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昱还没有暴露目的,钟离粟现在回燕北,有些不放心。

  可阿乞同大祁开战,钟离粟不可能忍心,让老王妃上战场...

  一时之间有些踟蹰。

  当晚,闻昱罕见的在钟离粟歇息之前就回了府中。

  钟离粟坐在昏黄的灯光里出神,也许是灯光太暖。

  他身上少了杀伐之气,反而有种岁月斑驳的静谧感。

  很明显,钟离粟是在等闻昱。

  “你什么时候走?”

  钟离粟没想到闻昱开口就是让他走。

  扯了扯嘴角,对闻昱的反常有些惊讶。

  “还没定好,放心不下京中的事务。”

  钟离粟皱着眉头,有些心累。

  原本想与闻昱好好谈谈,可头上传来的痛感让他一时有些无法思考。

  “你先回,这件事明天再说。”

  闻昱见钟离粟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知道这是头痛症又犯了。

  钟离粟想支走他,自己一个人扛过头痛。

  多年的位高权重养成了习惯,这人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从不肯向旁人开口。

  伸手将钟离粟抱到了床上。

  怀里的人罕见的安静,没有挣扎。

  任由闻昱给他脱掉靴子。

  钟离粟脚上穿着的,是闻昱送的鹿皮小靴。

  有一年围猎,闻昱猎得了一只毛色极为好看的梅花鹿。

  当时就想可以给钟离粟做一双御寒用的鹿皮小靴。

  即使后来遇上刺杀,闻昱也没忘记,将这只梅花鹿剥了皮,送到内务府。

  钟离粟收到靴子的时候很惊喜。

  没想到他会一直穿着。

  有些地方的皮子,已经磨得泛白了,怕是不能保暖了吧。

  闻昱心中生出丝丝暖意。

  钟离粟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疼痛,已经练就了再疼都能睡着的本事。

  本以为按照现在两人的关系,闻昱会离开,让他自己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闻昱从背后抱住了他,让他倚到自己身上,力道恰到好处的给钟离粟按起了太阳穴。

  钟离粟头顶的发冠有些碍事,闻昱伸手取了下来。

  一头墨色的青丝滑到了手中,很是柔软。

  怀里的人很快呼吸变得平稳。

  也不知道他是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才能这么习以为常,说睡就睡。

  通过睡着来缓解头痛,钟离粟真的是让人又无语,又心疼。

  闻昱将人放回枕头上,指尖隔空描绘着他的眉眼,轻轻摩挲着他眼尾的小痣。

  “安之,回燕北吧,别看到我不堪的一面。”闻昱在心里说。

  他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愿意放钟离粟离京。

  离开了祁京,钟离粟就是听调不听宣的燕北王,再想见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对钟离粟情深意重,奈何在钟离粟心里他无足轻重。

  由不得他不放手。

  等他将至高皇权,四方天下握在手中的时候,就将钟离粟绑在身边。

  他要将大祁英明神武的摄政王拉下神坛,狠狠弄脏。

  在这高高在上的人身上留下他的痕迹,他的味道。

  闻昱俯下身,这一吻,终究是没有落到钟离粟的脸上。

  第二日,闻昱就搬回了昱王府。

  闻珩下了圣旨,裁撤摄政王之位,恢复钟离粟燕亲王的身份,回封地燕北驻守。

  即使不再是摄政王,钟离粟在朝中的影响力也不小。

  文武百官都前来送行,唯独不见闻昱,

  钟离粟磨蹭了好久,等到不得不出发了,也没有见到闻昱的身影。

  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养了这么多年,连送一送的情分都没有吗?

  钟离粟心里不是滋味,看了一眼皇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了钟离粟的桎梏,闻昱在朝中放肆的发展自己的势力。

  在中央设置都察院,地方上设置监察御史,将整个大祁都严密的控制在他的监视之下。

  内阁首辅江淮江阁老,一直主张仁政。

  而闻昱却觉得为君者当兼爱天下,不计个人得失。

  并劝闻珩不要被“仁君”的名号束缚住手脚。

  闻珩最终还是支持了闻昱的观点。

  闻昱面对这个曾教他为君之道的老师也并没有手软,亲手将江淮拉下政坛,重新组建了听命于他的内阁。

  江淮在回乡的途中,病逝。

  消息传到燕北的时候老先生已经被送回了江东的家乡,入土为安。

  钟离粟有些后悔轻易的将政权交了出去。

  他走了,闻昱这个小疯子真就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闻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钟离粟觉得手里的奶茶都不香了。

  老王妃看出了钟离粟的心事,嘲笑道:“怎么,还没操够心呢?你有这份心就带兵把阿乞灭了,不比在朝堂上争来争去强?”

  阿乞那是他想灭就能灭的吗?

  “母妃,你又取笑我。”钟离粟挤出了讨好的笑容。

  他母妃老当益壮,提起红缨枪还能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他可不想惹人生气。

  谢瑞自然知道阿乞不是想打就能打下来的,只是不想让自家儿子操心太多。

  他们家世代为将,守好大祁北面的边境就算对得起黎明百姓。

  闻元齐那个老家伙把自家儿子叫去祁京,给他们家儿子当牛做马这么多年。

  想想就来气。

  偏偏自家儿子不争气,都回燕北了还操心朝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简直太气人了。

  气到吃不下饭。

  老王妃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走了,练兵去。

  看着自家儿子就糟心。

  “母妃,再吃两口啊!”

  见谢瑞气呼呼的走了,钟离粟在后面喊她。

  “饱了。”

  谢瑞头也不回。

  钟离粟知道母妃不是真的跟他生气。

  只是心疼他操心了这么多年。

  心里一片暖意。

  有母妃真好。

  要是不动不动就揍他,那就更好了。

  对于闻昱在朝堂上的动作,钟离粟不置可否。

  但是不顾多年师生情分的做法实在让人心冷。

  他还记得,当年他说要请江淮来做帝师的时候,闻昱眼睛里的光亮。

  短短几年的光景,闻昱就不记得了。

  难怪他回燕北的时候,闻昱不肯来送他。

  说到底,闻昱只是书中的角色。

  说黑化就能忘记之前的感情。

  他还是不要对闻昱抱有太多的期待。

  江淮走后,大半个朝堂都在闻昱的掌控之中。

  朝中再次出现了除夕夜兵变的传闻。

  当年是闻珩伙同吴太后谋反,才得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