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 你是把羽族几万年前的祖先挖出来了吗！！！”赵飞宇惊恐万分，他也不明白他明明在秃鼻乌鸦的地洞里收敛了那么多羽族的尸骨，看到这个头骨化石的时候, 为什么莫名心慌。
瑶瑶倒是胆子大，一点也不害怕地抱着这个头骨说：“不是我挖的, 是在大集上买的，送给你。”
赵飞宇：“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瑶瑶有些失落：“卖它的人说可以治病, 我就买回来了，我以为舅舅会喜欢。”
咳，其实她自己也挺喜欢，她对这样又能治病又有美感的东西最感兴趣了。
赵飞宇十分勉强地扬起笑脸，在摇摇头顶亲了两口, 抢过头盖骨说：“谢谢你的礼物, 舅舅很喜欢呢。”
单纯的小鸟并没有看出舅舅笑意中的勉强, 清脆地笑了两声, 羞涩地跑开了。
头骨拿到手里之后，赵飞宇更心慌了，他总觉得这个骨头的分量不太对。虽说破坏化石不太好, 但他还是忍不住把头骨化石戳了个洞，惊恐地说：“这个形状的头骨, 实心的……为什么会是实心的……”
羽族的骨头都是空心的……
曾经种种不解的困惑都在此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令他愣在了原地。
楚鹰听到赵飞宇的惊呼声，跑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却没有等来赵飞宇的回答。他看到赵飞宇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羽族锋利的长指甲戳到了他的肉里, 对方也一无所觉。
把一根根手指掰开，楚鹰看到了指甲上的血迹。说实话,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赵飞宇。如此惊恐的样子，抱着他安慰说：“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缩在温暖的怀抱里，赵飞宇也稍微平静了一些，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把瑶瑶又找了过来，让瑶瑶带他去卖化石的那个摊位上。
一无所知的瑶瑶以为自己的礼物非常受赵飞宇的喜爱，便欣喜的带着对方去了。
大集从年底持续到第二年初，他们再次去的时候，卖化石的小鸟还没有离开，甚至又多了不少卖化石的鸟。
赵飞宇陆续买了几根骨头化石，一一掰开，发现全都是实心的，没有一根空心骨头。
化石的形成至少万年起步，难不成羽族的先祖并不会飞？或者远古时期还有什么别的类人生物？
赵飞宇问卖化石的小鸟：“你的这些石头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小鸟的眼珠子左右乱转：“这可是商业机密。”
赵飞宇也没耐心讨价还价了，直接把自己独属于猛禽的爪子亮出来。
小鸟直接吓尿了，战战兢兢地说：“是从覆灭的陶器部落的地缝挖出来的，我们本来是想去挖一些遗留的陶器出来，没想到陶器没挖到，挖到了这些东西。”
不想多说什么，赵飞宇拉着全家急匆匆地离开了集市。
路上，赵飞宇犹豫了一会说：“我想自己去陶器部落看看，可以吗？”
即使赵飞宇表面如常，楚鹰也清楚对方的内心并不平静，他可不放心这样的赵飞宇单独出门：“我陪你去。”
赵飞宇吞吞吐吐：“树皮和猪……”
还能惦记猪，楚鹰轻叹一声：“带走。”
因为赵飞宇急不可待，他们收拾好东西，连夜就离开了，往西北方向的陶器部落飞去。不眠不休地飞了一天多时间，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
河流改道，山石崩塌，高大的树木都倒下了。地面裂开的几米宽的深深沟壑里，有不少小鸟在里面寻宝。
“当初听彩鹦说到这个陶器部落时，我还想着来看看这个部落自称羽神化身的祭司呢。”赵飞宇幽幽地说。
没想到来是来了，却只看到了一片废墟，而且来的理由也不同了。
蛋蛋感受到爸爸最近的沉闷情绪，积极地说：“爸爸，你要挖药，我帮你挖。”
瑶瑶更积极，跃跃欲试地说：“舅舅，我也可以。”
赵飞宇勾了勾唇角：“就你们这小身板？”
蛋蛋看着地裂中飞出的小鸟，喃喃说：“他们这些小鸟大部分还没有我的体型大呢，虽然我还是个宝宝。”
这倒是实话，赵飞宇：……
不过赵飞宇还没有狠心到使用童工的地步，他随便抛出了几颗金豆，就招来不少寻宝的小鸟帮他寻找化石。
赵飞宇深吸一口气说：“如果有谁能找到一具和羽族骸骨般完整的化石，我还能再给他一个金币，这样的金币。”
在场所有小鸟的眼睛都直了，看赵飞宇手里的金币就和看梦中情人似的心痒难耐。
这大大激发了小鸟们的挖掘热情，他们每一个都坚信自己会是那个发现完整化石的幸运儿。
化石的形成很需要运气，这里有可能只有寥寥几块化石，也有可能是一个大型的化石群，赵飞宇希望是后者。
为了那枚金币，小鸟们天微微亮，就开始在地下寻觅和挖掘。翠鸟坚信那个获得幸运金币的鸟就是她自己，因为她在这个地方已经挖出好几个连续的骨节了。
她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挖掘的行为也引起了赵飞宇的注意，他飞过去问：“你为什么每次都只挖这一片？”
有的小鸟一开始也在自己挖掘到化石的附近继续挖掘，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改换地方，只有这只翠鸟孜孜不倦地停驻在这里。
