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随着霍霆琛闲散的脚步声愈来愈清晰，如一道无形的锁链，将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的心脏紧紧缚住，让他们难以呼吸。
在走到距离皮夹克男人只有两步的距离时，霍霆琛才停住了脚步，接着在皮夹克男人惊惧的目光中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登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牙关打颤地看着这即将血溅当场的一幕。
就连乔西也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我还有！！我还有他给的东西！！！”在死亡的威胁下，皮夹克男人也顾不了那么多，立刻高喊着将所有的底牌都打了出来。
而划破空气的钢管也在他头顶的一公分处堪堪停了下来。
霍霆琛冷眼看着皮夹克男人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枚硬币大小的铜牌。
而后用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枚铜牌看了看，接着将手里的钢管一扔，对那个四个保镖吩咐一声，“放他们走。”
得到命令后，保镖们整齐划一地同时将危险的武器收回腰间。
而皮夹克男人也在这时终于支撑不住地瘫软在地，冷汗大颗大颗地从额侧滚落。
天呐，幸好他当时在谈交易时多留了个心眼，趁着那个雇主不注意时偷偷顺走了他身上的那枚铜牌，否则这会儿……
他闭了闭眼，尽量不去想象那令人浑身发颤的恐怖画面。
他再看一眼那些还同样战战兢兢的兄弟们，努力撑起发软的双腿，招呼那些还能动的赶紧将那些昏迷的一起扛上车，紧接着骑上摩托车，火速逃离这个鬼地方。
生怕跑慢了，那个恐怖的杀人魔就改变主意了。
霍霆琛将铜牌随手塞进兜里，步履散漫地走到乔西跟前，好笑地看着他紧紧地抱着一根钢管。
他缓缓俯身，骨节分明的食指一挑，轻抬起乔西的下巴，悠闲地说出三个字，“该走了。”
乔西可没忘记他刚才那一拳将人打得吐血昏迷的暴力画面……
他抿了抿唇，蝶翼似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了颤，轻轻应一声，“……嗯。”
回去的时候，乔西仍然和霍霆琛同骑一辆，这次霍霆琛开得很慢，乔西也不用非得搂他搂得很紧了，只是气氛却比之前要压抑了不少。
回到别墅时，霍霆琛将那枚铜牌扔给霍昭，同时留下一句话——
“给曹帮找点事做。”
霍昭一愣，但看着那枚代表曹帮帮派的铜牌，他拧了拧眉，已然明白了什么。
他对着已经走进一楼电梯里的主子微微鞠躬，恭敬地应一声，“是。”
乔西走得没霍霆琛快，等他跑到电梯口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乔西咬了下唇，索性从楼梯直接跑上二楼。
他跑得气喘吁吁，却还是赶不上电梯的速度，而霍霆琛也已经进了房间。
乔西走到霍霆琛的房门前，犹豫地想着该不该敲门……
但是，他又想，他追上来，不就是为了见他的么？这都临门一脚了，要是还退缩，岂不是辜负他跑这一路了？！
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敲门。
可手刚抬起，他又忐忑地收了回来。
要不还是改天吧？今天发生这种事，他会不会又心情不好？
不行不行，乔西连忙摇了摇头，光屏上的任务时间只剩1个多小时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乔西左手抱着右手置于胸前，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洗脑三遍别紧张，随即果断敲响房门。
他站在门外，屏住呼吸，神经紧绷地等着。
一秒，两秒，三秒……二十秒……
短短二十秒，他却感觉度日如年。
等到第二十五秒时，门后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门把转动的声音，然后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乔西早就想好了见到霍霆琛后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同时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怎么没穿上衣？！
而且没穿上衣就算了，为什么他还要给他开门？！
霍霆琛看着门外这个举止奇怪的人，眉宇微挑。
乔西等了一会儿，又偷偷打开手指，从指缝偷看，只是当视线和霍霆琛接触时，又立刻闭紧了眼，同时掩饰地将手指并拢。
他怎么还站着？！怎么不去穿衣服？！这让他往哪看才好？！
霍霆琛被他这幅莫名其妙的样子逗笑，他按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他捂住眼睛的手拉下来，浅问一句，“你到底进不进来？”
乔西还是不敢正面看他，只是低着头点了下头。
霍霆琛侧身让他进了房间，随手将门一关。
他径自在沙发坐下，单手搭在桌上放着的药箱上，手指灵活一弹，只听“啪嗒”一声，药箱上的锁扣应声而开。
乔西好奇他在干什么，悄悄抬眸去看，下一秒视线却停留在他的右手手臂上再难以移开。
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死死地嵌在霍霆琛的手臂上……
乔西忽然觉得胸腔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闷得他很难受，他知道，那是霍霆琛为了救他，伸手挡了那一下钢管才伤到的。
当时他见他没有疼痛的反应，还以为他伤得不重，可实际却……
他快步上前，伸手接过霍霆琛手中的冷敷袋，愧疚道：“我来吧。”
