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的双手握紧了几分，是吧，是被他吓到了吧，觉得他莫名其妙吧，明明说好了当替身的，结果却是他先越界了……
乔西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让彼此都尴尬的话题，努力地扬起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眸中却忍不住泛起泪光，“一起吃个饭吗？”散伙饭……
霍霆琛没有回答，而是垂眸仍旧站在原地，对乔西的话没有一点反应。
乔西想，他不说话，大概是拒绝了……
他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让眼泪掉落，提着东西从他身边路过，仿若一个陌生人。
但他没想到他刚踏进家门没一会儿，会紧接着听到一阵脚步声。
乔西以为是爷爷回来了，从厨房出来时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霍霆琛。
他的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安静地僵坐在那里，不发一语。
乔西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没有上前，而是重新进了厨房，边摘菜边想——
这人什么意思？
改主意了？
怎么面对一个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还能这么淡定地坐在那里？
他不觉得他喜欢他，是不遵守合同吗？
他不讨厌他吗？
在乔西百思不得其解时，爷爷一进门还以为自己进了冰柜，顿时打了个寒颤。
奇怪，这大夏天的，家里的温度怎么像是在过冬？
但爷爷也没有多在意，而是和蔼地笑着，“小西，爷爷回来了。”
乔西听到爷爷的声音，连忙从厨房里走出，“爷爷。”
爷爷看见乖孙，献宝般地将手里的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喜欢的绿豆饼。”
乔西明亮的眼眸轻轻一弯，乖巧道：“谢谢爷爷。”
爷爷开心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乖孙开心他就开心。
可他的眼角余光忽然又看见了个人，爷爷将目光移了过去，顿时小心脏被吓一跳，“哎哟，这怎么还有个人。”
霍霆琛站起身，脸上恰到好处地带了抹温暖的笑，礼貌地点了下头，“爷爷好。”
乔西见他总算是有了反应，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放在他的脸上，但对方却像有意躲避他的视线，连余光都并未分给他一分。
乔西握着绿豆糕包装袋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落寞地将视线挪走……
爷爷没察觉到他们俩的氛围不对，只是在面对霍霆琛时还是会让他有点不自在，但也能正常应对。
他笑呵呵地开口，“小琛来了啊，刚好快到饭点了，今天就在这吃饭吧。”
乔西觉得霍霆琛肯定会拒绝的，也做好了他说要离开的准备。
谁知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句，“我去帮忙。”
乔西眨了眨眼，诶？？不走吗？
然而等霍霆琛真要进厨房时，乔西却立即拉住了他，紧张得都结巴了，“厨厨、厨房小，你别去了。”
真要和他单独待在一个小空间里，还是在现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乔西觉得自己一定会把菜烧焦的。
爷爷不知道他的想法，疑惑地想，他们家的厨房也没小到站不下两个人的地步吧……
可爷爷转念一想，是了，小西估计是觉得小琛是客人，所以才不让小琛帮忙，对对对，这待客之道是对的。
“小琛，你别忙了，坐吧。”话落，他又对乔西道：“小西，我给你打下手。”
乔西点头如捣蒜，“嗯嗯嗯。”随即赶紧拉着爷爷进了厨房。
好在霍霆琛很听话地没有跟过来，乔西暗暗松了一口气。
乔西将注意力都放在做菜上，可这顿饭却煮得他压力好大，他和爷爷平时随意惯了，口味也简单易调，但客厅里的那位可是挑食得很，吃东西都挑部位的……
乔西苦恼地想，希望这顿散伙饭不要吃得太尴尬……
“小西，你很热吗？怎么出那么多汗？”爷爷奇怪地看着自家孙子紧张的模样。
乔西掩饰地连忙用纸巾拭去额上的汗水，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是有点热。”
爷爷是很了解他的，他将他的反常看在眼里，想了想，忽然问，“是因为小琛在吗？”
乔西加盐的动作一顿，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
爷爷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他很细心地没有追问，而是等着孙子愿意开口时，作为他的倾听者。
乔西垂眸抿了抿唇，刘海在他的眼眸处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叹息地轻声问：“爷爷，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意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艰难的选择……”
