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崇清殿里便无比热闹。
阎霖从池和宇的双臂中逃脱出来,视线向他身后一扫,顿时愣在了原地。
“殿下, 您这是…搬家?”
只见下人房前逼仄的小院里,此刻被大大小小镶了金边银边的木箱堆得满满当当, 连半点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真的半点都没有, 连池和宇都是踩在箱子上扑他的。
池和宇脚踩木箱,挥斥方遒, “不是啊,这些东西都是本宫带来送给你的。”
都不用打开, 阎霖就知道里面定然装着不少值钱物品, 或许对于池和宇来说是不值一提的玩意,像他这样的小奴怕是得上一件都能富贵一辈子。
阎霖觉得池和宇还是没认清现实, “殿下, 小的只是个家奴, 您送这些, 我不能收。”
“什么小的大的?”池和宇不爽, 他想和谁交朋友还需要在意身份地位吗?
“以后在本…我面前, 我们就是平等的,我送你礼物, 你没有理由不收下。”
阎霖心道这九王爷思想还挺先进, 但这事儿还是不合规矩。
“殿下, 您还是收回去吧。”
“你——!”池和宇见阎霖油盐不进,只好让步道, “那这几盒吃的你收着, 是皇兄让我送来的, 可都是御膳房做的精美点心!”
皇兄?
阎霖心想, 池和宇说的皇兄,不会是皇上吧……
皇上在意他一个小奴做什么……难道又是因为这张脸?
阎霖担心池和宇不顺心,又要吵闹引来萧游远或是其他小厮的注意,趁着池和宇还没发作,赶紧安抚道,“好罢,殿下。吃的小…我留下,其他的金贵物件您快些收回去吧。”
“好好好,知道了。”池和宇见阎霖表情严肃,便也没再强求,只把几盒他哥连夜叫御膳房做的点心食盒放到阎霖怀里,叮嘱道,“你一定要吃哦!”
阎霖无奈笑笑,点了点头。
这九王爷,多亏生在了这深宫里。若是生在平民百姓家,真的很难长成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池和宇又叫那些把木箱子搬来的小厮,原路把东西搬了回去,小院一下子都显得宽敞了不少。
池和宇急着去见太傅,没待多久就走了,过了一会儿萧游远也急匆匆从房里出来,吃了小厨房准备的早餐后也出门了。
他没带着阎霖一起,只带了玉竹帮他抱着纸笔书册。
阎霖便乐得清闲,打算去他看好的那片竹林里头练练武,锻炼锻炼身体,学学老头撞树之类的。
刚换好一身轻便的衣服,萧游远带来的另一个小厮家福忽然闯进阎霖的房间里,门都没敲,睨了阎霖一眼后说,“出来用早膳吧,少爷吩咐要你多吃些。切,真是狐媚子。”
后面一句话音量不大,但却刚好能让阎霖听见。
阎霖听到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不禁皱了皱眉,“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跟这种阴阳怪气的人一起吃饭怕是能直接吃出胃病来。
不等家福说些什么,阎霖就径直走出门去,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家福。
家福站在阎霖的房间里,气得咬牙切齿。
忽然一个回头,看到了木桌上那几个明显不属于下人房的精美食盒。
家福顿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其中一个食盒的盖子。
*
阎霖绕过下人房前的小院,走过几个宫墙转角后绕到了竹林附近。
【给我找几个简单好学的健身动作吧,不需要器械的那种。】
系统:【好哦。】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阎霖跟着脑海中小系统给他播放的训练教程,认认真真地锻炼起来,细胳膊细腿甩来甩去,不一会儿就把胃里的食物消化干净了。
咕噜噜——
阎霖捂住叫出声的肚子,打算回去把池和宇送来的点心吃掉。
他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还没走出竹林,忽然瞥到远处一个明显不是绿色,却像根竹子一样矗在那里的东西。
那是什么?
阎霖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柄插在地里的剑!
小系统兴奋地哇哇大叫:【这是不是那种谁也拔不出来,只有主角能拔出来的神剑啊!】
阎霖:【你想多了。】
因为他轻轻一碰,那柄剑就忽忽悠悠往后倒,砰一下砸到了地上。
剑鞘上生的锈都被长年累月的风给脆化了,扑簌簌掉了一地。
阎霖把剑捡起来抖了两下,拂去表面的碎屑,手上稍微用力,一柄蒙尘的剑就从剑鞘中被拔了出来。
他握了握剑柄,手感还不错,然后阎霖把剑举在半空,试着挥动几下,剑刃虽锈钝,但仍能在空中舞出飒飒声。
不错,也算是有了个锻炼身体的器械。
阎霖把剑收回剑鞘,用腰带系在了背后,然后用外袍遮了起来。
回到房里的时候,阎霖已经饿得不行,他赶紧坐到那堆食盒前,把食盒盖子一一打开。
池和宇果然说得没错,这些食盒里的点心是阎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过最精致的了,就连在将军府时萧广曜的吃食也没这样的手艺。
看来还是天子会享受啊。
阎霖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口中,入口后一抿就化在了唇舌之间,甜而不腻,满嘴清香,是块好糕!
