着压力,找出了他们的叛党......”

  江渔承听见他说这个,无奈一笑,说道:“但是如果我没有找出来,说不定南如月现如今就已经死了,何必我们之后再多这么多麻烦......”

  李信摇头道:“即使南如月死了,也会多出来第二个南如月、第三个南如月,但是小王爷在那边这么长时间,却摸清楚了南疆的动乱,如今那位叫养邑的亲王,也增派了不少的人马来帮咱们,所以小王爷,您在那边是真的做了很成功的事情......”

  李信说的话十分真诚,而江渔承也相信,他绝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会用平时不去使用的方法安慰人的类型......

  “非常谢谢你......”江渔承垂眸,而后也直视着李信的双目,说道:“但我也是认真的......”

  “小......”

  江渔承打断了李信要说的话,说道:“你先听我说......”

  李信看着与平日差别很大的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好,您要说什么?”

  “我要去新的战线,并非是出于冲动之举,而是因为如果皇上的亲弟弟站到了那个位置,能给士兵增添不少的士气,所以我才想过去的,并且,如果我过去了,能够更加直接的知道战场的局面,那些你们处理不过来的繁琐事情,我也可以帮把手,这些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李信听着江渔承的话,陷入了沉思,江渔承说的没错......

  “只不过,护送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李将军,此事可以交给你吗?”

  “属下听令!”

  他们如果想去新的驻地,没办法坐马车,只能骑马去,现如今江渔承越来越庆幸自己在南疆那边学会了骑马......

  去往新的驻地的路上,也十分危险,江渔承看到了不少的南疆兵,那些人想要攻击他,但是都被多巴以及护送他的人解决了......

  原本李信回来,是为了稳固后方的,所以没办法跟着他们,于是乎多巴担任起了护送江渔承的职务......

  他不愧是南疆兵里身手最好的那个,江渔承现在彻底相信了之前听到的关于多巴的事情......

  但是身手即使再好,也没办法兼顾到多方......

  江渔承,还是被包围了......

  就在他以为,这次真的要死了的时候,冲天的号角声震耳欲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多巴趁着这个时候解决了好几个人,带着江渔承冲出了包围......

  远处,大片的军马冲了过来,他们挥舞着的旗帜,是属于京城的禁卫军的......

  京城的援军来了......

  江渔承看着那面旗帜,以及带领着军队的,为首的那个人......

  厉将军!

  是顾非夜的父亲!厉将军!

  江渔承立刻翻身上马,而厉将军也注意到了他,对自己身边的亲信耳语了几句,便加快了手中的鞭子,与江渔承一同在前方跑着......

  多巴甚至差一点没能跟上,他看着身后的这些人马,个个精神饱满,完全不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模样......

  怎么回事?

  他记得中原皇帝才走没几天啊,并且往返来回的话,需要十多天才行的......

  原本,多巴对于中原获胜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是此时,他觉得......

  江渔承赢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阿穆撒的倒戈

  烈将军骑在马背上,对江渔承喊道:“小王爷!现在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李信都说了......”

  江渔承用力地点头,面上的表情难以掩饰激动,但是他们还在马背上,江渔承想说话但是没法很好的传达出去,所以只能等到了地方之后,再翻身下马......

  “您怎么过来了......”江渔承很难说明看到烈将军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安心感,但是如果老将在战场上,确实会让人感到稳定......

  虽说烈将军年事已高,但是此时看着还是很精神的样子......

  “我接到消息便领兵过来了,二十万兵马,一起带到,全权交给小王爷......”烈将军对江渔承说道......

  “现如今顾非夜还在战场上,这些兵马应交给他,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顾非夜来处理了,在战场上的时候,还是过去经历过的人更加合适......”

  烈将军听完,点了点头,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亲信留下来与江渔承互通消息,而自己则是去将兵马安顿好后,找顾非夜了解当前战场上发生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虽然人数的多少并不代表着输赢,但是,人多,胜算也会多,同时南疆那边原本犹豫不决的人也会彻底决定到底该帮哪边......

  见烈将军离开,多巴才敢说话......那位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肯定会直接就发现他的身份......虽然多巴与中原算是合作,但是毕竟还是未确定的事情,他不清楚那位老将的脾气,若是见到一个南疆人便想杀一个就麻烦了......

  多巴左右看了看,低声对江渔承说道:“江王爷,那我先去将这个消息通知阿穆萨,以及看看养邑准备得如何了,他现如今正在策划,将阿迪力亲王营救出来的事情......”

  江渔承道:“好,这段时间多谢你......”

