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外头仍然不消停。
时常响起尖叫和肉体被撕扯的声音，吵得人心悸。惊心动魄的夜晚，仅有的睡眠时间显得弥足珍贵。
喻观背对着时亦寒，掀了掀眼帘。
不开灯的房间月光清透，打在右侧的床上。
光线从中间的间隔截断，喻观身上盖着薄薄月光，时亦寒整个人则淹没在黑暗中。
自从上次时亦寒喝醉酒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可以喜欢你吗之后，二人日常聊天都极其默契地避开了感情问题。
白天一直专注于打丧尸刷积分还好，这会安静下来之后，沉在心底的思绪一下全部翻腾，涌上心头。
喻观心烦意乱，打算装睡躲避时亦寒的问题，可奈何时亦寒不依不饶。问完一句不够，还往喻观的那头挪了挪，语气可怜巴巴：“喻观，你不回我话。”
像只委屈的小狗，时亦寒趴到喻观的背部，小幅度地蹭了蹭。
“我知道了。”蹭了半天，喻观依旧不为所动，时亦寒停止动作，欲言又止。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理我，我……算了，我没关系的，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输出：“我能理解，人总是这样喜新厌旧的。你应该是对我没兴趣了，所以才会对我这样敷衍……我没事的，观观你不用觉得愧疚。”
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要不是喻观知道他有几斤几两，差点就真信了。
喻观忍不住了，翻了个身面对时亦寒。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时亦寒以退为进，垂下眼帘：“抱歉，我只是太喜欢哥哥了，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哥哥不要生气。”
“？”
“你要是闲，就去和外面的丧尸唠嗑。”喻观冷眼看着时亦寒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二人并排躺在床上，时亦寒戏瘾大发，眼睛里亮闪闪的，充盈着流不下来的眼泪。
“哥哥这是一刻都不想看见我了吗，一直把我往外推，我今天是做了什么让哥哥不高兴的事情嘛。”
喻观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有。”
时亦寒正想阴阳怪气地说出下句话，听到喻观的回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想了又想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惹到喻观了。
他不确定问道：“有？”
喻观嗯了一声：“你今天出门先迈的是右脚，我不高兴。”
“啊？”
“还有，你今天眨眼次数过多。”
“另外，你今天呼吸频率过高。”
时亦寒：……
可算是给喻观逮到机会报复了，这下如数家珍，有说不完的罪状。
“我错了哥哥。”见喻观还要接着往下说，时亦寒急忙制止，“我知道错了。”
“错了？”喻观抬眼直视时亦寒，决心用魔法打败魔法，“错哪了？知道错了然后呢？你要怎么改？以后要是再犯怎么办？”
喻观冷然：“我也不是想约束你，如果你实在不想的话，也没关系。”
这下时亦寒是一句骚话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时亦寒说不出话，但是直播间的弹幕可热闹了。
从他们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开始，弹幕滑动的流速明显加快不少，连弹幕的颜色都自觉变成了黄色，高举cp大旗。
喻观明知故问：“怎么不回话了？”
“观观——”
时亦寒接不上话，连忙换了个姿势，脸贴着喻观后背，撒娇似的蹭了蹭，“你怎么能这样嘛。”
无处安放的手因为姿势的转变，自然而然勾上了喻观的脖颈。喻观挪了挪，亲昵的动作让他不由感到不自在。
他们目前，还没有确立任何关系。
有的仅仅是时亦寒那句云里雾里的反问句，并且这并不代表时亦寒喜欢他。
因为时亦寒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表明过喜欢他。
所以这亲昵的举动算什么？
是习惯性的举动吗？
时亦寒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吗？
喻观想起时亦寒和别人的相处模式，他对其他人的边界感确实太弱了。不只是对自己，似乎对所有人都能做到眼睛亮晶晶地问出那句“我可以喜欢你吗”。
一点也不特殊。喻观想。
“别碰我了。”没由来的情绪上头，喻观心里堵得慌，抬手扯开了时亦寒的手。
“快睡觉吧。”喻观说。
说完，喻观别扭转身，背对时亦寒。
时亦寒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对喻观的冷淡习以为常，正当他要再次将手搭在喻观身上的时候，喻观有所察觉，先一步低声重复道：“别碰我。”