翠鸟结巴着说：“我，那个，额。”
察觉到对方的疑虑，赵飞宇直接开口说：“如果这里找到完整的化石，那枚金币就是你的了。”
翠鸟心急火燎地说：“我在这里已经挖到了这些骨头，只要往前挖，肯定还有。”
都是些较为细碎的骨头，赵飞宇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部位，但他还是让其他小鸟过来帮助翠鸟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往里挖。
“不用全部挖出来，你们把化石挖的露出泥土就行。”赵飞宇站在小鸟们开辟出的挖掘平台上，也跟着上手挖了起来。
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的考古队伍，不少化石都有所损坏，有的还被不小心挖了出来。但随着这具骸骨的完整面目露了出来，赵飞宇依旧愣在了原地。
筛骨、蝶骨、枕骨、额骨……
和他曾经见过的人类骸骨没有什么区别……
对方的脖子附近还有一个水滴型的琥珀化石吊坠，当年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某宝某拼随便买的树脂标本吊坠，绳子早已腐朽，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吊坠却变成了琥珀化石。
里面的蝎子依旧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这是缺了半截脚掌的人类化石……
……
夜晚的星空是如此的美丽，赵飞宇躺在树梢上仰望天空，彻夜无眠。
他旁边一向话少的楚鹰反而主动开口说：“在想什么？”
赵飞宇指着天上的几颗星星说：“你看那七颗星星是不是像一把小勺？还有那个应该是仙后座吧？我就只认得这些了，还有那个，或许是猎户座。”
楚鹰顺着赵飞宇的指尖望去，说：“是有点像小勺。”
赵飞宇的声音有种孤寂的悲凉之意：“所以我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这里就是……”
蓝星啊。
所有的疑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为什么有那么多与地球相似的动植物，为什么有那么多疑似驯化过的动物和植物？
因为这些东西根本不是走在从野生到家养的进程中，而是在选育过的动植物回归野外后的退化进程中。
为什么他领地里的冰湖总会捕捞到一些曾经属于海洋的鱼类？
或许在很久远之前，那里就是一片海，只是板块挤压让它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内陆湖。
为什么这个星球有着和蓝星一模一样的自转和公转周期？一样的恒星太阳、卫星月亮和北极星？
因为这里就是蓝星，几万年、几十万年，甚至几亿年后的蓝星啊！
甚至为什么羽族语言中最先学会的是mama/baba，为什么疟疾能在羽族中造成如此大的危害，也在此刻与人类产生了似有若无的关联。
这就是人类消失以后的蓝星啊……
为什么一切如常，却只有人类消失了呢？
或许因为灾害灭亡了？或许人类飞离了这颗星球？
赵飞宇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个纪录片，大致说的是人类如果消失以后，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所有我们所骄傲的造物，都将在几万年后被大自然消化，一切回到人类诞生之前的样子，只有化石能证明人类存在过。
想到这儿，赵飞宇忽然自嘲地笑出了声，如果羽族的科技发展到登上外太空的那一刻，或许会发现这个星球周围飘着好多的太空垃圾，也许那更能证明人类存在过。
听到赵飞宇的笑声，楚鹰不解地说：“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赵飞宇颐指气使地让对方变成鸟，自己钻到毛茸茸地翅膀下面，小声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或许没有多久，我就会想好了……”
人类的科技已经足够在他们想要留给后人信息的时候，保存下极其少量的信息了。比如埋在地下的火成岩上的文字和图案，可以保存超过数万年；用激光刻在石头上的点阵密语能够保存上亿年。
不过这些东西会埋在哪里？或许在南极，或许在北极，或许在各个国家的首都，或许在地球的黄金分割点麦加？
赵飞宇也不知道，毕竟随着板块移动，很多东西可能已经到了海里。就算他找到，说不定也没有办法解读。
咳，不过还是要找一找的，回去他就发一个长期悬赏令，悬赏这个世界的人类遗迹。羽族能到处飞来飞去，总有那么一些鸟会见到人类的遗迹。
赵飞宇把奖金发给帮忙寻宝的小鸟们，也没有多少心思在外面游荡了，准备回到越冬地跟着第一批向北大路回迁的哈斯特神鸟，一起回家了。
赚得最多的翠鸟热情地询问赵飞宇：“大人，您所在的部落在哪里？还收不收鸟？”
即使是族长，能随手给出一枚金币，那也说明这个部落很富有了。
没有来时那么多宣传兴致的赵飞宇，随口说完“在北大陆西北地区的羽族部落”就带着家人一起拍着翅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