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老宅里罕见地有了外人的身影。
阎霖昨晚没吃饭,早早就被饿醒了,本打算下楼翻翻冰箱, 结果起床后下楼,就看到有个人在厨房那忙里忙外,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因为客厅中间那座巨大的落地钟显示现在才早上五点, 就连那个需要早起的高中生都还没起床。
阎霖定睛看了看,发现那人是个西装革履的老头, 头发花白,像极了电影里的庄园管家。
但这并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老头的眉心长了颗凸起的黑痣, 上面还有一根半长不长的黑毛,让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一下子变得过目难忘起来。
明烨从一旁的茶室走出来, 眼神扫过楼梯上的阎霖, 淡淡开口, “这是康叔。”
康叔微笑着点了点头, “容先生您好, 早餐给您准备了现磨热豆浆和现包的鲅鱼云吞面, 您现在吃吗?”
“好,麻烦您了。”
康叔:“不麻烦。”
阎霖早就饿得不行了, 热豆浆和云吞面上来的时候, 他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接过来随意吹了几下就立刻嗦了几口,温热面条下肚, 胃里立刻暖和起来, 他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一系列动作让对面看报的明烨不禁皱了下眉。
鲅鱼裹在劲道软弹的面皮里面, 一口咬下去, 鱼肉甚至会在齿间来回碰撞,Q弹饱满鲜香袭人,每一口仿佛都在口腔里演奏了一场交响乐。
阎霖迅速吃光一碗后,擦了擦嘴,问明烨,“你可以每天都回来住吗?”
明烨来的话就可以带上康叔,这样一来,就能每天都吃到如此美味的早饭了。
可明烨听到这句话却是心底一寒,他就知道,这小子果然还是对自己有意思,真够麻烦。
明烨双手扯了扯报纸,发出一身刺耳的声响,他低声说,“不住。”
然后又迅速补充了一句,“明朔今天也会搬走。”
“……哦。”阎霖咂咂嘴回味了一下,以后可就吃不到了,“康叔,您手艺真好。”
康叔还是那副礼貌笑着的模样,眼睛微微眯着,“容先生喜欢就好。”
“喜欢的。”阎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您要不要赚点外快?做早饭就可以,或者提前做好冻起来也可以。”
明烨唰一下把报纸放在桌上,“你是在当着我的面挖墙脚?”
阎霖偏头不对上他的视线,喝了一口热豆浆,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啊,就是和康叔聊聊天而已…”
明烨黑沉的眸子盯着阎霖看了一会儿,大概能有半分钟,他再次拿起报纸看,声音从报纸后面传出来,“康叔,以后每天过来送一次饭。”
康叔顺从地回答:“好的,明总。”
走之前,康叔给阎霖准备好了午饭和晚饭,只要加热一下就可以吃,阎霖感激不已地把两人送走,换来明烨迟疑的目光。
明烨: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对这人好的。要是他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他怎么办?
车开走后,阎霖摸摸吃到饱胀的肚子,打算等消化一会儿后去健身房运动运动,他走过餐桌时,看到桌上那张明烨看过的商业早报,顺手拿到了楼上。
运动过后阎霖洗了个澡,换上了衣柜里的一套崭新的丝质浴袍,斜靠在沙发上读起那份商业早报。
刚看了两个板块,房间门就被猛地推开,阎霖心下一惊,朝门外看去。
就见明朔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校服,表情阴沉地站在门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沙发上那人。
明朔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扫过阎霖从丝质浴袍下露出的紧实小腿,和不小心敞开一点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蜜色的胸膛。
发丝偶有一滴水掉落,顺着胸口流进看不到的,更加引人遐想的地方。
阎霖没注意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继子,看着自己的几乎毫不掩饰的目光,他放下报纸打了个哈欠问,“起来了?该去上学了吧?找我有事?”
“嗯,有事。”
“哦?”阎霖有些意外,“什么事?”
明朔看着他,“我要搬到学校住了,走之前想送你个东西。”
说罢小孩就转头往外面走,然后搬着一个巨大的画架走回来。
画架被一块厚布蒙着,看不清内容,只隐隐约约透着轮廓,大致能看出是个人形。
阎霖有些好奇地站起身,凑过来想伸手把布掀开,“这是画?你画的吗?”