  “哪里的话,是我们应该多谢江王爷才对......”多巴说完,便快速离开了,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渔承则是看着那个亲信,问道:“本王以为烈将军留在京城了,毕竟京城之中也有动乱,并且皇上回去的时候,还遭遇了意外,皇上现在赶到没有?”

  亲信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是在路上遇见皇上的,并且皇上那边也来了信,当时在路上遇见的时候啊,还差点打起来......”

  江渔承笑道:“看来你们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不过幸好当时误会直接解开了,皇上当场下令,让烈将军赶往这边,他则是回了京城......”

  “京城那边怎么样了?”江渔承问道......

  亲信的表情中带着担忧,但是却松了口气,对江渔承说道:“原本,烈将军是准备出面摆平京城的动乱的,但是却接到了这边来的信,说是需要援军,一时之间耽搁了,想要另去增派其他城州的援军过来,一来一回又耽误时间,想着您也应该是因为着急,所以才不得已直接通知了京城那边......”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是啊,这周边的驻军虽然可以调过来一些,但是如果我们这道防线破了,就没有办法了,当时的局面还没有那么紧急,所以想着从京城调过来一些......”

  “但是却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亲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凌河郡主原本准备与烈将军一同处理京城事宜的,但是在得知这边的情况后,让烈将军不要耽搁,直接带兵过来增援......”

  说到这里,亲信又皱起了眉......

  江渔承能明白这其中的事情,把自己的丈夫与城中的二十万精兵全部派出......

  凌河郡主在赌,赌这边赢......

  毕竟如果外患能够顺利解决的话,内忧其实可以放长线处理,而她一个女人,可以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镇守于京城之内......

  “皇上应该再过两日便能赶回京城,不知道那边现如今怎么样了......”亲信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有顾非夜殿下身边的那几个小孩帮衬着,但是总归还是不让人放心啊,您看着烈将军风风火火的投入到战场中,但其实他心里头也急死了......”

  江渔承笑道:“毕竟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妻子......”

  亲信也笑了,说道:“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咱们军队士气高涨,烈将军的状态属下也只在过去的几场战里见过......”

  可谓是,士气高昂到了极点......

  顾非夜在见到烈将军的时候可以说是被吓了一跳,自己父亲这么大年纪了还上战场,但是在得知他过来的原因后,面露喜色,却也不禁担忧......

  “没事,放心你娘,她能养出你这么一个好孩子,自然也能摆平这些蚂蚁......”

  烈将军甚少如此直接的夸赞他,顾非夜难得听到,却十分管用......

  他彻底冷静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准备率领小批军马先从这边攻入......”

  “但是这里......”

  南疆内境,南如月的帐篷中......

  南如月坐在椅子上,与往日无异,但是表情却十分严肃......

  “王上......”

  “我知道......”

  中原的增援所造出来的声势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但是这并不代表中原会赢,只不过这场仗,打的会辛苦些......

  南如月还在看着桌子上的沙盘,他深信自己不会输的......

  那么多年的准备,那么多年的计划,他从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南疆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眼于天下了......

  而中原,是他第一口饵料,接下来,他会慢慢吃掉所有的国度......

  虽然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换回过去了,南如月只能继续走下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过去那个混血的杂种,如今坐到了什么位置......

  阿穆萨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他站在帐篷的门边,看着南如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南如月与过去一样,这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他从一而终,且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同时,也封闭了自己的双目......

  而中原人,是会进步的......

  此次中原的攻势极强,并且及时获得了增援,或许只需要一点推力,就可以获得他们想要的胜利......

  一个人,永远都无法获得胜利......

  阿穆萨看着手中的钥匙,对那个人说道:“或许他已经忘了,当初答应的事情......”

  “不,他应该没有忘,但是他更优先与完成自己的事情,阿穆萨,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我记得你身边还有不少人,如果你能出现,战场上少说有半数都会听你的吧......”

  阿穆萨抬起头,看着那个身处牢狱之中的人,缓缓说出了他的名字:“阿迪力......”

  阿迪力笑着看向阿穆萨,随着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他也走出了牢房......

  “怎么可能呢,那种情况下,就算真的有我的人在里面,也很难会脱身而出选择继续跟随我,所以还是要靠你的人啊......”

  “看来,南疆与北疆的第一次联手,竟然发生在你我之间......”

  “这不是挺好的......”阿迪力说完,又对着阿穆萨身后那人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巴,娜德尔怎么样了?”

  “亲王妃现在很好,身体里的蛊已经基本全部去除了,这还多亏了阿穆萨的帮助......”

  “那就好......”阿迪力说道:“只可惜那个大夫还在南如月手里......”

  阿迪力所说的是广偏,多巴想了一下广偏如今的样子,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于南如月来说,或许广偏就是用来制衡江渔承的最后手段......

