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粟实在忍受不了,这类似于求婚的尴尬气氛。

  更忍受不了,自己居然隐隐期待着。

  就在这西南并不平坦的山路上。

  就在这连豪华都算不上的马车里。

  就因为两人刚下完棋的随口两句玩笑话。

  闻昱就这么潦草的向他求婚。

  他好歹是堂堂异姓亲王,这也太敷衍了。

  在闻昱好整以暇的目光里,脸皮堪比城墙的燕亲王终于忍不住了。

  拿手捂上了眼睛。

  “安之。”闻昱低低的笑出声。

  “婚后,我没办法搬进燕王府的,只能委屈你了。”

  他们家王爷嘴硬心软,他得给人一个台阶下。

  “是哈。”钟离粟拿开掩面的手,“那我也没说要娶你啊。”

  “我上赶着嫁你还不成吗?不要聘礼的。”

  闻昱温柔的亲了亲钟离粟的鼻尖。

  “也行。”钟离粟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但是我要嫁妆。”

  “好,尽管说,要星星不给月亮。”问闻昱承诺道。

  钟离粟偏着头思索了半晌,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缺什么。

  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为难一下闻昱。

  于是英明神武的燕亲王耷拉着脑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之,你这么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回去我就拟旨昭告天下。”

  闻昱的心跳的厉害,等着钟离粟给他答复。

  “嗯。”

  钟离粟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很快就被闻昱堵了回去。

  喜悦的吻带着志得意满的激动,从唇瓣一路向下落到细腻的颈窝。

  钟离粟可没忘记车外是竖着兔子耳朵的影灵卫。

  这些人耳力极好。

  这时候八成是在偷着乐呢。

  若两人控制不住,发出不该有的声音,钟离粟怕是要抬不起头来了。

  “别闹,不隔音。”

  在钟离粟推了推闻昱的脑袋。

  “人都是你的了,还不让我讨点甜头。”

  闻昱不满的嘟囔道。

  这句话取悦了钟离粟,纵容着闻昱在他身上胡作非为。

  自己紧紧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立后的圣旨下达的时候,差点掀翻了整个礼部和都察院。

  礼部生怕钟离粟不肯接旨。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们脑袋也不必长在脖子上了。

  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大喊着荒唐,大有不收回圣旨就要死谏的架势。

  虽然这么喊,可没有一个人真敢到闻昱眼前去死谏的。

  谁都知道闻昱的脾气。

  就算整个都察院都轮番跪死在长明宫,圣旨都不可能收回。

  可他们是吃着皇粮,拿着俸禄,立男子为后这种荒唐事,不闹一闹总说不过去的。

  若换成其他人,他们必然劝阻闻昱封妃,或者贵妃。

  也不至于让后位落入男子之手,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那人偏偏是钟离粟。

  敢当面骂钟离粟的人都被闻昱发配出去了。

  剩下的都是惜命之徒。

  兵权没了,燕北军没了,钟离粟的威信还在。

  他一怒之下掀了整个都察院都是轻的。

  都察院都是文官,哪有人能拦的住他。

  况且,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皇后,没有子嗣没有娘家,不用担心外戚干政,好像没什么不好。

  于是封后大典,在一片阻挠声中,无比顺利的定好了日子。

  钟离粟害怕繁琐,回京以后就躲到了燕王府。

  他深知这帮文官说不动闻昱,就会来找他。

  干脆紧闭大门,谁也不见。

  守卫是个实心眼,钟离粟说谁也不见,那就谁都别想进门。

  闻元澈拜访了几次都进不去之后,气的差点拆了燕王府的大门。

  等钟离粟疑惑闻元澈听到了消息怎么还没来找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

  既然闻元澈不来找他,他去找闻元澈吃个酒总不过分吧。

  好歹是当朝皇叔,大祁最尊贵的王爷,总不能惧内连他都不敢见了。

  见钟离粟要出门,守门的侍卫连忙给钟离粟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闻元澈和门内的钟离粟面面相觑。

  “哟,皇后。”

  闻元澈憋了一肚子气,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短短的三个字吓坏了守门的侍卫。

  生怕自己笑出声被他家王爷摸了脖子。

  钟离粟跨出门,恼怒的勒着闻元澈的脖子。

  “有本事再叫一声。”

  “哎哎哎,论辈分你好歹得叫我一声皇叔,上来就动手成何体统。”

  闻元澈受制于人,仍旧改不了嘴欠的毛病。

  这句还终于逗笑了守门的侍卫。

  刚笑了一声就意识到不对,赶紧闭嘴。

  可景王爷的语气太欠,他实在憋不住啊。

  钟离粟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连勒着闻元澈的胳膊都松了不少。

  闻元澈幸灾乐祸的看着守门的小侍卫,“敢拦本王,等死吧你。”

  可怜的小侍卫一会哭一会笑,目送着两人走远了。

  “你家那位准许你出来?”

  两人闹够了,钟离粟勒在闻元澈脖子上的胳膊改为搭着他的肩。

  “别提了。”闻元澈说起来就委屈。

  “我家阿枚不肯跟我一样混吃等死,跑到西域做生意去了。”

  人家的夫人都是在家执掌中馈,他家夫人可好,扔下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啧啧啧,真可怜。”钟离粟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讽,“连带上你都不肯么?”

  “安之。”闻元澈就差抱着他大哭了。

  这人怎么这么会往人身上捅刀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骑马。

  以往喝酒都是要到醉仙阁的。

  自从闻元澈成亲以后,再没有登过醉仙阁的门。

  这次选了离王府不远的酒馆,随意叫了两碟小菜,喝的开心。

  “你真的想好了?”

  东拉西扯完了,闻元澈没忘了正经事。

  寻常人家娶男妻都要合计合计,何况是一国之君。

  钟离粟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不是容易头脑发热的人。

  从一开始他就想到了这一步。

  闻昱这么多年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不纳妃不立后,也挺难的。

  他总不能一直躲在身后,由着闻昱自己扛。

  骂他就骂他吧。

  大不了后人提起闻昱来就骂昏君,提起他来就骂妖后误国。

  至少两人能生同衾死同穴,千秋万代后,还能一齐出现在史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