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嘉年确定门锁好, 才躺回了床上。
“统子？”
果然又不在……
预料之中，心里反而没什么波动。
他叹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
刚成为穿书局一员的时候, 他被带他的前辈嘲笑过“笨”，是统子告诉他，他不是笨，只是有点傻。
即使这么傻的他，也完全无法忽视眼前的不对劲了。
他没办法再用融合世界的说辞来解释三个任务对象的ooc。
林斯、谢泽乃至宋安风, 每个人的ooc都不是突然发生的，他们的行为都符合自己的一贯逻辑, 看不透的是他而已。
发现不对之后，他就没再使用过卡片了。细细想来，有几次卡片的功用甚至是完全相反的。
主系统对他说，发现统子有产生自主意识的情况，就把他给的木马植入统子体内。
但他迟迟下不了手。
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 最终还是懊恼的坐了起来。
他光着脚走到窗边。
这个房间紧挨着宋安风的主卧, 应该是他儿时的卧房, 窗边摆着一张书桌, 书架和笔依旧整整齐齐的放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面面细雨打在窗户上模糊了视线。
龙嘉年收回目光, 在书桌上找了找, 成功发现了一本还没用过的草稿本。
撕下一页，拿了支笔，他伏案认真开始计算。
第一种情况, 他把统子异常的事情告诉主系统, 主系统一定会让他把木马植入。
这样做的直接结果是, 统子又会变成他初次穿越时见到的那样。
冷漠, 机械。
龙嘉年记得自己的初任务差一点就翻了车。
他是那一拨新人里资质最弱的，局里优秀骨干挑挑拣拣之后，独独剩下了他。
前辈将他收下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命运使然，他的第一个任务对象是个难度很高的偏执狂。
他要攻略对方之后甩掉他。
结果，他差一点就被偏执狂给做成了标本。
那一次是统子救了他。
这是第一次除了爸爸妈妈之外，有人无条件的对他这么好。
任务结束，他捧着奖励去找统子，想谢谢他。
他还记得问起统子为什么会救自己的时候，统子的回答有多疏离。
统子对他说：“我只是在追求最大的任务成功率。”
心底难免失望，但感谢是真的，他想分点积分给统子，听说积分多了统子也能升级。
结果统子硬邦邦的回答：“经过计算，这些积分投资在你自己身上，多读书学习技能，我们都将获益更大。你应当多努力，减少对运气的依赖。”
他知道统子是为了他好，所以收拾好心情，开始认真努力学习。
他报了搏斗，塑性，历史，音乐，表演，几乎穿书局里有的课程，他都报过一遍。
除了表演，其他都收效甚微。
他的努力统子也看在眼里。
当时他们已经搭伙过了三个副本，他正式出师了。
前辈和他分别的时候满脸开心，生怕龙嘉年会拖累他似的，明明他的任务都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他藏着失落去找统子，问统子自己是不是成为不了一名合格的穿书员了，统子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对他说“能”。
“你是不是安慰我？”龙嘉年记得自己是这么问的。
统子这次回的很快。
他用着一如既往冷冰冰的机械音回答他：“是计算时间太长。”
“系统是无法产生个人情感的。”
统子从不说假话，所以那天的他格外的开心。他第一次收获了认可。
后来，他在第六次副本之后，终于达成了优秀的结果。
从副本里出来之后，他才知道，作为穿书经验小于10次的新人，能达成优秀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他居然破了个小小的纪录。
局里也给了他表彰。他甚至看到前辈背着他偷偷的以他的名义私下招生。
同期一直比他优秀的人里自然有不是滋味的。
他休假的某一天，被堵在了巷子里。
挨了一顿揍之后，那些人对着他露出了色眯眯的表情，还威胁逼迫他说出通关的诀窍。
他当时害怕极了，因为他知道，现实世界里没有可以保护他的人了。统子是无法在现实世界里现身的。
他说出了自己运气极好的事。
起初，那些人并不相信，对着他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直到他详细的说出了是如何完成任务的过程。
他们都是受过培训的，自然清楚，人在短时间里，是无法把谎言编造的这么细节满满的。
转眼间，好奇变成了轻蔑。
统子的声音在那些人准备动手的时候响了起来，毫无波澜的机械音，直到现在龙嘉年回忆起来，还是觉得令人热血沸腾。
统子对那些人说：“运气当然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们没有这样的运气，或许应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平时作恶太多。还有，你们刚刚的行为已经违反了穿书局的员工守则，我已经录下并上船系统。”
那些人狼狈的逃了。
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些人，听说都被辞退了。
统子也消失了一段时间。又过了几个副本，他才很偶然的知道，原来统子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哪怕只是开启都不可以。