  又或者说,南如月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他赢得局面不是很大,所以才要握着些能让他感到安心地存在在手中......

  多巴说道:“中原那边准备继续半个时辰之后进攻......”

  阿迪力虽然一直在牢中,但是对于外面的事情听的很清楚,他惊讶的看着多巴,说道:“这么快......”

  “是的......”多巴跟在阿迪力的身后,边走便说道:“中原那边援军已经赶到了,现在他手中有着大约五十万的兵马,若是北疆派兵增援,在人数上就不会惧于南疆了......”

  阿迪力点了点头,在去看过娜德尔,并确定她如今确实没什么问题之后,又对阿穆萨问道:“那么北疆准备出兵么?”

  阿穆萨笑了笑,说道:“北疆所承担的风险已经足够多了,我准备稳妥一些,至少不会增援南如月......”

  阿迪力也笑了,说道:“现在的局面看起来,中原即使少了些人,赢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干脆,我直接送他一个更稳定的胜利好了,就当是南疆向中原示好的第一份礼物......”

  娜德尔躺在床上,挥手让身边服侍的侍女暂且退下,她看着阿迪力,问道:“你确定了?”

  “虽然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弟弟,但是,他的路走偏了......”阿迪力叹气道:“我从未觉得他不适合当南疆王,但是南疆是一个古老的地方,他的野心太大,想要一口吞下整头象......”

  阿迪力手中拎着剑,掀开了帐篷,走了出去,养邑正候在外面......

  他看向阿迪力,说道:“王兄......”

  “怎么这么客气?”阿迪力笑道......

  多巴拍了下养邑的肩膀,解释道:“因为他过去都没什么家人,此次去中原,还遇到了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哦?这件事之后倒是要听你细说了......”阿迪力说道:“养邑,你想当南疆王吗?”

  听见他这么问话,养邑愣了一下,摇头道:“我还什么都不懂,过去只当过侍卫,就连做这个亲王也要慢慢学......”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阿迪力的身上......

  “是这样吗,那好,那我便坐在这个南疆王的位置上,我还以为,要再与你争一番了呢......”阿迪力似乎是再说玩笑话,但看着模样,又不太像......

  他的目的,本就是南疆王的位置......

  过去的他曾觉得南如月是可以当好南疆王的,但是如今他意识到了,与其将这个想法依靠给别人,不如自己来实现......

  南疆会在他的带领下,走得更远,没有战争,没有分裂......

  “王上!”他们齐声喝道......

  直到发兵的时候,江渔承也没来得及看到顾非夜,只能站在营帐前面远远的瞧一眼,他正准备回营帐的时候,一个人从暗中冒出......

  “江王爷!”

  “多巴!”江渔承看到多巴面带喜色朝他走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阿迪力准备当南疆王,此时正在整顿自己的兵力,前来增援呢......”

  “那看来,此次是赢定了......”江渔承笑道......

  多巴摇了摇头,说道:“在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江渔承问道......

  “救人......”

  南如月的营帐之中,已经没有了阿穆萨的身影,而其他的一些将领,也因为阿迪力的原因,一一离开......

  南如月都没有说话......

  “王上,您之后准备怎么办?”

  “你有什么办法?”

  “王上又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呢?”

  金如的笑容挂在脸上,给南如月一种不适的感觉......他看着自己如今剩下的这些兵力,面色越发沉重......

  南如月以为,自己可以赢定了......

  他想错了......

  他过去,那么多年的准备,全部作废,与阿穆萨的盟约,此时也成了空口无凭,战场之上,谁会在乎这些,当然是追求对自己更有力的存在......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离开呢?”

  金如眨了眨眼,笑道:“您不是还有一根救命稻草吗,握住了,能够制衡江渔承一个人就足够了,杀死一个人也是杀,两个人也是杀,总之最后能回本就行......”

  南如月此时终于看向了金如,他突然觉得不安,金如这个人,他从来没弄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

  “王上指的是什么?”

  “你自荐成为白莲教的教主,却是在白莲教近乎消亡的时刻,如今又在这里陪着我呆到了这个时候,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金如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只是想看垂死挣扎的模样罢了......”

  不管这副样子是谁的......

  至于金如自己?他有办法逃走,等到之后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生活,时机成熟之后还能再次掀起风浪......


