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黑眼圈工作室的路上, 是祁彦开车。
傅知言戴着墨镜，坐在副驾驶上，依靠在椅背上, 露出半张线条分明的侧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彦总觉得他和以前的气质不太一样了, 现在的傅知言更稳, 仿佛有种自带的气场。
也许真是红气养人, 祁彦现在看着傅知言, 都觉得他身上带了一层柔光的既视感。
收回目光，祁彦专心看向前方。
身边的人正在翻折《迷雾》的剧本，纸页翻动的声响清脆悦耳，划过空气。傅知言忽然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想看你就光明正大地看,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祈彦专心开车, 听见他说, 反而笑了：“你倒是自恋。”
傅知言其实不自恋,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张脸有多漂亮, 招人喜欢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他今时今日却又觉得，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 最起码能吸引喜欢的人多看自己两眼。
祈彦一边开车一边问：“剧本看得怎么样？”
傅知言抬起头, 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侧过头, 看着祈彦说：“还不错，我喜欢这个故事。”他思索着说着, “这个故事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和刺激, 很有挑战性。”
傅知言要饰演的男主角陈颂青是一位青年爸爸, 他被十岁的儿子杀死，进入迷雾之中后，时间回溯，发现了儿子杀死自己的真相。
这是一个以时间交错为主题的悬疑故事，讲述两父子隔世的爱与恨。陈颂青这个人物很复杂，他带着恨和不解穿过迷雾，当再次面对杀死自己的儿子时，他内心的情感复杂多变，人物情绪是一点一点地叠加，情绪非常有冲击力。
这是让傅知言对这个角色着迷的点，他一直很想挑战一个情感多变的角色。
他的愿望，祈彦又帮他实现了。
“你喜欢就好。”祈彦说，“一会儿你可以和编剧聊聊，黑眼圈这个工作室虽然体量小，但他们几个还真都是有想法的人才。我当时接到他们的提案项目书时，他们写了很长的一封信给我，说希望让你来演这个男主。”
傅知言认真地听着祈彦讲话，目光也一直盯着他。他喜欢看祈彦每次说起工作时的认真且严谨的模样，尤其每当他是为自己事筹划的时候，那会让他情不自禁地产生波动。
“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和他们聊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把他们收编进剧组里。等开机的时候，你们还可以一边创作一边交流，对了，还有梁舒他……”祈彦转过头，见傅知言一直盯着自己，话语戛然而止，疑惑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计划了？”傅知言凑近了一点，意味深长地问道。
“什么计划？”祈彦没懂他的意思。
傅知言笑笑，他撤回身子，继续靠在椅背上，故作高深地说：“有的人口是心非，早就开始有计划了，还义正辞严跟我说什么，谈恋爱影响事业。”
祈彦听懂了他的潜台词，沉默了几秒：“我这只是为你的职业在做规划。”
“行。”傅知言知道祈彦根本不会在他面前承认什么，但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早晚会撬开的他那张坚硬的嘴。
黑眼圈的地址实在是偏僻，祈彦把车听见了路边。
“巷子里面太窄，车开不进去，我们只能走进去。”祈彦有些担忧地看着傅知言，这片再偏僻也是人来人往的，他担心傅知言会被认出来。
傅知言感受到他的担忧的神色：“没事，这里不是闹市区，何况我还没红到家喻户晓。”
“那你戴上这个。”祈彦在车里准备了口罩和帽子。
傅知言笑了：“这样更惹眼。”
祁彦想想，说的也是，于是也就没坚持。
两人一起下了车，祁彦走在傅知言的身侧，为他挡住了不少目光。七扭八拐，可算到了目的地。
黑眼圈工作室的公司牌子已经摘了，本就很小的一居室房间此刻很是凌乱，地上摆放了几个空纸盒子。
宋林川正忙着收拾东西，自从他们被祁彦收编后，这间租的居民楼就被他们退租了，这两天整理一下，就能走了。
“已经开始收拾上了。”祁彦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内，根本下不去脚。
“祁哥，你来了。”宋林川见到他便迎了上去，目光本能地被旁边戴着墨镜的男人吸引去了目光。
宋林川不敢确定，他仔细地看了好几眼才敢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傅知言。
“没见过男明星？”傅知言笑着开玩笑。