明朔端着画架避开他的手,“哎,先别打开。”
“啧,搞得还挺神秘。”阎霖收回手,抱臂站在一旁看他,殊不知自己垂感十足的丝质浴袍几乎快要扒不住他的身体,只堪堪遮住重要的地方。
明朔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面色胀红,垂着眼睛支支吾吾道,“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阎霖看看明朔一身休闲款的西装校服,深灰色衬得明朔像块质地莹润的玉石,还透着少年的青春气息。
脸上的两道红痕也淡了些许,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动的,年轻的美。
再反观自己,浴袍凌乱地裹在身上,脚上连双拖鞋都没穿,确实有点不像长辈的样子。
嗯,这样不好。
系统默默无语,人家哪里是觉得你不像长辈啊,人家是觉得自己想被长辈上吧。
阎霖赶紧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换了,留明朔愣愣站在房间里,脸色越来越红。
换好衣服出来,阎霖说,“这回能打开看看了?不是送我的礼物吗?怎么搞得这么神秘。”
说实话在明朔伸手掀开画布前,阎霖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大期待。满打满算认识了不到36小时的人,还是自己对外名义上的继子,在自己忽然入住明家后,说实话,明朔不送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就不错了。
但在画布被掀开的一瞬间,阎霖还是愣了一下。
方形的画布上,一个男人站在香炉前,垂着眼眸默默祈福,周围色调昏暗,只男人是发光的,圣洁的。
“......”阎霖迟疑道,“这画的是我?”
明朔嘴硬,脚尖蹭着地说,“随便画的,不知道是谁,你不要就扔了吧。”
不知为何,阎霖听到这句话,忽然莫名感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窜上脊背,整个人背后发凉。
像是灵魂深处的记忆里曾经发生过类似的对话一样。
那当时自己说了什么?
阎霖想不起来,也想不起来是谁在问他,更想不来那幅画长什么样。
他回过神,后背还冷着,他喘了口气才说,“我没说不要,帮我把它放在那里吧。”
阎霖手指的方向是床头,明朔顺着看过去,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你,你确定吗?”
那岂不是,容时珩每天一睁眼,就会看到自己画的画!?
这种事是可以发生的吗???
想到这,明朔的脸更红了。
那幅画就在阎霖的床头边上安了家,明朔收拾好东西出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薄红,没和阎霖说再见,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阎霖也没往心里去,在他眼里明朔就是老板家的孩子,只是偶尔让人琢磨不透了些,仅此而已。
明朔走后,老宅里瞬间清冷下来,阎霖打了卡继续工作,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吃完康叔留下的午饭,是一份简单的辣椒炒肉和清炒时蔬,虽然看上去简简单单,但配着大米饭吃别提多香了。
下午,阎霖把项目开发计划发给Linda进行审核,Linda很快回复:【项目投资方要实地考察,明天下午,你带着去。】
阎霖看完,便把消息截图发给了明烨。
再点回与Linda的对话框时,消息就已经被撤回了。
明氏集团,方晓蕾裹着毛毯坐在工位上,把项目书开到最大,微信界面则缩到很小,偷偷看公司八卦群里的消息。
她看得津津有味,比如技术部中午把一楼大屏放错了画面,某人和女朋友的亲密聊天被直播啦;再比如有人买病假条骗休病假被通报批评了啊,等等等等......
她往下滑动鼠标,忽然看到了几句发言,让她停住了视线。
前台一枝花:【刚才明总出门了,听秘书说是带项目投资方实地考察我们要建的那家主题乐园。】
再熬夜我就是狗:【那不是容时珩的项目吗?明总怎么亲自去带?】
前台一枝花:【狗哥有所不知,容时珩这几天都没来上班。】
再熬夜我就是狗:【那也没离职吧?他怎么不跟着去考察?】
看到我请让我去工作:【狗哥你抓错重点了吧!重点难道不是明总亲自去替容时珩见投资方吗?我宣布我磕到了!】
再熬夜我就是狗:【磕到哪儿了你就磕到,这是能磕的吗?】
看到我请让我去工作:【怎么就不能磕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容时珩出不了门就是明总酱酱酿酿导致的!】
前台一枝花:【你懂不懂身高差啊!应该磕容明啊!】
......
看到这,方晓蕾迅速在微信上找到容时珩问:【你已经病得不能出门了吗!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你!】
容时珩很快回过来:【没病,就是没法出门了。】
方晓蕾咂咂嘴,看来群里说的没错啊,那样之后可不没法出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