后面几个食盒里的糕点小吃一个比一个精致美味,尤其是有道卤凤爪,真是香得人头皮发麻!
吃饱喝足后,阎霖拿起一旁的剑把玩起来。
快到中午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屋外有些许吵闹声,阎霖把剑藏在被子底下,出门去看。
是萧游远不知为何在发癫。
院子里,萧游远踢倒了一盆不知多少年的罗汉松,花盆碎了一地,萧游远边踢边骂,“娘的!就说不能与那弱智为伍!这两个时辰本少爷真他娘的想杀人!”
一旁的玉竹弱弱劝阻,“少爷,少爷,小心隔墙有耳啊!”
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萧游远应该是被池和宇给气坏了,一回来便大吵大闹的。
说实话阎霖有些不解,池和宇那么天真可爱一人,怎会把萧游远气成这副模样?
萧游远骂了半天,一扭头,看到阎霖就站在那看着自己,一声都不吭,又来气了。
他三两步冲到阎霖面前,“都是你干的好事!”
阎霖:?他干什么了?
萧游远怒道,“你给那弱智灌什么迷魂汤了?这短短半日一直缠着本少爷,要把你那该死的卖身契买过去,啊?你是不是真的想投靠那弱智?想都别想!”
阎霖看看他,淡淡开口,“辱骂皇亲国戚,仗八十,押三百六十五日。”
“我呸!”萧游远唾了一声,“本少爷把你从那地方买回来,你该知恩图报懂吗?你可知那地方被卖掉的人都去了哪里?都被当成娈-童整日离不开塌上!”
“你该庆幸是本少爷将你买了回来,否则凭你这张脸,现在估计已经被人玩烂了!”
萧游远喘了两声粗气,俊逸的脸几乎快要被憋红了,他缓了缓,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本少爷买你回来,只是一时冲动,是为了气一气那个没眼光的东西。”
他伸出一只手,抚在阎霖的脸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所以你一定要赶快长高,赶快长大。若是有天本少爷不生那东西的气了,你便也没用了,知道吗?”
萧游远俯下身子,在阎霖耳边轻声说,“没用了,那便是…到了死期了。”
“好好想想吧!”萧游远拍拍阎霖的脸,直起身子,面带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在院子里又打又骂又砸东西的人不是他一样。
萧游远转身,招呼家福,“去传午膳!”
“是,少爷。”
家福连忙跑去小厨房端午膳,留玉竹一个人打扫七零八落的院子。
玉竹本就对阎霖说不上怨恨,只是有些不爽,这会儿听到少爷对阎霖这番骇人言语,反而有些同情对方了。
他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阎霖摇摇头。
玉竹说:“少爷其实是个好人,你该懂得感恩的。”
阎霖没理,转身回房了。
玉竹抿抿唇,继续打扫院子去了。
*
傍晚,阎霖把剑捆在后背上,盖在衣袍下面,拿起那些食盒推开门。
小院里,家福正坐在树根底下吹风,见他出来,一脸嫌恶道,“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阎霖说了句“与你无关”,快步绕过家福离开了崇清殿。
他记得池和宇在絮絮叨叨的时候提起过自己住的地方,好像是…景和宫?
阎霖一路贴着墙根走,转过了好几个墙角后,终于远远看到了景和宫的宫门。
他本以为自己要解释一番才能被放进去,结果那宫门前的看门小厮一看他手里的食盒,便招呼他快些进来,殿下在等他。
小厮把阎霖带到后院的湖边,指了指湖中心的亭子,“殿下就在那。你过去罢。”
阎霖向那边一看。
湖心亭中,池和宇正与谁把酒言欢,仔细一看,他身旁那人,可不就是昨日不小心撞见的年轻皇上?
阎霖转身拉住小厮的胳膊,把食盒递给对方,“我就是来送这个的,麻烦你帮我和殿下说一声,我便不过去了。”
“哎!以渊!”
阎霖闻言回头,池和宇正朝他挥手。
一旁的池时允也眼神幽幽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