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病的人格外脆弱。

  钟离粟有些黏人,说出来的话也不经过大脑。

  闻昱从来没有问过钟离粟是什么时候动心的,他怕钟离粟敷衍他。

  没想到钟离粟自己暴露了。

  从外戚惦记皇位的时候开始吗?

  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是我不好,让安之担心了,下次我一定第一时间逃命。”闻昱勾起了唇角。

  因着钟离粟暴露了自己的心意,闻昱心情大好,话也顺着他说。

  钟离粟哼哼了两声,没再开口。

  闻昱将人哄睡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特殊时期,他不得不将三日一朝改为每日一朝。

  国公府的叛乱触动了朝中众臣的利益。

  三法司口径极为统一,皆要求重判。

  想要求情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档口上触犯众怒,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大理寺查抄国公府的时候,在国公府后院发现了私铸钱币的作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私钱明显比官钱的分量要轻,私钱能不能当官钱使用,也是个难题。

  这些日子,闻昱忙的几乎不敢合眼。

  白天忙着处理朝政,晚上就偷偷溜到燕王府守着钟离粟。

  为了让钟离粟多休息,闻元澈和苏枚包揽了谢瑞的丧事。

  有时候连钟离粟也插不上手。

  看着别人都忙的团团转,自己成了闲人一个,钟离粟很是气闷。

  只有闻昱来陪的时候,才能找个人诉苦。

  闻昱嘴上陪着钟离粟吐槽闻元澈,心里觉得他做得好,盘算着将王府的宅子,修得更气派些。

  按照惯例,一品上将薨逝,皇帝应该追封嘉奖赐谥号,以示哀思。

  闻昱打算追封谢瑞为“忠武将军”,遭到都察院的极力阻拦。

  “忠武”为武将的最高谥号。

  谢瑞虽镇守燕北有功,统帅四境的毕竟是钟离粟,实在难以当此殊荣。

  这个追封确实能够安抚燕王,但是容易让其他为大祁鞠躬尽瘁的武将心生不满。

  奖罚失衡,最是容易失去人心。

  闻昱心中已有了主意,哪会管都察院的御史怎么说。

  他设立都察院是为了监察百官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制约皇权。

  从都察院不会看人眼色,弹劾钟离粟开始,闻昱对都察院就生出了许多不满来。

  闻昱将都察院的折子拨了回去,写好了圣旨。

  结果收到了燕王府传来的消息,钟离粟说,“不接。”

  其他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闻昱苦笑了一下,这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保不齐又是哪个多嘴的官员去找他了。

  钟离粟说的不接,自然是追封谢瑞的圣旨。

  闻昱只得连夜改了,退而求其次,追封谢瑞为“武宁将军”。

  直到岁末,国公府的案子才算是告一段落。

  朝中缺失的官员也一一补齐。

  因着这次爆炸损失惨重,大祁对火药的管控更加严苛。

  已经到了倒卖硝石就会被株连全族的地步。

  这种做法虽然阻碍了火药技术的进步,倒是减少了不少隐患。

  除夕夜里,燕王府不能大操大办。

  只是钟离粟闻元澈苏枚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月影逮了一个黑衣人,连绑都没绑,往钟离粟身边一扔。

  那黑衣人从善如流,痛快的挨坐到钟离粟身边。

  “月影队长,你已经捉我两次了,下次通融通融可以吗?”闻昱玩笑道。

  以前他夜闯燕王府,也是月影带人捉的他。

  其实他完全可以躲开王府的巡逻或者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来。

  可他还是想逗一逗钟离粟。

  由着月影把他捉了,送到钟离粟眼前来。

  “下次陛下再敢私闯王府,卑职就让弓箭手候着。”

  月影冷哼了一声,不留情面的走了。

  “宫中的夜宴结束了吗,跑到王府来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闻元澈还是取了杯子,给闻昱满上。

  王府不能有荤菜,好在几个人也不是只会享乐的人。

  几盘豆腐配上花生米,也乐得自在。

  闻昱明明有更好的去处,非要来王府凑热闹。

  守孝只在于内心,礼节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几个人都不是会被规矩束缚住的人,除夕夜仍旧不见半点荤腥。

  可见谢瑞的地位在几人心目中的地位之高。

  每逢佳节倍思亲。

  钟离粟看到闻昱前来,也没有扫清心底的阴霾。

  心里想着谢瑞的事,难免想到燕北骑兵。

  燕北军一直没有裁撤,也没想出更好的安顿方式,由着他们驻守在燕北。

  刚好闻昱来了,钟离粟随口问道:“燕北铁骑,你打算怎么办?”

  “哎哎哎,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趣啊。”闻元澈不满的说道。

  好好的一个除夕夜,非要商议燕北的事。

  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哪天说还不行。

  闻昱笑道:“无事。”

  随后迟疑了一会,才开口,“我打算依着你的意思,先拿下木锥和大桂。”

  具体出兵的时间,等忙完这一阵,再同兵部商议。

  “之后的话,我准备在燕北屯田,让骑兵自己养马,步兵原籍的留下,其他的编到五大营中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钟离粟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

  之后抬起头来,看向闻元澈。

  闻元澈会意,往苏枚身上一倒,捂着头嚷。

  “哎呀,今夜不胜酒力,本王好像喝多了,听不清你说什么。”

  苏枚伸手扶着闻元澈,让他舒服的靠着自己。

  见闻元澈百般推脱,苏枚便明白,钟离粟这是想让闻元澈带兵。

  “我陪你一起去。”苏枚拍了拍闻元澈的头笑道。

  “什么?”闻元澈坐起身,看向苏枚,“不行,军中不留无军籍之人,你...”

  “不知景王缺不缺军师,在下对阿乞一带,算的上熟悉。”

  苏枚挑眉调侃他,“如果景王想启用阿乞残部,应该是用得上在下。”

  拿下木锥和大桂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钟离粟守孝期间,短时间内不可能带兵,只能让闻元澈去。

  苏枚知道闻元澈不想同他分开,不如就陪闻元澈一起。

  自古以来将军带兵,就没有带上家眷的道理。

  家眷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留在京中的人质。

  闻元澈看向闻昱,等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