第一百五十章 救人

  人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但其实位处悬崖边缘的模样,他最喜欢。

  金如笑着看向江渔承,他想要的,就只有这些。

  江渔承此时肩上受了伤,站在他的对面,紧张的看着金如手中的刀子,而他的手下,是鲜活的生命。

  广偏看着江渔承,欣喜道:“你来救我了。”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我来救你。”

  他方才跟着多巴一起,领了一小波人潜入到南疆境内,中途又遇上了正在排查的顾非夜,便准备一起赶过来救广偏。

  而到了祭祀台的时候,却发现,有个熟人在这里。

  金如。

  金如正坐在广偏的对面,替他解着绳子,在见到江渔承之后,毫不犹豫的下令让他带的十几个兵解决掉他们。

  江渔承这边出了多巴与顾非夜之外,还有着十多个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金如的人,但江渔承的肩上却受了伤。

  “小鱼儿!”

  “我没事。”

  在他们紧张江渔承的时候,金如松开了广偏,挟持着广偏看向江渔承走去。

  “你想要什么?”江渔承问道:“你总该有想要的东西。”

  金如听着这个熟悉的问话,笑了。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如今,阿迪力带着人正在援助中原,又或者说,是中原援助阿迪力,解决剩余南如月的残兵,局势已定。

  南如月此次败了。

  但是南如月却消失不见了,他没了踪影,顾非夜去过他的营长与住处之后,一个人也没见到。

  所以才会到处排查,在这个时候,遇见了正要往这里来的江渔承。

  顾非夜的目光一直在江渔承身上,但他却没注意到,那个人是怎么近身江渔承的。

  “我的心上人,又见面了?”

  南如月用着有些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怀中的江渔承,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成功挟持江渔承。

  而与此同时,多巴直接举起手中的弓箭,一箭射穿了金如的头。

  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多巴只注意到了他们的注意力被夺走了,却没注意到为什么会被夺走。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广偏已经跑到了他们这边,而南如月用刀抵着江渔承的脖子,离他们远远的。

  南如月看着如今的局面,突然笑出了声。

  “我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是一时之间的事情,谁都有反应不过来的可能性。”

  “不。”南如月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是顾非夜。”

  “顾非夜也是普通人。”

  南如月笑道:“怎么可能。”

  他与顾非夜对视上,而顾非夜的目光依旧努力的跟随着他。

  南如月被这股执着惊到了,直接笑出了声。

  他低头看向江渔承,说道:“他身上的毒还没有解?是不是。”

  正如南如月所说,顾非夜如今还中着毒,打仗其实根本是硬撑着身体的,毕竟战场上没了他不行。

  “你看,他已经承受不住了。”南如月笑道:“即使这样,你们依旧要坚持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江渔承说道:“外面的局势已定,你仍旧要绑着我吗?即使没办法改变局面。”

  “局面而已,金如说,能杀死一个,算一个。”南如月说道。

  “所以你准备杀死我?”

  “我们很久没这么聊过了。”南如月说道。

  他并没有得到江渔承的回答,于是乎南如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当时你准备逃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绝对不会让你逃走,不过到最后,我还是把你放了,我以为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应该把握住那次机会才对,为什么要回来?现在我越来越不想放了你了,就算没办法把你关起来,也要杀了你。”

  “南如月。”江渔承突然开口道。

  “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都做不成的俘虏吗?”

  南如月听着这句话,而后只感受到了一根冰凉的东西没入到了自己的肚子之中。

  那是一根匕首,是南如月自己的匕首。

  他的手上力气渐渐消失,抵住了江渔承脖子的那根匕首逐渐滑落,掉在地上。

  吧嗒——

  南如月也倒在了地上。

  江渔承的匕首刺得很准,很难说他究竟在脑内幻想过多少次如今的场景,江渔承大概很早就开始想着要杀死南如月了。

  “你最后,还有想说的吗?”

  江渔承看着南如月,问道。

  南如月望着江渔承的头顶,摇了摇头,但嘴里确实有在说着话。南如月的眼神已经没办法聚焦了,但是仍旧在坚持不懈的说着。

  “如果,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事情,一定要当时就做成,不要留到之后,成为自己的遗憾,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说完,南如月就咽气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但是不要紧,江渔承的目的以及达到了,他急忙去将顾非夜扛起来,以及没有功夫去注意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顾非夜。”江渔承紧张的看着那个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说道:“醒醒。”

  “我醒着。”顾非夜闭着眼,笑道:“没事,我还醒着,就是太累了,已经一下子都动不了了。”

  广偏急忙跑到了他们的身边,不等江渔承说话,便替顾非夜把着脉。

  “怎么样了!”江渔承有些焦急的看着广偏,问道。

  广偏道:“我这刚把上脉,你就问我怎么样了,再等等。”

  江渔承皱着眉点了点头,说道;“我不打扰你。”

  他看一旁的跟随着顾非夜一起过来的人,问道:“其他地方也没什么问题了对吧。”

  那个士兵点了点头,说道:“没事了,小王爷放心,咱们这次,赢了。”

  江渔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广偏此时也抬起头,松了口气。

  江渔承问道;“怎么样了?现在可以问了吧!”