爷爷知道他是碰到难事了，他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被岁月雕琢过的声音通透且富有力量，“孩子，不要害怕意外，你有勇气对抗意外的，不是吗？”
他接过乔西手中的调味品，引导地继续开口，“你看，咱们有这么多种调味品，这么多种选择，可你为什么拿了这一种？”
乔西抬头望着爷爷，眼眶微红，泪水在眼眶里躲躲藏藏地不敢落下。
爷爷将手里的盐加进沸腾的汤里，“因为你知道这个调味品加进去，能煮出你喜欢的味道，对不对？”
乔西吸了吸鼻子，点了下头。
“所以，你选一个你喜欢的选择就好了。”
“那以后呢？”乔西哽咽地问。
“选了，才知道结果，以后，就交给时间。如果最后你发现这个选择是错的，别怕，大不了推翻重新来过。”爷爷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没事的，爷爷会陪你。”
眼睫终于被泪水浸湿，乔西寻求慰藉地低头靠进爷爷怀里低声抽泣，爷爷是这世上最好的爷爷……
爷爷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安静的环境让乔西好好思考。
霍霆琛看着这一幕，幽暗的眸子起了一圈细细的涟漪，那涟漪扩散着，不小心撞到了他困住自己的牢笼，牢笼共振着发出了回音。
晚餐意外地很和谐，霍霆琛也没一点挑食的毛病，反倒是乔西全程埋头吃着饭。
爷爷充当调和剂地活跃气氛，捡着家常和霍霆琛聊天，对方好脾气地句句有回应。
晚餐后，乔西安静地主动去刷碗，可他却活像刷了全世界的碗一样，待在洗碗台那不肯出来。
最后爷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亲自过去阻止他，“小西，碗都刷掉一层皮了，别刷了啊，听话，去送送小琛。”
乔西低着头想了很久，才沉默地点了下头，放过了那些可怜的碗。
夏夜的风脱离了春季的湿冷，反倒夹杂着几丝燥热，从乔西的指尖匆匆掠过。
乔西和身旁的人并肩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上一次，乔西陪霍霆琛走这段路时，心里想的是对未来的规划，也是在那时，霍霆琛提出了个扰乱他规划的提议。
如今，他再次陪他走这段路，明明霍霆琛现在什么都没提，可他的心却完全是乱的。
忽然，乔西停住脚步，他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开口，“霆哥，合同……你还要继续吗？”
霍霆琛抬眸看着他，再浓重的夜色都比不上他瞳孔里的幽暗，他终于对他说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你了解我吗？就敢喜欢我？”
刻意收敛了情绪的嗓音听着有几分寡淡和凉薄。
“那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乔西直视着他反问。
他强调，“是我，乔西，不是谁的替代品。”
他的手心铺满了一层黏腻的汗水，强烈的紧张下，心脏反倒跳得很慢。
“你不知道我会对喜欢的人做出什么，你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你见过那样的我，你就不会喜欢我。”霍霆琛语调很冰冷，像在阐述一个残忍的事实。
“那你能让我见一下吗？也算打消我的想法，或者，终止合同。”乔西的双手攥得很紧很紧，这一场谈判，他不会退让，他要做一个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
泠泠的月光落进乔西的眼里，霍霆琛从中看到了坚定，他知道他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那要就此解约，放他走吗？
不可能！
霍霆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解约”的提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放乔西走，无论如何，都不能。
他最后对乔西做出了一个预测，“你会后悔的。”
乔西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眉眼间那种固执不肯退让的情绪慢慢软化了下来，唇角轻轻扬起抹弧度，“后不后悔，由我自己决定。”
他只要肯给他机会就好。
霍霆琛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拉着他上了辆新车。
驾驶位的霍青悄悄看一眼后座的两人，乔西居然没被他家七爷打死，奇迹，七爷这么大度的吗？连绿了他的人都能接受？
但霍青又仔细想了想，觉得是萧敬宇的情报有误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不过，这两人应该还没和好，气氛还是不太对，他得醒目点，不能在这个时候撞枪口。
霍青不再多想，发动车子，驱车前往别墅。
回到别墅已近深夜，但霍霆琛并没有放乔西去休息，而是拉着乔西的手将他带往别墅里一个他从没去过的地方，并且他还屏退左右，不允许任何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