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周归心的视野天旋地转,下意识出声尖叫了一下。他恐惧地闭上了双眼,正准备实打实挨住这一下,却意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味夹杂着冷风传来,周归心悄悄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他看见了段秩担忧又气恼的眼神。

  “段秩……”周归心的后怕一下子就上来了,可怜兮兮地抱住了段秩的脖子。

  段秩又气又怕,却拿他没办法,只是把他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说的话都重了些:“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别说朕。”周归心一颗心还因后怕与恐惧跳得飞快,听见段秩说自己就更委屈了,抱着他的脖子小声命令道。

  段秩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也就是他拿周归心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了。他单手抱住周归心,另一只手去摸了摸周归心的脸颊,又碰了碰他的手,火气又上来几分:“不穿外套就往外跑,手和脸都冻得像冰一样。”

  周归心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生气了,他揽着段秩的脖子,撒娇耍赖:“朕着急忘了嘛。段秩你不许说朕,不然朕就难过了。”

  他一难过,折腾的肯定还是段秩,段秩磨了磨后槽牙,舍不得骂他也舍不得打他,半晌,叹了口气,真是栽给周归心了。

  周归心现在还只穿了件毛衣,刚才钻进段秩怀里的时候段秩都能感受到一阵冰冷,段秩心疼得不行,道:“先下来,我把衣服脱给你。”

  周归心摇了摇头,他倍感羞耻地小声道:“……朕腿软。”

  段秩:“……”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归心,周归心和他对视一眼,又装死一样把头埋到他的脖颈里了。干嘛呀,谁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会害怕的!

  但是有一说一,段秩怀里真暖和。周归心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段秩见他现在不下来,也不为难他,还好他今天穿得大衣够大,堪堪可以罩住周归心。

  周归心在寒风中待了那么久,还是坐在梯子上面,这会儿不仅脸、手冰凉,连耳朵也冻得通红。段秩越是打量,便越是心疼与生气,他道:“下次我就不管皇上了,皇上就知道冷天穿这么少乱跑的代价了。”

  周归心眨了眨眼,抬起头:“真的吗?”

  段秩看着他,见他的脸还是红,便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捧住了他的一侧脸,冰冷的触感惹得他又心疼了几分:“真的。”

  段秩的手干燥又温暖,周归心被摸得舒服,便用脸蹭了蹭,难得得意道:“朕才不信。况且,你不管,朕还有福公公、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太傅……”

  周归心点名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面前段秩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太傅二字出现后,段秩的脸色黑得仿佛能流出墨,周归心便闭了嘴,转而又撒娇:“段秩,朕冷嘛。”

  “皇上怎么不去找福公公、礼部尚书、刑部尚书还有太傅?”段秩嘴上吃味,却是把周归心抱得更紧了一些,“或者太尉、太医、左相、右相?镇国大将军应该不行。不过现在有陈御厨和侍卫长了。”

  “什么呀。”周归心被他说得生气,气得腿都拨动了一下。

  段秩倒不是介意周归心喜欢他的那一群大臣,只是这小皇帝现在整个人都在他怀里挂着,嘴上还点卯似的一个一个名字地往外冒,段秩再宽心也会酸。

  段秩叹了口气,无奈道:“皇上啊……”

  他刚才说狠话的时候周归心还可以同他对峙个几个来回,这会儿段秩一服软,周归心就有些心虚了,但他还是觉得委屈:“朕本来在上面坐了好久就冷,摔下来也害怕,你还说朕……”

  段秩顿了顿,握住了他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腹部。

  周归心一愣,旋即脸都红了几分,段秩那处的皮肤烙铁似的,烫得他放不住手,下意识就要抽开。却被段秩轻轻地制止了动作:“别动,不是冷吗?”

  周归心支支吾吾:“……可是。”

  暖和是暖和,先不提这个动作确实有些暧昧,就是他手这么冰,冰到段秩怎么办。

  “皇上若是怕冰到我,就不要再穿这么少乱跑了。”段秩勾了勾他的手心,让他把手安心放在自己怀里便是。

  周归心含糊地应了一声,半晌,他小声喊道:“段秩……”

  每次周归心以这个语调喊段秩的时候,下一句接的必然是“你真好”,只是周归心觉得“你真好”说得有点烦了,便道:“你暖烘烘的。”

  段秩轻笑了一声,任由周归心在自己身上取暖:“我刚才不是想责备皇上,只是皇上穿那么少,我实在,心疼得紧。”

  穿那么少是一事,周归心从梯子上掉下来又是一件事。

  段秩给经理说完替侍卫长付违约金的事,左右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结果一回去就听到陈御厨说周归心走了的事情。段秩心一下子就沉了不少,火速赶了过来,气都没喘顺当就看见周归心掉下来了。

  那一刻,段秩脑子都转不动了,他目眦欲裂。周归心掉下来的动作好似按了慢放键一般,他想也没想地就跑了过去,好歹是接住了。

  这梯子不算高但也绝不低,摔一下肯定得骨折。更坏一点地话……他都不敢想,他若是晚来一刻……

  想到这,段秩紧张得又把周归心抱了抱。

  周归心的腿缓过来了,便主动从段秩怀里下来了,却没出来,赖在段秩的怀里。他一下来,就比段秩矮了好多,耳朵可以贴到段秩的胸膛,夜好静,他听见了段秩有力的心跳声。

  周归心的手没捂热,段秩腹部的那块皮肤倒是让他染凉了,段秩便又给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侧,正好两边各一处。

  段秩不抱着周归心后,手便可以动了,他脱下了大衣,重新把周归心捂得严严实实的。

  周归心只露了上半张脸在外面,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段秩心痒。

  “你……”周归心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感冒了怎么办?”