  “放心,虽然这其中有中毒的原因,但更多还是因为他累了,你先把他放到一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江渔承也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他们救出了广偏,阿穆萨也选择帮他们,阿迪力被放了出来,成为了南疆王。

  一切都已稳定下来。

  但是这场战争,仍然持续了好几日。

  有些不肯轻易放弃的,南如月的残党,即使在得知南如月已死,也不肯投降。

  但这些人以及不需要交给江渔承他们来处理了,阿迪力在整顿南疆的时候,顺便也想办法处理着这些人。

  似乎看出了顾非夜此时还不能随便乱动,烈将军便先行一步离开了,说是因为担心郡主与皇上,而顾非夜与江渔承还要稍微养一阵子伤。

  江渔承还好,只是肩上被伤到了,再加上过去曾落下的新旧伤,还是可以到处走动的。

  但是顾非夜身上的伤属实有些严重了。

  是当一个人处在十分兴奋的环境下,是注意不到自己究竟受了什么伤的,顾非夜的身上,虽然都是些小伤,但是架不住太多了。

  江渔承只能边收拾东西,边陪着顾非夜一起在此养伤。

  当他们一起出来望风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人来到了此处。

  是阿迪力与娜德尔。

  江渔承惊讶地看着这俩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娜德尔笑道:“听说你们要回去,所以就过来了。”

  阿迪力道:“准备了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吧。”

  江渔承道:“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瞧你说的,这不是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吗。”

  阿迪力看着娜德尔,眼中的情绪,江渔承十分能理解。

  那是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绝望之后,依旧存活的感情。娜德尔的眼中也有着同样的感情存在,这两个人舒适是江渔承在此遇见的,很对脾气的两位朋友。

  “今后南疆与中原还要靠我们啊。”阿迪力对着顾非夜笑道。

  顾非夜对此倒是十分惊讶,连连摆手:“不敢当,朝中有不少优秀的官员。”

  “中原人就是谦虚。”阿迪力道:“不论其他,你确实是一个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将军,听说广偏大夫要跟你们一起回中原。”

  江渔承点了点头,说道:“因为南疆这边的情况,即使是变好了,他呆在这里也有些尴尬,所以想着,倒不如去一个全新的地方,舒服一点生活。”

  阿迪力左右看了看,问道:“广偏呢?”

  “说是去找他妹妹了,一会就会回来。”

  “这个家伙,今晚上就要走了,这个时候跑掉。”

  娜德尔笑道:“毕竟是家人,还是要见一见的,你们今晚就要走?”

  “是的。”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对了。”阿迪力说道:“还有个人想跟你说话。”

  他回过头招了招手,两个人便小跑着过来。

  “王兄,江王爷。”养邑有些含蓄,似乎是做了亲王之后,对于这个位置很不习惯,而多巴倒是很自在,大概是因为之前那段时间经常来这里。

  “江王爷今晚就要回去?”

  “是啊。”江渔承看了看顾非夜,笑道:“顾非夜的身体,还是回京城养病会更好,毕竟是生在京城的。”

  养邑点了点头,说道:“那正如王后所说,日后或许很难见到了。”

  江渔承摆了摆手,说道:“也不一定,我们随时都还可以过来。”

  江渔承是个很随性的人,他想做的事情,通常都不会因为有阻碍而选择不做。

  就比如顾非夜,江渔承看向身边的顾非夜,直接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这让顾非夜很是惊讶,因为过去江渔承从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过这种亲密的事情。

  而围观的人也都心照不宣了。

  “那我们便不打扰你们了,日后有缘再见。”

  江渔承看着面前这些南疆人,点了点头,说道:“好!有缘再见!”

  临近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即将启程,正在将行李都搬运回马车上,而军队里的兵也都分配好了,一部分跟他们回去,其余的有的调到了南疆,可以促进两国交流。有的掉到了边城当守卫,但不管怎么说,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回京,还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在他们临走的时候,杨反也过来了。

  江渔承看着杨反的一身官服,便忍不住笑。

  “官老爷如今的生活怎么样?”

  杨反闹了个大红脸,说道:“小王爷就别笑我了。”

  他又对着顾非夜恭敬行礼,说道:“顾非夜殿下。”

  “刺史大人。”顾非夜把这个称呼叫出口,也觉得十分奇怪。

  江渔承想着杨反被骂呆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而杨反低着头,说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这个刺史。”

  “你放心,你这可是一跃就成了高官啊,打仗的时候一直不见你身影,听说你在战场上表现的相当勇猛?”