霍霆琛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任由他将他手里的东西取走。
乔西坐在他身边，将冷敷袋中的水袋捏破，等冷敷袋中的颗粒和水融合制冷后，才小心地贴在霍霆琛的手臂上为他冷敷消肿。
他低着头，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歉疚，“疼的话，要告诉我。”
霍霆琛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什么表情的直言，“嗯，很疼。”
乔西抓着冰袋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颤，但他还是没有将冰袋拿开，而是放柔了动作，坚持为他冰敷消肿。
然而看着这个严重的伤口，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对不起……”
霍霆琛注视着他低头难过的模样，暗沉的眸色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薄唇一碰，说出句没有什么感情的话语——
“没人告诉过你，道歉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说吗？”
乔西鼻酸得厉害，却咬着牙，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抬起头，红着眼眶真诚地再次向他道歉，“对不起……”
霍霆琛用没受伤的左手轻易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凑近去看他这幅强忍眼泪的模样，凉薄的唇角扬起点冷淡的弧度，轻笑一声，“怎么？就因为我帮了你一次，所以你觉得特别亏欠我？”
他捏着乔西的下巴往上抬了抬，“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呢？嗯？乔西？”
泪水在眼眶里拥挤着，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霍霆琛的脸，乔西的眉宇难过地拧成一团，抽噎地回答，“霍先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下巴被人用力地捏紧了，那力道大得像要将他的下颌骨卸下一般，乔西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眼泪也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霍霆琛盯着他，眼眸微微眯起，“再叫错一次，就把你的下巴卸下来，听明白了吗？”
威胁的话语让乔西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瞳孔更是由于害怕而微微一缩，慌乱地点了点头。
见他听话，霍霆琛才松开了钳住他下巴的手，而后后背往沙发背一靠，闭上眼假寐。
被他刚刚那么一吓，乔西那几分钟前涌上心头的愧疚情绪都被他吓没了，呆呆地坐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直到霍霆琛那句漫不经心的“不冰敷了？”落进乔西的耳里，乔西才像想起了什么，耐心细致地继续给他的手臂冰敷。
安静的空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乔西挪动冰袋的声音，以及彼此浅浅的呼吸声。
“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霍霆琛平静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安闲的一幕。
乔西仍然专心着手上的动作，轻声问：“你想让我问你什么？”
霍霆琛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看了会儿身旁如白兔般乖巧的人，而后再次闭上眼。
可下一秒他却突然反手抓住了乔西的手腕！
他仍旧闭着眼，语调也是漫不经心的，似是闲聊，“你现在不问，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乔西并没有因为他这样稀松平常的语气而感到有丝毫的轻松，反而愈发紧张了。
因为此刻霍霆琛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和他悠闲的语气截然相反。
乔西思索了会儿，斟酌地开口，“你是想让我问，在那些打手包围我们的时候，为什么你明明有援兵，却不让他们出来对付那些打手吗？”
霍霆琛睁开眼，墨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两个字，“继续。”
乔西低下头不和他对视，用和缓的语调慢慢地分析，“我猜，今天这件事，是你的计划。”
“或许在很早之前，你就知道有人要对付你，为了不被动，所以你选择先下手为强。”
“你故意将你会在今天外出的消息提前放出，然后你的敌人果然上钩，但或许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你，所以他才会绕了个弯去找那些打手。”
“至于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让你的手下出来帮忙，我想是因为你觉得要对付你的很可能不止一波人，所以你是在等，等另一波人按耐不住出手。”
霍霆琛歪着脑袋看他，眸中似有赞赏，唇边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你呢？你觉得你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