  段秩温声道:“我不会。我身体很好,皇上不用担心我。”

  周归心轻轻哼了一声,把脸埋到了他的怀里,自恋鬼,他才不是担心段秩呢!

  段秩顺势将他仔细地抱在了怀里,雪势小了些,但依旧下个不停。段秩问周归心:“回去吧?”

  周归心还想说苏青竺的事情,正欲开口,就听见旁边的废弃器材室传来一声巨大的破声,周归心猝不及防被吓了个激灵,段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做安抚,眼睛倒是瞥了过去,冷冷地。

  “周归心!”苏青竺看他跌下去的那一下心都要停了,研究了一会儿那门怎么开也无果,干脆一脚踹开了。

  他着急地跑出来,就对上了段秩危险的目光。

  还有周归心好奇的目光。

  苏青竺看看段秩,又看看周归心,最后又看看他俩,许久无言。

  苏青竺:“……”是他来得不巧了。

  “皇弟!”周归心惊喜地率先开口,“你可以出来啊。”

  苏青竺:“……”

  周归心问,他也不好意思不说话,只是道:“嗯。”

  段秩只他刚过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周归心身上。

  苏青竺一看周归心整个人都在段秩怀里就知道他方才冷到了,加之摔下去的那一下看着就吓人,不由地问道:“你刚才受伤没?”

  周归心摇了摇头,笑道:“段秩方才接到朕啦!”

  苏青竺微微松了口气,说:“那就行——你先回去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周归心好奇地问道,现在已经下雪了,这门本来还能挡些寒风,眼下也用不得了。苏青竺在这里待一晚上,肯定要生病的。

  苏青竺摇了摇头,他似是无奈那般笑了笑:“皇上,我要走剧情啊。”

  周归心把手从段秩怀里抽出来,隔着一段距离,和苏青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雪下得愈发大了,周归心也有些生气了:“哪里有十一月中旬就下雪的道理,这个笔者净随着自己的心意乱写!”

  苏青竺看着他,知道周归心这是在指桑骂槐,看似骂的是这个剧情,实则是在骂他的系统毫不讲理。

  苏青竺被这种赤/裸坦荡的关心弄得心脏发酸,他好像在沙漠中步行数天却求不得一滴水的旅者,嗓子干涩,难以吐出什么话来的。他本想说,他自己已经习惯了的,但张口,却是说得另一件事:“……对不起。”

  对不起,在你刚穿来那天对你用那么绿茶的手段。

  对不起,总是处处揣测你的真心。

  对不起,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不在。

  苏青竺对所有世界的npc的态度其实和段秩一般漠然,若非剧情需要,他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包括攻略的对象,也不过是他完成任务需要所以才做出所需要的姿态罢了。在苏青竺眼里,这些npc,都不是人。所以必要时他可以是任何性格,为了达到目的他也可以用尽任何手段。

  但是周归心还是不一样的。

  至少在方才他打着灯出现在窗口时,就不一样了。

  周归心见苏青竺注定是走不了了,便去旁边,给他指了指还在这的梯子,道:“你一会可以用这个梯子抵着门,这样就不会冷了。”

  还好那门只是松了而不是整扇都掉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归心向来以己度人,这会儿看着苏青竺,难免生出几分可怜感来,他道:“朕倒时候给你买些糖吃。”

  苏青竺倒是能体会到段秩这么痴迷周归心的原因了,他笑道:“皇上,臣不怕苦。”

  周归心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面露忧愁:“那朕走了,你要是害怕,就给朕打电话。”

  “打电话?”周归心被这句话提醒了,他疑惑地自问,“朕手机呢?”

  方才他拿着手机打光,摔下来的时候手就吓松了,手机也不知道摔哪里去了,自带的手电筒的灯光也没了。

  朕的手机不会摔坏了吧!朕的游戏好不容易打过了第七关,还没存档呢!

  周归心倒吸了一口气,段秩捏了捏他的手,给他道:“我去找,皇上去那器材室躲躲风雪吧。”

  “是,我那还有毯子,你裹着吧,不然冻感冒又要吃药。”苏青竺给周归心道,将周归心引到器材室后,也帮着他去找手机了。

  周归心还没说什么,稀里胡涂就被挪到了器材室里。里面黑漆漆的,周归心打量了一下,各种废弃的器材影影绰绰,像是好些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一般。

  噫!

  周归心一个激灵,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惊恐地看向在外面找手机的两个人,还是跑了出去:“朕、朕和你们一起找!”

  倒也不用,因为段秩很快就找到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周归心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段秩十分熟练地把他揽怀里。

  周归心终于放心了下来,手里一凉,原是段秩把手机塞到了他的手里。

  “找到了,应该还能用,你看看。”段秩一边打着车,一边给周归心说着。

  周归心轻轻应了一声,连忙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磕碰掉了一点边边角角,其余地方都安稳得很后,才放下了一些心。

  “那我们就走啦?”周归心给苏青竺道。

  苏青竺应了一声,给他道:“注意安全。”

  周归心出了校园,脸上的笑意才渐渐地敛去了,涌上一股凝重之意,他坐上车,看着窗外旁边掉光了叶子的大树飞速地往后退,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指甲抵着手心的肉,毫无意识地不停陷进去。

  直到段秩的手覆了上去,周归心恍若回神,手猛地松开来,看向段秩:“怎么了?”

  “这话原是我想问皇上的。”段秩看着他的眼睛,如此说着。

  车内灯线昏暗,只有外面斑驳的路灯会泄出来片刻的光斑,随即又会随着车的行驶而渐渐远去。周归心和段秩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才轻轻地开了口:“没有那些追求者后,聚餐的剧情还是发生了。”

  “段秩,这就是你所说的,无论如何,剧情都会照旧上演是吗?”