  “还是比不上顾非夜殿下。”杨反笑道。

  他正要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声音自背后传来。

  “你这个脑子,能识字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个声音来源自然是白二,她向来不客气。

  跟在白二身后的是白三,白三对江渔承笑了笑,说道:“多谢小王爷抬举我们这个呆子老大。”

  江渔承说道:“原本我举荐的人是你来着,不过杨反也好,毕竟有你与你姐姐帮衬着。”

  白三无奈笑了笑,说道:“但还是一个南疆人做了中原的官,更能促进双方交流,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养邑亲王的弟弟。”

  说到这里,杨反笑着看见江渔承,十分兴奋地说道:“他确实是我兄弟,实打实的!且不说长相,就连我们去找神婆,神婆也这么说,还找到了当初见过我们母亲的人,也说当时生的确实是双胞胎。”

  “那就好!”江渔承笑道:“说实话,你们长得这么像,如果不是双胞胎,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了。”

  “行了,别打扰小王爷他们了,过一会就天黑了,不好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住处。”白二说道。

  杨反与白二白三对江渔承说道:“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于是,江渔承与顾非夜坐上了马车,带着广偏,带着李信的家人,一起回到京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结局

  三月,好天气,南疆境内,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匹骏马正在奔驰着。

  前面那个人骑着一匹白马,不时高呼着,呼声并没有明确的意思,似乎只是为了表达欢喜。

  而他后面的那匹马紧追不舍,马上的人面色有些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两匹马就这样一前一后奔跑在太阳川边上,而沿岸的人不时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仔细听来,他们说的话很不熟练,仅有几个词汇。

  “王爷!”

  “王爷!”

  坐在马上的这两个人,是王爷。

  一个是顾非夜,常胜将军,曾率领少数精兵,守住了中原边境,一直等到了援军赶来,并攻破了南疆防线,稳定外患。

  如今南疆与中原交好,少不了他的功劳。

  另一个是江渔承,厉文帝唯一的兄弟,中原的小王爷,没什么特别的。

  但不管是问南疆的人,还是中原的人,他们都会说,江渔承是功臣,江渔承做到了过去所有人都想做但没做成的事情。

  他稳定了南疆的内乱,并主动留下来帮助如今的南疆王治理南疆。

  如果问他为什么,那么他只会回答一句话。

  “因为南疆的风景真的很好。”

  顾非夜蹙眉看着他,问道:“所以你不愿随我回京城?”

  江渔承耸了耸肩,说道;“明明我们才从京城过来,还没带多久呢,你就要回去。”

  顾非夜看着江渔承骑着马跑远,一副吃瘪的表情。

  也不是他很想要回去,毕竟一回去就会有一大堆的琐事等着他们。

  但是顾非夜之所以想跟江渔承回京城的原因,则是因为厉文帝答应了他们,会为他们举行婚事。

  这可是皇上亲口承认,亲自要举办的,份量不同。

  “这可是圣旨,总不能违背吧。”顾非夜骑着马又追了上去,对江渔承说道。

  江渔承笑了笑,说道:“但是皇兄要准备婚事的话,肯定是特别隆重的那种,你喜欢热闹?”

  “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回去?”江渔承回身又看了看,一个穿着中原服饰,但头饰又是南疆打扮的人,面露无奈。

  “而且广偏这个水土不服根本没法治,别说他治好你了,自己身体先折腾坏了,到时候怎么给你治病?”

  这下子顾非夜没办法反驳了。

  虽然广偏已经研制好了药,并与阿穆萨一同将药物精简,成了目前最有效果的一方解药,但是,还是需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慢慢调理。

  他们在回京城的时候,带上了广偏一起回去,但是,广偏却开始水土不服起来,上吐下泻,根本没个完。

  再加上,江渔承想起 他与顾非夜还有着回南疆一起骑马的约定,所以干脆带着广偏与顾非夜,在一个无人知晓的一天,同时,也是他们大婚的前一日,一起跑到了南疆。

  这可急坏了京城那边。

  但是如今江渔承在南疆一呆便呆了两个月,也没见有谁来催,于是乎他便心安理得的在南疆悠闲的生活。

  江渔承对顾非夜说道:“当初来南疆这里的时候,根本放松不下来,这边明明是风景非常好的地方,但是当时没办法欣赏,吃的东西也只能尝个味道,你看现在多好,还能每天看着阿迪力跟娜德尔到处忙,咱们在这里悠闲度假。”

  顾非夜无奈的看着江渔承,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心眼了?”

  江渔承耸了耸肩,说道:“我觉得南如月说的很对。”

  “什么?”提到南如月,顾非夜的表情很不好,“你这事,还想着他?”