宋林川激动地说不出话，他算是傅知言的粉丝，从那部网剧男三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演员了，后来他演了《剑川天河》的柳岩歌一炮而红，不由感叹他当初的眼光是真准。
他就觉得这人能红。
当他拿到《迷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知言来演男主。如今愿望成真，他还真是激动地快要上天。
“你好你好，”宋林川犹犹豫豫地伸手，伸出去，缩回来，反复了几次。
傅知言低头笑了，主动伸手握住了他。
宋林川深吸一口气。
祁彦现场观赏迷弟追星的场合，觉得挺新鲜，笑着介绍道：“傅知言，我不用介绍了吧。”
他转过身对着傅知言介绍宋林川：“这位就是《迷雾》的编剧，宋林川，也是他投递给宜正的项目策划案。”
宋林川有些激动地道：“是的是的，我就是宋林川，写剧本的。”
傅知言摘下墨镜，眼尾翘着：“你好，傅知言。”
“我知道我知道，你演的柳岩歌就是这个。”宋林川竖起大拇指。
柳岩歌引起了全民追剧，给《剑川天河》提供了超高的话题度，这是圈内圈外都知晓的事。这个角色的成功，与其说人设出彩，不如说是傅知言用演技赋予了他灵魂。
角色和演员相辅相成，成就了今天的高度。
“我们坐下聊吧。”宋林川说着，侧头愣住了。
办公室要搬家，屋里下脚的地都没有，坐哪谈？
傅知言看了一眼对面的收纳箱。
“要不我们出去吧，对街有家咖啡店。”宋林川提议。
“不用了。”傅知言指了一下对面，“就坐那吧。我去公众场合不太方便。”
上次在大厦里被围堵在试衣间的事还历历在目，傅知言再怎么无所谓，也心有余悸。
宋林川看见傅知言先越过重重杂物，走到收纳箱旁边，用手按了按，确保撑得住人的重量才坐了下来。
宋林川露出有些惊讶的目光，在他的认知你，明星都比较有架子的，比较精致且有派头，即使再亲和，也应该不会像傅知言这般，穿着奢饰品服装，却随意地在狼藉的屋子里找个地就坐了下来。
宋林川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祁彦。
祁彦拍了拍他，说了句：“他以前经常睡公司的休息室的，这很正常。”
三人坐在收纳箱上聊着《迷雾》。宋林川的审美确实很高，他对自己剧本创作的有标准，并且在这个同质化的影视市场里，他有天然的洞悉能力。
他认为悬疑向的网络剧一定会杀出自己的一条血路。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适合演陈颂青？”傅知言问出自己的疑惑。
他一个古装仙侠剧出身的演员，就连后续待播作品的存货也是古装。
在影视行业，像是有一个有迹可循的脉络，如果没有同等题材的作品作为依据，演员是很难接触到跨越如此之大的资源。
《迷雾》资源对傅知言来说算不上顶级，可一旦被祁彦投资，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如果成了，那就是名利与口碑皆收，如果没成，那就是一败涂地。
浪费着人力，物力和钱，以及他能挣钱完成对赌协议的时间。
祁彦为他做的这一步计划，不仅是大胆，简直可以说是豪赌。
傅知言下意识偏过头，看向祁彦，男人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宋林川收起迷弟模式了，认真回答：“也许很多人都觉得你是演古装的，甚至还是个流量明星，根本不适合演这样的角色。但就在两个月前，我看到了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傅知言问。
坐在旁边听的祁彦也微微眯起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宋林川提起这件事。
“是《逍遥客》一张路透照片。”宋林川说，“这张照片传播度不广，有人发了帖子贴了那张图后，没过多久就删了。”
那是一张傅知言在剧组里抽烟的照片，他蹲在台阶上，没有穿戏服，而是穿着一件深灰色的T恤。
照片的角度是斜着的，能看到傅知言三分之二张脸。他的神态忧郁而深沉，充满了故事感。
宋林川当即就觉得这就是原著里的陈颂青，他为了改编写出剧本，反复看了原著不下十次。陈颂青是一个沉闷的人物，他不形于色，但情绪又很深。在这张路透图里，宋林川觉得自己透过傅知言看到了陈颂青。
“这就是你给我投策划书的契机？”祁彦接着问。
“嗯。”宋林川说，“这个项目很有潜力，我很看好它。”
祁彦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说：“我也很看好它。”他看了一眼傅知言，笃定道，“它会是明年最瞩目的剧。”
傅知言迎着他的目光，有些恍惚。
阳光穿透了老旧的玻璃窗，光影落在了祁彦的肩膀上，也照亮了他眼底。
上一世的记忆就像烙印，在每一个重要节点时都会提醒着他。
是的，他还记得非常清楚，《迷雾》的出现，将会彻底颠覆流量派和演技派之间的楚河汉界，成为打破流量没有演技固有印象的一记狠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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