这下饶是喻观平时再冷淡，时亦寒也看出了喻观的不对劲。
他的脸上划过了一瞬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就敛去神色，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温和地趴在喻观肩头。
“怎么了？”时亦寒问。
“是不是副本里压力太大，想快点休息。”时亦寒引着喻观说出心里话，“那我就不闹你了，我们快点睡。”
“不是。”喻观抱臂而睡。
时亦寒上手捏了捏喻观的耳垂：“不会真是因为我今天右脚先出门所以生气吧。”
喻观没有回答。
他的耳垂尤其敏感，被时亦寒的指尖一碰，不禁缩了缩脖子。
“观观。”时亦寒柔下声，好声好气地哄着喻观，“还是丧尸吵到你睡觉了，你睡不好所以不高兴？”
“或者是今天的积分排名没有达到你的心理预期，那我们明天……”
喻观听烦了，微微蹙起眉头再又转身，正视时亦寒：“都不是。”
时亦寒的脸上笑意并没有因为喻观的态度而变化，仍然保持不动，手上不安分地撩拨着喻观的发丝。
他压低声音，极其缓慢地在喻观耳边说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他在诱导喻观。
喻观一掌拍开时亦寒的手：“因为你。”
“因为我？”
喻观停顿了一秒，仰起头：“时亦寒，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时亦寒歪了歪头：“怎么这么问。”
喻观皱着眉头，手上关闭了直播间，扭头直白道： “时亦寒，我没有和任何人这么亲近过。”
直播间里再次哀嚎一片，纷纷猜测喻观这次关闭直播间是什么缘故。
可惜两位正主完全体会不到观众的心情。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听见这个问题，时亦寒脸上的笑意明显一滞，但良好的表情管理能力让时亦寒迅速扯出笑意。
“当然喜欢。”
听到答案，喻观并不意外，心想确实回答的很有时亦寒的风格。
看狗都深情的目光，配上温和的视线，时亦寒的表情管理算是学的相当优秀了。
如果时亦寒回答不喜欢，喻观才会讶异一下，感叹时亦寒今天居然变了一个人。
因为他对谁都这样。
可这不就是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吗。喻观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不爽。
听时亦寒回答喜欢吧，喻观觉得不爽。可要是听时亦寒回答不喜欢吧，喻观感觉自己会更不爽，两个回答哪样都不对劲。
到底想要时亦寒回答什么？喻观说不出。
喻观撇了撇嘴：“你对谁都喜欢。”
“对你最喜欢了。”时亦寒勾唇浅笑，用喻观的问题反问，“那你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喻观答不上来。
但是愈来愈快的心跳告诉他，他并不是毫无感觉。
“我不知道。”喻观扭过头，他没办法做到像时亦寒那样回答地干脆果断。
不过两秒，喻观补了一句：“有一点吧。”
说完，喻观闭了闭眼，逃避时亦寒的视线。
得到肯定答案的时亦寒却发愣了一秒，一直游刃有余的笑容僵在脸上。少顷，时亦寒收起笑容，盯着喻观眼底情绪不明。
他伸手搭在了喻观的后颈上，食指和拇指在喻观凸起的骨节处细细揉捏，像是在对待一件爱不释手的珍宝。
“有一点？”时亦寒低低笑了笑，“从你嘴里说出的一点，那就是很多。”
“喻观……”时亦寒故意在喻观耳边呼气。
“你说，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静谧的夜可以清晰听到心跳声，喻观分辨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时亦寒的心跳。
时亦寒半撑起身，将喻观半环在怀中，肌肉线条流畅的左臂撑在喻观左边脑袋的床板上。
“喻观，我可以亲你吗？”
是和上次一样的句式，只不过这次问题从我可不可以喜欢你变成了我可以亲你吗。
“你……”喻观呼吸略微急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了咬下唇。
下唇的疼痛传来，表明这不是在做梦。
“不行吗？”时亦寒又问。
喻观拽住时亦寒的衣领，一把将人拉到跟前。
两张脸凑得极近，喻观舔了舔干涩的下唇，薄唇微张。他的眸光闪了闪，在时亦寒唇角蜻蜓点水的啄了一下。
喻观在试验，试验时亦寒问题的正确答案。
“时亦寒，我的心脏跳得好快。”试验过后，喻观得出结论，“我是喜欢你的。”
“时亦寒，我喜欢你。”
说完，喻观松开手，安静等待时亦寒的回答。
时亦寒表情微妙，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边手搂住喻观的腰，另一边手拖着喻观的下颚，直接加深了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