  “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他当时叫你可是我的心上人。”

  江渔承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我都解释多少次了。”

  “那也不差这一次。”顾非夜笑了笑,说道。

  江渔承无奈地看着他,“你就喜欢看我因为此事紧张你情绪的样子是不是?但是很不巧,因为解释过不下二十次了,我已经摸清楚了。”

  顾非夜笑出了声,直接默认了此事。

  他们之间的默契,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想的是什么。

  “他说,自己如果想做什么事情,当时就应该做了,不要留到之后,成为自己的遗憾,成为心中的一根刺。”江渔承说道。

  顾非夜听完,也沉默了。

  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怜之处。顾非夜虽然不会为其觉得可怜,但他会觉得此事值得惋惜。

  “对于我来说,大婚这件事也是一个心结。”

  于是乎顾非夜干脆抛弃了自己负面的情绪,骑着马追上了江渔承,直接跃到了江渔承的马背上,将他抱在怀中。

  “但是你不喜欢热闹。”

  “你也不喜欢。”

  江渔承拉住了缰绳,看见顾非夜,突然神神秘秘的笑了。

  “跟我过来!”

  他将马带到一边,直接翻身下马,拉着顾非夜去往他们的住处。

  广偏躺在一旁,问道;“你们干什么去。”

  江渔承看了眼顾非夜,对广偏笑道:“去举行大婚之礼。”

  广偏是南疆人,中原话也不太好,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帐篷之中,皆是普普通通的摆设,不过江渔承去找娜德尔要来了不少红布,回道帐篷的时候直接挂满了四周。

  这下子即使是站在外面,也没办法注意到他们在干什么了。

  江渔承与顾非夜站在红布的最中心,江渔承看着顾非夜,问道;“你愿意把生命交给我,直到我们二人皆是青丝变白发,直到我们即使昏睡不醒,也依旧坚守对方吗?”

  说完,江渔承看着没反应过来的顾非夜,说道:“我愿意。”

  他再次看向顾非夜,问道:“我今后,可以相信你吗?”

  江渔承的要求很简单,简单到顾非夜瞪大了双眼,做出了他们认识以来,最不像是顾非夜的一个表情。

  “问你话呢。”江渔承满眼热烈,包含眷恋,让顾非夜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这些实在是出乎顾非夜的意料,他很想跟江渔承说,你带给我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此时该说的话不是这个。

  顾非夜说道:“今后,把全部都交给我。”

  ....................

  在南疆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江渔承和顾非夜两个人终于想起来被他们还丢在京城里的亲人们。

  也不知道当时他们一走了之之后,那些烂摊子究竟是怎么收拾的。

  江渔承想起这些之后就就忍不住有些担忧起来,忙不迭的给自己家皇兄写了一份信回去。

  顾非夜进到帐篷里面的时候就看到江渔承正咬着笔杆子不知道在干什么,眼前还放着纸张和墨。

  顾非夜忍不住凑过去问他:“在干什么?”

  江渔承抬头看了看,发现是顾非夜过来,立刻把笔一放,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正在想怎么写信呢。”

  顾非夜疑惑问他:“写信?写什么信?”

  江渔承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老老实实的说起来:“之前我们从京城一走了之,可是那边已经在准备大婚了,我们走了之后,也不知道皇兄他们是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的,除了皇兄,还有你爹娘,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怕他们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嘛,毕竟我可是把你给彻底拐走了,现在正纠结怎么写这封信回去问问。”

  听到江渔承的这些话,顾非夜忍不住失笑,抬手在他的鼻子上面刮了一下。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放心吧,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我就已经写信回去了。我爹娘那边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毕竟在他们心里,我能够找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她们本来也就挺喜欢你的,所以你担心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顾非夜这些话说完,江渔承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扁着嘴回了一句:“我这还不是怕他们生我的气,让你在中间受夹板气嘛。”

  顾非夜笑了笑,感觉有些无奈,没想到他的小鱼儿还在乎这些呢。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心这么细?说吧,是不是想家了?”

  这话一出,江渔承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说不想,那是假的。

  毕竟那边是他的亲人,也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虽然原身是原身,他是他,但是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他还是在那边待的时间更长一点。

  现在因为觉得这边风景好又自由,所以拉着顾非夜来这边浪了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是有点想家了。

  这么想着,江渔承心中立刻做下了一个决定:“顾非夜,我们回京城吧!”

