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屋里的人才出来。

  玄万和十安早就一身铠甲等着了。

  “陛下早,王爷早。”

  十安扯着大嗓门,恨不得让全府的人都听到,两人这个时候才起床。

  钟离粟罕见的没有训斥他,面不改色的坐下用膳。

  紧紧捏着筷子的手暴露了他此刻的窘迫。

  闻昱在桌子底下的腿轻轻碰了下钟离粟,示意他安心。

  十安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他在这让钟离粟很是尴尬。

  “两位大人用过午膳了吗,不如一起?”

  闻昱笑得人畜无害,好像诚心邀请他们一起用膳。

  陛下这是在赶人。

  十安的狐狸眼笑得都快看不到瞳孔了。

  “谢过陛下,厨房准备了。”转身推搡着玄万,“走走走,去吃饭。”

  玄万恭敬的施了一礼,“属下告退。”

  “像,真的,太像了。”十安一脸高深莫测的说。

  对于十安看完热闹还要感慨一番的习惯,玄万已经习以为常。

  “像什么?”

  “摄政王妃啊,‘两位大人用过午膳了吗,不如一起?’多贤惠。”

  十安学着闻昱的样子,逗得玄万也眉目舒展开来。

  “呃...王爷在下。”玄万小声说。

  “什么?你说清楚!你怎么知道。”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十安扯着玄万的袖子不撒手,非要让他说明白。

  玄万只好把在汤泉行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十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爷居然输给了陛下,这是什么惊天大八卦。

  “玄万,好啊,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我怕王爷杀我灭口的时候连累你。”

  “你放屁!”

  “注意言辞。”

  三日之后,钟离粟率军出征。

  闻昱在京郊的山坡上看着大军从眼前缓缓经过。

  “主子,不下去打个招呼吗?”

  眼见着大军都要走远了,闻昱还没有动静,白榆忍不住出声提醒。

  “不必了。”

  闻昱目送着队伍前进,直到大军已经看不到了,才动身离开。

  安之,早归。

  你安四方,我定朝堂。

  这次的兵患是闻昱思虑不周。

  他不能总是让钟离粟给他处理烂摊子。

  他也得帮上钟离粟的忙。

  闻昱没有收回之前对西南的政令,而是追加了解释条例。

  对西南总体上实行休养生息的政策,鼓励开垦荒地,招募游民屯垦。

  西南的军户全部编入军籍,实行“军垦”,军中的粮食自给自足。

  这一政策,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流民有了地,就不再愿意叛乱。

  月影早早的到了西南,提前摸清了西南地区的风土人情。

  不仅派人混入流民散播谣言,更是摸清了进入西南地区的“暗道”。

  钟离粟还没有到西南,民间就传出了摄政王是灶王爷下凡的消息。

  有些地方更是诡异的凭空出现了灶王爷的庙宇。

  在西南这样吃不饱饭的地方,人人对灶王爷都有几分恭敬。

  后来有人去庙里祭拜的时候,居然遇上了灶王爷显灵,施舍了他一碗粥。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祭拜灶王爷的人越来越多。

  等摄政王到了西南地区的时候,有人惊奇的发现。

  摄政王真的与灶王爷长得一模一样。

  民间流传得罪了灶王爷他们都得饿死。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军中,不少士兵都有些动摇。

  副将来报的时候,江允臣有些不屑。

  钟离粟想用民间的舆论来打赢这场仗,简直白日做梦。

  打仗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西南自古以来都是天堑,他就不信钟离粟能插上翅膀飞过来。

  月影给大军找了一个当地的向导,带着他们从猎户商贾进入西南腹地。

  江允臣以为凭借地势的优势就可以高枕无忧。

  西山大营进入西南腹地的时候,江允臣根本没有准备,只能奋起反击。

  钟离粟很快就占领了半个西南,将江允臣逼至南方边境。

  闻昱反复研读西南来的战报,这大气豪放的字体,一看就是钟离粟亲自写的。

  完全没有敷衍他。

  西南的捷报频繁,不出意外的话,及冠礼之前,钟离粟能赶得回来。

  为了供应西南军需,闻昱在京中增加官窑,设立丝织局,大力发展手工业。

  又鼓励商人同西域贸易,令驻扎在西域的弓弩营增加布防,保护往来的商贩。

  这一政策催生了许多前往西域贸易的商人。

  沿途逐渐繁华。

  岁末述职的时候,户部难得挺直了腰杆子,好像再养一个五大营也不在话下。

  临近新年,宫里张灯结彩。

  由于国库的充盈,今年的年节要比往年热闹的多。

  江岁宁也渐渐地学会执掌六宫,把宫宴办的很是像样。

  不仅请出了太后娘娘,更是请旨将珩亲王一家召入宫中过年。

  宫宴上,后宫的妃嫔使出浑身解数讨陛下开心。

  闻昱好久没有见过闻珩了,久到上次见面还是上辈子。

  他对闻珩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

  他出生以后,皇兄就被送到了皇后娘娘宫中养着。

  那时候皇兄很忙,但每次来看他都会给他带好玩的小玩意。

  犯了错,皇兄都会替他担着。

  并且告诉他,父皇会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罚他罚的轻一些。

  后来他才知道,闻珩是太子,犯了错不仅父皇不会轻饶他,皇后娘娘也会重重的责罚他。

  上一世闻珩被钟离粟关在亲王府,闻昱到死都没有见上闻珩一面。

  这一世,闻昱醒来的时候,闻珩已经被废。

  兄弟俩回忆起小时候,不由得百感交集,在席间频繁举杯。

  闻珩不胜酒力,离席醒酒。

  闻昱独自一人喝着酒,想起往年同钟离粟一起过年的场景,嘴角翘起。

  他已经七个月零八天没有见到钟离粟了。

  不知道他在西南是怎么过年的。

  心里惦记着远在西南的钟离粟,闻昱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

  耳边突然传来剑戟摩擦的声音,不大,但是闻昱听得真切。

  这是宫宴,御林军都在外面巡逻,哪来的刀剑声。

  闻昱放下酒杯,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

  闻珩怎么还没有回来?

  侧身对旁边守着的小太监道:“去看下珩亲王去哪了?”

  没等小太监走出殿外,就被冲进来的御林军斩于刀下。

  宫宴突生变故,众人惊叫着躲避,又被叛军逼回了位子上。

  闻昱起身,却被身旁的吴太后拽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