统子在他不知晓的时候去独自接受了主系统的惩罚。
原来不知不觉，他和统子已经有了这么多共同的回忆。
心底深处，他其实并不讨厌统子产生自我意识。他早就将统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难道会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一直是没有思想的傀儡吗？
龙嘉年果断用笔划掉了第一种情况。
他决不能告诉主系统，也不会将木马植入统子的程序里。
那剩下的选择也只有一种了，让统子继续下去。
可他琢磨了很久，依旧想不明白统子的目的。
如果他知道统子的计划，没准还能帮上点忙。
龙嘉年想着，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统子总是比他聪明，比他思虑周全的，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帮助。
他也试探着问过，统子的回答严丝合缝。
思来想去，摆在眼前的路好像只剩下了一条——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龙嘉年现在任务一和任务三几乎都完成了，不论是林斯还是宋安风，都没要把他扫地出门的欲/望，相反，把他栓在家里倒是很有可能。
只有任务二，成为巨星，龙嘉年离这还有一段距离。
如果三个任务都完成了，那就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了，他好奇到时候统子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从统子的反应里，应该能窥探到他一点心思吧？
龙嘉年想着，愈发坚定了要快点完成任务二的决心。
他现在国民度很高，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明星之一，死忠粉经过一番波折，才回到有梦敢当播完的时候，还不能算是圈子里最顶尖的那波。
至于代表作和奖项，这个还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无法提升。
想了想，他第一次在假期里主动联系了竺华。
透过话筒，竺华的声音显得有点惫懒。
这在她身上可不常见。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竺华似乎离开了房间，隐约还听到了男人的嘟囔，但很快一切都归于平静。
“没有。”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公事公办，“我在国外，有8个小时时差。”
正好是睡觉的时间。
龙嘉年长话短说：“就是这样，所以全权拜托你了。”
竺华沉吟片刻，问道：“你真的愿意？我手头倒是有几个备选的综艺，你去了应该短时间都能大幅度提高曝光，但这也是双刃剑，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用放大镜观察。”
“我没问题的！”龙嘉年信心满满。
他对同事朋友都从不存坏心，有信心能应对网友的质检。
“好，那我明天去和几个制片人聊聊，都是热门的网综，时间合适的我就直接帮你拿主意了。”
“谢谢竺华姐。”
竺华是龙嘉年见过最靠谱的人，挂完电话他就美美的睡了。
竺华效率果真惊人，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已经敲定了节目，录制时间，顺带签好了电子合同，只等着把龙嘉年打包好空投去节目组了。
龙嘉年高兴的太早。
接起电话时漾在唇边的笑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忽闻噩耗。
“恋爱综艺？和宋安风一起？”
“你不会是想反悔不去了吧？”
对面声音阴恻恻的，泛着亮银的金属光泽。龙嘉年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个不字，能被当场抹脖子。
又名《经纪人声音杀人事件》。
“可是，宋安风很忙的……”
“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已经问过他了，他同意了。”
“……”
竺华试图说服他：“不论是你之前脱粉，还是现在部分人站在坑边犹豫要不要入坑，大多数都是因为宋安风的存在。既然他是症结所在，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给大家看。那些不好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当然，如果你能趁着机会吸一波cp粉，那更是锦上添花了。”
竺华说在理，龙嘉年也无从反驳。
半晌，他讷讷问：“是什么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录制？”
竺华语气明显松快了许多：“《情感观察室》，严格来说也不是个恋爱综艺，我稍后把详细的资料整理发给你。下周就开始录制了，你，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