  顾非夜一怔,没想到江渔承竟然突然又说要回京城了。

  “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既然你想要回去,那我就陪你回去,反正对我来说,只要有你在身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听到顾非夜的这些话之后,江渔承忍不住笑了笑,脸上也飘上来一抹红色。

  饶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顾非夜偶尔出口的情话,还是会让他面红耳赤。

  做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两个人还去见了广偏,问他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去。

  结果不出意料的,广偏拒绝了。

  “不去,上次跟你们去京城,给我整的上吐下泻的,差点没死在那里,水土不服这种事没办法改,我也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南疆这边。这个人啊,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我年纪也不小了,再跟着你们来回折腾两趟,估计就得死在路上了。”

  听了广偏的话,江渔承忍不住直接白了他一眼。

  “不想去就不去,找那么多理由。”

  不过,江渔承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上一次广偏跟着他们会京城之后水土不服,折腾的上吐下泻那一通,他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江渔承也不强迫他。

  告别了广偏他们之后,江渔承就和顾非夜出发回京城了。

  两个人路上走的不快,一路走走停停欣赏风景。

  江渔承原本打算给自家皇兄提前写封信回去告诉他一声,自己准备回去了。

  但是后来又想了想,他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说不定走到哪里,遇到什么风景很好的地方,就又停下来住上个一两个月,如果风景实在是太好,住的也舒服,说不定三五个月也不是没可能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提前写了信回去,反而是白白给了皇兄他们一种期待,左等右等等不到自己反而会失望。

  这么想想,江渔承就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他们已经在往回走的路上了,早晚也会回去,就当一个惊喜好了。

  顾非夜也不催江渔承,一路上跟着他玩玩逛逛的,只要是江渔承喜欢的东西,他二话不说就买下来。

  而江渔承这个人吧,还就是有这么一个臭毛病,见一个爱一个。

  当然,这说的不是人,只是东西。

  不过也因为这个毛病,就导致了江渔承和顾非夜原本从南疆出发时候的轻装上阵,到后来的一辆马车都装不下,甚至还得多雇两辆马车。

  这么一来,就没那么自在,反而还更加拖慢了他们的脚步,给江渔承烦的不行,心说这要是搁在二十一世纪,直接打包发快递回京城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不过,江渔承想到打包发快递这件事之后,突然又反应过来,在古代也不是没有“快递员”的,只不过他们古代的“快递员”并不叫做“快递员”,而是叫镖师!

  江渔承想到之后,立刻就和顾非夜说了这件事。

  顾非夜顿时一阵苦笑不得。

  “镖局的确是可以把你的东西给你直接护送回去,但问题是,镖师走镖的价格可不便宜,你这些东西才多少钱?他们更多的是护送贵重物品。”

  顾非夜这话一出,江渔承就不乐意了。

  “怎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东西不值钱不珍贵?还是舍不得给我花钱了?”

  一听江渔承这么说,顾非夜连忙摆手:“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些东西恐怕达不到镖局走镖的底线。”

  江渔承哪里管这些,只说找个镖局问问再说。

  顾非夜没得办法,领着江渔承找了个大镖局去问。

  那镖局当家的一看江渔承这些东西,也愣住了,忙问:“就送这个?”

  江渔承点头,“怎么?你们不接?”

  镖局当家的也为难起来了:“主要是我们价格不低,从来送的都是珍贵宝物,也没送过这些玩意儿啊。”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江渔承不管这些,直接道:“我给钱,你接不接?”

  “接!”

  白送上门的钱谁不要?

  以前押镖的时候,都是真金白银奇珍异宝的,路上生怕碰到什么土匪之类的被人家给劫镖了。

  这次可不一样,就这些东西,估计劫镖的土匪都看不上,就算他们开着箱子大咧咧的从人家门口过去,问人家要不要,人家也得赶紧让他们滚。

  镖局接了手,江渔承就安了心。

  然后跟着顾非夜再次启程往京城走。

  这次,没了这些东西拖累,江渔承他们两个的速度的确是快了不少。

  回到京城之后,江小二一见到江渔承就抱着他哭个不停。

  江渔承安抚了江小二一会之后,就从自己买的那些东西里面收拾了一大堆,直接让江小二带着和自己进了宫。

  历文帝听说了江渔承回来的消息,整个人高兴的不行,尤其是一见面江渔承就给他带了不少的礼物回来,直让历文帝感叹自己的小渔真的长大了。

  之前的事情没人再提,江渔承在宫中陪了历文帝一天,第二天又带着其他的礼物和顾非夜去拜见他的父母。

  他们二人对江渔承也很好,完全没有江渔承想的自己拐走了顾非夜会让他们不高兴的情况发生。

  这次回来之后,江渔承觉得还是在亲人身边呆着好,于是就决定和顾非夜留下来。

  当然,具体留多久,江渔承还没想好。

  毕竟渴望安定的同时,江渔承也十分向往自由。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一个顾非夜,无条件的支持他各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